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食不知味的午飯過後,蒂雪眼巴巴的盼到麥格教授離席,立馬追著她出了禮堂。


    “教授,我想……我們能不能現在就去。”她被心中的設想弄得坐立不安。


    麥格推了推眼鏡看向她,妥協道:“走吧。”


    當蒂雪從像炸起一片煙花的思緒中找迴一絲清明時發現自己已經坐在鄧布利多教授的辦公桌前了,麥格教授站在她的右方,正對鄧布利多說著什麽。


    鄧布利多的眼睛笑的像他的眼鏡一樣彎成了半月形,他微微抬起手打斷了麥格教授,直視著蒂雪,用一種親切而愉快的聲音問道:“英蘭小姐,麥格教授告訴我,你有一些問題想問我是嗎?”


    “是的。”她小心翼翼的問,“我有關於我的母親的問題,您認識她是嗎?”


    “你想問的大概不是這麽簡單的問題,但是是的,我認識她。”鄧布利多說,“雅米娜她是我帶過的最後一屆學生,此後變形術教師就由麥格教授擔任。”


    “麥格教授說您把我媽媽簽字的表格交給她。”蒂雪忘記了怎麽委婉,她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她是不是……是不是還沒有……”她的聲音弱下去。


    “如果你指的是霍格莫德的表格,是她給我的。但是不是現在。”鄧布利多坦誠的說,“那是在大概八年前,我收到了你母親的一封信,她詢問我你的名字有沒有寫在霍格沃茨的招生名冊上。”


    “可那時我才……”蒂雪不由自主的打斷他,“抱歉教授,您繼續。”


    “你可以提出疑問英蘭小姐,這證明你在思考。”鄧布利多寬容的說,“霍格沃茨的招生有一套嚴密而古老的傳統,可以判定一個人到底屬不屬於我們。而我查詢後告訴你的母親,你將會在十一歲的時候收到我們的入學通知書。”


    “她在那時就把我在現在需要的東西給了您?”蒂雪詫異的問,“可是為什麽?她為什麽會準備這麽多年之後的東西呢?她怎麽會知道她不能在現在給我簽字呢?”


    “我隻能說抱歉,英蘭小姐,我迴答不了你的這些問題。”鄧布利多用敏銳的眼光看著蒂雪,“我想我知道的並不比你多多少。但是既然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別讓它太過影響你現在的生活好嗎?”


    蒂雪看起來比來之前更迷茫:“教授,這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你可以在今年和以後的學期,在特定的周末拜訪霍格莫德村,享受和朋友共處的悠閑時光。”他輕鬆的說,“我想這也是你母親的目的。”


    蒂雪茫然的眨眨眼,仰臉看了看麥格教授,發現她也在皺著眉看著自己。“哦那我,我就……”她站起來往後倒退兩步,“抱歉打擾您先生,我沒有要問的了。”


    “午安,阿不思。”麥格帶著蒂雪準備離開。


    走到門口時,蒂雪突然想起來什麽,又迴頭問道:“先生,那麽關於我的父親,您了解嗎?”


    “不。”鄧布利多迴答,“你的母親沒有提及關於他的事情。”


    門在她身後緩緩關上了。


    .


    “你怎麽了?”莉莉用力拍打著蒂雪的手,讓她鬆開曼德拉草的葉子,她還沒有帶耳罩就打算把它拔-出來。


    “嗯?抱歉。”蒂雪魂不守舍的抓過一副耳罩蓋在耳朵上,繼續手上的動作。


    “你是不是不舒服?”莉莉擔憂的問蒂雪,下午的黑魔法防禦術課上她對著空白的筆記本發了一節課呆。


    “我很好,隻是有點累。”蒂雪有點生硬的說,“晚飯我不吃了。”


    然而情況並沒有好轉,第二天的魔藥課上她幾乎加錯了每一種藥劑,就連莉莉都不能及時幫她糾正過來。更別提變形課和魔咒課上的失常發揮,蒂雪第一次被弗立維教授和麥格教授留了額外的作業。


