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人的老醫官想要掙開對方的手指,想要推開對方貼在自己火種艙上的腦袋,但他努力了半天,也隻能讓自己光學的聚焦從那雙把銀灰色的麵甲渲染出曖昧色調的紅色光鏡上堪堪移開,然後停在了對方微微擺動的音頻接收天線上。


    守恆複雜的音頻接收係統中最纖細的一根天線色澤與其他天線相比隱隱有些區別。對賽博坦人生理了如指掌的救護車當然知道天線上黯啞的藍色偏光是口腔潤滑液幹涸後形成的鍍層,它提醒著救護車它曾經被千斤頂在嘴中怎樣“戲弄”過,這讓他煩躁焦慮,並重新點燃了他的怒火。


    而怒火讓靠在實驗台上的救護車重新掌握了部分機體的控製權,他慢慢從銀色的指爪間抽出自己被黑色合金鑄造的右手——這輕柔而看不出攻擊性的行為並沒有被對方阻止——用指腹摩擦挲挱著那根纖細的天線,一絲不苟地擦掉上麵的藍色啞光鍍層——就連音頻係統鏈接的接縫處也不放過。他是那麽認真而專注,甚至沒注意到守恆的機體正因為他的動作逐漸顫栗發熱,直到他下意識用另一隻手托住癱軟下滑的小汽車人腰髖,阻止她徹底跌倒在地,救護車才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帶來了什麽。


    “救……救護車……”被他抱在懷裏的小汽車人發聲器帶著“沙沙”的雜音,她尖銳的指尖不自覺地在醫療車紅色的火種艙外甲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印子,“我……我感覺……”


    救護車氣沉丹田手下使勁——


    下一刻,天線差點被汽車人老醫官拔下來的守恆的慘叫響徹了整個基地。


    “……救護車,我們談過這個的。”聞聲趕來的汽車人領袖看看被大黃蜂芯疼地抱在懷裏捂著天線瑟瑟發抖的守恆,確認她的天線沒真的給拔下來之後,將無奈的目光投向了音頻墊圈都給震歪的汽車人老醫官,“那隻是個銼刀而已。”


    “抱歉,boss bot,我猜這次或許不是銼刀的問題。”謔笑地用指關節敲敲寫著對接教學重點的書寫板,千斤頂完全沒有一點挑起這事的始作俑者的自覺,抱手對怒視著自己的紅白醫療車笑道,“係統而正規的教學進展不順利啊,大夫?”


    “教學進展非常順利,謝謝你的關心!”惟獨不想被這家夥說的救護車惱火地迴嗆道。


    “哦,真的嗎?”雷霆救援隊的隊員拉長了語調,然後轉頭對縮在偵察兵懷裏的小汽車人揚了揚下巴,“嘿,小機翼,我這有問題,你有時間嗎?”


    聞言守恆立即放棄了把自己腦袋塞進想幫揉揉天線又怕弄疼自己的大黃蜂手裏的計劃,搖擺著沒受傷的一邊天線準備捕捉傳奇的雷霆小隊隊員即將出口的每一個字:“當然!什麽問題?”


    “沒啥,就想問問大夫剛剛都教給了你什麽?”


    “呃……”悄悄瞄了眼救護車的方向,沒感覺到對方有想要製止自己的意思,守恆也就乖乖地掰著手指數了起來,“賽博坦人輸油管尺寸不同,大型機和小型機對接容易受傷;很多大型機會不給小型機做對接準備讓小型機在對接中受傷;不要和不是真正喜歡的賽星人對接……”


    雙刀客吹了個口哨:“教的不少嘛,還有嗎?”


    得到鼓勵的守恆絞盡腦汁地想著:“還、還有……對接是賽星人和親密的人分享快樂減輕壓力的方式……還有,嗯……小的輸油管可以讓伴侶在對接過程中不受損傷,但是需要技術,所以——啊!還有救護車的輸油管一點都不小!”


    縱使狂野如千斤頂,也在守恆這句出乎預料的發言中挑高了眉弓,和在場其他汽車人一起下意識地看向老醫官不知道下流水線後使用過沒有的對接麵板。而與這些汽車人們麵甲呈現的複雜表情相對的,是臉黑得已經看不出表情的救護車和一臉邀功地看向汽車人老醫官的守恆。


    沉默地注視著一副“狠狠地拍了個馬屁可幫上醫官大忙了”的表情的紅眼汽車人,直到後者從這不對勁的沉默和磁場中察覺到不對勁、逐漸蔫吧畏縮起來,救護車才開啟了他的發聲器:“你……”


    “我很抱歉醫官我再也不敢了!!”“救護車!”


    有了幾百萬年交情的老朋友上前護住守恆攔下自己的舉動是壓垮救護車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崩潰地向紅藍大卡車大喊:“拜托!!擎天柱!!我們認識那麽久了,你真的以為我是那種會對這種家夥出手的人嗎?!我是說,她毫無常識、不懂理論、沒有基礎道德觀,還那麽……小!——閉嘴千斤頂!!我是說她的出廠年齡!!——你真的認為我會對她出手嗎?!我不是瘋子,我的處理器很正常!擎天柱!!!”


