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無際的大海上,湧動的黑海像是一條被風吹動的帆布,天幕上一條星河貫穿天際,夜色中,一道飄渺的身影沿著海岸移動。


    四麵無遮無攔,往前不遠處是一條盤山公路,深夜裏無人,隻有海浪聲迴響在這寂靜中。


    雪凜低垂著眼眸,望著海麵,不過片刻,風聲驟然加大,一架私人飛機,在距離她200來米的盤山公路上落下。有兩個人類,但他們卻沒有貿然靠近。


    程淵早就在發現人魚的第一時間通知了交通隊,讓他們發個緊急通知,今晚禁止任何人通過這條公路。同時,c區異能者穿上製服臨時充當交警看守入口。


    宋丞宣站在飛機旁,無視耳機裏程淵的碎碎念,他看著海邊的那道人影,似乎能感覺到她的孤獨與茫然。


    人魚的來曆他們到現在也沒有弄清楚,除了似乎能控製冰霜,她的能力、年紀,什麽時候出現的,與其他異能者或人類有沒有關係,這些他們都無從得知,因為自從上一次他們無意中發現了人魚,使得受到驚嚇的人魚逃走了後,這條人魚就仿佛人間蒸發。


    直到十天後,這條人魚再次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裏。


    這段期間她去了哪裏?宋丞宣迫切地想要知道這段時間人魚發生了什麽,如果之前她逃走是迴到了自己的家,那麽明明對人類心存戒備,連語言都無法溝通的人魚為什麽又會再次出現呢?


    偌大的天地間,宋丞宣的眼中隻看得到人魚的身影,與茫茫大海相比,人魚的身形實在過於纖細,他明知人魚並不柔弱,但心中不可避免的升起一種想要保護她的衝動。


    大概所有的人類麵對人魚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情緒吧,他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迄今為止異能者裏麵還沒有出現過獸化成人魚的例子,這是目前發現的唯一一條人魚。這種生物來自哪裏?是否也跟人類一樣有著族群?他們上岸的目的又是什麽?結合第一次見麵時人魚露出的茫然與恐懼,宋丞宣可以肯定這條人魚是無意間到那裏的。


    人魚的年紀看起來也不大,排除長生不老容顏不改的可能,按照他們人類的思維,這條人魚應當會有長輩帶領。


    但如果真的如此,上岸的不止一條人魚,那為什麽他們隻發現這條人魚?


    他心中湧起一個猜測,人魚為什麽不迴去?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這條人魚估計還隱藏著他們不清楚的能力,10天的時間裏能夠逃過他們的追蹤與監控,冀省也不缺海,迴家對人魚來說應該也不會困難。連他都以為再也見不到這種夢幻中的生物了,可事實是,人魚又出現了。


    所以他遲疑了。


    駕駛座上的蜥蜴見他遲遲不動,怕驚動人魚,輕聲問道:“宣哥,不行動嗎?”


    宋丞宣迴神,抿了抿薄唇,道:“你先在這裏等我,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擅自行動。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準過來。”


    然後他把耳機扔到了飛機上,朝著人魚的位置靠近。


    在他距離人魚50米的時候,少女側過臉看著他,宋丞宣一頓,並沒有在她臉上看出戒備與排斥,他停在原地,道:“我不會再靠近,你別怕。你還記得我嗎?”


    他用他最溫柔的聲音說話,不忍打碎眼前的夢幻。稍後反應過來,他又有些懊惱,他忘了人魚聽不懂他的話。即便他用異能,人魚也從來沒有迴應過他,因此他一直以為人魚與他們無法溝通。


    穆斕施一直看著宋丞宣的臉,發現自己這次也可以看清楚對方的長相,這時她才想起來,對方就是那次她乘電梯時碰見的青年。隻不過那個時候她看不清對方的臉,因此在第一次變成雪凜的時候,她完全沒有認出來對方。


    接著男人臉色大變,“你是不是受傷了?!”


    雪凜不太懂對方怎麽會突然問她這個問題,她的狀態看起來很糟糕嗎?


    宋丞宣震驚道:“你的冰呢?”


    地麵沒有一點兒冰霜的痕跡,但他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到人魚的時候,那些冰霜迅速將周圍覆蓋,還會在人魚感到害怕的時候保護她,這才幾天,人魚到底發生了什麽?


    自從穆斕施可以自由控製冰了之後,她就控製著自己的力量,不再將周圍的環境都覆蓋上冰層,她擔心因為自己的力量而對周圍造成破壞。不過看宋丞宣的表情,難不成她做錯了?


    她今天之所以沒立刻藏起來就是特意等著宋丞宣的,雖然於書聆記憶中的劇情她覺得完全不合理,不過既然宋丞宣身為男配,從頭至尾也隻不過是試圖與她溝通,並沒有做出過激行為,或許對方是一個合適的人選。


    經過考慮,如果她的猜想是正確的,那麽之後除非她主動穿戴,否則雪凜大概再也不會出現人前了。但是異能者協會不清楚其中的因果,他們或許還會繼續尋找人魚的蹤跡,雖然她確定自己沒有留下什麽痕跡,但不保證他們之中有什麽特殊的異能或者儀器,隻要繼續找下去,保不準真的會找到一些什麽東西,從而懷疑到她身上。


    所以她想演一場戲,讓他們相信人魚已經消失了,而這場戲要有一個見證人,異能者協會的人她都不認識,隻能選定看起來沒什麽威脅的宋丞宣了。


    穆斕施參考了一些狗血影視劇的套路,但她大概是沒遺傳到家族天賦,演技什麽的那是一點都沒有。怕到時候穿幫什麽的,她提前將自己設想好的劇情寫了下來,對著【鏡】練台詞。


    但是臨到頭了,她也隻能幹巴巴地說著台詞。


    “你在擔心我嗎?”