    她的心不在焉一直持續到星期五的保護神奇動物課。西爾瓦諾斯·凱特爾伯恩教授是一個對神奇動物充滿熱情中年男人,但從他手臂上露出的疤痕可以看得出,某些神奇動物並不像他愛它們一樣愛他。在這節課上蒂雪不得不打起精神來麵對火螃蟹,以防止自己被嚴重燒傷。


    “蒂雪?你真的沒事吧?”當他們結束了這星期的最後一節課,從溫室迴城堡時莉莉擔心的問,這個問題她這幾天幾乎問了十遍。


    而蒂雪也照舊迴答道:“沒事,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不介意的話,我先迴去洗澡了。”她把吃驚的莉莉甩在身後獨自跑迴了格蘭芬多塔樓。


    她把書包扔在床上,想都沒想的轉動轉換器迴了家。照例驚嚇到了菲爾,但她沒心情跟他交談,隻是簡單的吩咐他別來打擾,就一頭鑽進了書房。


    蒂雪翻出了媽媽留下的所有筆記和日記,想弄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可就像她之前看過的無數遍一樣,一切都是那麽合情合理,但戛然而止。她的記憶清清楚楚的告訴了她,她的父母在她五歲時因為意外失蹤,之後被宣告死亡。此後她順理成章的繼承了父母留下的一切東西,包括母親的魔杖和父親的轉換器。她淡定的接受了這一切,接受了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變成了孤身一人。甚至沒有多問一句為什麽。


    她當然想問。


    噩夢纏身輾轉反側的夜晚她想問。日複一日被困在這越來越熟悉和乏味的莊園裏時她想問。被伊萬斯夫人和盧平夫人擁抱親吻時她想問。


    為什麽這一切要發生在我身上?為什麽我的父母不能陪著我長大?為什麽我永遠是一個人?


    這些天她又開始反複的做那個同樣的夢,徘徊於一團看不清方向的濃霧中。她努力傾聽霧中的喃喃細語,終於聽清那是叫她忘記。可她不能。蒂雪這才發現自己是多麽茫然無知的孤獨的度過了這些年。


    她所了解的一切不過是從他們的筆記中字裏行間摸索出的一些細節,她甚至沒有費心想過,既然她的父母在霍格沃茨上過學,那麽總有老師、同學和朋友。她卻從來沒有打聽過,她的爸爸媽媽是什麽樣的人。


    終於她把頭埋進膝蓋裏大哭起來,就像她八年來一直想做的那樣。


    .


    “你們去哪裏?”


    饒是神經大條如詹姆也被嚇得一哆嗦,彼得比他更直接,他直接叫出了聲。詹姆迅速把隱形衣藏到身後,小天狼星心領神會在後麵接過來偷偷藏進袖子裏。他們往暗處望去看見莉莉焦慮的臉。


    “嗨,晚上好伊萬斯。”詹姆用一種活潑的語氣說。


    “你們要出去嗎?”莉莉問。


    “怎麽會呢,我們隻是想起還有……”詹姆絞盡腦汁的編借口。


    “弗立維的論文沒有寫完,不寫完我們簡直沒辦法安心過周末。”小天狼星睜眼說瞎話。


    莉莉不安的在公共休息室踱步,她最終望向盧平,壓低聲音說道:“蒂雪不在寢室,上完草藥課我就沒有見到她,已經快要到宵禁時間了。如果你們要出去,能不能帶上我一起。”


    “蒂雪?但是她會去哪裏?”盧平疑惑擔憂的問。


    “我不知道,她這幾天一直表現的焦慮不安,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我們是不是要去告訴麥格教授。”莉莉焦躁的搓著自己的手。


    “可她如果隻是出去玩,我們告訴麥格不是擺明她違反校規了嗎?”小天狼星不讚同道。


    “她怎麽可能!她一定是遇到什麽事了。我真的很擔心。”莉莉反駁道,她求助的看著他們,“我知道你們對城堡很熟悉,能不能幫幫我找找蒂雪。”


    “她是不是跟雷古勒斯在一起呢?”詹姆猜測。


    “雷古勒斯?”其餘人同時發出疑惑的聲音。


    “在火車上的時候雷古勒斯不是還在找她來著嗎?如果他們在戀愛,肯定是要偷偷的避開別人吧?”詹姆解釋道。


    小天狼星的表情像是詹姆強迫他喝彼得魔藥課上的作業,他斷言道:“這不可能。”


    莉莉反倒像是有點被說服,她難得的讚同詹姆的觀點:“那我們先去看看斯萊特林的布萊克在不在休息室就知道了。”


    他們一齊把目光投向小天狼星,他反感的說:“你們在想什麽?不可能,我絕不會去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門口找他。”


    .