    “冷靜,老朋友。”單手按住情緒激動救護車高高聳起的肩甲,汽車人領袖用一如既往地平靜沉穩安撫下了對方快要炸的油栓,“我當然相信你沒有對守恆做任何……那方麵的事。隻是你現在的情緒狀態並不適合與她對話,而她的情緒狀態也不適合與你對話。”


    救護車張嘴欲言,卻還是在捉著擎天柱另一隻橫在她麵前的手臂邊角瑟瑟發抖的守恆那驚恐的視線中放棄了:“夠了,都離開我的實驗室,你們所有人都是!”


    “就這溝通方式還當這小家夥導師呢?”“老千,你這話一點幫助都沒有。”


    千斤頂在好兄弟隔板的提醒下甩甩手,然後坦蕩地迎上將守恆交給大黃蜂的汽車人領袖思躇的眼神:“咋了,boss bot?”


    “……千斤頂,我不想深究什麽,但如果你想留在這個基地,我想你必須要知道一些規則。”深知救護車脾性,明白他不會突然給守恆係統教這些的紅藍大卡車微微傾身,嚴肅地俯視著最有可能是□□的千斤頂,“在這裏,有些事是能做的,有些事是不可以做的。”


    汽車人領袖這番帶有一定暗示性的話讓隔板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對自己好兄弟的表情很是了解——現在這是“我就知道你們要說我做錯了啥雖然我做了但我不覺得我錯了”的表情,而這個表情結合之前的場景和糾紛,讓青綠色的大個子有些不安:“老——千……?”


    習慣於挑戰權威的獨行俠剛打算嗤笑著將這大義凜然其實屁用沒有的話迴懟迴去,但黃黑色偵察兵身邊被這番話說得低下腦袋的小汽車人令他嘴角的笑容也跌了下來。


    “……別擔心,我一開始就沒打算在這久留。畢竟鑽機號還好好的,我打算先探探這顆星球值不值得再做考慮。”千斤頂最終還是說出了這近乎於妥協的話,迴避了隔板的疑問,“但——我想帶上一個導遊,以防我再炸了什麽‘油站’,對吧,小機翼?”


    “你不可以帶上她!”今天油壓就沒下來過的救護車搶在所有人之前開腔,“別想跟我說什麽‘沒在問你’!我是她的導師!我有權利替她拒絕這毫無意義的邀請!!因為……”


    “因為她在你的監護下?”千斤頂挑挑眉,“實話說,那個小偵察兵也就算了,你當她導師到底能教她什麽?”


    擎天柱不讚同地皺起眉:“千斤頂,救護車是我們優秀的醫療官和科學官,我相信……”


    “這正是我要說的。他是醫官、科學官,適合分析製作,但小機翼?她是個戰士。她該學的是怎麽殺掉更多的虎子以及從他們手下保命逃脫的技巧,而不是如何修理他們——沒有冒犯的意思,隻是說她上前線的時間要比在基地裏待的時間更重要罷了。”


    “老千,其實她上前線的機會要比待在基地裏的機會少得多。因為她……你知道,處理器……光學成像係統……咳。”隔板用盡量委婉的語氣調解著氣氛。


    “是啊,多浪費啊。”雖然是在迴隔板的話,但千斤頂冰藍色的光學鏡頭卻聚焦在抬頭看著自己方向的銀灰色小汽車人身上,“想想如果她單幹,不用擔心誤傷友軍的事,能夠宰多少虎子。”


    第一次被人不帶任何轉折地誇讚自己殺虎子的能力,強壓激動的守恆沒被救護車拔掉的天線此時此刻似乎要被她甩掉了。她一臉感動地望著千斤頂大致的方向,雖然想要盡量保持嚴肅,唇線還是忍不住彎出了克製的波浪形:“噢,千斤頂……沒人那麽說過我……”


    “yep,看得出來。所以,你怎麽想?”微微彎腰湊近忍不住靠近自己的小汽車人,千斤頂笑道,“想跟我走嗎?說說你自己的想法,你應該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某些導師的想法。你知道,我們就算在外麵殺虎子也是在幫他們一個大忙。”


    “我……”守恆這迴看上去很猶豫,比上一次千斤頂邀請她上船時還要猶豫得多,這讓她的導師有些慌張,“我……呃……我很抱歉,我不能離開。”


    而這一迴被拒絕的千斤頂也比上一迴看起來要遺憾得多:“噢,我以為你說你愛我呢。”


    “我真的愛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除了和我一起離開這?”


    “我……我真的很抱歉。”


    “nah,別,隻是一個小小的邀請而已。”聳聳肩,轉身向門口走去的白色跑車說,“希望下迴見麵的時候,你能……”


    “我有一個長官!”


    “……什麽?”不明所以地停下腳步,迴身看去的千斤頂首先注意到的不是努力盯著自己的守恆,而是其他汽車人臉上明晦不定的表情。


    “我是說,我曾經有一個長官。”看不清任何東西的小汽車人當然也看不見身邊偵察兵閃爍著不安頻率的鏡頭光,“他在我正式上線之前就被一個該給u球擦他爐渣的……我是說,一個很壞很壞的霸天虎給終結了。但是,他給了我一個任務!唯一一個任務!去侍奉偉大的汽車人領袖擎天柱!”


