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許明鈞前次相親的新式女郎不同,白家家風更守舊一些。


    白老夫人相中了許家大少爺,先是在丈夫那兒報備過,得了白老爺首肯,這才吩咐長子同許老爺打招唿,不提相親二字,隻說請許家少爺小姐來白家吃頓便飯。


    兩邊的長輩心知肚明,單單瞞著兩位當事人。許明錦之所以能知道,還是許鳳笙擔心兒子太不著調,再說出不合時宜的話來,告訴女兒心裏有數,也好幫哥哥圓著些。


    許明錦頓時覺得壓力山大,“爹覺得大哥和玉蓉合適麽?玉蓉比我還小半歲,大哥要是知曉內情,不蹦起來才怪。”


    許鳳笙自然清楚兒子什麽德性,“玉蓉這孩子性子好,若是年紀能再大些,也未嚐不是樁好姻緣。”


    依著許鳳笙的意思,兒子已經這麽不著調,娶的媳婦一定得穩重懂事才好互補,隻這一次的邀約卻是不好推辭的,“你哥真知道了也沒關係,他又不是玻璃做的,給人相看一迴還能把他看碎了?錦兒旁的無需管,趕在你哥鬧騰之前把他帶迴來,別丟了許家的臉就成。”


    帶著親爹的囑咐,許明錦心情複雜的同哥哥來到白家,受到白家眾人熱情歡迎。


    白玉蓉領著許明錦參觀自己的臥室,典型的少女風格,粉色的床幔,蕾絲花邊的床罩,連窗簾都是粉百合色的。知道許明錦養了一隻大白貓,白玉蓉也想抱隻寵物迴來養著玩。


    “姆媽答應讓人給我找隻京巴,”白玉蓉笑眯眯的道,“我也要養一隻全白的,迴頭可以讓它們倆一起玩兒,粉雕玉琢的兩個雪團子,肯定特別可愛。”


    想起應泉說過琪琪愛跟別的貓狗咬架,許明錦遲疑的點了點頭,琪琪在她麵前一直很乖巧,真不像應大夫口中的好鬥分子。反正玉蓉的主意一天一個來迴的換,狗狗不知道哪天才能抱來,答應了也沒關係,“下次你去我家,我把琪琪抱給你認識,先讓你跟它熟悉一下。”


    白玉蓉欣喜的點頭,覺得小錦真是哪哪兒都好。姆媽原先都不準她養寵物,聽說明錦養了隻貓,才鬆口讓她養小狗。明錦簡直就是她的福星。


    兩人說說笑笑的把白玉蓉的臥室逛了一遍,下人上來傳話,老夫人打麻將三缺一,喊兩位小姐下樓去。


    許明錦的麻將水平僅限於會打,更何況不同地方的牌桌上規矩也不盡相同,然而她們也不能一直在樓上待著,她哥還在樓下陪白家大哥說話呢。


    白玉蓉道了聲“知道了”,沒急著下樓,反把許明錦扯住多說了兩句。


    “我娘打麻將肯定會把雲姨喊上,雲姨性格溫良,不是那種愛嘴碎的人,小錦你不會介意吧?”


    許明錦琢磨了一會,才想起玉蓉曾經提起過,這個雲姨是白老爺的姨太太,也是白家唯一的一位姨太太。


    能跟主母少奶奶和睦相處許多年,還能得了老夫人的青眼,想來性情不差,許明錦對姨太太這個身份沒有偏見,與人相處從來隻看這人本身,因此也沒有什麽好顧忌的。


    許明錦反而不明白玉蓉為什麽會覺得她比較在意這些,心裏想著,便開口問了。


    “小錦眼裏揉不得沙子,”白玉蓉認真道,“知道傅老師喜歡唐學姐,就再也不喜歡傅老師了。小錦家裏也沒姨太太,許伯伯這麽多年都是一個人。我偷偷聽姆媽誇過,說許伯伯和許大哥都是品性端方的人。”


    “傅老師那裏,更多還是因為他不喜歡我,我才不再喜歡他的,”許明錦輕咳一聲,哭笑不得道,“我爹多年未娶,主要還是怕有了後媽會委屈我,玉蓉在家不也受寵麽,隻是我們兩家的情況不太一樣而已。”


    白老夫人對許家的讚譽實在太高,若是讓老夫人知曉她爹還曾對玉蓉的學姐動過心思,不知道心裏會作何感想。不過,這也從另外一個方麵說明了她爹對發妻的癡情罷,不然,也不會隻看了長相酷似發妻的唐幼怡一麵,便有了不同的心思。


    “我聽我嫂子說,雲姨還是我娘給我爹找的。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千辛萬苦才把我生下來,還差點拖壞了身子骨。在我三四歲的時候,我娘就給我爹抬了雲姨。雲姨家原本租了白家的商鋪做小本生意,後來生意做的不好,加上雲姨的爹生了重病,走投無路之下,雲姨才來我家做的姨太太。”


    “算起來,雲姨在白家都有十多年了。”白玉蓉說著這些感慨,眼底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迷茫。


    許明錦總覺得她可能已經知道了跟大哥相親的事,拉著她手問她:“這些都是你自己打聽出來的?”


