“繼國先生, 你應該知道, 現在還‘活著’的他可是無論如何都看不到你的。”


    麵無表情的看著不遠處正在人鬼大混戰的地方, 悄無聲息出現在原地的黑發鬼神淡淡的說道。


    他的目光瞟向身體斜前方的那個紅色的人影,嘴角溢出了無聲的歎息。


    “雖然不知道已經在天國就任的你是怎麽擺脫手裏的工作下到人間界的,不過,就算那隻鬼與你有著深厚血緣的關係, 你也不可以試圖阻攔地獄的工作哦。”


    鬼燈虛起眼睛,探究的看著那一直背對著自己的長發男人。


    “......”披著紅色羽織的人微微垂下頭, 長長的睫毛斂起,遮住了泛著淺淺微光的眸子。


    “我知道的,鬼燈先生。”男人這樣說著, 然後露出了一個略顯無奈的眼神。


    他的目光一直都未離開那邊的戰場。


    那副專注的樣子,就像是在看一件異常珍貴的東西一般。


    “啊, 話說迴來,擁有著這樣強悍的實力, 該說真不愧是你的兄弟嗎。”黑發的鬼神一邊攏起手摩擦著自己的下巴,一邊這樣說著。


    聽到這話, 那與上弦之鬼梳著類似長馬尾的男人才有了些許的動容。


    隻見那張看上去有些缺乏表情的臉上, 緩緩的展現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如同在平靜的深潭中投入了一個石子, 瞬間泛起了柔和的波紋。


    他迴過頭,看向身後的鬼燈,那微紅的發尾晃動著,勾起了一個輕巧的弧度。


    本名為‘繼國緣一’的男人抿了抿唇, 迴應道。


    “...畢竟是兄長大人。”


    長著獨角的鬼神輕輕的‘嘖’了一聲。


    “所以,他就是你當初賴在地獄不走的原因?”


    身披羽織的男人眨了眨眼睛,然後一言不發的扭過頭,繼續默默的盯著戰場那邊。


    鬼燈:....手中的狼牙棒蠢蠢欲動.jpg


    黑發的鬼神皺著眉想著,麵前這人的性格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別看對方這一副打死都悶不吭聲的鋸嘴葫蘆樣子,實際上性格比誰都倔。


    當初這個日之唿吸的劍士不知通過什麽渠道找到了他們,以斬殺鬼舞辻無慘為條件延續了自己的壽命。


    但可惜的是,他隻是個人類,就算延續了生命,也不過區區百年的時光。


    鬼王太過於擅長隱藏,所以.....最後的最後,繼國緣一也沒有能夠找到他。


    直到四百年前,這人才仿佛終於下了什麽決定一般,主動的放棄了他的生命。


    然後在地獄,一呆就是三百多年。


    鬼燈望向那此時外表看上去才二十出頭模樣的男人,忍不住撇了下嘴。


    如果不是因為後來天國那邊的信使親自下來,半強製性的帶走了他,這人根本就不會主動離開。


    “鬼燈先生,兄長大人要什麽時候.....才能夠看到我呢。”雖然是問話,但這輕聲的呢喃更接近於自言自語。


    “等到他瀕死的時候。”黑發的鬼神不耐煩的把自己的武器抗在肩膀上,一下一下的磕動著。


    真是不爽啊,因為身為獄卒而不能對‘活著’的生物下手什麽的.....


    不過...看不遠處混戰的進展程度,大概也快要結束了吧。


    那個他之前看中的金發獵鬼人,論武力值的話,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


    大混戰區域。


    猗窩座的加入給煉獄杏壽郎帶來了一絲喘息的時間。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突然像是吃了興奮劑一樣的攻擊上弦之壹,不過對於他們來說,這可是再恰當不過的圍攻時機了。


    金發的青年腳步一頓,然後默契的和身側雙目空茫的男人從前後兩個方向夾擊黑死牟。


    目標是——那六目惡鬼的脖頸!


    上弦之壹感覺到了危機,他的目光下移,然後當機立斷的斬下了自己的一條手臂,多出了一點活動空間的惡鬼使自己那因血鬼術而無法行動的身軀強硬的扭轉迴身,躲過了猗窩座襲來的拳風。


    但即使如此,他蒼白的身軀上也被劃開了一道深長的傷口。


    超速修複的能力讓他在血液湧出的那刻就開始了再生,但還沒有等他恢複好傷口,煉獄杏壽郎的刀刃就已經接近了他的喉嚨。


    黑死牟想要用那把鬼之刃格擋,但就在這時,先前時透無一郎留在他體內的赫刀突然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


    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六目的鬼物感覺到自己的行動停頓了一秒。


    他充斥著血光的眼底掠過了那一瞬間劃過的金紅烈焰,卻來不及做出任何的反應。


    但比那灼人的利刃速度更快的是來自背後的寬刃斧。


    已經開啟了通透世界的悲鳴嶼行冥能夠清楚的看到黑死牟身體內的血液流動和肌肉狀態,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朝著那看上去最薄弱的位置砍了上去。


    金紅色帶著焰光的炎刃與閃爍著鐵石般堅硬質感的斧沿,一前一後的擊中了上弦之鬼的脖頸。


    那強大的力道甚至帶出了一絲脆弱的‘咯吱’聲。


    這家夥的脖子怎麽這麽硬——!