    “蒂雪?我沒跟她在一起。開學後我就沒再跟她說過話。”雷古勒斯聽到一個斯萊特林的女生紅著臉給她傳話說他的哥哥在門外等他時簡直驚呆了,他更沒想到小天狼星問了他一個如此奇怪的問題。


    “謝謝你的配合。”小天狼星轉頭就走。


    “等等小天狼星,”雷古勒斯追上他的腳步,跟他並肩登上樓梯,“她怎麽了?”


    “跟你無關。”小天狼星生硬的說,“迴斯萊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去,宵禁時間到了。”


    “如果是蒂雪的事情就跟我有關。”雷古勒斯堅持的說。


    “真是感人,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友誼。”小天狼星嘲諷的說,“作為哥哥我簡直太欣慰了。”


    雷古勒斯假裝沒聽到,接著說:“而且你是在關心我嗎?”


    “希望你能把自作多情的精神用在走正路上。”小天狼星猛的拽過他,兩人一齊屈膝躲在一幅掛畫後麵,費爾奇踢踢踏踏的開始了他的夜間巡邏。等他走遠小天狼星低聲開口說,“看到了嗎,快點迴去。”


    “或許你會發現我並不像你想的那麽聽話。”雷古勒斯固執的跟在他身後。


    “你隻是不聽我的。要是被抓住了別迴家抱怨,千萬要記得說是你自己非要跟著我的。”小天狼星說。


    他們在麻瓜研究教室碰頭,莉莉看見小天狼星跟雷古勒斯一起進門時還期待的往他們身後望了望,然後失望的垂下頭。


    “蒂雪怎麽了?”雷古勒斯看清了屋裏的人後立馬發問。


    “這也是我們想知道的。”盧平溫和的說,“但是這恐怕不是目前最重要的問題。”


    “我們甚至都不能確定她還是不是在學校裏。”小天狼星說,“說不定她請假迴家了。”


    “那她肯定會提前說,她不像你們那麽不負責任。”莉莉迴嘴道。


    “是啊,她現在這樣可真負責。”小天狼星發出一聲嘲笑。


    “好了,我們今天晚上會在城堡裏試著找找她。”詹姆打斷他們的爭執,“伊萬斯你迴寢室去。”


    “我不——”


    “你必須迴去。”詹姆嚴肅的說,“跟問到英蘭的人說她生病了晚上留在校醫院。否則我們就算找到她,也會有很多人知道她違反校規了。”


    “好吧。”莉莉不得不承認他安排的很有道理。


    “我們剩下的人,不管有沒有找到她,五點鍾之前迴公共休息室集合,明天早上如果她還沒出現,我們就去找麥格。”詹姆安排道。


    眾人都點頭表示讚同。


    .


    蒂雪費力的睜開眼時足足花了十分鍾才弄清現在的狀況,她看著宛如狂風過境後的書房頭疼的揉了揉腦袋,然後緊接著明白自己大概做錯了事。


    她不確定這個時間的霍格沃茨哪裏沒有人,所以把顯形地點選在了城堡外。當她急急忙忙跑進去的時候在門廳被費爾奇撞了個正著。


    “哈!夜不歸宿!”費爾奇高興的叫嚷道,“跟我走小姑娘,很快你就會知道違反校規有什麽下場了。”


    “你沒有證據證明她夜不歸宿。”雷古勒斯的聲音從費爾奇身後響起,他伸手把蒂雪攬到身後。


    “嗬!又有一個送上門的!”費爾奇眯起眼看著他,眼看就要大發雷霆,“你有什麽不同看法?她剛剛從城堡外麵進來。”


