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仙睜著眼睛地看著冰冷粗大的針管插入自己手臂上的靜脈血管,麵色平靜,鎮定自若。一股殷紅的鮮血順著針管注入血袋。


    李銀環半跪在她身邊,望著漸漸充盈的血袋,喜不自勝。


    他們果然是一夥的,林瑾清、路承遠、穆羽然、李銀環、還有梁家的一對姐妹花。敵眾而我寡。蘇小仙想到此處,心中有些發涼,麵上卻不動聲色。


    “好了吧,兩就夠了,一次不能太多。”林瑾清原本是背著手站在一邊的,此時卻忍不住迴過頭來,麵露不忍之色。


    蘇小仙唇邊泛起冷笑。林瑾清慣會假惺惺地做好人,她可不打算領他的情。


    “你們打算用我的血做什麽?”蘇小仙嘲諷般地說道。


    她心中其實有些猜測。上次她用那滴金黃色的血液破掉了顧沐白窮盡畢生所能都無法破掉的幻陣,林瑾清覬覦她的血,也是情理之中。


    林瑾清並沒有迴答她這個問題。


    李銀環手腳麻利地將針管從蘇小仙的手臂上拔出,丟給她一塊酒精棉球,就默無聲息地退下去了。林瑾清遠遠地站在屋子的角落裏,麵上一副竭力想跟蘇小仙保持距離、卻又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樣子,身體不停地顫抖。


    “這麽好的演技,不去當演員拍瑪麗蘇電影,實在是太可惜了。”蘇小仙冷冷嘲諷了一句。她再不是從前那個自以為精明、其實傻乎乎而不自知的林瑾清女弟子,不會因為他過於誇張的舉止而浮想聯翩,表錯情會錯意。


    “承蒙誇獎。”林瑾清低聲說道,“顧沐白坐牢的話,我大概會接替他的角色,把這部戲拍完的。”林瑾清說的是他們正在拍攝中的這部所謂穆氏集團的年度巨製。顧沐白是名義上的男一號,和蘇小仙有很多對手戲。


    “你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蘇小仙眯起了眼睛,表情有些兇狠,“明明你讓我來的時候,說得清清楚楚,隻要我給你一些鮮血,你就會放過顧沐白的。”


    “看一看現在是誰在威脅誰。”林瑾清輕聲說。


    “在這間屋子裏,你曾經遭遇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而這時候,你能為了顧沐白,冒了風險來這裏,看來你的確很喜歡他。”林瑾清的聲音突然變得澀然起來,“你們打算怎麽辦,要結婚了嗎?顧沐白怎麽會能容得下阿錯?”


    “要你管!”蘇小仙惡狠狠地說道。她所在的屋子正是從前的心理諮詢師事務所,在這裏她曾經遭林瑾清蒙騙多日,又曾經被林瑾清以幻陣迷惑過,按照道理她應該對這個地方頗為忌憚才對,但是她還是來了。她不想做一個總是依靠別人拯救的廢物,她想為顧沐白做些事情,顯示出自己的價值。


    在來之前,蘇小仙也做了許多準備工作。倘若林瑾清還像上次那樣蠻不講理用幻陣將她困住的話,她已經有了應對的方法。


    但是林瑾清卻一點困住她的意思也沒有。他落寞地站在那裏,身形瘦削,臉色蒼白,就仿佛蘇小仙和顧沐白打得火熱,對他是一種無形的背叛那般。


    “還是懷念你在清乾山的時候啊。”林瑾清淡淡說道,“那個時候,你整日裏師父長、師父短圍著我轉,嘴巴就像抹了蜜似的。那時你就算想撩撥穆羽然,也是偷偷摸摸的,生怕我知道。哪裏像現在這樣,這般絕情,把人心都給傷透了。”


    “少囉嗦!”蘇小仙心裏一陣發虛,不知道為什麽,每逢林瑾清跟她提起從前,她的心總會跳得特別快。但是從前又能如何?從前她像個傻子一樣。想到這裏,蘇小仙又硬氣起來。


    “你須記住,是你們在暗中算計我,我沒有什麽對不起你們的地方!”蘇小仙大聲說道。


    “我隻想好好的過日子,順便思考一下生命意義以及夢境的暗示。為什麽你們總要跟我們過不去呢?”蘇小仙聲音裏透著委屈。


    林瑾清垂下頭,長長歎了一口氣。“算了,我沒什麽和你好說的了。你去看穆羽然吧。穆羽然不醒過來,穆氏集團怎麽會善罷甘休,這麽簡單的道理,你難道不懂?”林瑾清輕蹙著眉頭,一隻手虛虛掩住胸口,就仿佛他有什麽心疾要發作了一般。


    “穆羽然究竟要怎麽才肯醒?”蘇小仙毫不客氣地問道,“這個世界沒有妖魔的本源之力,但是靈力還是略微有一些的。你能調動空氣中的靈力,穆羽然天賦出眾,自然也能調動。這樣的他,又怎麽會被顧沐白打斷鼻梁?這是徹頭徹尾的一場陰謀!”


