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實上,許明鈞同許鳳笙當時的對話是這樣的。


    “頭破的好,留了傷疤才能長記性,”知道兒子平安無事,許老爺便隻剩教訓:“好教你記清楚遇上事要權衡利弊,懂得量力而行,否則就是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的某人頂著打繃帶的額頭乖乖受教,末了提醒許鳳笙:“多虧兩位大夫幫忙,我們是不是應該表示一下?”


    “這種事還來問我,該怎麽感謝人家自己心裏沒點數麽,平時都是怎麽教你的?”


    若幫的是許明錦,顧棠兩人的待遇絕對天翻地覆,誰叫是撿來的許家大少爺呢,許鳳笙罵歸罵,最後到底囑咐了兩句:“謝禮要送誠心實意的,改天請人家吃頓便飯。”


    後來也確實備了謝禮送過去,許明錦記得自己還幫忙準備了,隻不過診所裏顧棠和應泉都不在,一位幫忙管事的坐診大夫接的。


    許明錦為此失落了一瞬,後來被許明鈞相親的事轉移了注意力,漸漸才淡了。今天偶遇顧棠,請客的話不知怎的就這麽脫口而出。


    顧棠也想起來這迴事,溫和道:“令兄太客氣了,是我和應泉招待不周,這客應該我請才是。”


    說完報出一串號碼來。


    許明錦不明所以,抬頭望他。


    “住處的電話,”見小姑娘終於肯正眼瞧自己,顧棠微鬆口氣,“以後找我可以打這個電話。”


    她能有什麽事找顧棠,許明錦又開始不自在起來,低下頭“嗯”了一聲,心裏卻有種又酸又甜的感覺逼著她忍不住翹嘴角,連忙轉頭清了清嗓子,才讓自己恢複如常。


    對麵半天沒有動靜,好不容易平複心情的許明錦好奇的迴頭,發現顧棠正好整以暇的望著她。


    “怎麽了?”


    “明錦的電話還沒告訴我。”雖然早已經知道許家的電話號碼,顧棠仍舊想聽許明錦親口告訴他。


    被顧棠認真又期待地看著,許明錦差點沒能想起自家的電話,要知道這會的電話號碼才隻有四位數。


    愣怔了一下把號碼報出,許明錦覺得不能再這麽跟顧棠聊下去了,若無其事的參與到白玉蓉三個的話題裏,假裝那個窘迫到忘事的人不是她。


    像隻小心翼翼的蝸牛,剛剛探出觸角,他還沒說什麽,就又縮了迴去。


    想起兩人的第一次接觸,惱羞成怒且兇巴巴的許明錦,顧棠簡直既歎氣又喜歡。望著雖然身體力行撇下自己,卻時不時拿眼角偷瞄他一眼的小姑娘,顧棠忍下蠢蠢欲動的手,決定還是順其自然依明錦的意願來,反正來日方長。


    許明錦理智迴歸,同玉蓉他們說了會話,總覺得哪兒不對,稍稍冷靜下來,才發現玉蓉對應泉的興趣不是一般的大。


    “我聽小錦說你們診所門口養了很多小動物,你也會給小動物做手術麽?”


    “咳,流浪的小動物需要做手術的比較少,大部分隻要要給它們皮毛清理幹淨,喂食喂水,養養就好了。”


    “那你們從前上學也不教這些吧,你是跟獸醫學的麽?”


    “咳咳,”可憐應大夫握拳頂在嘴邊,想給許明錦一個暗示,奈何人家同他還沒熟悉到那個程度,看一眼顧棠,正看著許家大小姐笑呢,根本沒人管他,“那什麽,也是無師自通的,小動物嘛,多點耐心,其實它們需要的一點都不多,都是很好養活的。”


    “應大哥,你心地真善良,”玉蓉最近特別沉迷於自家的小白狗,遇見熱愛養貓養狗的應泉,愛屋及烏從一開始就對他印象很好,更何況應泉長得濃眉大眼,看起來陽光正直,可不就瞧上眼了,“小錦說你們診所裏的小動物可以讓人領養,哪天得閑,我跟小錦一起去你們那兒玩,可以麽?”


    他說不可以有用麽,診所的位置就在那兒擺著,想來的他攔都攔不住,白玉蓉作為許小姐的閨蜜,他也沒那個膽子攔啊。


    可憐應泉單身二十四年,從來覺得小姑娘是種麻煩的生物,之前熱心三爺跟許明錦的事,那也是因為一心想著為顧棠張羅。冷不丁的關乎到自身,應泉別提有多別扭了,隻覺得全身直起雞皮疙瘩,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十分想逃。


    可他又不能丟下顧棠自個跑了,三爺跟許家大公子談興正旺呢。


    從許明鈞受傷那次之後,顧家接連出了不少幺蛾子,三爺好不容易從一堆烏七八糟的無聊事裏得了閑,遇上許家大小姐,眼角眉梢此刻全然放鬆,怎麽能從他這裏掉鏈子。


    硬著頭皮的應大夫打起精神努力滿足白家大小姐的各種好奇心,同時對許明錦佩服的五體投地,身邊天天圍著兩個這麽能聒噪的,還能應對自如,許小姐簡直好定力。


    許明錦這會尤其想要以下犯上把她哥給揍一頓,還有顧棠這個煽風點火的,早知道就不應該讓顧棠有機會跟許明鈞說話。


    “你不知道,明錦小時候膽子可小了,瞧見大老鼠都能被嚇哭,偏她喜歡的點心被老鼠拖進洞裏,小丫頭又怕又急,隻能趴在洞口一邊哭一邊還想把點心給掏出來,哈哈哈。”


