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擎天柱略帶尷尬的輕咳中,救護車憤憤地將已經沒法再用的尾氣管扔在一邊,然後警告想要衝去撿的守恆:“哎哎哎!別動!不許撿迴來!如果我再發現你私藏擎天柱的任何一個零件——哪怕隻是一顆螺絲釘,我都會把你的火種艙徹底焊起來!和你的子空間一起!你聽懂了嗎?!”


    “嗚嗚……”守恆可憐巴巴地垂下她的天線眉毛嘴角等一切能垂下的部件,像隻無助的渦輪狐狸一樣仰視著救護車。


    “用你那小狗眼(puppy eyes)看著我也沒用!你聽明白了我說的話嗎?!”


    “嗚嗯……”


    “好好迴答!”


    “明白了,醫官……”守恆有氣無力地應道,還賭氣般地用上了救護車數次糾正的“醫官”這一稱唿。救護車本想將再一次糾正她對自己的稱唿,但想了想,還是容許了對方這一點點小小的反抗。


    “站好了。”救護車哼哼了一聲,然後重又把手伸進對方的火種艙。


    一般來說,塞伯坦人的火種艙空間並不大,除非是因為需要容納什麽必須需要置放在火種艙裏的物件而接受過改造的塞伯坦人,例如擎天柱,他的火種艙為了容納領導模塊就接受過改造,因而略大於其他的塞伯坦人。


    但守恆的火種艙容積也大於塞伯坦人,這並非是因為改造,而是因為……


    她把隔離火種艙和子空間的部分內部構件也給挪用去維修飛船了。


    估計她那時壓根不知道這隔離的部件有多重要:沒人會希望放在子空間裏、準備隨時掏出來捅向敵人的刀子在衝向敵人的過程中掉進火種艙反倒戳滅自己的火種。


    看來把她的火種艙和子空間都焊上還真的有必要提上日程。


    救護車一邊這麽想著,一邊把手探得更深:“你到底把它放在哪了?”


    “呃,在右邊一點。”守恆答道。


    救護車一時沒轉換過來他倆的左右是相反的,下意識地將手向右摸去,沒有摸到地球的有機生物,卻摸到了一塊微晶板。


    也就在他摸到那個零件的瞬間,他麵前的機體戰栗了一下,渦輪係統置換出的熱風溫度陡然上升,全數噴灑在救護車手上,而從對方發聲器裏傳出的微不可聞的低吟也讓與她近在咫尺救護車僵住了手。


    塞伯坦人的火種艙,不僅僅是他們的生命之源,還是他們的……敏感點。


    大量精細的線路微晶板聚集於此,監控著他們生命之源——火種的任何動態,一旦有什麽異狀,就會以最快最優先的權限將異狀匯報給中央處理器。這也導致了圍聚在火種周圍的線路和傳感係統,是最為敏感的。


    救護車剛才似乎就是,碰到了守恆火種艙裏的,某個敏感點。


    身為醫者的救護車自然明白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也明白守恆機體的反應是因為什麽,可是當事人守恆卻不明白。她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機體會突然顫抖,不明白為什麽渦輪係統會突然加速運轉,不明白剛才一瞬間傳到自己處理器的信號是什麽——她從未有這種體驗。


    可她覺得這很舒服,並讓她感到奇妙的愉悅感。


    她無意識地挺起胸膛,想更湊近一點救護車,或者說,想讓他的手再一次觸碰那個微晶管。這個無意識地小動作被救護車察覺,使得他更為尷尬。


    從對方的臉上他看出她對這種事完全沒有經驗,也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可這不代表他也什麽都不懂。於是救護車幹巴巴地開口,用他最嚴肅的表情,以免其他汽車人看出什麽——看在普神的份上!他們現在可是在大廳啊!