    “不是陰謀。”林瑾清突然抬起頭來,臉上的笑容怎麽看怎麽有些苦澀,“仙兒,陰謀是不能被人識破的手段,一旦預先識破,也就沒有用了。所以這是徹頭徹尾的陽謀。就算顧沐白知道是陷阱,又能如何?他的出身、經曆導致他不能容忍一丁點的背叛,嫉惡如仇,你以為他在揮拳之前不知道穆羽然在刻意挑釁他?但是他忍不住。”


    “還有你。”林瑾清歎息道,“你又何嚐不知道,修真界不惜出動這麽多人,演這麽一場大戲,最終目的是為了算計你。但是你還是來了,因為你明知道這是算計,還是不能拋棄顧沐白,不忍心他落入我們手中,對不對?是因為顧沐白是你的盟友,還是顧沐白是你的愛人,這點你自己比誰都清楚。”


    “那麽好,”蘇小仙抬起頭,“陽謀中,要怎麽樣才能讓穆羽然清醒?”


    林瑾清沉默了。他沉默了很久,最後才不情不願一般艱難說道:“童話裏,睡美人要靠王子的吻來吻醒的。”


    “不要臉!”蘇小仙立即反應過來,她破口大罵。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罵林瑾清的卑鄙,還是在罵穆羽然的無恥,或者兩者兼而有之。曾經,她是那樣信賴和依靠林瑾清,是那樣仰望和戀慕著穆羽然。


    蘇小仙拔腿就走,林瑾清沒有攔她,也沒有再用幻陣困住她。他隻是站在門口,神色複雜地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直到路承遠走到他麵前,拍著他的肩膀說:“師弟,別看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羽然那孩子吧。養他這麽大,不就是為了做這件事情的嗎?”


    蘇小仙開著顧沐白的跑車在高架路上兜了一上午,原本是想兜兜風,紓解紓解心中的鬱悶,想不到高架上出了點事故,堵得厲害,吃了一肚子的汽車尾氣和灰塵,眼看日近中午,想拉顧沐白出來吃頓飯,打電話迴去,顧沐白卻懶洋洋地仍然躺在床上,一副睡不醒的樣子。蘇小仙忍不住罵了他一句,轉念想起這廝定然在拘留所裏受了不少罪,心一下子軟了下來,也就由著他去了。


    蘇小仙調轉車頭,來到城市的一個偏僻的角落裏,長驅直入來到一處別墅,仗著顧沐白女朋友的身份,穿越了嚴密的警戒線,看見了正提著水壺給院子裏的薔薇花澆水的範女士。她盡管被軟禁起來,失去了一些權力,但是看起來仍然過得很是滋潤。


    蘇小仙和這位顧沐白名義上的母親兩兩相望了很久,最後範女士歎了一口氣,將蘇小仙請進屋子裏。


    “本來我是不同意你和沐白在一起的。可是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範女士眉目溫和地為蘇小仙泡了一杯紅茶,和從前強勢而咄咄逼人的樣子大相徑庭,“現在我也已經想通了,孩子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該把自己的意誌,強加在他身上。是我不好,先前對他說了很多穆羽然的壞話,否則的話,沐白也不會這麽激動,和穆羽然大打出手。”


    蘇小仙一下子噎住了。她萬萬想不到,在娛樂媒體將兩男爭一女的劇情大肆渲染、極盡誇張狗血之能事的時候,範女士居然還能夠堅定地認為,顧沐白是為了替她出頭,這才和穆羽然大打出手的。不過這樣也好,否則的話,範女士定然會責罵蘇小仙拖累了兒子,談話氣氛將朝著越發惡劣的方麵發展,也就白費了她特地來登門拜訪的一番苦心了。


    “聽說穆氏集團資產近百億,您當年能夠毅然離婚,帶著兒子出走,連贍養費都不要,這般硬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實在令人好生敬佩。”蘇小仙搜腸刮肚地誇獎範女士道。


    “其實這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範女士笑笑說道,“男人的心思若是不在了,一哭二鬧三上吊,都是於事無補的。你當我沒鬧過嗎?我沒你想象得那麽高尚,不要贍養費,我是要不來。穆家的強勢不是你能夠想見的。姓穆的一個比一個薄情。沐白長到這麽大,這麽風光,他們居然連一點要他認祖歸宗的打算都沒有。”


    蘇小仙知趣地閉住了嘴。本來她還打算說服範女士親往穆家疏通,這樣的話顧沐白就不至於落到修真界那一幫人手上,但是範女士這般說,她瞬間明白了範女士和顧沐白在穆家人心目中的地位。這個打算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被否決掉了。


    蘇小仙最後謝絕了同範女士共進午餐的邀請。


    一個人驅車走向前往穆羽然養傷的那家醫院,蘇小仙滿臉的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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