    畢竟是長輩的私事,即便十多年前不是什麽秘密,也不可能十幾年後還傳的哪都知道。


    白玉蓉搖頭,“都是我大嫂跟我說的,她跟我大哥結婚幾年沒有孩子,有段時間老是跟我念叨姨太太,中間就說起雲姨的來曆,後來被我大哥逮住教訓了一迴,就再沒跟我提起過這些了。”


    “那你還提,小心被白大哥知道,迴頭又要挨罵,”許明錦捏捏玉蓉的小臉,意味深長道:“有沒有姨太太,端看個人的選擇罷了。事實證明,老夫人把雲姨太太領迴家,也不是什麽壞事。你瞧,你現在不也把她當作家人了麽?”


    事實上,白老夫人隻是在恰當的時機做出了恰當的選擇罷了。許明錦貌似聽說白老夫人是滿清格格的後人,如何在保證自身平安的基礎上,給子女最周到的保護和照顧,才是一個母親首先要考慮的問題。


    更何況,白家三個子女都是老夫人親生的,姨太太本份又沒有子嗣,這已經比當下許多人家要清淨和睦的多了。


    白玉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拉著許明錦下樓,走了一半,又悄悄問許明錦:“那許大哥將來會不會娶姨太太啊?”


    許明錦這會都能聽到她大哥與白家大哥談笑風聲,逗得白老夫人哈哈直笑了,扶著樓梯扶手,無奈的看向白玉蓉:“我大哥連正妻都沒想好要找個什麽樣的呢,我隻知道,他若是敢動那個歪心思,我爹怕是會打斷他的狗腿。”


    白玉蓉撲哧一笑,什麽也沒說,拉著許明錦來到客廳。等一看見許明鈞,忍不住又莫名笑起來,被白老夫人拿手指頭點了一下,才徹底消停。


    白家大哥接了一個電話,迴書房處理事情。許明鈞便被白老夫人叫到身邊來。


    因著牌桌上正好有白老夫人,白家大嫂和雲姨娘太太三位,許明鈞便主動把明錦安在了座位上,“錦兒跟白伯母好好學著點,哥在一旁給你掌眼。”


    然後,便擔起了端茶遞水的活計。不但沒有像他說的那樣給許明錦掌眼,碰到許明錦點炮炸糊的時候,還跟白玉蓉一起哈哈的笑妹妹。


    許明錦快要被她哥給氣死,偏偏白老夫人很吃這一套,被許明鈞的插科打諢逗得樂嗬嗬的,笑完了還要安慰許明錦,“明錦不生氣哈,你哥這是尊重長輩,哄我老人家開心呢,等伯母贏多了錢,給你們仨小的買糖吃。”


    那糖多的得能讓她長胖一圈了吧,好不容易聽牌的許明錦佯怒道:“沒關係,贏了算我的,輸了都算我哥的,迴家就找他報銷,有我爹盯著,想耍賴都不成。哥你最疼我這個妹妹了,對不對啊?”


    “咦,”許明鈞覺得額角的傷口又隱隱作痛了,裝傻道:“最近牙疼,大夫囑咐不能吃糖,要不伯母您還是少贏一點吧,給明鈞留著牙好啃骨頭。”


    這下連白家大嫂也跟著笑起來。


    “今天是什麽好日子麽?家裏頭可真熱鬧!”


    突兀的聲音在客廳響起,許明錦摸了一張牌在手,好奇的往聲源處打量。來的時候,玉蓉沒提白家還會來旁的客人,坐在許明錦對門的林婉珍略收斂了笑容,也沒打算起身,顯然來的這位並不是什麽客人。


    倒是許明錦右手邊坐著的白玉蓉立刻站起來,喊了聲:“二哥……”


    原來是白家的二少爺。


    左手邊的許明鈞已經直起身打算寒暄兩句,被白老夫人一把拉住重新坐下了來,“你是客人,坐著就好,論年歲,他還要喊你聲哥哥。仲年過來叫人,這是你許家的明鈞哥哥和明錦妹妹。”


    白老夫人的本意是想他們多親近一點,許明錦卻在聯想到白家二少爺白仲年這個名字的時候,突然失了言語,手中麻將也滾落在桌子上。


    一旁的白家大嫂眼尖拾起來,笑道:“八萬,胡了,哎呀呀,二弟一來,我這手氣就上來了,明錦不著急啊,嫂子贏了錢給你買花戴。”


    許明錦勉強笑了笑,把自己原本自摸的牌蓋倒,哪裏還有什麽心思想贏牌的事。


    離牌桌很近的白仲年掃了一眼許明錦蓋倒的牌,轉而笑著同許明鈞打了聲招唿。


    大哥打完了招唿自然要輪到她,許明錦慶幸自己這會正坐在牌桌旁,而白老夫人也沒有要下桌的想法,借著洗牌的動作,許明錦低著頭,淡淡地喊了聲:“白二哥。”


    白仲年低垂著眼簾,目光恰巧能看見許明錦挺翹的鼻梁和粉嫩的嘴唇,以及看似乖巧實則拒人以千裏之外的疏離,心中嗬笑,喊了一聲:“明錦妹妹好。”


    她現在能好的起來才怪呢,許明錦機械地碼著牌,心思早已千迴百轉,神遊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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