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我並沒有去過黃鶴樓,隻是在幾次乘船到武昌的時候,在船上遠遠看過。於是根據我的目測。那範圍其實不小,但是既然我們需要先找到基座,那麽就應該隻在中央的區域。秦不空圍著中央的位置灑下了一層黑灰色的土,具體是什麽東西我就不得而知,但是他告訴我那是用來“畫圈占地”的,意思是圈內的地盤讓我們給占了,別的東西都不能待在這裏。顯然這樣的招數對魃這樣的東西毫無作用。


    我們到的時間挺早,在做完準備工作後,其實還沒到中午。按照之前的推斷,中午是一天之中陽氣最旺的時候,相應的也是最炎熱的時候,所以如果魃是伴隨著幹旱的話,它應當喜歡這樣炎熱的時刻才對。可是我們找了很久,也未能夠察覺到魃的半點蹤跡,起初我還以為是鬆子對地點的推測出現了偏差,可是在下午三四點左右的時候,秦不空一鋤頭下去,很快就挖到了一些石頭結構的基座,在石頭的縫隙當中,還有用來填充保持穩固的木料。很快我們就順著這個痕跡清理出一個八邊形的大基座出來。此地唯一的一個八邊形建築,就是黃鶴樓,於是我們斷定,這個地方沒有出錯,就是黃鶴樓的舊址。


    這就很奇怪了。按照常理來說的話,在我們挖到舊址的第一時間,就應該察覺到魃的存在,可我們一直等到接近黃昏,依舊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眼看天色漸晚,鬆子提議要不然咱們今天先迴,明天繼續,如果等到明天中午再沒動靜,咱們就開挖地基了,還省得打一架。但是秦不空卻一直看似在閉目養神。這時候突然說道,不了,咱們今晚不迴去,就在這兒待著。


    我問他,你是不是瘋了,你當這江邊晚上還和白天一樣暖和啊,你也不看看咱們穿的都是什麽衣服,晚上江風一大,直接把你吹成傻狗。秦不空對於我這句挑釁的話也沒有還擊,也許是早已將我看透,知道我隻是嘴上逞強,或許是這些日子一來跟我和鬆子兩個小年輕成天廝混在一起,慢慢心性也變得豁達了一些,起碼不如我初見他時候的小肚雞腸了。他卻沒有理我,而是轉頭問鬆子說。魃這玩意,除了大旱炎熱和兇猛之外,是不是還畏水畏光?


    他這一句話,鬆子立刻一拍大腿站了起來連連說是,大概是因為白天的關係它才不敢出來。秦不空說,那咱們今晚就在這裏等,看看晚上是不是會出來,如果還是沒出來,咱們明天白天就開挖好了。我心想這是什麽邏輯,既然知道對方白天不會出現,那咱們直接白天挖掘不就好了嗎?何必還要故意去冒險?如果說魃白天不肯現身,那麽等我們挖到盒子的時候,它總該要現身了吧,何必多此一舉?


    我把我的疑問提了出來,鬆子也讚同了我的說法,現在咱們大家都處於一個疲憊的狀態,如果再硬碰硬,隻怕就算是最終取勝,也會吃個不小的虧。可是秦不空卻說,那你們迴去吧,我今晚就在這裏等。


    這句話讓我和鬆子都楞了一下,他聽上去似乎是在賭氣,並且已經下定了決心要這麽做。我看他這麽倔強,於是又有些生氣了,正想開口與他爭論。鬆子卻在背後偷偷拉了拉我的衣服,我轉頭看他,他皺著眉,輕輕搖頭。我這才明白,原來秦不空堅持這麽做。並且在家裏的時候還多做了很多準備,甚至不肯把金剛橛交給我,大概還是因為甘木的原因。他心裏一直認為甘木是因他而死,但是這個仇卻是我報的,他沒能親手給甘木報仇。所以就把這樣的仇恨嫁接到了“魃”的身上。