    “是這樣嗎?”千斤頂含糊地迴道,冰藍的光鏡卻清明地鎖定著小汽車人背後的紅藍大卡。


    而紅藍大卡的光鏡聚焦隻是低垂在背對著他的小汽車人身上,以極低的頻率閃動著不明意義的暗光。


    守恆用力點點頭:“是的!所以為了我的長官,我必須留在偉大的擎天柱領袖身邊——除非他將我派出去。”


    “守恆,”汽車人領袖終於開了口,“你想離開嗎?你可以跟著千斤頂離開——你有我的允許。”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可捅壞了守恆的水箱。看著抱著擎天柱痛哭流涕地問他是不是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所以要趕她走的小汽車人,隔板安慰地拍了拍木著臉的好兄弟:“看來她更愛擎天柱——別往心裏去,畢竟人人都愛擎天柱。”


    “yeah、yeah、yeah,懂的懂的。”敷衍地對付著隔板的安慰,千斤頂說,“我隻是希望我下次再見到你們的時候,不要看見她變成一塊生鏽的廢鐵,或者更糟:一個被報廢的廢鐵。替我看著點她,好嗎,小隔?”


    “i won\t.”然而一字一頓地迴答他這話的是忍無可忍的救護車,“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我才是她的導師,是我要教她如何在戰場上活下去的方法,是我要對她的一切負責、保障她火種燃燒,而不是隔板。我·們·現·在·說·清·楚·了·嗎?”


    “再清楚不過了。”雷霆小隊隊員用雙指在頭雕前點了點,然後轉頭對幫著擎天柱安撫守恆的大黃蜂喊道,“嘿,蜂仔,幫我看著點小機翼別讓她掛了好嗎?”


    “beep?”


    “——千斤頂!!!”


    ……


    這本來應該是個某種程度上的驚喜的。快步走在踩點準備了一個多月、確保沒有人類會來的深山野林裏的救護車有些焦躁而鬱悶地想著。


    然而千斤頂讓這變成了一種證明——一種為了證明他身為導師的實力的證明。仿佛這一切的準備是因為那個雷霆小隊的瘋子說了才做的一樣。這讓在千斤頂到來之前就為這個教學訓練做了頗多準備的救護車感覺非常不快。而讓他感覺更不快的,是身後已經第23次撞樹、此時正因為被樹根絆倒趴在地上的瞎眼汽車人。


    “我很好!我沒事!我很抱歉!”手忙腳亂的守恆還沒爬起來就先惶惶不安地發出了道歉三連,顯然還被她不久前惹惱了救護車慘被拔天線這事的陰影籠罩。然而汽車人老醫官沉默地遞到她麵前的手讓她混亂的動作停滯了一秒,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看它,又看看蹲著身子的救護車,似乎不確定這是不是她自己差勁的光學係統造出來的幻覺。


    “拜托!我沒那麽多時間耗在這裏!”沒耐心地抓起小汽車人頓在半空的手爪,把她從地上拉起的紅白醫療車並沒有鬆開手,而是就這麽牽著它為看不清路的紅眼汽車人領路,“跟緊我!我做什麽你就做什麽!我們可沒有一整天給你這樣耽誤!專注於訓練上!”


    半張著嘴、踉踉蹌蹌地跟在救護車身後的守恆光學鏡頭的大致聚焦還是放在她與救護車相牽的手上。直到她試探地收了收手指,確認了那隻神鑄的手確確實實地握著自己,小汽車人臉上呆滯的神色才被壓抑的驚喜取代。


    “是的,醫官!”她開心地說,“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有一段好時光的!”


    此時此刻,距離這對導師和學徒不到5公裏的山壑裏,也有幾個賽星人踏步於其上。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威震天陛下會為了勘察一個未經開采的能量礦派出三名霸天虎。”煩躁地擋開走在自己前麵的打擊手臂,毒蜘蛛接連超過了他和沉默的seeker指揮官,走在了這個“偵查小隊”的最前麵,“尤其是其中還包含兩名霸天虎得力幹將。”


    裝甲壯碩的藍色越野車聞言自豪地一笑,暫時把他真正的任務——和駭翼一起解決毒蜘蛛這個存在叛變可能性的不穩定因素——放在一邊,對站在領路位置的直升機說:“當然,威震天陛下知道我和駭翼就能完成任務,不過……”


    “噢,當我說‘兩名霸天虎得力幹將’?我指的其實是我和駭翼。”


    “打擊!”一把攔下惱羞成怒的助手,駭翼壓低了聲音,“專注於任務上!”


    “沒錯,聽聽駭翼的,大塊頭。”愉快地發出輕笑,黑寡婦輕巧地走在崎嶇不平的山道間,觀察著附近的地形環境,然後成胸在竹地眯起了她紫色複眼光鏡,“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有一段好時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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