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都說長生閣能使人長生不老, 傳聞一出不少人是趨之若鶩,有確信的有懷疑的亦有好奇的, 無不是想進閣一探究竟。


    後又有傳,長生閣中高手如雲,大多皆為男子,且個個手段狠辣, 凡是闖閣之人都沒有活著出閣的可能,也因這一說法才將那些意圖入閣探個究竟的想法弱了下去。


    長生閣因此在江湖中地位拔高,甚與四方會齊並。雖有人心不服,但也怯於當下,不敢如何。


    長生閣位於郊隍城外,由數座高閣相組而成, 四周圍牆環繞, 閣前兩道青石台階,碧瓦朱甍, 堪比皇城一般壯觀。


    轆轆的馬車聲緩緩停在青石台階下, 車簾被一隻如玉般無瑕的手撩開, 江明月神色淡漠,視線掃過迎來的女子, 優雅地下了馬車。


    “少主, 閣主吩咐屬下來請您去書閣一趟。”聶青頭顱垂得極低, 視線落在自己的腳尖上, 不敢有絲毫逾越。


    江明月仿佛未曾看見她, 臉上毫無波瀾, 腳下未停,越過女子往台階上走去。


    沒人敢攔他也沒人再敢多說什麽,直至男子進了閣莊聶青才敢抬起頭,她看了眼馬車旁麵容麻木的黑衣男子,轉身跟著進了閣莊。


    該去跟閣主通報一聲才是。


    偌大的臥房中,江明月從容不迫地將玉瓶中的精素倒入盛著清水的銅製容器中,清水肉眼可見的變深,他抬手指尖在指腹一按,往水裏滴落一滴鮮血。


    泛黑的清水瞬間變作深紅。


    江明月拿起放在一旁的小圓盤,隻是剛打開,裏麵的蠱蟲便急不可耐的湧出來,一拱一扭的爬到男子手心處,肥碩的蟲身愈發晶瑩透明。


    隻在男子微涼的手心中呆了不到片刻便被扔到了容器中。


    深紅色的水麵濺起小小水花,若不是蠱蟲遊動時產生的水紋,恐怕沒人注意到那血紅的水中還有東西。


    江明月垂眸睨著容器中的蠱蟲,隨後撇開眸子,緩步向貴妃塌走去,邊走著邊抬手將披在身上的綢緞外衣脫下,衣裳滑落至地氈上。


    他解下玉帶任由衣衫鬆垮,慵懶地斜臥在貴妃塌上,墨發如黑霧一般在塌上散開,鬆垮的衣衫隨著男子的動作將紅色花紋的貴妃塌鋪成一片白,黑白極端的兩個顏色襯托著男子雕琢般的玉顏,美的驚心動魄。


    江明月將手枕在臉下,房中靜謐的沒有一點聲響,屋外也沒有半點蟲鳥的叫聲,隻因每擱一段時間便會有人來清理一次,將那些對他來說聒噪的生物消之殆盡。


    男子漆黑如夜的美眸半闔,冰眸隱約透著絲絲迷離,視線靜靜地落在花紋細致昂貴的地氈上。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叫他心緒難定之人,想來他還多次幫了她,不知報答便罷了,還避他如蛇蠍,當真是不知好歹。


    尤其是那雙招子,就跟稚童一般,望著他時莫要說貪念,連驚豔都未曾瞧見過,嗬,莫不是故意為之,想著這般自己能記住她些許。


    嗤,當真教人不快。


    “等蠱蟲成型定叫你好看。”男子美眸微眯,薄唇輕吐殺意。


    “叩叩”門外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江明月周遭的溫度驟然下降,森冷的目光向房門看去。


    門外的聶青似有所感,敲門的動作猛地僵住,她咽了咽口水,忍下那令人顫栗的寒意,硬著頭皮恭敬道“少主,閣主讓屬下來請您盡快過去一趟。”


    房內久久的平靜讓聶青心生不安,雖說她是閣主身邊的得力部下,可屋裏那人可是長生閣的少主,向來是想殺便殺,哪怕閣主在場他都無須留麵,上一個與她同位的女子可不就是惹了他不快而喪命的。


    這般想著聶青起了退意,她腳下微動,正想離開再去通報閣主時,房中忽然想起男子淡淡的應聲。


    隻是極為隨意的一聲,稍有雜音都能掩蓋過去,聽力敏銳的聶青眉頭鬆開,低頭恭敬道“那屬下先行告退。”


    屋內再沒了應聲,聶青抬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轉身離開了男子的住所。


    江明月從貴妃塌緩緩撐起身子,赤著雙腳,蓮步走到屏風後,透過屏風倒映出細微的影子,依稀可見男子將衣物盡數褪去,修長的身軀,精致分明的鎖骨,腰腹線條優美,哪怕長年練功也沒生出那些不該有的粗肉。


