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北郊,軍營重地。


    陸沉領兵凱旋之後,隻讓劉隱和宋世飛率三萬精兵進駐城內掌控大局,其餘七萬餘兵馬駐紮在城外大營,以免給城內百姓造成太大的壓力。


    加上駐守邊疆的八萬大軍,駐紮在定州北部的七星軍將近兩萬人,以及江北各地負責維持治安的總計兩萬餘兵馬,這便是陸沉手中的全部軍隊。


    相較於如今大齊的遼闊疆域,這二十二萬兵馬固然是經過戰火淬煉的精銳,人數依然顯得過少,招兵買馬乃是必然之舉。


    不過在此之前,陸沉決定先將軍隊的框架調整完畢,無論南邊朝廷是否願意北上,他要在對方做出決定之前,將自己的影響力深入到這支軍隊的每個角落。


    帥堂之上,十三位統兵大將分座左右兩排。


    他們是厲冰雪、童世元、裴邃、段作章、賀瑰、宋世飛、霍真、張展、仇繼勳、李承恩、劉隱、李唐賓、鮑安。


    除去身份特殊的厲冰雪,其餘十二人當中,裴邃等四人出身於當年的淮州軍,霍真等三人出身於靖州軍,剩下李承恩等四人都是陸沉這些年親自培養和提拔起來的大將。


    童世元則與其他人不一樣,此前一直擔任成州都督,但他早在幾年前就效忠於陸沉,而且後續幾次任務都完成得很好,因此今日也能列席。


    堂內這十三人盡皆戰功赫赫,都能獨當一麵,加上定州北部替林溪統領七星軍的葉繼堂、餘大均、婁成元、楚鑄,和鎮守邊疆的範文定、徐桂和柳江東等人,以及上千名能征善戰的中下層將官,為陸沉構建起如今大齊軍隊的骨架。


    “我已經派八百裏快馬將請功奏表送去江南京城。”


    因為堂內都是最親近的嫡係,陸沉不像平時那麽嚴肅,微笑道:“最多兩個月之內,你們的封賞就會下來了。”


    眾將不禁喜笑顏開。


    賀瑰意味深長地說道:“若是沒有王爺,這一次大齊焉能取勝?不知朝廷會怎樣封賞王爺。”


    宋世飛直白地說道:“依我看,最少也得是親王之爵!”


    “沒錯!”


    劉隱緊隨其後,凜然道:“親王之爵,開府建衙,這才配得上王爺的功勳!”


    “好了好了。”


    陸沉抬手虛按,從容地說道:“今天叫你們過來開這個會,不是為了討論這件事,而是要說幾件正事,關係到軍中製度的大事。”


    聽聞此言,眾將紛紛正襟危坐,臉上的笑容也都褪去。


    “之前我們大齊的軍製雖然談不上臃腫,但也存在人浮於事、隸屬不明、派係複雜等諸多弊端,譬如京城衛戍區就分為禁軍和三座京營,邊軍則有定州、靖州、成州和太平州四座都督府。”


    “當然,這是一段時期內囿於時局形成的製度,形勢使然,無可厚非。如今齊景之間攻守異形,我們軍方自然要做出相應的調整。從今往後,大齊不再設立京畿大營和邊軍都督府,而是由中樞直接管轄統兵大將,邊疆那兩座大營也隻是暫時過渡,等局勢穩定之後會進行改製。”


    “換句話說,統兵大將負責操練麾下的將士,戰時則由朝廷指定主帥抽調各路兵馬,平時不再設立固定的一路主帥。”


    陸沉望著若有所思的眾人,問道:“這就是軍製改革的總綱,有沒有不理解的地方?”


    其他人不敢冒然開口,厲冰雪見狀便問道:“劉都督和永定侯如何安排?”


    按照陸沉的構想,等於是取消大都督一級的主帥,由他本人直接管轄各軍主將,戰時視情況設立一路主帥,這也就意味著劉守光和張旭不再有統兵之權。


    “軍事院將會改組為軍機處,設軍機大臣若幹名,每人負責一部分軍務,老劉和張旭都會是第一任軍機大臣。”


    陸沉言簡意賅地說明,繼而看向童世元說道:“你之前便是成州大都督,若是擔任一軍統兵大將,這反而是降職削權,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隻不知你是否願意入軍機處擔任軍務大臣?”


    童世元驚喜不已,連忙起身道:“承蒙王爺提攜,下官豈有不願之理?”


    “不必多禮,且坐。”


    陸沉微微一笑。


    童世元沒有想到陸沉對自己如此器重,其他將領卻無羨慕之意,因為他們很清楚隻要手裏有兵,跟著陸沉就能打勝仗,而軍功方為立身之本。


    北方的景國依舊是個地域廣袤的大國,那才是真正的開疆拓土之功!


