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月蹲在一處池塘邊,先屈著身子把手洗淨,又舀起一捧水擦幹臉上混著灰塵和血跡的汙漬。


    安迷修則在不遠處的林子後,換下身上被血跡浸潤滿滿的白襯衫,當然千月身上的鬥篷也沒好到哪去,尾擺都已經快看不出原來的形狀。


    身上第一次如此狼狽,所以盡管兩人都很疲累,但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先把自己倒騰幹淨再說。


    千月好歹有層鬥篷在外麵擋著,所以她的工序比較簡單,她率先處理好自己的鬥篷後,迴頭看安迷修還沒出來,就一個人自得其樂地玩起了水裏月亮的倒影,手指在水麵戳出一圈圈的漣漪。


    過了一會兒,可能是她這邊太過悄無聲息,林子裏換衣服的安迷修有些草木皆兵,他隔著幾排樹林先不安地叫喚了一聲。


    “……千月?”


    “嗯?”


    聽到千月清清脆脆地迴了一聲,安迷修這才放下心來,道了一句沒事後,繼續手裏的下一道換衣工序。


    可是沒過多久,玩月亮玩得興致勃勃的千月又聽到安迷修在林子裏叫她了。


    “千月?”


    “嗯?”


    “……沒事。”


    千月:“???”


    就算對方是安迷修,千月也不禁有些迷惑,安迷修難道是在做什麽“人類的本質就是複讀機”的實驗嗎?


    像是為了驗證她的猜想,下一輪安迷修的喊話又來了。


    “千月?”


    “嗯?”


    “……千月??”


    “我在。”


    “……千月!!!”


    千月:“……”


    千月不知道該迴什麽好,她原地糾結了一瞬決定還是去玩她的月亮。


    豈料林子裏的安迷修沒聽到迴音,語氣肉眼可見的急了。


    “千月、千月?!!”


    千月輕輕歎氣,還是收迴了攪水的手,迴過頭衝樹林裏應道,“我在,安迷修……怎麽了?”


    安迷修立刻舒了一口氣,下意識迴道,“沒事……”,很快他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像有問題,他似乎也能想象出林子外的千月大概正在莫名其妙。


    他沉默著垂下眼,盯著地麵剛換下來的滿是血跡的衣衫,明亮的翠綠色眸子慢慢黯下來,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千月一身血汙出現在他麵前的樣子,當時他的心髒都差點嚇停了。


    他無法控製自己不去想,自己不在千月身邊的那段時間裏,她一個人都麵對了什麽。


    安迷修捏緊手,幾番調整唿吸後才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那麽顫抖。


    “我……我就是怕你又不見了……”


    “噢噢……原來是這樣,不會的,安迷修,我有事先走的話怎麽會不跟你說一聲呢?”


    安迷修:“……”


    安迷修在這邊暗自深沉,結果迴答他的聲音還挺明朗,甚至還帶著一種原來如此的恍然大悟。


    ……不,她壓根沒搞明白。


    安迷修換好衣服,打好領結,提起雙劍,走出去準備好好給千月解釋。


    “千月,可能你理解起來有點困難,但我要說的是,我……”


    安迷修噤了聲,在看清眼前的景象後更是瞪大眼,直接愣在了原地。


    千月本來蹲在池塘邊,聽到安迷修的聲音起身迴望,少女脫去了那件黑色鬥篷,緋紅的眸子裏像盛著月光,耳畔的發絲隨風揚起,轉身的那一瞬裙擺飛揚。


    “安迷修,你說什麽我理解起來有困難?”


    千月牽起鬢角一縷發絲,耳垂上墜著的耳飾映著粼粼波光左右晃動著,她啟唇輕聲問道。


    安迷修卻像是被勾走了魂,直接呆立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聲響。


    千月疑惑地上前,伸手在安迷修眼前晃了晃。


    “安迷修……安迷修?”