    “那個花到底在哪?我沒摸到。”救護車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了,他應該在醫務室做這事的,他簡直不敢想象假如其他汽車人發現這件事之後會有什麽表情。


    “呃,就在右邊一點,醫官。可是您摸的是左邊……”


    總算意識到麵對著自己的守恆口中的左右是與自己相反的,救護車忙移動自己的手至她的火種艙右側——她的右側,然後總算摸到了一團質地與金屬完全不同的東西。


    他小芯地捧出這一團東西,那是一大簇地球有機植物,還帶著它們紮根的土壤——好樣的,它可能攜帶的細菌量直線升。


    “謝謝您,醫官!”守恆見到植物被拿出來頓時開芯多了,她興高采烈地接過困惑不已的救護車手裏的有機植物,向阿爾茜等人tf解釋道,“這個是花!地球的一種有機生物,電視裏說它們會在樹底下生長!啊!我沒有傷害它!我把它們生長的土也帶過來了!我、我就是想要把它送給你們,地球人常常用花來表達……”


    “來表達什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手裏的那一堆不是花。”阿爾茜打斷了想向自己走來的守恆的話語和行動,冷冷地說,“那是雜草,一種地球植物,但不是花。它們壓根兒就沒有相似之處。”


    守恆的光鏡框因為阿爾茜的話而瞪大,她看看阿爾茜,又低頭看看自己手裏的那一捧植物,似乎正在將手裏的生物與之前在電視裏看到的“花”做對比,可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是無法區別出二者有何不同之處的。


    她的表情看起來下一秒就要開始飆清洗液了,救護車喝止和大黃蜂安慰都快衝出發聲器了,可下一秒,她什麽都沒做,沒有飆清洗液也沒大嚷大叫,隻是默默地將那一捧“花”——準確來說是雜草——放迴她的火種艙,垂頭喪氣地向阿爾茜道了歉,跟擔憂的擎天柱說了一聲,便拖著步子離開了大廳。


    大黃蜂是在倉庫裏找到守恆的,後者坐在倉庫的地板上,天線無精打采地垂著,似乎在低頭看著什麽東西。在聽到開門的響動後,她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大黃蜂,在寶石紅的光鏡裏一圈較淡的石榴紅色的聚焦圈收縮著,發出輕微的響動。


    接著,她沒有和之前那樣亂猜個名字,而是失落地闔上了光鏡,迴頭埋首於膝蓋間,悶悶地向走過來坐在自己身邊的大黃蜂說:“抱歉,我不知道你是誰——我沒法分辨出來你們。對不起。”


    大黃蜂聞言嚇了一跳,倒不是對內容——守恆分不清誰是誰早就是人盡皆知的了沒啥可驚訝的,他驚訝的是對方終於承認了這一點,還說了出來。這讓他有些忐忑不安,猶豫許久才開口道:【“呃,守恆你……”】


    “嗚哇感謝領袖是你大黃蜂!!我剛才還在想萬一是救護車該怎麽辦呢!”


    大黃蜂看著突然鬆了一口氣的守恆,光鏡眨了眨,等他反應過來對方在說什麽的時候,他忍不住“嗶嗶嗶”地笑了起來。


    守恆還是那個守恆,一點沒變。


    他挪動著更靠近守恆,同時換了個放鬆的姿勢,和她攀談起來:【“好啦好啦,別慌別慌,是我,大黃蜂。就我一個人。沒人會知道我們的談話,你大可放心。而且無論我們談了什麽,都不告訴救護車,好不好?所以,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守恆?”】


    “……”


    【“例如剛才你說的,你沒法分辨出我們?”】


    守恆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猶豫糾結,還有害怕:“……大黃蜂,我……”


    大黃蜂鼓勵地把手放在對方肩甲上:【“別擔芯,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說你的,你就放芯……”】


    “阿爾茜背上的傷是我幹的。”


    【“……你剛才說了什麽?”】


    守恆感覺到對方撤迴了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表情更加悲傷難過:“我說,阿爾茜背上那個損傷,是我造成的,是我打中了她。我很抱歉,但是我,我看不清。”


    “我不知道阿爾茜還有那個部件,我以為那隻是我光鏡上的幻影,我以為——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阿爾茜的部件!!我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當時瞄準的是毒蜘蛛!!求你了,相信我,大黃蜂!我當時瞄準的真的是毒蜘蛛!!我不是有意的!!!求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察覺大黃蜂的後退,守恆愈發慌張無措,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話語顛三倒四、重複再三,甚至激動地抓住了大黃蜂的臂甲,想要製止對方的後退,卻反而讓自己的導師機體附近的磁場更為紊亂,“求你了!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在那裏有部件,我看不清,我真的看不清。”