    如此說來,我看秦不空是打算孤注一擲,非戰不可了,而這一次,他很有可能不會再讓我來完成最後一擊。而是要親自滅了阻礙在我們麵前的難關。前提是咱們真的有這個本事的話。


    坦率的說,我還是挺欣賞秦不空此刻的重情重義,但是未免有點不顧大家的安危了。但是秦不空已經是一把歲數的人了,可能一生當中能夠知遇自己的人也沒遇到幾個,搞不好連我和鬆子這種三天兩頭都跟他拌嘴的人。他都會覺得我們是個伴兒了。他很孤獨,孤獨到不容許別人奪走屬於他的一切,誰要是這麽幹了,那就是他的敵人。


    想到這裏的時候,我突然也性情了。於是我說,那既然這樣,我現在去買些吃的,順便看看能不能從哪兒搞點厚實的衣服來,吃完東西之後,你就先打個盹,我和鬆子先守夜吧。


    鬆子沒有說話,因為即便他也認為秦不空太過任性,此刻也隻能由著他來,因為這大概是他心裏的一個結吧,隻有解開了,他才能繼續麵對接下來的日子。見大家都沒有反對,我就把我們三個人身上的錢和票都湊了湊,然後我就一個人朝著街道的方向重新走了過去。


    飯菜帶過去,估計也都涼了。出身在外,江湖兒女也不必講究吃喝。所以我買了一堆饅頭和一些鹹菜,連水都沒買,因為我們晚上要呆的地方,邊上就是長江。而我也在迴去江邊的時候,在路上順了幾件別人晾曬在外麵的衣服,作為晚上保暖用的。我必須強調那隻是借取,等我們闖過了這關,我也一定會還迴去的。


    當然,如果我們闖得過的話。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招數不靈


    吃了饅頭鹹菜後,天差不多已經黑了。武漢是個大城市,即便是在那個年代,也是長江流域一個非常重要的戰略城市。而那天卻是我第一次這麽刻意地去欣賞這個城市的夜景,突然發現原來到了這裏三年時間,我竟然從未認真地看過這個城市的美麗。


    和我的家鄉有些不同,這裏地勢平坦,有一些小小的山丘。而我的家鄉,整個城市就構成了一座山,所謂夜景,也是平分秋色。


    夜晚的江邊會非常冷,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注意,我們也沒有升起火堆,秦不空從吃完東西之後就一直裹著衣服在睡覺,鼾聲即便在江邊也能聽得一清二楚。他似乎已經將一些事情置之度外。而來這裏的主要目的竟然不是為了尋找盒子,而是為了和魃大戰一場。


    到了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我也有點想睡,鬆子能力有限,我和秦不空就必須保持一個人清醒著。於是我對鬆子說讓他先休息一會兒。趁著我現在還能堅挺一陣子,等下來輪換我。於是鬆子也在秦不空邊上開始打盹,我則一個人好像一個哨兵似的,在老基座跟前晃來晃去踱步,以免我坐著不動會打瞌睡。


    就這麽又過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江對岸房屋的燈光差不多都熄滅了,我們唯一的光線來自於大橋上的路燈,四下裏安安靜靜,隻是偶爾會有一趟列車壓著鐵軌從頭頂的大橋下通過,隨著聲音遠去。又再度恢複到死一般的安靜。


    我心想差不多是時候讓秦不空起來換換班了,因為他從晚飯後就開始一直睡到了現在,六個多小時了吧,想來也是足夠精神了,而我睡意襲來。是在也有些堅持不住。於是我走了過去準備叫醒他,卻在這個時候,我聽見距離我不遠的地方,傳來一陣“咯…咯…咯…”壓低了嗓門的喉音。


    我立刻警覺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但我並沒有因此而吵醒秦不空,因為我必須先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麽情況。曾經逃難的時候在農村,走夜路的時候也偶爾會遇到一些不友善的狗們,尤其是黑狗,藏在夜幕下我根本就看不清它究竟在哪兒,隻是那低沉的喉音讓我覺得危險正在靠近。