    不氣不氣,許明錦安慰自己要忍耐,反正許明鈞說的不是真的自己,沒什麽好丟人的。


    “所以她那天抱了隻貓迴來,我就琢磨著她是不是又看見老鼠了,又怕我們瞧見她膽小,故意捉了隻貓養在房裏逮老鼠,可惜琪琪是隻大懶貓,平日裏連玩具老鼠都懶得動一下。”


    她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哥哥,許明錦生無可戀的捂起臉,反而更清楚的聽見顧棠一聲輕笑。


    “琪琪確實比較懶,指望它捉老鼠怕是不可能了。”


    “對嘛,養尊處優的寵物,讓它捉老鼠也太不現實。”


    我看養尊處優的是你才對,許明錦忍無可忍,抬腳踢了許明鈞一下。


    顧棠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


    許明鈞安然無事的繼續賣妹妹:“明錦還怕手/槍,怕的點也是奇怪了,拿在手裏就怕槍爆膛,所以動都不敢動一下,你說奇怪不奇怪?”


    顧棠看一眼明白自己踢錯人,又開始臉紅的許明錦,解釋道:“一個人害怕的東西,可能跟以前的陰影有關係。我小時候被蛇咬過,差點沒救迴來,後來看見蛇便忍不住冒冷汗,嚴重的時候動都不能動一下。”


    那可不隻是心裏陰影,都能算得上心理障礙了,許明錦擔憂地看了顧棠一眼,沒想到能靈活運用手術刀的人還有這麽可憐的時候。


    應泉沒想到顧棠會把這件往事拿出來說,停了跟白玉蓉說話,默默看了許明錦一眼。


    “然而我還是把它克服了,”顧棠給了許明錦一個安慰的笑,輕鬆道:“那會有個長輩告訴我,有些擋在麵前的困擾其實可大可小,當你能夠跨越那一步,再迴頭看不過爾爾,倘若邁不過,那麽你掌握自己命運的能力也就有限了。”


    “那你是怎麽克服的呀?”白玉蓉好奇的伸頭來問,顯然整桌的人都在等這個答案。


    顧棠想起曾經那個被丟了一把小刀,然後和一條碗口粗的五毒蛇關在一個籠子裏的小男孩,“後來捉了一條蛇,把蛇膽吞了,就再也沒怕過。”


    還以為有什麽驚心動魄的場景,被顧棠輕描淡寫的一描述,好奇心立刻散去大半,隻有許明錦定定的看著顧棠,總覺得事情沒他說的那樣簡單。


    小丫頭還挺敏銳的,如果不是人家哥哥還在麵前,顧棠真想伸手捏一下明錦的小臉,“說了這麽多,其實就是想告訴你,有些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麽困難,心裏的負麵情緒也會歪曲誇大事實。”


    許明錦頓時警惕起來,“顧大哥想說什麽?”


    “我教你學槍,包教包會的那種,明錦敢答應麽?”


    激將法對許明錦有用麽?事實上還是有用的。第二次來到跟道格遇見的靶場上,許明錦覺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白玉蓉快樂的像隻小鳥,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時不時還要跟許明錦咬個耳朵。


    “大嫂若是知道我們撇開她偷偷跑過來,一定會氣的不行了。不過大嫂最近好像身體不適,娘跟大哥都不許她隨便亂跑,大嫂上次鬧著要上街,大哥破天荒的陪著一起去的商場,連我都沒帶上。”


    許明錦隱約猜出點情況,怕她聽了激動到沒心情拿槍,隻笑著開口道:“你大哥大嫂感情正好著,你去湊什麽熱鬧,有我陪你玩不就行了。”


    “是啊,”白玉蓉攬住許明錦的胳膊撒嬌,“小錦你怎麽不跟我一家的呢,你要是跟我一家的,我走到哪都能把你帶著。”


    不期然的想到白仲年,許明錦笑笑沒說話,已經徹底忘了前塵的許明鈞走過來,擠走白玉蓉,把自家妹妹拉到身後藏起來,“明錦跟我才是一家的,你可別做夢了。”


    “明鈞哥你又欺負我!”白玉蓉覺得自己當初眼瘸了,才會覺得許大哥那麽好,果然沒有對比就沒有高下,“小心我迴頭找許伯父告狀!”


    說完再不樂意跟許明鈞並排站著,跑到應泉身邊玩去了。


    “小丫頭膽子不小,”白玉蓉跑到一邊去了,小妹還在自己手裏呢,許明鈞拍拍許明錦的腦袋,“又是你教的吧,就知道給你哥添堵。”


    “明鈞要同我比試一場麽?”


    一旁注視著他們兄妹交流的顧棠適時出聲,許明鈞收迴揉著小妹腦袋的手,注意力全被顧棠吸引過去。


    “來啊,比就比,”許明鈞難得升起好勝之心,喊上許明錦一起,“錦兒過來給我們計分。”


    隻要不是讓她摸槍,她都能欣然接受,許明錦笑著答應一聲,上前走近兩步,明明離的還有一段距離的顧棠不知什麽時候走過她身邊,低下頭對著她說話,溫熱的氣息噴在耳邊,幾乎是一瞬間,小臉便沾染了緋紅。


    “我若能贏了你大哥,你就答應讓我教你。”


    話畢,人已經在案前站定,隻留下咬著唇的許明錦暗暗羞赧,“自說自話的,我還沒答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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