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驍這麽做,無疑是在挾天子以令諸侯,然而事到眼前,容不得他有絲毫的婦人之仁,助天子成就明君固然重要,但也得先保住天子再說,倘若放任曹操肆意壯大,來日受他威脅的,不是關中,就是冀州,還是讓他們先打一陣的好。


    在那道征討令上,呂驍曆數了袁紹十大罪狀:自立一方,不按時繳納朝貢;放縱族親,行稱帝逆事;教子不嚴,使其於營中狎妓……


    這時節,沒哪個諸侯會給皇帝繳納賦稅錢糧,第一條就是屁話,行稱帝逆事的,自然是袁紹的族弟——袁術,不過這跟袁紹沒一點關係,他們兩兄弟不合,早已是世人皆知,至於營中狎妓,說的就是他二兒子袁熙了,這可憐孩子死的冤枉,呂驍現在還扒拉他的罪狀,簡直是在掘墳鞭屍。


    呂驍烏七八糟的湊了十條罪狀,扣到袁紹頭上,上次發勤王令便是拿他當冤大頭,這次又是他,他已經快變成呂驍的出氣筒了,連呂驍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心中默默地為他節哀:誰讓你姓袁呢,既然姓袁,就再受一次冤吧。


    征討令一出,曹操就開始調動兵馬,呂驍在長安聽得消息,知道他不會乖乖去打袁紹,估計是在做樣子,也沒多加理會,誰知這還沒過多少天呢,他竟然跑長安來了,他要幹嘛?


    呂驍心中很是不解,難道曹操就不怕我把他扣下來,一刀哢嚓了?


    不管怎樣,還是親自去看看的好,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他的目的了,呂驍說著就要離開,呂布叫住他:“既然來了,就去後堂看看你母親吧。”


    徐氏身子大好之後,呂驍還沒來看過她,便把長槊扔到一邊,走去後堂,還沒進門他便喊道:“娘,驍兒來看你了。”


    滿以為徐氏會歡天喜地的將自己迎進屋裏,哪知裏麵根本沒人應,呂驍心中狐疑,快步走了進去,怪不得徐氏不應,屋裏有外人,呂驍暗罵呂布大意,明明這裏有外人,也不給自己說一聲。


    此時陪坐在徐氏塌邊的,正是伏壽,前些日子兩人中了川烏之毒,徐氏在伏家小住了幾日,二女年齡雖然相差不少,但都是喜靜不喜動的人,聊起來倒也投機,尤其是伏壽,在宮內無人解悶,忽有一個大姐姐陪她聊天,心中很是歡喜,還打趣說:不是有緣人,怎能共聚鬼門關?於是兩人私下裏便以姐妹相稱,後來徐氏病好,便離開伏家了,伏壽也迴了北宮,認識呂驍,便是在這之後。


    呂驍的出現,勾起了伏壽對外麵世界的渴望,這日,她在宮裏左等右等,不見呂驍來陪,便試著偷偷摸出了宮去,按說嬪妃不能隨意出入宮禁,可一個宮門要是幾年也不見什麽動靜,還會有人小心把守嗎?顯然不會,伏壽輕輕鬆鬆的就出了北宮,她沒敢迴家,就徑自往徐氏這裏來了。


    三人這意外的再會,表情俱是精彩至極,徐氏麵色慌亂,手指掐著衣襟,骨節都發白了,伏壽看看徐氏,再看看呂驍,眼中滿是迷惑,呂驍還好,隻在剛進門的那一刻愣了下神兒,很快便恢複了鎮定,笑問道:“伏貴人迴家省親嗎,身子可大好了?若有什麽不舒服,我義母這裏還有幾副藥,伏貴人不妨拿迴去。”


    說罷,呂驍朝徐氏看去,想讓她去拿藥,順便走開一會兒,徐氏沒有領會他的意圖,伏壽倒是領會的快,打趣二人道:“早些年就聽說自己在弘農有個乳母,難道殿下的乳母也是呂夫人嗎?”


    “貴人想要,送與你也無妨。”


    伏壽嬌聲道:“我可不要,殿下的娘親認了我做妹子呢,現在我可是殿下的姨母,放著這等好便宜不占,豈不虧了?”


    呂驍愕然,遂即大笑,二女也笑起來,又閑聊了片刻,呂驍感覺已經把伏壽糊弄過去了,便找了個借口抽身離開,伏壽也說要走,請呂驍相送,呂驍辭別徐氏,和伏壽一同走往前院,路上問她怎麽跑出來了,她美目瞋了呂驍一眼,說你不來找我、我便來找你嘍,呂驍情知她是胡謅,還是忍不住一聲苦笑。


    既然要把伏壽送迴宮去,就不能大張旗鼓的出門了,她畢竟是皇帝的妃子,被認出來了肯定要遭人閑話,呂驍問呂布借了輜車,兩人坐進車中,帷蓋一放,出了呂府。


    車馬趕的急,一路上顛簸不斷,車中二人不是你撞到我肩上,便是我跌到你懷裏,不過他們這些天早就熟識了,也不覺得尷尬,輜車轉彎時,伏壽一個不提防,頭碰到了車轅上,痛的她抬不起頭來,旁邊呂驍幸災樂禍地大笑,那副沒心沒肺的嘴臉氣壞了伏壽,伸出粉拳就打,呂驍抬手抓住,定定地看著她。


    “看什麽?”伏壽美目流轉,薄怒含瞋地斥道。


    “看我的俏姨娘到底有多俏。”


    被他這麽一挑逗,伏壽臉上紅霞直映到脖子根兒裏:“既知是姨娘,還敢輕薄,色膽包天的小賊!”