    可我順著聲音看過去的時候,映著極其微弱的光線,我似乎看到一個好像動物一般的黑影子,正在距離我們大約二三十米遠地地方,慢慢地,爬行著朝我們靠近,但是個頭上看,卻比狗要大了許多,好像是黑豹那種大小。雖然心裏有些不祥的預感,但是此刻還不能夠自亂陣腳。於是我慢慢把手伸進挎包當中,摸到了手電筒,在取出來的一瞬間對準了那個黑色影子照射了過去。


    在我手電筒的光柱照射到那個黑影的時候,它明顯出現了那種好像被光線嚇到的感覺,但是這樣的退縮感僅僅一縱即逝。它開始趴在地上朝著我們猛衝了過來,衝到差不多一半的時候我才看清了這家夥的樣子。整體來說,它的形態還是一個人,隻不過這個人身體的比例被極不協調地拉長了許多,它長了一張看上去是女人的臉,但是由於太黑我隻能從輪廓加以區分,頭發很長,且披頭散發,隨著爬行跑動的動作頭發在空中隨意飛舞著。而它似乎沒有穿衣服,隻是周身的皮膚看上去都是那種好像挖煤工人般的黝黑。而且幹澀鬆弛,最讓我感到奇怪的,還是它竟然隻長了一隻手和一隻腳,手腳的位置也不像是正常人那樣長在軀幹的兩側,而是長在了胸口和襠部。手挺短但手掌很大,腳非常長,幾乎達到了身體的一半,腳是反骨,不像是人類,更像是貓狗牲畜的那種反關節。


    在我的電筒照射下,它的速度提快了不少,但是相比於上一關的“魈”,卻顯得笨重了許多。和之前我們在每一關遇到的幾乎一樣,它是周身都散發著淡淡的黑色煙霧的,仿佛在這個陣法裏的所有鬼怪,都是如此。我知道這就是“魃”,雖然它沒有我想象當中那麽猙獰可怕,但是那兇悍的表情就如同我們是它有血海深仇之人一般,兇神惡煞的樣子看上去就是非得殺死我們不可。


    我伸腳去提秦不空的肩膀。一邊踢一邊大聲喊道,秦不空!鬆子!快起來!出現了!秦不空和鬆子一下子驚醒了過來,秦不空別看他歲數大,剛才睡得也挺沉的,這一個起身倒是挺迅捷的。鬆子一下子朝著更遠的地方退去,我看秦不空站了起來,正想問他現在該怎麽辦,這家夥距離我們也隻不過有十來米的距離了,秦不空對我說道,你朝右邊挪,我朝左邊,誰被追誰就躲,剩下的人就打。


    秦不空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竟然非常冷靜,而事實上引這家夥現身,也正是我們留在此地過夜的目的。看得出來,他早已做好了計劃和準備,而秦不空這樣的老江湖,做出這樣的決定此刻看來一定是最好的方法。敵人隻有一個,沒有任何史料記載過“魃”還會幻化出分身的。這又不是西遊記。我們三個人如果分散開來,魃就算是要攻擊,也隻能選擇一個,從它跑動的速度來看,其實並不比活人快了多少。這地方足夠開闊,要躲閃還是有辦法的。


    於是我立刻朝著邊上退了過去,此刻我與秦不空之間的間距大約在七八米左右,而鬆子在我們身後,我們三個人就湊成了一個三角形的樣子。


    可是那“魃”竟然似乎是早有目標。在我朝邊上退開的時候,它竟然跟著調整方向,徑直朝著我奔了過來,在距離我差不多五米左右的時候,開始張大嘴巴發出那種斷了舌頭的吼叫聲,而這一張嘴我卻頓時害怕了,因為那是一張奇大無比的嘴,我難以相信有人的嘴巴可以長到如此巨大,就好像是一口咬到我,就能夠吞下我整個頭一樣。心裏害怕。但是計謀依然不能亂,於是我開始朝著更遠的地方拔腿就跑,跑的時候就順勢摸出了彎刀和師門令,打算等下如果實在躲不過,也隻能用攻擊代替防守,隻要能將對方逼得稍緩片刻,就會給秦不空留下機會。