    “前兩日王駿他們已經統計完畢,這一年多來我軍共繳獲戰馬八萬餘匹,他們從中挑選出五千匹種馬,北方三州的馬場正在籌建中,將來能有效地緩解我軍缺少戰馬的窘境。”


    陸沉望著瞬間一個個雙眼放光的虎將們,繼而道:“定北軍和飛羽軍分別擴軍至兩萬人,按照一人雙馬的配置,統計缺額之後報上來。”


    厲冰雪和李承恩齊聲應下。


    陸沉見其他人難掩豔羨之色,微笑道:“你們各自麾下同樣要擴軍至兩萬人,除了你們這十位指揮使之外,另設三名副指揮使,下轄五團二十營,既五名都尉和二十名校尉。每團四千人,每營一千人。每軍下轄一萬步卒,三千弓弩手,三千陌刀軍,一千輕騎,還有三千火器兵。”


    聽到最後那三個字,堂內瞬間躁動起來。


    “王爺,當真?”


    素來沉穩內斂的裴邃這會都已經語調發顫。


    自從在戰場上見識過槍炮的強橫,這些統兵大將誰不眼熱?


    隻是陸沉不鬆口,即便是宋世飛這般魯直的性子,也不敢輕易討要。


    “當然是真的。”


    陸沉微微頷首,繼而道:“隻不過目前還沒有那麽多的火器,你們用心帶兵便是。最多兩年之內,我保證你們每個人麾下都有足夠的火器,會在將來的滅景之戰大放光彩。”


    “多謝王爺!”


    眾將齊聲稱頌。


    “我已經安排人在江北各地招募良家子弟從軍,預計半年之內會相繼補足各軍的兩萬人。”


    陸沉環視眾人,肅然道:“爵位我幫你們爭取,待遇保證比以前大幅提高,軍餉也會及時發放,如果這樣還不知足,讓我知道有人吃空餉喝兵血,不管你資曆有多老功勞有多大,我會親手宰了你。”


    一眾大將心中一凜,起身道:“謹遵王爺訓示!”


    ……


    午後,陸沉和厲冰雪從城外返迴。


    他們來到位於皇宮西南麵的承平坊,這裏二十年前便是大齊權貴府邸雲集之處,各項基礎設施十分完備。


    陸沉選中一座被一位景廉貴族占據的寬敞府邸,經過這幾個月的修繕和改建,再加上二月下旬陸通便帶著廣陵家中的上百名仆人前來收拾,如今已掛上淮安郡王府的匾額,並且成為整座河洛城的中心。


    承平坊內駐紮著劉隱親自率領的五千銳卒,外加銳士營三千精騎,郡王府則有秦子龍統領的八百親衛,再加上南屹、齊廉夫和尹尚輔安排的秘衛,層層防衛猶如鐵桶一般。


    前宅正廳,陸沉邁步而入,看著連忙起身行禮的陳循,微笑道:“看來又有麻煩了。”


    陳循不禁麵露苦笑。


    如今他不再是位卑權輕的都督府屬官,而是暫代河洛府尹一職,負責管理這座雄城的一應事務。


    至於比他年長十歲的劉元,陸沉命其總攬北方三州政務,在朝廷選調的官員履任之前,臨時維持各地穩定。


    眼下劉元在兩千精兵的保護下,帶著一群官吏奔波於北方各地。


    “王爺,秉元公派人送來密信,他那邊實在缺人手。”


    陳循知道陸沉不喜拐彎抹角,因而開門見山道:“下官這邊亦是如此,手中要辦的事情千頭萬緒,同僚們幾乎是一個人當成三個人用,但是仍舊忙不過來。下官並非是在王爺麵前訴苦,隻怕耽誤了大事。”


    陸沉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問道:“先前我讓你通告各地征辟人才,結果如何?”


    陳循迴道:“倒是有不少人前來應征,下官已經登記造冊,但是現在畢竟沒有朝廷的任命,下官不能給他們一個明確的答複,因此不少人處於猶疑之中。”


    “這有何難?”


    陸沉笑了笑,淡然道:“你告訴他們,想要官帽子就先拿出能耐給本王瞧瞧。如今江北各地百廢待興,朝廷那邊辦事拖拖拉拉,等他們選調的官員到來,隻怕是明年的春耕都會貽誤,因此本王才會破格提拔一批人。現在空置的官位很多,有能者居之!此事由你和秉元公統籌,凡用心辦事之人皆記錄在冊,等朝廷還都河洛,本王親自去幫他們要官。”


    陳循大喜道:“有王爺這句話,下官便知該怎麽做了。”


    其實他要的就是陸沉這句承諾。


    “你未免太謹慎了。”


    陸沉搖頭道,他這會也看穿了陳循的心思,於是認真地說道:“德遵,你追隨我快四年了,理應知道我從來不會虧待認真辦事的下屬,更不會逼著你們死板教條事事稟報。隻要不越過底線,你放心大膽地去做,凡事都有我為你撐腰。”


    陳循動容道:“能夠追隨王爺這樣的明主,下官三生有幸!”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陸沉望著他臉上無法掩飾的疲憊,歎道:“事情要辦好,但也別太著急,總得顧惜自己的身體,往後我還要仰仗你和秉元公。一會我讓人準備一些補品送到你府上,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陳循沒有推辭,起身行禮道:“謝王爺賞賜!王爺若無其他吩咐,下官告退。”


    “好。”


    陸沉望著這位淮右名士離去的背影,端起茶盞沉吟片刻,輕聲自語道:“坐了這麽多年的冷板凳,想來王家那些人應該會珍惜這次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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