    雙目空茫的獵鬼人緊緊的咬著牙關,那握著斧頭的虎口甚至已經因崩裂而濺出了血跡。


    颶風環繞在他們周圍,然後又因為日輪刀的猛然揮動而形成了不小的衝擊波。


    黑死牟因而被迫彎下腰身,他想要揮動手中的鬼之刃,但卻被粉發青膚的惡鬼用血鬼術擊中了那半邊身子。


    猗窩座的攻擊招式簡潔而粗暴,沒有絲毫像之前上弦之貳的血鬼術那般的靡麗與精致。


    他的每一次動作,都不會有任何多餘的累贅,角度完美到就像是經過了萬千次的計算。


    對方那雙藍底金瞳的眼中光芒閃動,然後朝著那六目的鬼物露出了一個略帶奇異的笑容。


    被擊碎的半邊身體已經無法像之前那樣快速的愈合,那把由他的血肉所鑄造的鬼刃也隨著肉屑的飛濺而脫離了他的掌控範圍。


    “唔....!”


    黑死牟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的皮膚正在被破開。


    他已經沒有繼續戰鬥的能力了。


    敗北已成為定局。


    不——!


    他還沒有輸!


    絕對不會承認的,


    他怎麽可能輸給除了那個人以外的人!


    我還能....繼續戰鬥.....!


    黑發的惡鬼猙獰了臉色,六隻眼睛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偏執,這樣的神色刻印在那張原本端莊俊秀的麵頰上,一瞬間,宛如來自地獄的修羅。


    “.....兄長....大人。”


    “——!?”....錯覺嗎?


    黑死牟微微張開口,瞳孔抬起,透過身前金發青年錯身的間隙,有些茫然的看向前方。


    他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來自那個,他一直想要忘卻,卻從未從記憶中消失的人。


    “....兄長大人。”


    在惡鬼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一抹熱烈的紅。


    那令他如此熟悉的顏色,就像是瞬間灼傷了黑死牟的眼睛。


    那個人站在那裏,專注的看著他的敗北,無悲無喜。


    還是那副令人作嘔的表情,還是那樣的目光中帶著憐憫。


    繼國緣一。


    他的胞弟。


    你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眼前.....


    對麵的男人看著他,然後微微勾起唇角,連帶著那雙總是淡然的眼睛也淺淺的彎了起來。


    黑死牟聽到他說。


    “兄長大人,已經夠了.....”


    “這樣的戰鬥,該結束了。”


    六目的惡鬼咧開唇齒,眼中帶出了一絲嘲諷。


    你懂什麽?!


    你明明什麽都不懂......


    想要這樣怒吼。


    但卻在望進那人眼中時,不自覺的卡住了嗓子。


    黑死牟聽到了自己的喉骨被日輪刀斬斷的聲音,聽到了那火焰灼燒著脂肪的聲音。


    結束了...嗎?


    他這漫長的一生。


    六目的惡鬼垂下眼簾,終於放棄了抵抗。


    “....如你...所願...”繼國緣一。


    ......


    雖然不知道上弦之壹為什麽會在最後一刻放棄了修複自身,但對於他們鬼殺隊來說,這無論如何都是件好事。


    因為杏壽郎和猗窩座趕來的比較及時,之前一直被集中火力的不死川實彌除去有些失血過多外,基本的行動能力並沒有收到太大的阻礙。


    先不管那邊正在跟自家大哥磨磨蹭蹭的解釋些什麽的玄彌,金發青年和黑發岩柱一人一邊的,把受傷最重的時透攙扶到了石柱下。


    “咳、咳咳....抱歉....”居然被打得這麽狼狽。


    搖了搖頭,重新雙手合十的悲鳴嶼行冥說道:“沒事就好。”


    “不需要說抱歉啊,時透!最後起到關鍵作用的,可是你的赫刀啊!”杏壽郎一邊給這個長發的少年處理好傷口,一邊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啊.....”說到他的日輪刀,時透無一郎默默的瞟了一眼上弦之壹消散的地方。


    很顯然,那把刀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壽終正寢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岩柱點了下頭,然後‘看’向了身邊金發的青年,“最後的上弦已經消滅,現在隻剩下鬼舞辻無慘了。”


    杏壽郎吸了口氣,然後用袖子抹了把臉,擦去了那顯得有些誇張的大片血跡。


    血色之下,他的傷口已經恢複如初。


    活動著自己的肩頸,他在戰鬥時被消耗的體力也已經迴了大半。


    然而還沒等他們輕鬆那麽一會兒,飛掠而來的鎹鴉便率先叫了起來。


    “鬼王已經複活——!嘎啊——鬼殺隊全員——火速趕往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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