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狀元衣錦還鄉, 向來聲勢浩蕩, 體麵又有排場。


    陸凱係江南考生,返程遙遠,本該提前入職翰林院。隻是嫁娶之事,說小也大,更何況對於陸凱來說,簡直是極為重要的事,因此在皇宮授職之日,陸凱便已向皇帝請求返鄉。


    與陸凱同入職翰林院的探花和榜眼, 都是京城之人,因此可以按時入職,事務倒也不繁忙。更何況翰林院的存在本就是為皇帝分憂,他對陸凱的好感還未消散,當即便允了下來,甚至誇陸凱有情有義。


    皇帝向來疑慮心重, 因此也就更為喜歡陸凱這般既有智謀, 合心意,又有情義的官員,他隻是開玩笑般地叮囑陸凱盡早迴來為他分擔事務,甚至還特意賜了馬匹侍從護送他返鄉。


    隻是陸凱不想高調行事,於是婉拒了, 他隻想和徐驕兩人悄悄迴鄉,若是身旁有人跟著,隻怕驕驕會十分不習慣。


    所以兩人一人背著個包裹便上路了。


    他們來的時候走的是陸路, 十分顛簸辛苦,因此返程大多時候便是走的水路。


    水路比陸路稍慢些,隻不過坐在船上吹著微風,再加上兩人並不暈船,因此時光過得十分愜意。


    陸凱家鄉所在的州叫做臨九州,是江南比較落後的一個州。


    “再坐這程水路,咱們就到臨九州了。”徐驕靠在陸凱肩頭,興奮極了。


    陸凱雖然沒有像小哥兒這樣表達出來,但心裏也有幾分高興,他也許久沒見爹爹了。


    他們乘坐的這艘船不大,但在船上的不僅他倆人,還坐了另外幾名乘客,有一位打扮的也是書生模樣。


    那書生並不同大夥坐在一起,他自己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大多數時候手持書本嘴裏輕聲念叨,偶爾出去吹吹風,十分清高。不過看他的衣著打扮,條件尚可,至少那布料要比陸凱身上穿的粗布衣物要好得多。


    陸凱本來也是個不愛說話的,但是耐不住徐驕實在話多,總是和大夥聊成一片,再加上他們倆的年齡看起來都不大,因此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十分引得眾人好奇。


    說到這個徐驕更是眉飛色舞起來,不過片刻,船裏的乘客便知道了,他們是一對兒年輕夫夫。


    大家正說到激動時,小哥兒偶爾還要扯上陸凱搭幾句話,氣氛十分融洽。


    那書生偶爾瞥他們幾眼,有些不耐煩的合上書,又出去透風去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為何又惹得他不高興。


    “人家是讀書人,肯定不屑與咱們為伍。”其中有一位大漢忍不住說了兩句。


    諸人拉著他對他使眼色,讓他少說幾句。


    隻是這話還是被那書生聽到了,看向他們這邊的眼神更為不善。


    徐驕這時候倒是閉上了嘴,乖乖的靠著陸凱也不說話了。他其實還是不認同這句話的,他陸哥哥也是讀書人,還是狀元老爺,人可好呢。


    不過還是忍住沒有炫耀,隻因陸凱臨行之前告誡他讓他不要說起這件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若知道徐驕是怎麽想的,隻怕陸凱也會覺得好笑,隻有這個小傻子心裏才會覺得自己很好呢。


    船家是一個經驗老道的船夫,在這片河域已經行駛了幾十年,在座的都是他的衣食父母,他也不想讓場子的氣氛變得激烈起來。


    他看那位書生身上高傲的氣質,便覺得不一般,他行船多年,自然什麽人都見過,練得一副識人的本領。


    像船裏的那幾個乘客,很明顯就是普通百姓,性格熱情好說話。


    而這位書生,性格雖然不討喜,可是人家說不定就是有資本,聯係到剛好是京城裏考試結束的時間,船夫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他一邊駛船,一邊笑嗬嗬的問道:“客人您是剛從京城下來麽?”


    那書生對他倒是沒什麽意見,倨傲的點了點頭。在他看來,這一船人都是不識貨的,他在哪兒不是被捧著的,這些人倒好,一個個當他不存在。


    尤其是當船內那對年輕夫夫反而與眾人打成一片,凸顯出他那裏有多冷清時,他心中便越發覺得不自在。


    同齡人之間,本來就更容易形成對比,而且不過是一個平民小子,有哪兒比得上他。


    雖說他此次進京考試名落孫山,可至少他也是個舉人,像他這個年紀的舉人,放哪裏都不該受到如此的對待。


    不僅僅是林秀,船上的其他人也沒看出來陸凱原來也是個書生。因為他此次將頭發全部梳成了一個髻,並沒有像天盛國一般讀書人那樣梳的半髻。


    那船夫料想心中猜想不錯,態度更加恭敬了些:“可是剛參加完會試的舉人老爺?”


