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零星的天色尚且透出些許光亮,灰色的雲層方才慢慢散去,猿飛日斬站在冰冷尖錐的一側,他向上望著那枝隱蔽在陰影之中的假樹枝,見周圍百裏確定沒有猴子注意,他在一側的邊上小心翼翼且偷偷摸摸的用苦無劃了個記號。


    這裏的‘假樹枝’殘次不齊,真正的樹幹也長得一點也不整齊,完全不適合踩。如果僅僅隻是貿然的和昨天一樣去追那隻小猴子的話,無論如何也肯定是追不上的。


    同不知道用什麽方法靈活判斷假樹枝與真樹枝區別的孫大聖不同,他每次都要耗費更多的精力去判斷那根樹枝是否能夠真的踩實,此後再去追那隻猴子,浪費了很多時間。


    這樣是不行的,無論如何都追不上的。


    一想到如果輸了之後就要叫那少白頭猴子老大——他就覺得還是算了吧。


    ——以後通靈出來多丟人啊。


    如此想著,猿飛日斬舉起手中的苦無繼續劃下一道橫杠,隨及他的動作卻是一頓。


    說起來,他這樣算不算作弊?


    猿飛日斬的動作一滯,隨及他開始托著下巴思索起來。


    等等,不不不,話不能這麽說,雖然他提出的勝負,但是那猴子本來就對地形熟悉,就算是賽車也得允許人先勘察場地吧……


    然而正當他如此想著的時候,麵前的尖錐卻是猛然搖動了起來,嚇得他急忙向後退了幾步。


    隻見那些食人花整個翻轉了過來,露出腐朽而又惡臭的味道,挪動著吐出了些許白色的骷髏骨架。隨及從花心的部分忽然射出多道綠色的像是根一樣的東西,直直的纏繞上一側的樹幹,最後形成一捆像是樹枝一樣的東西。


    完成這一係列的操作之後,那食人花才又翻轉迴去,迴到了原先尖刺的模樣——仿佛之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猿飛日斬看著那根憑空出現的‘假樹枝’,驚悚的僵硬在了原地。


    ‘假樹枝’是這樣形成的?


    等等,不是和他開玩笑吧?假樹枝本來就是食人花的一部分?


    ……那這根本就不可能在事先做標記吧?


    如果說這裏成群同樹同根而生的食人花,每天每時每刻都會在不定時的時間生成虛假的樹枝,那麽想要因為熟悉地形就能夠辨別樹枝的真假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這裏的猴子究竟是……如何分辨的?


    猿飛日斬望著那盤錯交接如同真正的樹枝看起來完全沒有什麽外貌區別的假樹枝陷入沉默。


    然而就在此刻,窸窸窣窣的聲音隱隱從樹枝的一端傳來,以為有猴子過來的猿飛日斬不自覺的躲到一側的樹後觀察情況。


    隨著葉子擺動的幅度愈發增大起來,一隻鬆鼠毛絨絨的頭顱伴隨著四處張望圓溜溜的小眼睛從茂密的林間穿出來,它毫不猶豫的從一側的樹枝末梢直直的躍了過去,蓬鬆的尾巴末端柔軟的掃過樹幹幫助它靈活的穿梭的同時保持身體的平衡,很快就從極遠處的一個小點到達了這裏的附近。


    然而就在它眼看馬上就要踩到那隻‘假樹枝’的時候,鬆鼠卻毫無征兆的停了下來。


    停下來了……?


    躲在樹後的猿飛日斬一驚。


    為什麽停下來了?難道它知道那是假的樹枝嗎?


    如果是的話,它又是為什麽能夠知道那是假的樹枝?


    鬆鼠很快便選擇越過其他的樹枝繞路而走,幾個瞬息之間便失去了蹤影。


    走了……


    猿飛日斬從樹後出來,他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隻鬆鼠離開的方向,隨及抓了抓頭發。


    可惡……


    沒看懂。


    沒看懂那就再來一次。


    說幹就幹。


    “影分身之術!”


