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姑姑發了工資就可以去吃大餐了……”蘇辛白了他一眼,趕緊抱過碗,一路小跑迴客廳,蘇樂小胳膊短腿,隻好一直追在她身後提醒:“姑姑你慢點!別灑了!”


    “知道啦!”


    一到客廳坐下,兩人對視一眼,樂不可支地吞吞口水,很快就著一碗方便麵吃得風生水起,一邊還心滿意足地發出嘖嘖稱讚。


    坐在對麵的歐盛見狀,嘴角抽動得更厲害了,這對姑侄能活到現在,真是一個奇跡。


    唐知眠已經解下圍裙,取過紙巾擦了手,返身朝陽台走去,歐盛明白過來,立刻起身跟上。


    “先生,老夫人要您立刻迴去一趟。”


    唐知眠眉梢一抬。


    歐盛不敢隱瞞:“是小小姐生病了,若藍夫人親自打電話跟幼兒園請假,不少人開始猜測您和若藍夫人的關係……”


    “她倒是有恃無恐。”唐知眠背靠著欄杆,潑墨的夜色將他星燦眸光襯出濃重的深沉。


    歐盛對齊若藍也沒什麽好感。一個從未掂量清楚自己份量的女人,除了賣慘之外,似乎已經沒有新的招數了。


    可憐老夫人偏偏最吃她那套。


    “您知道老夫人一向心軟……”


    夏末的夜晚,似乎處處隱藏著躁動不甘,遠處也不知是誰家有了喜事,放起了漫天煙火。


    一朵朵輕綻的煙花,轉瞬就沒入黑暗,再也無人提及。像多年以來那些被刻意遺忘和掩飾的謊言,也是這樣被層層遮掩,從此乏人問津,不見天日。


    唐知眠揚眸看向客廳,溫暖的光暈灑在女生俏麗的臉上,綴亮嬌媚,是歲月不吝贈予的明朗。


    他輕笑:“心軟也是該治治了。”


    ……


    四錦園坐落在城南,依山傍水,空氣極好。倚靠的不庸山險峰高峻,山頂常年積雪,但山腳卻溫暖如春,氣候宜人,是個十分適合養老的地方。


    唐家老太太秦君怡便住在這裏。


    秦君怡年輕的時候最愛登山,常常說走就走,是個隨性且勇敢的人。她的行程並不按部就班,有時候是跟隨大部隊,有時候是獨自一人。


    秦君怡遇到唐翊沉時便告訴他,她不喜歡被束縛,所以很有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結婚。


    她隻享受登躍頂峰時,俯覽而下的浩瀚之感,覺得天地大無邊,人之渺小猶是深刻。一生本就短暫,為什麽還要被一直婚約綁著,從而將一顆自由的心也綁住了呢?


    那個年代,女子宣布自己是不婚主義者,本身就是一種讓人震驚的思想。可唐翊沉並沒有被她驚世駭俗的言論嚇到,他依然默默地愛著她。既然她喜歡行走,他便就陪著她四處走,穿洋過海都沒事,隻要能在一起,他可以放下唐氏的一切。


    他愛她,如她愛自由。


    旅程最能考驗人心和默契,秦君怡的心畢竟不是石頭長的,一場又一場的長途行走,一次又一次的攀登險峰,在無數次險象環生之後,她到底還是對這個看著斯斯文文,實則堅毅執著的男人動了心,生了情。


    兩人相知相愛相伴,秦君怡原以為會就此和唐翊沉美滿幸福一生,卻在短暫的十年婚姻之後,依然隻剩了她孤苦一人。


    唐翊沉死在一場大地震中,懷著孩子的秦君怡選擇了活下去,光陰飛逝六十載,陰陽兩隔已成了不可避免的習慣。


    其實,南國大小山嶽千千萬,秦君怡哪怕用盡一生也未必能走完,卻因此養就了一顆博大憐憫之心。


    自唐翊沉逝後,她一力扛起唐家的重擔。掌權以來,因為寬厚的性情贏得不少敬重。秦君怡雖然不擅生意,但品行端莊,深得人心,唐家在她手上盡管沒能更加壯大,但好歹守得住基本家業。


    如果不是六年前的那場巨大變故,秦君怡這一生為唐家所做的也算是盡善盡美了。


    六年前,危機四伏的唐門裏人心惶惶,眼看著搖搖欲墜,要不是唐知眠臨危受命,力挽狂瀾,後果不堪設想。


    秦君怡時常揣測,如果當初唐氏熬不過去,她怕是沒有顏麵下去和唐翊沉相認的。


    但不知為什麽,秦君怡始終對唐知眠保持著下意識的戒心,明明是自己的嫡孫,她卻從他身上看不到熟悉的血脈親緣。


    也許是離別太久的緣故,唐知眠對秦君怡從不親近,秦君怡也在挽迴這段遲來的親情時,總感力不從心。


    那孩子是在恨自己吧……恨她剛愎自用,將剛出生的他送往國外,也恨她這些年狠心嚴厲,對在異國他鄉生存的他不聞不問。


    秦君怡偶爾也會懊悔當初的決定,更多的,是慶幸當初的選擇。如果不是這樣,唐家或許真會在六年前毀於一旦。


    幸好都挺過來了,而齊若藍就是在唐家漸漸恢複元氣的時候,帶著繈褓中的唐青青出現在四錦園門口的。


    “這是唐家的孩子,您看一眼,看一眼就會知道我沒有說謊!”齊若藍在大雪中瑟瑟發抖,懷中的嬰兒被冷風吹得緊縮成一團。


    齊若藍說沒說謊,無人知道,匪夷所思的是,她們母女倆最終竟真被接進了四錦園。


    這意味著什麽?


    至少說明齊若藍懷裏的孩子和唐家確實脫不了關係!


    陸陸續續的,外間有了流言蜚語,後來又成了統一的口徑……他們隻敢傳言這有可能是唐家某位堂少爺欠下的風流債。


    畢竟,沒人敢造唐家正主的謠,就如沒人敢把“風流”二字蓋在唐知眠身上一樣。


    秦君怡老來得“孫女”,寂靜的四錦園也多了幾分生氣,她將一腔慈愛盡數送給了唐青青,連帶著對齊若藍也偏愛許多。


    所以齊若藍能動多少心思,全看老太太能聽進多少。


    ……


    s市最近雨水多,也給毅行活動增加了不少難度。


    “有一組兄妹的體能數據還不錯,等這次選拔結束後會安排一次係統的體側檢查。”歐盛一邊匯報,一邊為唐知眠推開車門。


    “數據匯總工作交給蘇辛。”


    “是。”


    遙遙的,沉默古老的大門近在眼前。


    唐知眠略一停頓,便邁開長腿向前走去。


    計劃外的行程,低調無聲冒雨而來,此時,人已經在廳中落座。


    他生得俊雅,隻是端坐著都頗有威嚴。


    歐盛將雨傘遞給一旁的老傭人:“老夫人呢?”


    傭人接過傘,對著唐知眠道:“先生,您來得不巧,老夫人正在誦經,您來之前她剛進的佛堂,要等上一會兒了。”


    歐盛心下一突,立刻看向唐知眠。老夫人這……這是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了?


    唐知眠卻不以為然,輕呷了口熱茶,聲線不疾不徐:“小小姐退燒了嗎?”


    啊?小小姐什麽時候發燒了嗎?傭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剛想說話,遠遠地瞧著一道窈窕身影從樓梯上下來。


    傭人立時醒神,眼神閃了閃,低下頭去:“呃……退、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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