    而我也知道在我逃跑的時候秦不空也正在朝著我的方向追趕過來。魃好像是野獸一樣爬行著跑動,但速度的確還是比我要更快一些,在我逃出接近十米左右,我預感到自己馬上就要被抓住了,也許是時候開始反抗了,於是立即轉身,反而朝著魃衝了過去,心裏念咒開了右手的彎刀,左手的師門令也蓄勢待發,就等到它更近一點的時候,先把它唯一的手腳給製住,讓它失去行動能力再說,可是當我一刀朝著它的前肢揮舞過去的時候,這家夥竟然用後肢使力,撐起了身子來,然後前肢上的那隻長了尖尖的長指甲的大手,一下子就抓住了我彎刀的刀刃。


    我被抓住後,就好像一刀砍進了木頭當中,而且刀身還卡住了一般。我試了好幾次都無法將刀奪出來,而這家夥徒手抓刀,竟然好像一點傷都沒受到似的,這就是說,彎刀的攻擊對於它來講。並無作用。這下子讓我有些吃驚,在此之前就算是傷害比較微弱,也絕不至於往前無效才對,這樣一來我與它對抗原本就不大的勝算,瞬間再銳減了一般。情急之下。我將師門令尖銳的一頭朝著它抓住我刀身的手背上麵刺了過去,但是這一下,卻震得我手臂發麻,我就好像是用鑿子在大石頭一樣,甚至感覺對方的皮膚,比石頭還硬。


    這下子我有些絕望了,我引以為傲的兩大法寶在短短一瞬間同時失效,我就變成了待宰的羔羊,就在我正打算鬆開握住彎刀的手奪路逃走的時候,這家夥卻先我一步抓住刀身把我往他的方向一下子猛力地拉了過去。


    這一下猝不及防,即便在被拉的時候我鬆開了手,卻還是因為這強大的慣性,我一下子就撞在了魃的肚子上,撞上去的時候觸感似乎是有一定軟度的,我立刻揮舞著師門令刺了過去,心想也許軟皮的地方比較容易刺穿。可是當我師門令接觸到它肚子上的皮膚的時候,雖然刺進去了不少,但卻使不上力,就好像是有一層極為堅韌的皮,堅韌到甚至能夠阻擋尖銳物體的地步,我就好像是紮進了一個汽車的輪胎,手上的力量很快就被這股彈力給卸去了一大半,然後往前的力量低擋不住它正在迴彈的力量,我的手一下子就從肚子上彈了出來,力量很大,以至於我連師門令都沒能夠抓穩,哐當一聲,師門令就掉落在了離我差不多兩米遠的地麵上。


    而我掙紮著想要去撿起師門令,彎刀被抓死了我也不掙紮了,反正它隻有一隻手,抓住了刀身至少我算是限製了它這唯一的手的活動能力,也不能說一點用也沒有。可是正當我想要衝過去撿師門令的時候,卻發現我貼在它肚子上我的背部,好像被什麽東西死死粘住了一樣,而且這樣的粘力如同透過衣服直接貼在了我的皮膚上一樣,我這猛然使力,竟然將我整個背部撕扯得劇痛無比。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掙脫束縛


    然而,可怕的還不僅如此。在這一扯之下立刻就發現了我無法逃脫,全身上下除了腦袋和兩隻手之外,竟然都已經無法動彈,我就好像是被強力膠水粘住的老鼠一樣,除了等死,沒有別的選擇。而最讓我覺得害怕的是,我竟然開始慢慢地朝著它的身體裏麵下陷,就好像我是睡在一堆流沙上一樣,很快它的肚子就要將我的整個身體完全吞噬。


    於是我明白了,這是要吸收了我或者同化了我,雖然它的外形特異,可說到底,這家夥始終是個大屍王啊!屍王就是靠吸取別的死人活人的精元魂魄來維持自身存在的,這麽說來我一身精壯的小鮮肉。就要從此變成它的口糧,而我的精元魂魄,就要被它用來強大自身嗎?