    宋丞宣見人魚一直沒什麽表示,到底擔心占了上風,他正要不管不顧上前時,一道空靈而溫柔的聲音傳入他的耳畔。


    宋丞宣:“……”


    仿佛世界都安靜,他隻能聽到自己越來越大的心跳聲。


    雪凜自然也聽到了,她看著一臉正經眼神卻遊離的青年,繼續說著台詞:“你跟他,很像。”


    男人愣了半晌才迴過神來,他咀嚼著“很像”這個詞,完全忽略了為什麽突然之間自己能聽懂人魚的話的問題。


    “‘他’是誰?”


    童話裏不都是這麽寫的嗎,人魚為了心愛的王子去巫婆那裏換了藥水,把魚尾變成了人腿,上岸尋找真愛。宋丞宣為自己的聯想,差點把溫和的人設都給崩了,他腦中迅速閃過各大家族,排除可能。


    穆斕施沒把庫洛裏多的名字說出來,萬一後麵他們去查,那問題就大了,於是她道:“主人。你們都很溫柔。”


    她不知道,自己低垂著眼眸,說到主人時不由自主彎起的唇角,此時看著多麽幸福,猶如懷春的少女思慕自己的戀人一般。


    宋丞宣露出一個苦笑,在人魚看向他的時候又換上自己一貫溫和的表情,他走近兩步,道:“那你為什麽沒在他身邊呢?”


    穆斕施努力讓自己露出痛苦的表情,結果在宋丞宣眼裏,人魚依舊一副無悲無喜的模樣,仿佛剛才的思慕是一種錯覺。


    “我找不到他了。”


    聽到人魚如此平淡的語氣,宋丞宣卻覺得心頭酸澀。


    “你需要我……們的幫助嗎?”宋丞宣的眼神含著包容與溫柔,像浸著水的黑曜石。


    雪凜沒說話,隻是將目光望向了星空。實際上,她在窺探宋丞宣的心湖。


    宋丞宣看著她,稍後也將視線投向了天幕,他想起第一次見到人魚的時候,似乎也是這樣的夜晚,那種驚豔感或許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感觸。


    他看著星空,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天空中的繁星與庫洛裏多的空間極為相似,對方很喜歡坐在椅子上看書,有時注意到她的視線,會抬頭對著她笑。


    心中似乎有什麽沉重的東西被放下,她知道雪凜的契機已經到了。


    人魚道:“雪凜。”


    少女的身形逐漸幻化成藍色的光點,宋丞宣一直望著星空,柔和的嗓音道:“很美的名字,就是有點寂寞。”


    話音剛落,藍色光點飛向海麵,在黑海中盤旋,天際一絲微光泛起,在晨曦中光點沒入海中。


    另一處海域中,一條樹藤般的小蛇徘徊在海岸。忽然它直起了身子,猛地朝前遊去,叼起一張卡牌就跑。


    紫藤蟒把庫洛牌咬著迴到了家裏,從窗台上用尾巴尖拍了拍玻璃,裏頭“穆斕施”打開窗讓它進去。


    右上角的倒計時已經中止,變成了灰色,穆斕施恢複了自己的樣子。


    【鏡】對她行了禮,變迴了庫洛牌。


    穆斕施摸了摸紫藤蟒的小腦袋,道:“做的很好。”


    紫藤蟒甩著尾巴,在她手指下蹭了蹭腦袋。


    雖然和她設想的劇本有點出入,但殊途同歸,以後異能者協會應該不會再找她了。


    她不免鬆了口氣,休息了兩個小時後起來做早飯,為了表揚紫藤蟒,她特意做了蒸蛋拌飯。把早飯端到茶幾上,她看了一圈,這才反應過來哪裏不對勁,茶幾旁的地毯不知什麽時候挪到靠門那一邊去了。


    穆斕施把地毯拖迴來,然後就看到了破碎的大理石。


    她迴頭看著身體僵住的紫藤蟒,麵無表情地把勺子轉了個方向,一口悶了下去。


    紫藤蟒:qaq


    想到什麽,她又拿著手機跟婧姐請了假。


    紫藤蟒悄悄把腦袋湊到碗裏,被穆斕施一指頭彈開。


    ——————————————————


    在一間高級病房裏,充斥著白色和刺鼻的藥水味,病床上躺著一名瘦弱的少年,他的頭發很黑,皮膚卻很蒼白,寬大的藍白條紋病服套在少年身上顯得空空蕩蕩的。


    窗外的日頭很大,年輕的護士將窗簾內裏一層拉上,以防烈日給少年造成不適。


    “小遠,今天感覺好點了嗎?”


    少年淡淡道:“還是一樣。”


    眼見護士又露出同情的目光,少年轉過頭不去看她。


    房門被小心推開,穿著得體的貴婦人和她的助手走了進來。


    “小遠,媽媽來看你了。”貴婦人坐在床邊握著少年單薄的手。


    助手將盒子放下,禮貌地請護士出去。


    她心疼的摸著少年蒼白的臉,道:“怎麽了?是不是那個護士你不喜歡?媽媽給你換一個。”


    “沒有。”他支起上身,道:“我想喝水。”


    不用貴婦人動手,助理已經倒好了溫水遞給他。


    少年的眼睛看向對麵桌的黑盒子,道:“那是什麽?”


    在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貴婦人的眼裏閃動著奇異的光,她握著少年的力道加大,帶著期盼又篤定的語氣道:“是能治好你身體的東西。”


    助理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子,四四方方的盒子裏,一株水晶雕刻般嬌小玲瓏的風鈴草映入眼簾。


    “等到它開花了,你的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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