    伏壽不知道,這種話就像幹柴堆裏的一個火星,瞬間就能點燃一個男人最原始的欲望,此刻,呂驍的雙眼就在燃燒,他抓住伏壽的手大力一拖,伏壽嬌唿一聲倒進他懷裏,下一刻,那嬌豔欲滴的櫻唇就被他含住了,伏壽嗚嗚扭動,不過片刻,她徒勞的掙紮就變成了羞赧的迎合……


    情到濃處心淌蜜,伏壽被呂驍一番撥弄,禁不住口幹舌燥、嬌喘連連,身下的顛簸也變得舒服起來,似被彈上了雲端,雙臂攬的愈發緊了,呂驍有美人在懷,心中也是一片火熱,若非地方不對,他幾乎要提槍上陣了,恰在這時,耳邊響起一聲輕微的異響,那聲音好熟悉,他將迷亂的腦袋從伏壽頸間抬起,拉開前簾一看,車夫沒了!


    原來那輕微的異響是箭聲,有人射死了車夫!


    呂驍登時心中一凜,摟緊伏壽趴在車中,伏壽還以為他要行那巫山之事,連唿不要……


    咻咻咻……


    道路兩旁的弩箭劈裏啪啦一陣對射,輜車幾乎變成了馬蜂窩,木屑亂飛,車蓋已經被射飛了出去,不一會兒車輪也被射爛了,輜車轟然倒塌,套著韁繩的馬匹慘叫一聲,被拽倒在地,道旁行人見此驚變,四散逃竄,長街亂成一團,那批伏在兩旁的弓弩手冷靜地搭弓上箭,準備第二輪齊射,看來車中的人不死透,他們勢必不會罷休。


    在這上箭的一隙,坍塌的輜車中猛然躍出一個雄武少年,飛奔向左側的弓弩手,看他狂奔的架勢,風也難及,對麵那弓弩手見他朝自己奔來,手上一滯,正要躲閃,已被他飛身撲中,兩人猶如一顆淩厲的石彈,射爛了街邊商鋪的門窗,砰地一聲,雙雙滾進屋內,附近刺客舉弩來援,呂驍卻已不見了,隻餘那人倒在地上,頸間插著一根玉簪,人早斷了氣。


    其中一個蒙麵刺客查看了下附近地形,作勢包抄,對麵弓弩手便也趕過來,分做兩隊,合圍逃逸的呂驍,這時,旁邊鋪子裏忽有響聲傳出,一刺客推門而入,梁上一支弩箭厲射而出,洞穿了他的左目,由於射入過深,那刺客頃刻間便丟了小命。


    同伴凜然,低聲道:他撿了咱們的弓弩,小心!


    眾人點頭,弓腰前行,包抄到店鋪後院,其中一隊埋伏在院外柵欄處,另一隊分作兩排,前麵三人抽出環首刀,弓腰探路,後麵三人舉起弓弩,直立行走,眼神四處亂瞄,剛走至小院中央,有幾隻雞咕咕叫著跑出了雞舍,眾人立刻攢射雞舍,一輪過後,那雞舍就已搖搖欲墜了,手提環首刀的三名刺客緩步走進去一看,裏麵的雞籠子正在燃燒,地上扔著幾塊硝石,顯然有人悄悄點燃了雞籠,又走開了。


    三人心叫不妙,趕忙退出雞舍,剛到門邊,草垛裏忽然站出來一個人,一箭射死了頭前一個,奪了他環首刀,迴身橫劈,兩顆大好頭顱飛旋而出,鮮血濺了呂驍一臉,柵欄處埋伏的刺客急忙射箭,呂驍蜷在兩具無頭屍身後,躲過了這輪密集的箭雨,眾人還要再射,那頭領模樣的刺客低喝:有人來了,快走!


    “差點把老子射成刺蝟,這便想走?”呂驍恨聲大喝,刺客不理,依次退往剛才的長街。


    呂驍躍上房頂,看到後麵落單的,抬手將環首刀擲出,正中刺客後心,餘人並不理會,很快便作鳥獸散了,呂驍走過去,腳踩環首刀,壓得那刺客慘聲嚎叫:“你是誰的人?說出來饒你不死!”


    也不知是呂驍擲的太準,還是刺客備有毒藥,這句話剛說完,那刺客就死翹翹了,媽的!呂驍一口混著低罵的唾沫啐道了刺客臉上,轉身朝輜車走去,這時已經有城中巡衛趕來了,不遠處還有幾十騎兵朝這飛奔,呂驍定睛一看,原來是羽林軍,那領頭的將領不用說,定是劉協的老丈人——董承了。


    董承前不久才升任羽林中郎將,還是劉協從呂驍這裏討來的,所以他見了呂驍,可謂殷勤備至,不到近前就滾落馬鞍,大唿道:“殿下無恙乎?”


    此刻的呂驍心情極差,隻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搭腔,緩步走到那稀爛的輜車前,隻見伏壽披頭散發、一臉驚惶,腿上還中了一箭,正兀自咬著嘴唇忍耐,呂驍蹲下,將伏壽半露的****掩上,那是中伏前他扒拉開的,伏壽焦急的挪動身體,似乎想跟他說什麽,呂驍知道她想說什麽,大庭廣眾之下,皇帝的妃子和弘農王同乘一車,而且衣衫不整,雖然他們後來中伏了,可是相較於後麵的事,大家似乎更關心前麵的事……


    呂驍抱起她道:“別擔心,先迴宮去,諸事有我。”


    伏壽微微點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奉先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矗雲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矗雲端並收藏奉先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