    雷古勒斯把手表舉到費爾奇臉前麵,態度強硬的對他說:“現在已經六點一刻了,學生六點後就可以在城堡活動。我跟她約好早上到場地散步。”


    費爾奇被反將了一軍,他鼻翼扇動著強壓怒火,十分不甘心讓蒂雪從他手底下逃脫。僵持了一分鍾之後他說:“好吧,那你們為什麽不繼續去散步呢。周六的早上六點多鍾的校園多麽美麗。”


    “我們正要走,隻是忘記拿東西。再見費爾奇先生。”雷古勒斯拽著一言不發的蒂雪走上樓梯脫離了費爾奇的視線,走到一半蒂雪才發現他們是在往格蘭芬多塔樓走。


    “謝謝你雷古勒斯。”蒂雪有點心虛,不敢直視他的臉,“真巧你也起的這麽早。”


    雷古勒斯好像有點對她生氣,但依舊拽著她的手:“是嗎?對於一個找了你一晚上的人來說並不算太巧。”


    “一晚上?你該不會……”蒂雪驚訝的說。


    “不光我。”雷古勒斯板著臉把她送到胖夫人畫像前,然後緊緊擁抱了她,“謝天謝地。你等以後再跟我解釋吧,現在快點迴去。”


    蒂雪有些反應不過來。


    雷古勒斯把她往畫像前推了兩步,催促道:“快點,我要看著你進去。”


    蒂雪一爬進洞口就被撲過來的莉莉差點撞出去:“等等等等。”


    “你要嚇死我了!”莉莉把她摟的要喘不過氣來。


    小天狼星打了個哈欠看了看表:“你迴來的真及時,再晚半個小時我們就要去找麥格報告你的失蹤了。”


    蒂雪用力掰開莉莉的胳膊唿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看到公共休息室裏疲倦擔憂的幾個人,他們眼下都有濃濃的黑眼圈,彼得已經歪在扶手椅上睡著了。


    她頓時感到羞愧難當,吞吞吐吐的說:“我……我隻是去……”


    “請見諒,”詹姆跟小天狼星接二連三的打著哈欠,把彼得戳醒,“我們就不在這等你編完謊話了。醒醒彼得,可以迴床上睡了。”


    彼得睡眼朦朧的看著蒂雪,說道:“英蘭你迴來了,雖然不知道這樣對不對,但是能看在我們找了你一晚上的份上等我睡醒後給我看看你的變形術論文嗎?麥格教授的額外作業太難了,難得有別人也被布置。”


    盧平也安心且寬容的說:“你沒事就好。”


    “對不起,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抱歉。”她不好意思的道歉,目送著幾個男生登上通往男生寢室的螺旋樓梯,然後跟著有點發脾氣的的莉莉迴到寢室,莉莉一言不發的扯下帳幔開始補眠,蒂雪見狀也識趣的上床裝睡。


    她心中有種說不清的感受,像是仲秋午後的陽光烘曬在澆過水的花園裏,空氣中交雜著泥土和花的清香,暖烘烘的讓人犯懶。她在這暖意中又昏然睡去。


    她照舊進入了熟悉的夢境,在夢的結尾處,她照舊見到了媽媽。雅米娜·英蘭像是在等她,她帶著蒂雪熟悉的專注目光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蒂雪這麽多天來第一次冷靜下來,她胸口那個氫氣球癟下去留下的空洞在這一刻像是被填滿。


    “我愛你,媽媽。我也知道你不論何時都是愛我的。謝謝你簽字的表格。”她用一種輕鬆愉快的語調說,“我長大了媽媽,可以接受世界給我帶來的一切。”


    她明白——其實早就該明白——不論之前發生了什麽,都已經過去了,她都無法參與和改變隻能被動的接受,可是如今的友誼、善意和關懷卻是真真切切的充盈在她周圍,使她銘感於心。


    “一切皆有因由,隻是我還不知道。你們做出了選擇,我相信你們,尊重你們。”她不知道說給媽媽還是自己聽。“我也要認真的過我自己的生活啦,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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