    船不大,一句話能從船頭傳到船尾,感受到船內眾人的目光紛紛掃了出來,林秀才微微露出笑容,這簡直極大的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船夫已經開始有意要攀關係了,他要來迴多少次才能載一個舉人老爺,於是道:“老爺,您是臨九州城內人嗎?”


    他家就在臨九州城內,若是攀上了關係,以後說不定就能照顧到他。退一萬步講,這件事作為一個飯後的談資也能讓他臉麵大漲,更說不定能靠著這個擴大他的名聲,讓他的生意水漲船高。


    “自然。”林秀感受到船夫態度的變化,雖然心中罵他勢力,可還是十分受用。


    “小人世代都住在臨九州城內,鬥膽和老爺攀一攀鄰舍關係。今日這船費便不收老爺的了,小人不知是祖上積了什麽福氣,能載老爺過河。”


    船夫的姿態放得十分低,哪怕麵前之人,可能比他小上兩輪。


    “這不好吧,船夫你掙的也是血汗錢。”林秀故意大聲說道。


    “老爺是文曲星下凡,是小人占了便宜才對。”那船夫笑得褶子都快裂開。


    林秀看著船內沉默的眾人,終於心滿意足的走了進去。


    先前那位嘲諷林秀的漢子漲紅了臉,但是坐在船內,接下來什麽話也沒說。他顯然還是對林秀有意見,但是卻也沒了膽量繼續嗆他。


    其他人也大多保持安靜,不再談天說地,隻因這位舉人老爺先前的舉動表示他不愛吵鬧。


    不過也有心思活絡的,放下顏麵咧著笑臉有意無意的同林秀說上幾句話,滿是討好的態度。


    這樣一來,陸凱這對小夫夫周圍倒是冷清了不少。


    徐驕沒有感受到船內氣氛的變化,他隻當大家累了,所以他也沒有再繼續說話。不過看到船夫免去那書生船費的舉動,還是瞪圓了雙眼。


    他靠近陸凱的耳邊,杏眼兒撲閃著,仿佛想出了個絕世妙招。


    “陸哥哥,免船費!”徐驕怕旁人聽到,因此也不敢說太多,但是陸凱還是瞬間就懂了他的意思。


    他覺得自己家的小夫郎簡直是個活寶,不對,應該是掉進錢眼裏了。


    他好笑地揉搓了一會兒小哥兒的耳垂,而後才在他的耳邊輕輕道:“不差那點錢。”


    小哥兒無法,隻能拿出自己的錢兜子,躲在陸凱身後悄悄的數裏麵還有多少銅錢,一枚枚數完了,才充滿怨念地瞪了瞪陸凱,真是個敗家漢子!


    陸凱感受到林秀在看向自己時,眼神裏透露出絲絲的優越感。他覺得無辜極了,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了他。不過隻是萍水相逢罷了,過了這程以後說不定都再會不到這個人,因此也沒有特別在意。


    船駛進了港口,大夥總算上岸了,陸凱付了錢準備拉著小哥兒先就近去酒樓吃點東西。


    他找到了最近的酒樓,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酒樓的對麵便是一家麵館,前者人來人往,後者則是基本無人問津。


    不過看他們的裝飾,確實炙手可熱的那家酒樓看起來更為雍容華貴,另一家麵館則平庸了許多。


    陸凱感歎,麵館老板真是不善經營之道,應該換個地方經營才對,在這不是被搶了客人麽。


    不會這與他也沒什麽關係。


    陸凱想著小哥兒一路都沒有吃什麽好的,於是便準備帶他去那間飛鴻樓消遣,稍微貴些也值當。


    隻是他剛要進去,卻被門口的大漢堵住了,陸凱挑了挑眉,不懂這到底是什麽門道。


    陸凱剛想詢問,卻見原本神情冷漠的大漢突然換上了笑臉,朝著他身後的方向。


    陸凱往後一瞧,正是剛才那位他以為會永不相見的書生。


    那書生也看到了他,吃驚的神色一閃而過,而後便不屑地打量了他兩眼,才目不斜視的走進酒樓,那大漢還恭敬地彎了個腰。


    直到林秀完全消失在酒樓拐角處,那大漢才轉過頭來,麵對陸凱又換上不可一世的神情,那表情簡直就像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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