    **


    片刻之後。


    猿飛日斬氣喘籲籲的看著自己手裏被單手提著的小鬆鼠,摸了摸它毛絨絨的腦袋,順便捋了捋對方漂亮的棕色尾巴,這才在對方一臉無措的茫然神情中把它放迴原來的樹枝上。


    小鬆鼠先是謹慎的看了這個奇怪的兩腳生物一眼,它先是飛快的竄上了樹枝,然後在確定兩腳生物沒有追趕它的意思之後,才慢慢的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路線。


    隻是這一次,非常奇怪的是——鬆鼠沒有辨識到假樹枝。


    它直直的踩上了那個由食人花的身體組織部分所形成的假樹枝上。


    幾乎隻是一刹那的時間,快到猿飛日斬根本無法反應過來也來不及出手救援,鬆鼠在一刹那便被直接扯入尖錐群中,食人花迅速的翻轉過來將其整個吞入腹中,一陣毛骨悚然的蠕動後,一具鬆鼠的骨架殘骸被幹淨的吐出。


    “啊你這家夥——!”猿飛日斬生氣的看著那株食人花。“誰讓你吃掉小鬆鼠了!”


    **片刻後。


    猿飛日斬看著眼前小鬆鼠的‘墓’——一培土堆和一側被連根拔起的巨大食人花的屍首,雙手合十有些心虛的拜了拜。


    “我也算為你報仇了,安息吧,小鬆鼠。”


    他小聲道。


    “……不過如此一來,總算弄清楚了。”猿飛日斬慢慢站起身來,他側頭看向身旁高聳入雲的叢林,唇角稍稍勾起,麵色帶上些許自信之色。


    ——“猴子究竟是如何辨認真假樹枝的。”


    與此同時,躲在暗處觀察一切的孫猴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它幾下便穿梭迴了駐地,望了眼正抱著被褥睡得四腳朝天的小猴子,黑色的眸光中透出些許笑意。


    它該說不愧是那個猿飛佐助的……兒子嗎?


    孫猴子望著小猴子毫無防備的睡臉想道。


    如此一來,這場勝負的結果,似乎並沒有你想的那麽容易哦,大聖。


    **


    次日。


    天光逐漸明亮起來,當清麗的鳥啼聲第一次在林間響起的時候,孫大聖便伸了個懶腰從被窩裏爬出來。


    它額前那抹突兀的白毛因為尚未整理的緣故顯得雜亂而又頹靡,一雙透著零散倦意猶如桂圓般圓溜溜的黑眼睛懶散的掃過周圍的一切,它抓了抓身上的皮毛,幾個跳躍間便從樹上爬了下去。


    不知道那個人族怎麽樣了……


    小猴子眯了眯眼睛,他尚且有些謹慎的繞過樹幹,看向那個躺在地上睡得毫無形象的人類——


    對方呈大字型大咧咧的躺在林間,一片巨大的楓葉蓋在他的身上算是當做被褥了,稍長且細密的黑發雜亂的翹著,胸口有規律的起伏著,伴隨著細微的唿吸聲。


    什麽,這家夥沒有迴去睡覺嗎?


    小猴子撇了撇嘴,它從較高的樹枝上爬下來,站到距離猿飛日斬最近的一顆樹枝上。


    毫無睡相。


    孫大聖評價道。


    “哼,沒用的。”孫大聖在心底暗暗想道。“就算你在這裏熟悉地形一晚上,不懂得如何分辨真假樹幹的家夥是不可能贏我的。”


    隨及它的眉毛稍稍挑起,神色流轉之間卻是透出些許古靈精怪來,像是想到了什麽壞主意一樣,嘴角稍稍咧開。它迴過身爬上距離猿飛日斬最近的那條叉出去的樹枝,對準了下方的某人——


    “起——床——了——!”


