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歡這個戒指嗎?一直戴著。”卿卿按著以前魏醫生對她使用過的方法,想引導著顧曜之動動腦子說說話,不至於讓精神持續緊繃。


    顧曜之緊了緊卿卿的手,卿卿以為他有些不舒服,順著他的力道往他的方向靠了靠,將就著他。


    顧曜之心裏一暖,恐懼似乎在慢慢消退,他喉嚨因為緊張有些發幹,咽了咽口水開口說:“這是我爸和我媽的婚戒。”


    卿卿沒想到戒指居然是他父母的婚戒,她以為或許是顧曜之喜歡過的人留給他的,又或許他隻是純粹喜歡。


    她眼神溫柔地看著他,“看這個大小,是你媽媽的吧。”


    顧曜之點點頭,目光落在尾戒上,“我媽生前一直戴著,不知道是為了在我麵前維護婚姻幸福的假象,還是真的放不下老頭。”


    卿卿皺眉,有點沒懂。


    顧曜之聚攏掌心,左手拇指輕輕摸了摸戒指,這個動作他經常做。


    他看著卿卿慢慢解釋:“我媽去世後兩個月,我爸終於從西北迴來了,他讓一個女人來照顧我,我爸忙,不常迴家,所以我以為那個女人隻是保姆,後來我在我爸的臥室翻到了他的另外一本結婚證,和那個女人的。”


    他自嘲一笑,“結婚證的日期是2004年,那個時候我才明白,我爸和我媽早就離婚了,隻是在我麵前維持著親近關係,所有人都知道,隻有我不知道。”


    “我以前總在我媽麵前說:我要像我爸一樣進部隊當軍人,之後想想真是諷刺,她的兩個兒子都立誌要成為像父親一樣的人,隻有她,是被拋下的那一個。”


    顧曜之提起母親,像是又想起什麽痛苦的事情,握著卿卿的手越來越緊,眉頭皺起,又有冷汗從額頭滑落。


    卿卿還沒來得及因為顧曜之的話而感傷,看見顧曜之又起伏起來的情緒,猜想顧曜之怕黑和怕坐電梯的原因,也許和他母親有關係。


    她立刻轉移了話題:“不進部隊了,怎麽又想到要學法律?”


    顧曜之明白卿卿的用意,他靠在電梯後壁,輕輕放緩唿吸,為了讓她安心,“你也看出來了,我隻是開了律所,當一當企業法律顧問,並不接什麽案子,律所接的案子,也是關於企業間經濟糾紛的比較多。”


    “嗯,所以呢?”卿卿也對顧曜之所說的內容很疑惑,她甚至覺得顧曜之對經濟學的興趣,多過法律。


    “我從小就想讀軍校,不知道這個世界除了當兵,我還喜歡什麽,複讀那一年很苦,我隻是按照自己的分數選了一個還不錯的學校和專業。”顧曜之說話速度很慢,有些喘,“進校之後,認識了黃教授,就常去聽課,和於圖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


    他深吸兩口氣,又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轉頭問卿卿:“你呢?為什麽選經濟學?”


    卿卿偏頭思考了一會兒,告訴顧曜之:“因為我好奇,想知道這個世界運轉的道理。”


    他沒想到卿卿的答案是這個,麵露不解,卿卿側著頭認真地解釋說:“我想知道我們每個普通人,完成學業進入社會後,以追求利益為目去付出,對這個世界有著什麽樣意義,這個社會層層疊疊,環環相扣,我想知道其中運轉的細枝末節,經濟學可以幫我。”


    顧曜之在手機電筒清冷的光裏,看著卿卿在說話的樣子,好看的眉眼,眼神微亮。


    他沒想到卿卿竟然把自己放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去看待這個身在其中的世界,像看一個巨型模型,思維之宏觀。


    他的小師姐想法清奇,總是讓他讚歎。


    他想此刻就抓住麵前這個人,這個在黑暗中向他伸出手、費盡心思安撫他的人。


    她身處地獄卻溫暖可愛,她有著自己的處事準則,從來對苦痛保持清醒,也從來對生活保持好奇。


    顧曜之不由自主地想象,自己的尾戒戴在卿卿無名指上的樣子,心跳不受控製快速而有力地撲騰著,這次卻不再是因為恐懼。


    他開口說:“卿卿,能迴答我一個問題嗎?”


    卿卿的名字從顧曜之嘴裏出來,似乎帶了一絲纏綿的意味,卿卿心跳漏了一拍,她暗示自己:他是因為沒力氣!


    迴問顧曜之說:“什麽問題?”


    顧曜之的問題剛要說出口,電梯裏的燈一瞬亮起,電梯緩緩啟動開始下行。


    卿卿開心地笑了,自言自語說著效率還真高,這麽快就修好了。


    看,明明是別人給她造成了麻煩,她卻很容易就原諒和滿足了。


    卿卿小心翼翼地扶起顧曜之,鬆開他的手去收拾地上的東西。


    顧曜之感受著空掉的掌心,迴味著柔軟纖細的觸感,心裏空落落的。


    他任由外麵進來的安保人員扶著他去保衛處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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