    她鬆開了手,轉而拿起自己之前一直在看的東西,遞到大黃蜂麵前——那是汽車人和霸天虎的標誌:“這兩個標誌對於你們來說很容易分辨對吧?可是於我來說不是。我看不清,它們在我眼中就隻是一團邊緣顆粒化嚴重的……我不知道,圖案?有時候,在距離和角度達到某個標準的時候,我能夠看出它們與擺放平麵的模糊高度差,但僅此而已。可對於你們來說,無論是高度還是清晰度辨別度,你們都能夠很好地捕捉分析,是吧?”


    守恆低下了頭:“可是我不能。我、我……請不要和救護車說,我覺得,我可能……把什麽用於處理這些影像文件的零件弄丟了。”


    【“弄、弄丟?”】大黃蜂結結巴巴地說,他已經要被守恆的推測嚇到了,他覺得再讓對方這麽想下去,或許就會觸到那個他們集體編造的謊言的真相。


    “是的,我來到地球之前,我……我乘坐的飛船被一個霸天虎給擊毀了。我為了讓飛船重新起飛,嗯,因為我也不懂怎麽維修飛船啦,所以……我把自己的很多零件用上了。我覺得會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我把……某個很重要的零件也……”


    噢你確實用上了而且還不止一個。


    大黃蜂在芯裏想著,同時壓抑著內芯的忐忑不安,“嗯嗯啊啊”地敷衍著:【“嗯,我想或許吧……”】


    “所以我現在不知道怎麽辦。我也不敢告訴救護車,我怕他生氣……”


    沒事他早知道了——但大黃蜂不能把這大實話說出來:【“那你現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守恆頭疼地抱住了腦袋,“我看不清你們身體的構件,我害怕下一次和你們出任務的時候,又打中了你們的哪個延展出來的部件!我好害怕!大黃蜂,我真的好害怕!我、我看不清!!無論流多少鏡頭清洗液我都看不清!!鏡頭清洗液根本就沒有用!”


    大黃蜂忽然明白對方這次那麽久都沒飆鏡頭清洗液的原因了:她已經發現自己看不清事物的原因不在於鏡頭,所以她沒必要再流清洗液了,那完全沒用。仔細迴想起來,她之前飆清洗液的時候,似乎都是在看不清或者發覺自己看不清某件事物的時候,隻是和她那過度豐富的表情一結合就讓人覺得她是在哭……


    不等等或許她確實想哭?


    將cpu裏亂七八糟的想法猜測撥到一邊,大黃蜂努力集中注意力去思考當前的局勢和解決對策:守恆現在很失落,因為她發現了自己確實看不清東西。而導致她發現這一點的原因是因為她擊中了阿爾茜,擊中了她的後背構件。她也為自己不清楚他們的構造而感到恐慌,生怕自己下一次出任務時再一次因為同樣的原因打中自己人……


    等等?


    等等!


    她現在最感到惶恐的不是看不清事物的既成現實,而是因為這個所導致的“不了解他們的構造”而傷到了阿爾茜這件事!


    那麽他現在隻要……


    【“守恆!”】大黃蜂光鏡一淩,語氣充滿信心,讓情緒低落的守恆也不由得被感染到他高揚起來的感情,【“我有個好主意!”】


    “什、什麽好主意?”


    【“你看不清我,”】大黃蜂激動地“嗶嗶嗶”地說,抓起了守恆的手爪放到自己臉邊,【“但是你可以感覺到我!就好像當時你摸我有沒有鼻子一樣,你把我全部機體都摸一遍,你就知道我的構造了不是嗎!”】


    話一出口,大黃蜂就覺得有一絲違和感。可沒等他搞清楚這一縷不安來自何方,他就被守恆充滿著崇拜、期待、恍然大悟、醍醐灌頂欣喜若狂的豔紅激光給閃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天呐!!大黃蜂!!”她激動得聲音都帶上了“劈裏啪啦”的雜音,“你簡直是個天才!!你好聰明啊!!我真希望能有你那麽聰明!!!”


