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往德國的航程很長,韓育陵已不打算睡,他迴到嬰兒房,瑀峰在嬰兒床下鋪的床榻已唿唿大睡,他本是要把自己的臥室讓給兒子,但兒子拒絕,嫌棄爸爸的床太硬,而且有藥酒味。其實是不想自己睡得不好吧,韓育陵還是明白兒子對自己口硬心軟的貼心。


    “雅琪哥都很勤勞上課,還參加了很多場舞台劇,他沒有找新歡。”瑀峰見到韓育陵時就這樣講。


    那舊識總會有吧?韓育陵把這問號藏在心裏,他雖然很在意,但他克製著自己不去探究,雖然一直懷疑那舊識是傑風,但他始終沒有攤開來問。那是葉雅琪的自由,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過問。


    韓封剛洗好澡,見韓育陵輕輕關上嬰兒房的門,便彈了下指頭。韓育陵會意,跟著韓封來到吧台,給韓封和自己各倒了杯紅酒。


    韓封很順手地摸了韓育陵屁股一圈,接著就惡劣地連拍兩掌,故意無視韓育陵吃痛的表情,大咧咧地說:“已經好了,不用帶泳圈上飛機。”


    才怪。韓育陵腹誹著默默飲酒,他都帶了特厚坐墊在行李。


    “你知道老子打輕你了。”韓封突然說。


    韓育陵身子一震,知道韓封已發現自己心虛,要裝傻已無用。


    韓封放下酒杯,從吧台的某個櫃子裏的酒瓶下抽出一張小卡片,放在桌上,韓育陵看見卡片上是葉承希的名字和電話,但他肯定那不是小炯給自己看過的那張卡片。


    “是你女兒的爺爺讓這女人來找你。”韓封解釋,接著質問:“老子問過你助理,一星期前你就已經知道這女人找你,你是打算逃避直到麻煩降臨?”


    韓育陵低下頭,雙手緊緊握著酒杯,吞吞吐吐地說:“不……我……想遲些再拜托堂哥去查。”


    “混賬。”韓封輕斥,“你就是這樣總是把不想麵對的問題擱著不理,才會把那隻忠心耿耿的猴子給逼走。”


    韓育陵咬牙,迅速迴房拿了手機,迴到吧台去,當著韓封的麵撥打葉承希留下的電話。


    “喂,請問哪位?”電話很快有人接聽,傳來女性略顯疲倦的聲音。


    韓育陵吞吞口水,反問:“你是葉承希嗎?”


    “啊。”女人發出輕微的驚訝迴應,不久就道:“你是……育陵表哥嗎?”


    “找我什麽事?”韓育陵想直截了當。


    葉承希顯然和她的兄姐不同,語氣中沒有絲毫惡意,而且很客氣。


    “是這樣的,奶奶一個月前已經辭世,但我家裏人和公司董事為了公司利益而暫時封鎖消息,我過去長年沒有迴家,去見奶奶最後一麵的時候,奶奶彌留之際,要我找你,告訴你小姑姑去世的真相。”


    韓育陵沉默,葉承希頓了頓便繼續:“小姑姑的絕症,是奶奶為了掩飾她的瘋病而製造的謊言,育旗也是不知道的,小姑姑去世那天情緒嚴重失控,我的父親和小叔在企圖製止她時,錯手令她窒息死去,這個事,是我們全家的秘密。”


    “我不在乎你們家的事,我可以掛電話了嗎?”韓育陵冷淡地道。


    “奶奶要你迴家是真心的,她把維係家業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葉承希加快語速。


    “那種爛攤子你覺得我想要?”韓育陵語氣滿是不屑。


    “現在確實是爛攤子,但是……公司要是倒閉,會造成很多人失業。”


    “你要是這麽慈悲為懷,就自己繼承公司,別推卸責任。”


    “你說得對,我希望能讓公司繼續生存,可是……我沒那樣的能力,這幾年我都在進行熱帶魚的研究,對管理公司一竅不通,大哥失蹤了,二姐和堂哥卻隻想著自個兒脫身。”


    韓育陵越聽越是煩躁,他人再好也不會想要對處處陷害自己的家族伸出援手!


    由於是開著免提,韓封也能聽到對話,韓育陵本要掛斷,韓封卻阻止了他,打眼色要他聽完。


    於是韓育陵隻能接著聽葉承希說:“上個月奶奶秘密出殯的時候,一位駱先生主動來找我,我才知道駱先生原來是你的親身父親,駱先生表示可以收購我們家旗下的商業機構,讓所有在業的人不用斷炊,但前提是,他要我取得你的同意。”


    韓育陵扶額,駱禾羽這個人真的……很多事。


    路卡從睡房出來,拿起韓封為他倒的酒啜飲,他和韓封都沒有特別的反應,韓育陵肯定駱禾羽已經通知過他倆。


    葉承希還在說:“葉氏集團……是已經不可能再延續,但我不在乎,我想這就是報應。”


    葉承希這話深得韓育陵心。


    “駱先生說,你若同意他的提議,就給他打個電話,我能說的都說完了,育陵表哥,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還是必須為我家人對你做過的所有過分的事致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那……就這樣了,我……”


    “你研究熱帶魚?”韓育陵突地發問。


    “呃,是……我定期給各地水族館做安全評估。”葉承希迴答。


    “我公司養了一缸魚,花了很多錢還是養得不好,死了很多好看的魚,你能幫我看一下?”


    “沒……沒問題,我還留在台北,可以安排時間過去。”


    “行,我會通知接待處,你去了就說是我朋友,再見。”韓育陵結束和葉承希的通話後,在倆幹爹的凝視下,他無奈地給駱禾羽打電話。


    “晚上好啊我兒,我孫女兒呐?”駱禾羽依然很不正經。


    “都讓我女兒跟你姓了,你到底哪裏還不滿意?”韓育陵不耐煩地問。


    駱禾羽哈哈笑了聲,接著才沉著嗓認真道:“葉宇傑和葉承毓不會輕易放過你,你以後有事情的話,告訴我吧,我有責任,也已經有足夠的能力幫你扛。”


    韓育陵語塞,駱禾羽沒有追問他的迴複,隻問他女兒的近況。


    “應該是像你,很喜歡看熱鬧。”韓育陵說。


    駱禾羽開懷地笑,韓育陵趁著他忘我,快速地道:“我要睡了,晚安,爸!”


    電話掛斷,韓育陵拿起酒杯飲盡,瞪著韓封,像發酒瘋那樣說:“不要再試我啦啊!我就要姓韓!一世的!”


    韓封搖頭笑,從最矮的櫃子拿出藏起來的威士忌,豪氣地放在桌上。


    “喝個痛快咧!”


    “耶!”韓育陵歡唿,飛也似跑到廚房找下酒零食。


    路卡搶過酒瓶,給韓封隻倒半杯,韓封溫順地毫無意見,還親昵地吻他臉龐。


    韓育陵在廚房看著幹爹相愛的這一幕,思緒再次迴到自己眷戀的那個男人,他陡地醒悟,他不該拿路卡和自己比,拿韓封和葉雅琪比,更貼切的情況其實是相反。


    葉雅琪和路卡是一樣的,一心一意,隻認韓封一人是終身伴侶,即便韓封曾經隻是玩弄他,也曾經和女人交往,這是夏穆透露給韓育陵知道的,韓封並不是純粹的喜好男人,旁人覺得是韓封為路卡付出更多,其實為這段感情孤注一擲的人是路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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