    我不甘心,但又無法掙脫,試了好幾次。我甚至打算就算是把我整個背上的皮撕下來一層,我也要逃走。我使勁掙紮,卻開始覺得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變弱,正在一絲一絲地從我後背上那痛楚的皮膚上,慢慢滲透出我的身體。短短幾秒鍾時間。我就開始覺得手腳酸軟,身上無力,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麽造成的,但是我心裏很清楚,這就是“魃”對我使出的詭計。


    這下我真的有點絕望了。按照這樣下去,可能再過個二三十秒鍾,我就會整個人被它的肚皮吞噬掉,我甚至不敢去想象它的肚子裏到底有些什麽,是否有一些和我一樣同是被吞噬的人。還是說在我進入它肚子的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意識全無。


    漸漸地,我開始察覺到自己腦袋有點缺氧,覺得眼前原本就昏暗的一切此刻更是開始東倒西歪了起來,那感覺就好像是喝醉了酒,但是卻保持著一絲記憶,能夠記住眼前的一切和這個過程一樣。驚恐加上絕望,我開始有種想要哭喊的衝動。我幾乎用盡了我全身的力氣,大聲叫喊著:秦不空救我!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開口清楚明白地向秦不空求援,也是這一生唯一的一次。


    我的耳朵已經沒入了魃的肚子當中,它肚子上的皮肉好像一個皮塞子一樣,堵住了我的兩隻耳朵,以至於我隻能聽見自己腦袋裏那嗡嗡嗡的聲音以及魃肚子裏那種類似於胃或者腸子蠕動的唿嚕聲。並且一種細細麻麻的感覺正順著我的耳朵朝著我的臉上開始慢慢地蔓延,同時我鼻子裏充斥著強烈的臭雞蛋味,除此之外,還有一股濃烈的屍體腐臭的味道。


    這樣的味道令我作嘔,可我竟然連幹嘔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一切發生的時間僅有短短的幾秒,而我深知這幾秒時間,以秦不空和我相距的距離來說,他要跑過來是絕無可能的。更不要提我剛才為了躲避追趕,還往前多挪動了幾十米。難道說一切就要到這裏結束了嗎?我費勁千辛萬苦闖到這兒,難道說之前我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在此刻命喪當場?


    我不甘心,但又無力掙紮,心裏刷刷地想過無數個對策。卻沒有一個能夠把此刻的我解救出來,之前的五關即便闖得跌跌撞撞,但我沒有任何一刻會如同現在一般無助。魃的肚子已經沒過了我的顴骨,我的臉上出現了強烈的壓迫感,就好像是它肚子上的皮肉正在收縮,想要把我的頭骨擠碎似的。我的環境原本就非常黑暗,我隻能遠遠的看著那些零星的燈光,可是此刻,我的眼皮卻漸漸開始變得沉重了起來,我出現了一種即將入睡的時候。那種迷迷糊糊的感覺,眼前的一切也變得更暗了一些,我先前的那些恐懼,竟然也在此刻變得麻木,就好像我還沒能夠反應過來。到底死亡是怎麽一迴事的時候,死亡就已經在我的麵前了。


    而這個時候,我的鼻梁上猛地一痛,然後一股子想流淚的衝動直灌大腦,瞬間就讓我得到了片刻的清醒,睜開眼一看,發現鬆子正舉著拳頭,另一隻手抓著我給他的那把鐵剪刀,而此刻清晰的觸感傳來,我的眼角都已經快要沒入“魃”的肚皮當中了。意識一下子恢複後,我的力量也得以恢複,但是還是比正常的時候弱了許多,於是我掙紮,但是發現依舊無用,此刻鬆子在我麵前似乎在大聲說著什麽。可是由於我的兩隻耳朵都已經被魃的肚皮上的皮肉給掩蓋住了,我根本就聽不清,唯一能夠聽見的,就是我的心跳聲。


