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好不容易把蘇俊拉上來,他整個人都泛著一種餿掉了的酸臭味。


    哆哆嗦嗦地打噴嚏。


    白遇安離他最遠,但依舊十分敏銳地死死盯著白遇安,“是不是你搞的鬼!肯定是你吧白遇安?!”


    時間已經很晚,三人就此分開。


    白遇安跟著白清清迴家。


    出租車到家,白遇安跟著下車,好奇的眼睛一直目送著車子離開。


    到家裏,白清清往沙發上一坐,雙手抱胸。


    剛才在外麵的時候,對白遇安的那種關切和溫柔,就像機器被關掉了開關,全都消失不見了。


    “你給我站住!不許坐!”


    白遇安一愣。


    女主這性格不對啊……小說裏不是這樣寫的。


    男主給她的感覺倒是跟小說比較類似。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對望。


    白清清咄咄逼人,“白遇安,你長本事了!是,我冒充你混夜店害你名聲掃地是我不對,但即使這樣,你也已經得到蘇俊了呀!


    明明是我先看上蘇俊的,姑媽非要偏心讓你和他訂婚!


    現在我看上的你都要搶是不是?”


    按照白遇安貓狗嫌的狗脾氣,對方這麽兇她的時候,她會說“是”。


    但現在,“我聽不明白。”


    白清清冷笑一聲,眼睛裏開始水汪汪。


    “你昨天晚上都沒有迴家,你說你是不是……”


    “啪嗒”,一顆眼淚戲劇性地掉下來。


    “你昨天晚上幹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你倆是不是已經……”


    白清清腦海裏不由自主想起剛才蘇令缺的樣子。


    那雙有力的手臂摟的應該是她的腰,那雙漂亮的眼睛應該看著她,昨天晚上和蘇令缺在一起的人應該是她!


    白遇安獲得的信息太有限,一時跟不上。


    “誰倆?”


    小說裏那個最終和“白遇安”一起被捉奸,名聲從此掃地的仕凱的上班族?


    少女情懷總是詩。


    白清清很傷心,“明明是我給他下的藥,這一切都應該是我的才對……”


    白遇安很努力地消化這個披頭蓋臉砸過來的信息量。


    也就是說,小說中“白遇安”被男主捉奸,是因為女主下的藥?


    而女主不是為了害別人,而是為了自己上!


    那個上班族長得的確挺好看的,但魅力大到要讓女主背叛男主的地步嗎?


    白清清哭得傷心,“你…你還問我?!你要不要臉?!”


    白遇安顯然不是脾氣多麽好的人,直接走過去扣住白清清的手肘,往反方向掰。


    手臂發出“哢噠”的聲音。


    “啊——!”


    白清清驚恐尖叫,“白遇安你瘋啦!”


    白遇安也沒怎麽用力,直接甩開白清清的手。


    “你下藥害到我,你還有理了。”


    白清清剛想反駁,白遇安涼涼飄出一句,“我可沒有憐惜老弱婦孺的習慣。誰把我惹急了都揍!”


    白清清的氣焰弱了一大半,聲音也小了很多。


    “白遇安……你變了!才一個晚上……


    你以前,不管我怎麽樣,你都會包容我的。”


    “你說過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親了!”


    低級空間戒指裏的空氣並不多,白遇安想把阿勿和蓮清放出來。


    “那就當我說的屁話吧。”


    兩個房間,哪個是“白遇安”的……


    白清清忽然有些慌了,“姐,對不起嘛,我就是有點著急了,我說錯話了,你別生氣。


    你看你不迴家,我不是也著急,大晚上出去找你嗎?


    這樣吧,你把髒衣服脫下來,我幫你洗好不好?


    白遇安看看白清清,想了想,“行啊,那你洗吧。”


    白清清接過白遇安身上的衣服,在她身後眼中閃過暗芒。


    白遇安狗脾氣,別人跟她服個軟,她也就不計較了,還好心地安慰白清清。


    “雖然你……陰差陽錯沒成功,但是,這又不是什麽好事,累都累死了。


    雖然她昨天晚上迷迷糊糊就到了,但是滋味也不好呀。


    像被人暴揍一整夜一樣。


    白清清的臉一僵,“嗬,嗬……是嗎……”


    白遇安是在跟她炫耀嗎?!


    白遇安換了幹淨的衣服,今天身上的衣服都到了白清清手裏。


    “哦對了,家裏有口罩嗎?”


    白清清很認真地疊這些衣服,“你要口罩幹嘛?”


    白遇安不知道什麽叫口罩。


    但是小說裏提到了。


    女主囤積了大量的口罩。


    低價進,高價出,發了人生第一筆橫財,從此開始了開掛的商業人生。


    但是具體細節小說裏一筆帶過了。


    白遇安:“口罩是用來幹嘛的?”


    白清清不解地看看白遇安,“你說呢,當然是醫院裏用的。”


    “什麽時候口罩會賣得特別好?”


