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想你了嘛,就來看看你啦,幹嘛?不歡迎你的小公主嗎?”蘇辛衝著蘇夢蘭撒嬌,將腦袋賴進她溫柔的懷裏。


    蘇夢蘭空不出手來,隻能由著她摟住自己往門口走去,嘴上笑罵:“二十好幾的人了,羞不羞?”


    蘇辛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媽媽,我想在您這裏住兩天。”


    最近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從南太平洋迴來之後,雖然她一直處於休息期,可緊接著,紀家、柳家、魏家、唐家,甚至連九盟都陸續有人找上門來,蘇辛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變得這麽不安,她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未來的某一天,她的生命會經曆一場巨大的動蕩。


    可是這樣的預感又有些莫名其妙,明明現在的自己已經得償所願地遇到了最好的感情,也有了最快活肆意的工作,家庭上,雖然父母永不相見,可她仍然可以同他們任何一方自如相處……這些都是如此美好,為什麽還是會感到不安呢?


    知女莫若母,蘇夢蘭聽她語氣怏怏的,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來。


    但這外頭不是說話的地方,直到兩人在她的屋裏坐下,蘇夢蘭才開口問道:“阿辛,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她心疼地撫摸蘇辛的臉,也才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臉蛋嬌嫩,年輕柔軟的身體依偎在自己懷中,臉頰蹭著她身前的布料,好似小時候無人的時候,偷偷地將眼淚抹在她的衣服上。


    “阿辛,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蘇夢蘭知道,蘇辛一直在致力於賺錢,有時候一下子收入很多,能給她交足一年的療養費,有時候會很久賺不到錢,焦躁地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但蘇辛從來沒跟她說過任何抱怨的話。


    從她將蘇辛生下來開始,這孩子就好像比任何孩子都要懂事得多,她聰明而勇敢,在得知蘇家對她們這對母女極度厭惡和反感的時候,選擇了用偽裝保護自己,稍稍大一些,蘇辛甚至已經能保護她這個做母親的了。


    蘇夢蘭記得,那一年,蘇辛才四歲,連走路都還走不穩當,就已經快速生出一顆堅強的心。


    那時候,蘇夢蘭病痛發作,在幾個別有居心的兄長安排下被迫住院。正趕上最信賴的長敬哥哥要出遠門,她千萬個不放心,生怕蘇辛在蘇家受委屈,正躺在病床上輾轉反側,幸好蘇逸那孩子也機靈,早早帶了蘇辛來醫院候著,她又是心疼又是感動,想讓他們迴蘇家,又怕他們被欺負。


    兩個半大的孩子反而比她要冷靜得多。


    “媽媽,我又不上學,我在這裏陪您。”四歲的蘇辛已經隱約可見未來該有怎樣的美貌,說話時,眼兒亮得仿若天上的星星。


    “蘭姑,我們學校開運動會呢,這幾天都放假噢。”蘇逸更是將借口說得格外完美。


    蘇辛卻問他:“你不是一直在練跑步嗎?”


    蘇逸捏住她的臉,左右扯了扯,嘿嘿笑:“有什麽好跑的,他們都跑不過我!”


    “說的也是。”蘇辛咧嘴笑,彎彎的眉眼,和她心愛的男人有八分相像。


    蘇夢蘭慈愛地看著他們,但術後的倦意令她昏昏欲睡,隻聊了會天,就有些撐不住了,蘇逸便乖巧地帶著蘇辛到門外等著。


    再後來,這兩個孩子就幹脆在她的病房外打了地鋪,好幾個晚上都在寒冷的走廊上睡覺,怎麽勸也不聽,她想讓護士在房間內加床,卻因為交不出錢,還受了護士的不少白眼,連讓他們在病房內打地鋪的請求也被駁迴,她這才知道,蘇家的某些人有多絕情。


    她還想再求求情,蘇辛卻輕輕拉著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說:“媽媽,我就睡門外,椅子很長,被子很軟,很舒服呢!”


    “可是你會著涼生病的。”蘇夢蘭鼻頭一酸,差點兒落淚,借著轉頭的動作迅速把眼角的濕意抹去。


    “不會噢,阿辛的身體棒著呢。”蘇辛將衣袖撩起,露出纖瘦的手臂。


    蘇逸也下了保證:“蘭姑不怕,我們就這幾天陪著您,要是上課了,我就把阿辛帶學校去。”


    蘇夢蘭一個大人,最後居然拗不過兩個孩子的意願,隻能無奈地由著他們睡在門外的長椅上。


    有一次,她夜裏醒來覺得口渴,扶著牆壁想去倒杯水喝,路過門邊時,聽見外間傳來兩個孩子的對話聲。


    先是蘇逸關心地詢問:“是不是做噩夢啦?”


    蘇夢蘭心下一慟,連忙移步到門邊想要出門看看,卻聽蘇辛輕聲說:“噓,別這麽大聲,媽媽會聽見的。”


    蘇逸立刻放輕了聲量:“那你靠著我,靠著我睡覺就不怕啦。”


    “不用,我一個人也不怕。”蘇辛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感冒了,但語聲卻格外堅定,“我會保護媽媽,不讓壞人欺負她。”


    那一夜,蘇夢蘭哭了一宿,第二天果決地拔掉針管,帶著蘇辛迴到蘇家。


    她跪在爺爺蘇正鶴麵前,宣布永生永世不會再同紀彥民見麵,她還承諾,蘇辛這輩子隻會是蘇家的孩子,那個詛咒,隻要她活著,就永遠不會讓其發生。


    也正是因為如此,隨後的幾年,直到蘇辛獨立出去,除了暗地裏的一些手腳之外,她們母女倆總算磕磕絆絆地活了下來。


    然而,蘇夢蘭也許永遠不會知曉,蘇辛在背地裏依然受盡了無數的折磨,卻也因為那些折磨,她一日一日長成了如今這般,外表柔軟,內裏堅強的模樣。


    “媽媽,這個問題,我隻問你最後一遍。”


    蘇辛抱著枕頭,外間有日光透進,為她明豔的五官鍍了一層淡淡的光亮,蘇夢蘭心知她想問什麽,這麽多年了,這孩子從前問過一次惹哭了她,後來就再也沒有問過了。


    “你問,媽媽聽著。”


    蘇辛彎唇笑了笑,這些年來的堅強也好,不服輸也好,在此時此刻都統統放下,現在的她隻是一個普通二十二歲小姑娘,在親愛的媽媽麵前,隻展現最真實的自己。


    “為什麽你要和爸爸分開?永遠不相見?”


    院子裏種了大片的香樟,香樟這樣的樹種,是常綠植物之一,因而哪怕是冬季也是一片青綠。


    人也一樣,一旦生了執念,無論歲月如何翻轉,無論世人如何評說,認為對的就永遠一股腦地堅持下去。


    就像她愛那個男人,她也同樣愛自己的女兒一樣。


    “阿辛,聽過五大家族的詛咒嗎?”


    “詛咒?”蘇辛心跳驀地漏了半拍,抬起頭,望著蘇夢蘭,“你們是因為詛咒而分開?”


    “可以這麽理解。”


    蘇夢蘭將窗簾拉上,外間的所有綠意和日光也一並被隔絕,她坐在蘇辛身側,目光落在對麵的牆壁上,這一刻,蘇辛覺得有什麽重要的秘密即將被揭開。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五大世家世代以來,都嚴令禁止相互通婚。”


    蘇辛恍然,媽媽代表著蘇家,爸爸則代表著紀家,他們兩個的結合,等同於公然挑釁了家族的禁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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