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彥沒想到秦艽居然成功了, 坐在椅子上喝著酒嘖嘖稱奇。


    皇族之人果然個個都是有能耐的。連弑父這種事情都幹的出來,當真是當的起心狠手辣這四個字啊……


    難怪世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


    放下酒壺, 上官彥琢磨著去穿戰甲。然而還不待他去派兵駐守皇城, 那大內總管卻是拿了道聖旨突然駕臨了將軍府。


    上官彥悠哉悠哉的動作一頓, 心頭驀地一跳。


    本以為這大內總管是要拿自己發難,卻聽聞他麵無表情的展開聖旨朗聲宣讀。


    開頭的那一係列官方話語上官彥沒怎麽注意, 卻是後麵幾句讓他瞪大了眼睛。


    德睿帝說什麽?他說他身體不濟時日不多,未避免自己身隕之時宮闈霍亂,特潛派大將軍前去駐守皇城邊境。若有不服管教者, 殺無赦。


    上官彥恍恍惚惚又忐忑不安的接旨了。


    這……


    這是怎麽迴事?


    難道這聖旨……是太子殿下寫的?可那字跡, 那印章, 卻的確是德睿帝無疑。


    怕不是鬧鬼了……


    “大將軍還不趕緊去調遣軍隊,若是太子殿下出了事便拿你是問!”


    上官彥聞言瞬間迴神,俯身趕忙對著大內總管叩首:“是是是。臣這就去。”


    ……


    目送著這夯貨遠去, 大內總管冷峻著一張臉負手而立。要說這皇宮現在會如何霍亂倒也不見得, 畢竟這偌大的皇城就隻剩下太子殿下這一位嫡親的皇子了,而除此之外還活著的那個……


    早已被陛下送到了千萬裏之外的荒蕪邊境,就算是他得到了消息想趕迴來恐怕也是來不及的。


    皇宮之中,太醫們免不了對德睿帝的遺體收拾一番。畢竟陛下去的太過於突然, 他們便理所應當的懷疑有刺客。


    果然, 在清理了一番之後他們在德睿帝的身上看到了數不清的刀傷。一刀一刀的仿佛錐子一般刺的極深。


    “這,陛下是被……”


    原本就不甚喧嘩的帝王寢殿便越發的寂靜了。


    “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在何處?他知不知道這件事情,陛下這傷明顯是被刺客謀殺的!”


    “對, 趕緊去稟告太子殿下!”一個稍顯年輕的太醫已然想著立功。


    然而還不待他們踏出這寢殿的大門,這太醫院的太醫便盡數換了一批。最後告知世人的結果便是,陛下於國事操勞過度,死於精神緊繃時的那一刹那鬆懈,意為猝死。


    戚秦國的大臣原本是不信的,但奈何幾日之後國師大人親自出麵主持大局。他們縱使心中疑慮層層,卻也不得不信。隨即,大內總管又趁機宣讀了德睿帝寫的由秦艽繼位的聖旨。


    國師大人聽著,突然有幾分好奇。待聖旨宣讀完畢之後他便攔住了大內總管的去路。


    問到。


    “你確定這道聖旨是德睿帝寫的?”


    大內總管聞言眉頭一皺,他跟著陛下幾十年,縱然再笨也學聰明了幾分。老年之時,他看透了很多人的心思,並以此為榮。然而現在他卻發現自己從未看透過陛下,太子殿下,甚至連那秦衛鳳,他都未曾看透過。


    而眼前這位清清冷冷的國師……


    他雖是站在自己麵前卻仿佛高嶺之花一般中間和自己隔著萬丈深淵。別說是看透了,他連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是陛下寫的。”大內總管篤定的答到。


    姒辛夷聞言便頷首:“這……倒是稀奇。”他以為……


    那德睿帝留下的聖旨應當是叫秦艽殉葬的。


    且他來這醒世殿之前看到過秦艽。他躲在冷宮的某個角落裏頭,幾天幾夜讓奴仆找不到他的行蹤,導致大內總管無可奈何之下甚至動用了大內侍衛前來搜尋。


    姒辛夷對秦艽怎樣不關心,但他必須得知道太子殿下的行蹤。於是溜個彎兒就找到了秦艽。


    他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頭,還穿著幾日前那件血淋淋的衣服。


    姒辛夷敏銳的感覺到,這太子殿下仿佛是快死了。他的氣息很微弱,身上好像還有傷,蓬頭垢麵的手腳上都是血水與泥水的混合物。看起來與他平日裏光鮮亮麗的模樣相差甚遠。


    國師大人突然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或者招手把侍衛叫過來。反正他不應該像這般詭異的沉默著。


    可惜在這冷宮之中,耗子跳蚤容易找到,尋個正兒八經的侍衛卻是困難了幾分。


    “太子殿下倒是真會躲。”姒辛夷沉寂了半響才幽幽出聲。


    秦艽靠著牆壁,墨發之中那一雙細長的眼眸閃耀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滾……”


    他低低的迴了句。


    姒辛夷聞言眉頭輕不可見的皺了一下,還從未有人……敢對他說一個滾字。


    一時間姒辛夷也不想再與這位不懂事的太子虛與委蛇。抬步上去想將秦艽給拎起來拖走,卻又礙於這太子身上的髒汙躊躇不前。


    “滾!”秦艽嘶啞的吼了一聲。


    “太子殿下若是不想死,便聽話一些。”姒辛夷冷冷的道。


    秦艽便咧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嘴唇因為幹涸而裂開幾條細小的裂縫,滲出絲絲豔紅色的鮮血,襯的他仿佛鬼魅一般既駭人又惑人。


    擁有這般姿容,難怪會……


    姒辛夷眉尾上揚了一分,隨即麵無表情的走上前。手一揚便不知道從哪兒抽出來一方幾米長的布條,一個發力便裹住了秦艽的腰身將他就地給提了起來。


    秦艽的眼前發黑腦中充血,他奮力的掙紮著姒辛夷的束縛,然而動作卻是越來越弱。最後悄無聲息的垂下了手暈了過去。


    姒辛夷看著,眸中一抹輕蔑一閃而過。


    又是幾日,秦艽被硬生生的按在了德睿帝坐過的龍椅上。他的手腳仿佛被釘子釘住了一般僵硬無比麵色慘白。


    德睿帝逝去的半月之內,新帝登基。國師姒辛夷夜觀天象為昔日的太子殿下祈了贏昭二字,史稱贏昭帝。


    大內總管看著太子殿下單薄的身影坐在那朝堂之上,又悄悄的盯了一眼自己教出來的幹兒子戚公公。


    想著幾月之前,太子殿下昏迷之時德睿帝醉生夢死的模樣。隻有喝醉的陛下,才會紅著眼眸摸著太子殿下小時候給他做的生辰禮物陷入沉思。


    他想,陛下終於也有想不通的事情了。


    可能再過一段時間,一切都會結束。


    事實證明他也並沒有猜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雖然結束的方式跟他想的完全不同。


    大內總管沒有撒謊,那兩道聖旨的確是德睿帝寫的。但卻是德睿帝醉酒時寫的。他寫完了之後便讓大內總管藏著,並命令大內總管千萬千萬不要在他清醒的時候把聖旨給他看。


    主子的命令大內總管怎麽可能會不遵守。於是他頷首便答到。


    “遵命,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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