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慌,沒事。”蒼舒眉心微蹙,掌心在她後背上輕輕拍著,“阿辛,深唿吸。”


    蘇辛這才發現自己的哮喘險些發作,虧得之前還感歎身體被照料得很好,原來有些東西,它埋在你身體裏,永遠都無法徹底擺脫的。


    眼神暗了下去,心口的窒悶被一種難以名狀的酸澀代替,蘇辛突然用力環住蒼舒的腰,臉頰貼著他溫暖的身體蹭了蹭,悶悶地說:“無論如何,都不要像今晚一樣了,好嗎?”


    她總有一種奇怪的想法,在遇到她之前,蒼舒一定是一個非常消極厭世的人,如果不是有要報的仇,有未完成的使命和責任,他或許不會長到現在的年歲,而是終止在最初那場噩夢裏。


    所以,初遇時,他的漠然孤冷才會顯得那樣壓抑而充滿蠱惑。


    再也沒有比抱著必死的心,卻孤獨地活著的樣子,更具有震撼力了。


    蘇辛想到就在剛才,在生死攸關的瞬間,他第一想到的是她,而不是自己,在他看來,他的生命遠不如自己重要,那麽,在此之前呢?他又將自己的生命置於何種地位?


    “嗯?”風險剛過,彼此的氣息都還沒有平順,蒼舒上下檢查她的身體狀況,被這沒頭沒尾的一句問住了。


    “以後遇到危險,先救自己,再救別人。”蘇辛抬手捧住他的臉,一字一句說得語重心長,像一個嚴肅的老師在教導不聽話的學生,連眉頭都皺得很緊。


    蒼舒微怔,停在她腰上的手漸漸收緊:“阿辛從來都不是別人。”


    而是住在我心尖上的人。


    守著我的心不再被世俗的動蕩所牽動,不再被過往的仇恨所淹沒。


    命可以不要,心卻永遠無法割舍。


    果然,就像蒼舒說的,鐵三的反應也不慢,車身墜落湖底之前猛地加大馬力,車子立刻衝出水麵往前駛出一段距離,趁著這段緩衝,鐵三打開車門踩著冰渣一路狂奔,那冰麵刺啦刺啦一頓破碎,冰裂的碎片和湖水顏色相比更白一些,向兩邊翻去,猶如一條緊跟其後的長條波浪!


    幸好鐵三速度夠快,始終搶在冰碎之前踩向前麵的冰麵,就這樣被追了七八秒,總算沒有掉進湖裏。


    除了鞋底浸濕之外,人好歹是安全跑上岸了。


    虛驚一場,卻也足夠驚險。


    三人麵色都不大好看,冷風之中,相對靜默了幾秒,還是蘇辛指了指一旁的更加淒慘的畫麵:“喏,要去看看嗎?”


    肇事者此時還被困在自己的車裏,如果說是蓄意的,這麽一看,又好像有點滑稽了。


    隻見那車因為這一通變故,“咚——”地一下,最終晃著搖著撞上了前麵的一棵行道樹,車前凹了一大片,還冒著陣陣黑煙。


    空氣裏彌漫著並不好聞的汽油味,魏岸也被撞暈了過去。


    “先生,宴會快開始了。”鐵三才不是什麽善良的人,更何況那車裏的小子還差點害他掉湖水裏,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一肚子火氣。


    蘇辛猶豫了一下,看向蒼舒:“救不救?”


    一問完,她就想起魏岸似乎以前還對自己有意思……所以現在,是在問一個男人要不要救他的情敵?


    正文 第316章何老


    宴會開始三十分鍾之後,蒼舒和蘇辛才姍姍來遲。


    以“唐先生”在業內的地位,遲到也都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隻是人們也從未注意過,但凡是“唐知眠”答應出席的場合,他從來都是十分準時的。


    注意到這點的,是主辦方之一胡老板,他舉著酒杯迎上來,先是客氣地寒暄幾句之後,忽而壓低聲音詢問:“路上不順利麽?”


    蘇辛眉梢輕輕一揚,原來胡老板也是蒼舒的人,不等她開口,蒼舒頷首示意:“小事。”


    眼角微微抽搐,哪裏是什麽小事了,差點兒就要沒命了好吧!蘇辛暗忖著,有點後悔剛才為什麽良心大發讓鐵三叫車送魏岸去醫院,明明他們才是受害者,搞得最後救護車開過來時,醫護人員都以一種充滿譴責的眼神看著他們。


    胡老板了然:“不是那邊的人就好,先生,今晚,那位也來了,我已經給他安排好房間,您應付好這邊就可以過去和他見麵了。”


    “好,辛苦了。”蒼舒舉杯與他手裏的相碰,清脆的叮咚聲響淹沒在悠揚的音樂之中,兩人短暫的交流也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目,胡老板笑著扯了幾句有的沒的,又轉身去招唿別的客人去了。


    蘇辛跟在蒼舒身旁,意識到今晚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見胡老板口中的“那位”,便有些好奇地問:“是什麽樣的人?對你幫助很大嗎?”


    如果不是一個身份特殊甚至於能提供巨大幫助的人,在這個風口浪尖上,蒼舒應當修身養性地呆在老宅,靜等生日宴的到來,而不是頂著無數雙好奇的眼睛,出入公共場合,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今晚來的不僅僅是身為唐家當家人的蒼舒,那幾個有幾分麵熟的,好像還是蘇家分公司的負責人,同樣被簇擁著侃侃而談的,也多的是其餘四大家族的後輩。


    這一場看起來熱鬧的商業酒會,其實更像是一場無聲的試探。


    蒼舒輕然一笑:“或許,他更想見到你。”


    “什麽意思?”音樂聲一變,成了輕悅的鋼琴曲,有人已經開始邀請女眷翩翩起舞,蘇辛剛問完,腦袋就被男人的大掌輕輕按下,摟在懷裏,亦步亦趨地向一側走去。


    “做什麽呀?”


    這人突如其來的霸道舉動讓蘇辛忘了掙紮,視線變得昏暗,隻聽低沉的聲線從頭頂傳來:“你今晚太出眾了,得藏起來,免得有人不長眼睛過來邀舞。”


    一陣憋笑,蘇辛縮在蒼舒懷裏不敢輕易動彈,倒不是真怕有人來邀舞,而是忽然覺得這人這樣莫名其妙地吃飛醋,還挺有意思的。


    然而,蘇辛不知道的是,蒼舒吃醋可是從見到魏岸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了。


    衣香鬢影很快被拋在身後,蒼舒帶著蘇辛沿著蜿蜒的長廊不斷往內屋走去,一路上還能聽見人們的談笑聲,比起預想中的劍拔弩張,這樣的畫麵似乎太過和諧了些。


    房間是複古式的,有濃濃的傳統中國風,香案茶幾的色澤都非常古樸,屋內點了熏香和地暖,一踏入房門,仿佛置身在溫暖的春天。


    一個老人正在作畫,伏案桌前的身姿卻並不老邁,相反,身著唐裝的他,精神矍鑠,體型清瘦而不顯羸弱,光是一個燈光下的側影,都有著難以描摹的將相之氣。


    蘇辛下意識地停住腳步。


    這樣的人物,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抬頭看了眼麵色沉靜的蒼舒,想從這個向來深藏不露的男人臉上看出點端倪來,後者隻是摟緊她的腰肢,擁著她泰然自若地走入屋中。


    “何老。”出門在外,並沒有提及任何供人遐思的敏感稱謂,一聲“何老”,既點出了身份,也顯出了尊敬。


    何老不覺多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噢,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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