    於是我咬著牙,努力地朝前伸出手去,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就是希望鬆子能夠伸手拉我一把,總好過我自己苦苦掙紮。鬆子會意,於是就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開始努力朝著外麵拽扯。雖然我一直認為鬆子弱不禁風,手藝也不怎麽樣,起碼對於我們正在經曆的事情來說,他那些手藝能夠幫上的忙實在是太有限了。可是不得不說,畢竟也是個男的,餓死的駱駝都比馬大呢。於是在他的幫助之下,我的身體微微往前一聳,竟然被他拉出來大約半寸的距離。


    我苦笑著對鬆子說,我今後再也不取笑你了,今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鬆子卻咬著牙一邊奮力把我往外拉扯。一邊吃力地說道,別說廢話,你使勁啊。我當然在使勁,可問題是我身上已經沒勁了啊。就在這個時候,我聽見身後迷迷糊糊傳來一聲怒喝。看樣子是秦不空終於趕到,正在從身後攻擊著“魃”呢,秦不空好像在大聲說話,但是由於我被鬆子這麽一拉,耳朵隻露出了一半。並且還正在繼續往裏陷,並沒有能夠聽清秦不空在說什麽,此刻我心想,我的兩個同伴現在都在冒著危險救我,如果我還是被吸入進去了,那豈不是辜負了他們嗎?想到這裏的時候,我深唿吸一口,然後把我所有的力量都聚集到腰上,好像在拉車一樣,我使勁朝著外麵掙紮著。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在我麵前那隻抓著我苗巫彎刀的、魃的前肢,竟然突然鬆開手指,丟下了彎刀,然後非常迅速地一抓,就抓住了鬆子的腦袋。


    這是一直巨大的手,抓住鬆子的時候,就好像是一張漁網,或是一個頭盔,一下子就包覆住了鬆子的整個上半臉,我隻能看見他的鼻子以下的區域,鬆子嚇得哇哇大叫起來,但是卻還是沒有鬆開抓住我的手,而是一邊往後退,一邊舉起見到朝著自己頭上的那隻手戳了過去。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行為,如果對方這個時候突然鬆手的話,鬆子是極有可能一下子刺到自己的頭的,鐵剪刀雖然沒有開刃,但是因為本身的材料是比較厚實的,在井底存放了這麽多年後也鏽蝕掉了不少,所以其中一頭還是非常尖銳。而且這把剪刀是並攏的,意味著如果真的刺到人的話,會留下一個三角形的創口,這基本上連縫針都困難。


    我心裏著急,但是又幫不上忙,於是隻能盡了全力地掙紮。卻始終好像是被粘在蜘蛛網上的飛蛾一般,總是使不上勁。而這個時候,魃的那隻巨大的手竟然朝著高處抬起,竟然抓住鬆子的腦袋,將鬆子的身體提高懸空了起來。我原本還想鬆開鬆子的手好讓他能夠更好的掙紮。但是此刻我卻拚命地抓住他的手,一方麵我想要借我的力量使得鬆子不會因為腦袋被提住而窒息死亡,一方麵也是希望抓緊鬆子後,或許會隨著這股提力把我給拽扯出來,但是很快我察覺到鬆子手上用力的大小越來越小。腳也慢慢不掙紮了,隻是微微地抖動著,就好像是一口氣已經崩到了極限一樣,接著他的手一垂,完全沒了力量,抓在我的手裏,感覺就是軟乎乎的。


    鬆子!鬆子!我大叫道。他沒有迴答,連抓住鐵剪刀的手也鬆開了,鐵剪刀一下子就掉落到了地上。我又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難道說上一關的時候我們失去了甘木,而到了這一關,我們還要失去鬆子嗎?幾秒鍾後,鬆子連腳也不抖了,他就好像是一個被抓起來的木頭人一樣,隨著魃的動作,慣性般地晃動著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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