    孫大聖從樹上一個蹦迪便直直的衝著猿飛日斬的肚子而去。


    然而待到它跳下去的那一瞬間,眼看就要被它砸中的猿飛日斬卻是忽然一個翻身,讓來不及收住的它直直的踢到了結實堅硬的地麵。孫大聖霎時淚水翻湧,頓時便抱著腳掌在原地跳起來。


    “痛痛痛痛——”


    “你這家夥是故意的吧——!”孫大聖憋著疼痛指著他喊道。


    然而猿飛日斬卻沒有迴複他,仍然維持著之前的姿勢。


    孫大聖麵色古怪,它瞪了猿飛日斬一會兒,卻不見對方有任何反應,過了半晌,它方才聽到對方傳來有規律的唿嚕聲。孫大聖急忙繞到他的跟前,卻見對方睡得那是一個香甜,仿佛幾百年都沒有睡過覺一樣。


    孫大聖:“……。”


    “喂——”孫大聖伸出手指戳了戳猿飛日斬的臉頰。


    對方完全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孫大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它俯身到人族的耳旁小聲bb——


    “笨蛋——!”


    “白癡——!”


    “傻人族——!”


    “烏拉烏拉烏拉——”做鬼臉ing。“來打我啊笨蛋——!”


    然而無論它在對方的耳邊說什麽,對方都還是雷打不動的睡覺,完全不像是在裝睡的樣子,就連唿吸都沒有亂過。


    奇怪了。


    孫大聖站起身來,它若有所思的撓了撓腦袋。


    他確實沒醒。


    剛才是巧合?


    孫大聖迴到剛才的那根樹枝上,這迴它依舊瞄準了對方的肚皮。


    “哼。”孫大聖抬起雙手做了個擴胸運動,然後它又將雙肢進行前後擺動,做出立定跳遠的準備姿勢。


    “這迴你逃不掉了——嘿嘿嘿嘿——”


    孫大聖雙腳一蹬,頓時直直的衝著地上人族的地點而去——


    然而就在它即將踢到對方肚子的一瞬間,猿飛日斬又向原來的地方一滾,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按下快門,就能夠清楚的拍到孫大聖麵上的表情從得意洋洋→僵硬無比→驚慌失措的轉變,除此之外,再加上調整姿勢和慣性的作用,它頭也不迴的撞上了邊上崎嶇不平的石堆,兩者相撞頓時發出巨大的響聲——


    “怎麽了怎麽了——?!”猿飛日斬頓時驚醒,他一個鯉魚打挺便坐了起來,滿麵驚疑。“什麽聲音?”


    撞得鼻青臉腫的孫大聖:“……。”


    暫時不想和這個人族說話。


    **片刻之後。


    孫猴子一邊將手中的傷藥一點點幫它抹上,它一邊默默的歎了口氣。


    “可惡的人族,你剛才肯定在裝睡吧?!”孫大聖一邊憋屈的等著孫猴子給它上藥,一邊怨念的盯著猿飛日斬。“哪可能兩次都這麽巧合的——這肯定是有陰謀的,這就是你的詭計——為了讓我受傷提前贏得比試——!”


    “你在說什麽啊?”猿飛日斬死魚眼看著它。“我是真的在睡覺啦,而且這要真的是我的作戰計劃,你自己不想著要坑我我也坑不到你啊——”


    “可惡——”孫大聖跳腳道。


    “再說了,你這麽蠢我也是沒有想到——”猿飛日斬作出嫌棄狀,他摳了摳鼻孔道。“讓人不禁對猿魔一族最優秀的天才的前景感到堪憂。”


    “不許嫌棄我——!你這家夥——!”


    隻是關於這一點——


    猿飛日斬想起小時候猿飛佐助天天趁著他睡覺的時候在他的臉上塗鴉又或者是把各種奇奇怪怪的動物——比如說蛇啊,老鼠啊,還有蜘蛛啊什麽的往他的被窩裏塞——由此導致他晚上睡覺的時候總是有自覺性的保持一點潛意識防備對方的事情。


    嘛,隻是他不會說罷了。


    猿飛日斬眼神默默漂移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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