    他挑起備好在一旁的長衫,遮住了誘人的軀體,待準備好一切後,江明月走到放置容器的桌案前,瞥了眼鮮紅的水麵。


    見水麵沒動靜,他伸出手指在水麵劃過,原本平靜的麵上即刻泛起漣漪,男子不再理會,漫步出了臥房。


    高聳的銅門呈橢圓,褐黑色的門身布滿是詭異的花紋,中間圖騰似蛟非蛟,倒更像盤踞門上的毒蛇,燈籠般大的眼睛鑲著兩顆碩黑的珠子,泛著陰毒的冷光。


    門前還有兩個穿著黑衣的門衛,見不遠處緩緩而來的男子,他們迅速半跪在地。


    “恭迎少主迴閣。”


    兩人說罷便站起身齊齊推開了厚實的銅門。


    入眼的是四麵貼牆的書,高至屋梁,中書籍整齊並排,淡淡的墨香味飄至而出,書前一女子正坐於高梯之上,手中拿著本書似看得入迷。


    江明月眉目間透出一絲厭意,走進書閣的同時身後銅門悄無聲息的關上,書閣上方有個三尺寬的天窗,剛好便照射在女子看書的位置。


    女子側臉莫約二十來歲的模樣,眉眼安靜儒雅,任誰都猜想不到這人便是殺戮肆意而得名的長生閣閣主江鶴,如今年過四十的年齡與模樣卻極為不符。


    “晌午我讓聶青喚你過來你怎沒過來”女子將書翻了一頁,聲音聽不出喜怒。


    江明月並不想在這多待,亦不想多說一句廢話,聲線冷漠“不知母親喚我來何事”


    翻書的手一頓,江鶴眸子抬起“怎麽,就這般不願與我多待”


    男子眉宇間的厭煩愈發明顯。


    她恍若未見,繼續翻看著手裏的書籍,漫不經心地問道“為何此番沒能將那鹿皮圖帶迴來”


    “母親也曾說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怪便怪母親太過輕視對手,讓那般殘次品上台,不過幾招便敗了。”江明月毫無忌憚的嘲諷。


    江鶴並不在意他的語氣,反而讚同的點頭“確實輕敵了。”


    “那,為何不尋了機會將圖奪迴來”


    江明月耐心已然耗盡,隻留下一句“我自有定奪”便轉身離開了書閣。


    女子頗有深意的目光抬起,落在那離去的背影上,片刻後,將手裏的書置入書中,順手取下了另一本。


    迴到臥房的江明月直直走到放置各種蠱盤的幾案前,深眸掃過不同顏色的蠱盤,最後定在最末尾的一個豔紅顏色之上。


    他拿起蠱盤打開,裏頭呈妖紅色的蠱蟲微微扭動,他將蠱蟲拿起放於手心之上,不過片刻,蠱蟲便隱入了掌心之中。


    江明月眸底暗色漸深,手合起握成拳,蓮步走到銅鏡前,親眼目睹銅鏡中的臉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眼下的淚痣化作豔紅繞上眼尾。


    “欸”沈搖星細細數著手裏的銀兩,數來數去都覺得不對勁“你給少了罷”


    明明她剛捉來的刑犯值十五兩銀的,這給的算來算去都少了五兩銀。


    站少女麵前的衙差翻了個白眼“已經不少了,小姑娘你可不能太貪心呐。”


    那般壯的女人怎可能是這看起來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收拾的,想來是蹭了哪位大俠的便宜,拉著人過來討賞。


    十兩銀都是給多了,衙差不屑地想。


    沈搖星不知她心中所想,反正不對數就不行她拿出隨身攜帶的通緝令展開,指著那上麵的賞銀數道“明明是十五兩銀的,你給少了五兩。”


    衙差臉上有些不耐煩,直言道“人都不是你抓的,你怎好意思在這跟我討銀兩”


    “人不是我抓的難不成是你抓的啊”


    衙差懶得再理會她,兇神惡煞地推了她一下“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抓你進去坐牢”


    少女身子紋絲未動,沉默地盯著麵前的人看了半晌,而後越過她,將那來不及收監的壯實女人像提麻袋一樣從地上提起來,轉身默默往外走去。


    衙差被少女那般力氣驚得愣在原地,反應過來連忙上前阻攔,最終還是將剩餘的銀兩還給了她。


    熱鬧的街市上,沈搖星邊走著邊數著錢袋裏的銅板,最後那一兩衙差沒了整銀,隻有這些銅板湊數,這一個個數得她眼都花了還沒數齊。


    “六十七六十八”


    少女一路低頭默數,在路過一處人跡罕見的街道時,那一聲聲威脅與唿救聲都未曾注意,直到男子撲倒在她身旁,沈搖星被嚇得一激靈,忙將數了一半的錢袋藏到懷兜裏。


    低頭看向倒在她麵前的人。


    恰在此時男子抬起了頭,那是一張極為妖治的臉,尤其是眼下圍繞在眼尾處那朵彼岸花般豔紅的紋路,讓他本就妖治的麵容更是勾魂奪魄。


    “姑娘您救救奴家罷”似受了莫大的驚嚇,男子低柔的聲線微微顫著,水意淺淺的眸中皆是懇切之意。


    “”這哪來的妖精


    沈搖星瞥了眼他身後不遠處那群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人的人,又看了眼地上哪怕衣衫微亂略顯狼狽都掩不住那周身妖氣的男子,沉默了。


    默默摸了摸懷兜裏的銀兩,少女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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