    安迷修這才神魂歸位,手忙腳亂地撤開臉,但脖頸到臉上又詭異地爬上了一抹紅。


    “我、我我……”


    “我……的意思是……在下、就是那個……”


    臉上的溫度不斷攀高,察覺到這一點的安迷修連忙用手掌蓋住臉,企圖給自己降溫,但還是忍不住張開手指,透過幾道縫隙偷偷向外窺探。


    安迷修從來沒見過千月摘下黑鬥篷的樣子,從第一次見麵到現在,安迷修什麽時候看到千月,對方都是一身寬大的黑色鬥篷從頭蓋到腿,包裹在這個鬥篷下就像縮在一層保護殼裏,用一層布料將自己與世界之間建立了道屏障,自始至終都保持著無法直接觸碰的距離。


    但是現在,千月把那層黑色的保護殼摘掉了,對方鬥篷下的穿著就是普通的女孩子,明明也算不上多麽精致華麗,但不知道為什麽,安迷修看著就是挪不開眼。


    千月的上半身是件普通的白色襯衫,和自己身上這件很像,唯一不同的是對方在自己係領帶的位置係了蝴蝶結,外麵則套上了一件剛及膝的背帶小裙子,蓬起的裙擺在夜風中輕輕流轉。


    安迷修說著不敢看,但其實已經把女孩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甚至關注點已經從對方的裙子上漸漸轉移,已經看向了女孩平日裏被鬥篷嚴實遮擋住的纖細身形,比如用綁帶恰好勾勒出的腰部曲線……


    還有胸前的微微隆起……再往下還有裸露在裙底外的兩條小腿……


    ……


    安迷修逐漸覺得自己關注的重點十分不對。


    “啊啊啊啊啊———!!!!”


    “我是變態嗎啊啊啊啊???!!!”


    安迷修掛著兩行麵條淚,重現了許久未見的以頭錘地。


    他聲音悲愴,高高舉起了手中的凝晶流焱,“對不起……師傅……或許我已經不再是一名合格的騎士了……”


    千月一臉震悚,“等一下,安迷修,發生了什——”


    騎士淚眼汪汪,吸著鼻子不斷抽噎著,“對不起……千月,你明明那麽信任我……可我卻……盡管如此我還是想待在你身邊,請你原諒我任性的請求……”


    ……果然,千月想。


    就像剛才安迷修說的那樣,她理解起來真的很有困難,完全搞不明白。


    千月蹲在一旁,手足無措地安慰著哭泣的騎士,思考著如何繼續把這個天聊下去,盡管這對身為話題終結者的她來說有些困難。


    “安迷修……你別難過……對了,剛才你的襯衫上不是也沾上血跡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弄幹淨了,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趴在地麵的安迷修頭也沒抬,隻是嗚嗚哽咽著,“我在大賽商場裏重新用積分買了一件新的白襯衫,所以……”


    話還沒說完,安迷修就一個激靈,以迅雷之勢猛地甩頭去看千月。


    果不其然,千月的臉上露出了“對啊還可以去大賽商場重新買一件鬥篷安迷修真的好聰明啊”這樣的表情。


    ……這可不行!


    穿著小裙子的千月他還想再多看一下呢!!


    安迷修臉上的淚痕都還沒幹,就一把抓住了千月點開積分商城的手腕,目光深沉,愣是看不出此人剛才還在鼻涕眼淚一把抓。


    “等一下,千月。”


    “?”


    “這個……那個……是這樣,在下認為,你的鬥篷還可以繼續穿,不用這麽快買新的。”


    千月側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洗淨晾在樹枝上的鬥篷,上麵的尾擺破破爛爛,還有幾根碎布條在歡快的迎風招展。


    繼續穿……嗎?


    “而而而且既然已經鬥篷都已經洗了,那就算了,慢慢等它晾幹也可以……你看今晚風清月朗,一定會是一個非常適合晾幹鬥篷的夜晚。”


    千月仰頭,看著深藍色的夜空懸在頭頂,也沒有那顆星星上寫明了“今晚宜晾幹鬥篷,大吉”。


    安迷修很嚴肅地掰過千月的臉,語氣有些受傷,“你不相信我了嗎,千月?”


    千月當即表明自己的心意,“我當然相信你,安迷修。”


    “那就不要再去想鬥篷的事了,好嗎?”


    “好。”


    千月應下來,乖巧地點點頭。


    安迷修又揉了一把千月的臉,意外覺得手感不錯。


    就在這時,遙遠的天際升起一束束衝天的光柱,爾後零碎的光芒自四麵八方亮起,無數的星芒被一股無名的力量驅使著,緩緩向上空匯集而去,與此同時一道沉穩而又恢宏的聲音響起,是所有參賽者都無比熟悉的,來自大賽裁判長丹尼爾的聲音。


    “各位凹凸大賽的參賽者——我是本屆大賽的裁判長丹尼爾。請先讓我對奮戰到現在的各位,致以最高的敬意。”


    “現在我宣布,大賽預選賽正式結束。積分係統現在停止計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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