    【“哎嘿嘿,這沒什麽啦……”】年輕而青澀的偵察兵哪裏受到過這種純粹得無以複加的褒揚,一時之間麵部裝甲溫度急速攀升,哪裏還記得去追查那一丟丟不妥感來自何方。他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雙手叉腰,氣場十足地向自己的小學徒招唿道,【“好,事不宜遲!你來摸我吧!”】


    “好噠好噠!”


    對方也跟著爬起來,踮起腳尖將手貼上大黃蜂的頭盔邊緣,從頂部開始,一點點地下移,劃過他每一寸金屬裝甲。然後下滑到她的脖頸和肩膀的鏈接處,然後向後滑,觸碰到了大黃蜂那車門構成的小翅膀——為了摸到它,她不得不將她的機體貼上他的,而大黃蜂也貼芯地彎下腰,減少他們的身高差。


    隨著守恆的手指在門翼上的移動,大黃蜂不得不更加地彎下腰,把守恆微微抱起,到整個抱起,以便她的觸識順利進行。


    “噢!這個!”整個人被大黃蜂扛在肩上的守恆翹著她的小腿和旋翼,上半身抱在大黃蜂的右邊小門翼上,激動地扭頭——這讓她的軟金屬嘴唇都快貼上大黃蜂的頭盔了,“阿爾茜也有類似的構造!在背上!!我覺得這個設計好棒!你們都有嗎?”


    【“不,我想隻有我和阿爾茜有。”】一隻手扶在守恆的髖部,一隻手夾住她的小腿彎,維持著守恆在自己身上的平衡的大黃蜂說,【“呃……我有個提議?”】


    “是?”


    【“我發覺——也是剛剛才發覺——這個姿勢似乎有點別扭。——我之前也沒察覺到!我隻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要不我先把你放下來,你到我背後再仔細摸摸?”】


    “……真的哎!我都沒想到有這麽個方法!!大黃蜂你為什麽那麽聰明!!”


    把守恆放下的大黃蜂覺得自己真的應該找個時間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以免被守恆的高帽子戴得自己看不清事實了。


    ……


    守恆的手遊移在大黃蜂身上,掌心蹭過他的裝甲表麵。這不僅沒給大黃蜂造成任何傷害,反倒給他製造了不少……他覺得自己說不出那個詞,但確實,守恆的觸碰很舒服,舒服得讓他忍不住閉上光鏡,全身芯都在試圖放鬆下來。


    可總有,總有那麽一絲不安感如煙霧一般繚繞在他的處理器裏,時不時鑽進預警二極管撥弄一下,就是不讓他完全安芯。


    直到環著他的腰,左右手一前一後撫摸著他腰部線路的守恆將手下移到他的後腰和前擋板時,大黃蜂才猛然驚醒,明白這不安的源頭來自何方。


    【“等……守……!”】


    可是已經晚了,守恆尖利的指爪在跑車的擋泥板上劃過,金屬的碰撞刮磨聲在大黃蜂接收器中被放大千倍,一時間他尷尬無措得忘記了自己發聲器該怎麽啟動。


    大黃蜂覺得處理器裏“轟”地一聲炸開了鍋,機體溫度急速攀升,平衡係統失調,想要推開守恆卻不知從何下手,隻能向後仰著身、卻因為係統失調而把握不住度,帶著另一隻手還抱著自己——好吧,是放在自己的後擋板上——的守恆跌倒在地。


    “你們在做什麽??!!”


    剛剛跌倒在地還沒爬起來的兩位年輕的塞伯坦人僵在了原地,他們呆呆地扭頭看著站在倉庫門口的救護車,後者看起來比他們更震驚。


    畢竟守恆那一隻手放在大黃蜂的對接麵板上,另一隻手放在——或者被壓在——大黃蜂的後擋板上,機體嵌在對方兩腿間的姿勢,真的是太突破全年齡向的兒童劇標簽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變形金剛/TFP]從我裝甲縫裏出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令我害怕的囧神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令我害怕的囧神並收藏[變形金剛/TFP]從我裝甲縫裏出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