    白清清心不在焉地摸著髒衣服,“不知道……瘟疫的時候?”


    白清清先迴房間,白遇安鑽進了另外一個,把蓮清和阿勿放了出來。


    兩個小蘿卜頭一落地,好奇地看著這個房間。


    白遇安小聲說話,“阿勿,我有一個想法。”


    阿勿滾滾圓的眼珠子看著白遇安,前肢撒嬌地搭在白遇安的膝蓋上,“啊嗚啊嗚”地軟軟叫。


    白遇安摸摸小阿勿的腦袋,神秘一笑。


    “我打算把你……”


    “刷成白的。”


    阿勿:……


    這是什麽狗屎打算?


    蓮清焦急地靠過來,“不要不要,阿勿黑黑白白的多好看,全白阿勿就醜了。”


    白遇安也沒辦法,“誰讓阿勿長得像什麽熊貓,你看遇到的人都這麽說。


    我說阿勿是狗他們都不信。”


    阿勿撇了撇小嘴。


    它才不是狗……阿勿就是阿勿!


    “要麽刷白,要麽天天關在空間裏。


    阿勿你選吧。”


    一番小聲的爭論後,阿勿皮毛染白的決定落地。


    洗漱完畢後,在異世界流浪了一天的三隻,很快睡去。


    蓮清和阿勿,一人抱白遇安一隻手臂。


    小臉貼著她的手臂,時不時蹭蹭。


    一夜無夢。


    從這一天開始,白遇安開始踏上擺脫無知的勵誌路程。


    看書!看書!全部都是看書!!


    從此,遼倉市立圖書館,出現了神奇的一幕。


    一個女孩子,一個和尚小娃娃,還有一隻熊般肥嘟嘟的小白狗,天天出現在圖書館。


    每人眼前一本書。


    路過的人都會心一笑。


    給狗看什麽書。


    誰能想到,三隻裏真正的文盲,是那個人類小和尚,而不是狗?


    阿勿翻書的時候,旁邊的女孩子都會低聲尖叫,“你看它還會翻書誒!怎麽有那麽聰明的狗!”


    白遇安摸摸阿勿的腦袋,示意它少安毋躁,不要對人家小姑娘露出它寒光森森的小獠牙。


    繼續看書。


    這個時代的女孩子愛看國外充滿人文情懷的羅曼蒂克小說。


    白遇安看的是《論集權主義國家的誕生》,《現代社會媒體與未來趨勢》,《丁酉變法史事考》……


    阿勿看《丘子》,《大航海時代》,《慈善是把雙刃劍》……


    蓮清……看兒童連環畫。


    修仙之人靈台清淨,過目不忘。


    一個月的時間,飛速過去。


    雖然絕大多數的書太深,能背下來但不明白。


    但瘋狂讀書最大的好處出現了。


    白遇安的腦子裏,終於出現了對這個世界運作基本邏輯的大體結構印象。


    原來不靠修仙問道的世界,可以這麽精彩!


    人可以活得那麽多姿多彩!


    **


    這天,白清清鼓足勇氣,抱著那堆洗幹淨的衣服,去了仕凱集團遼倉總部。


    白清清的長相十分幹淨漂亮。


    前台小姐溫柔地打電話給總裁辦,請她在大廳稍作等待,總裁正在開會。


    十分鍾後,電梯裏下來一個氣勢洶洶的中年男人,解開領帶甩在地上。


    後麵好幾個職員跟在後麵追,“魏副總,魏副總,您等等,總裁不是那個意思,再商量商量……”


    前台的電話響了,“總裁說,請您上去,白小姐。”


    白清清走後,前台們議論開了,“這女孩兒誰啊,抱著一堆衣服來找總裁?


    總裁還見她了?”


    接電話的前台小姐一臉神秘,“不知道了吧,這是總裁那個私生子弟弟未婚妻的妹妹。”


    “嘖嘖,這拐彎親戚……”


    “什麽親戚,我看分明是……想近水樓台先得月!”


    白清清抱著衣服,在瞿渠的引導下,忐忑地推開了蘇令缺辦公室的門。


    她們的臉,一模一樣的不是嗎……


    **


    三十六小時後,晚九點整,晚間新聞。


    蘇令缺家,偌大而冷清的客廳裏,依舊沒有開燈,隻迴蕩著電視機的聲音。


    “據本台記者從現場發迴的報道,受害人仕凱集團高管魏國強,經搶救無效,已於今天早上七點十分去世。”


    畫麵再切,出現在電視畫麵裏的是敬稱為“遼倉守護神”,前幾天剛剛退休的梵局。


    時隔二十年,他再度接受了媒體的采訪,在電視上露麵。


    電視機發出的光照在蘇令缺蒼白的臉上,冰冷清澈的眼睛在亮光下顏色不明,抬手就將電視關了。


    魏國強,死了……


    入夜,灰色天空的邊界,在城市燈光的映照下,漸漸過度到分紫色。


    樹欲靜,而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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