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祁采買好後來九爺酒肆接北歌迴營,卻不想北歌不見了身影。帶人四處打聽,才知北歌好像衝撞了何錚的馬車,被何錚派人抓了起來。


    連祁心上一沉,他了解何錚的為人,更知道何錚親近太後,北歌若落在何錚手裏,兇多吉少。隻是他的身份,還沒資格去刺史府尋人。


    連祁連忙派人前去關外遞信,請蕭放早早迴營。他自己則繼續帶兵在幽州城內尋人。


    蕭放從關外歸營,迴了帥帳不見北歌,著人詢問得知她早上同連祁、興平進城采買。蕭放等到午後,隻見興平帶著兩個人將物資送迴來。


    興平見蕭放歸營,連忙將北歌在城中被何錚劫走的消息告訴蕭放,興平跟在蕭放身後,見他著人點兵,要帶兵入城。


    蕭放接過屬下遞來的馬鞭,翻身上馬,他冷著神色問興平:“連祁呢?”


    “連將軍以為您還在關外,派了人去關外尋您,他自己還帶著人在城內尋找郡主。”興平話落,便見蕭放調轉馬頭,帶著一隊兵馬出了內營。


    蕭放入幽州城直奔刺史府。


    何錚四處派人抓北歌無果,方迴府用過午膳便見下人慌忙跑進來:“大人,出事了!北侯帶兵闖進來了!”


    何錚心上一驚,連忙趕出去,便見蕭放帶著甲胄重兵從庭院外走進。


    何錚看著蕭放率先開口:“北侯!你這是要幹什麽!”


    蕭放站在何錚幾步外,瞧他難看的麵色,冷冷開口:“本侯來要人。”


    何錚聞言一頓,眼珠子轉了轉:“北侯要什麽人?本官這沒有你的人!”


    “和安。”蕭放眯眸,嗓音帶了絲絲危險,他的手搭在腰側的佩劍上,指尖輕輕敲打劍柄。


    何錚眼瞧著蕭放的冷臉,他看了看蕭放手中的劍和他身後個個橫眉怒目的兵,思慮片刻,率先緩和了語氣:“蕭侯爺,北…和安郡主真不在我這。我午前的確在街上撞見她,但真沒想抓她。”


    “誰知郡主見到我就跑,可能是讓瞧見的人誤會了,這才惹得侯爺勞駕來我這尋人。”


    “我怎麽會平白無故的抓郡主呢,是不是郡主在街上跑丟了?我府上下人更熟悉城內的街道,不如我多派些人陪侯爺一起尋人?”


    蕭放聽著何錚的話,挑眉反問:“這麽說,和安不在你這?”


    何錚連連點頭,麵上頗為無辜。


    蕭放笑了笑,隨後側頭看了看身後的副將。副將對上蕭放的目光,會意點頭,隨後抬手命令身後的將士,大喝一聲:“搜!”


    何錚看著四下衝入房舍的兵士,身形一頓,當即惱羞成怒,他氣的顫抖,又翻了臉,他指著蕭放罵道:“北侯!你放肆!你膽敢擅自搜查朝廷命官府邸,你眼中可還有王法!可還有太後!你信不信本官上奏,讓太後治你的罪!”


    蕭放眯眸瞧著何錚,向前走了一步。


    何錚見蕭放走近,下意識退了兩步,指著蕭放的手也顫顫巍巍的放了下來。


    蕭放看著何錚的反應,眼底不屑之意清晰。倒是他身側的副將,心直口快,瞧著何錚的反應,不屑的嘲笑出來。


    何錚被那副官笑的老臉通紅,直恨的咬牙,卻愣不敢再開口。


    “朝廷命官?”蕭放慢悠悠的開口:“你也配。”


    “給靈後當狗當久了,離了主子都不會吠了?王法?蕭家的男人還沒死光,這大周的天下,何時是一個女人當家了?”


    “你…你你對太後不敬,本官要上書參你!”何錚說完見蕭放毫不在意,又憤恨的開口:“那北氏是亂臣賊逆之後,你護著她,是何居心!”


    “你別以為你立了軍功就敢目無王法,那…那攝政王早年不也是軍功頗豐,最後如何,還不是慘死在獄中!”


    “北氏那賤人,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就敢給燕平伯下絆子,在教坊司那種地方還不安分。太後早下令要北氏的賤命,蕭放你膽敢護她!”


    何錚說完,他看著蕭放似乎突然了然,麵露出幾分猥瑣:“北侯這麽急急的來我這裏要人,想來是得了好處,教坊司出來的貨,果然是會伺候人。”


    蕭放聞言神色不變,他盯看了何錚片刻,隨後轉頭看向身側的副將,嗓音陡轉冷意:“教教何大人該怎麽說話。”


    副將領了命,朝何錚大步而去。


    何錚看著衝過來的副將步步後退:“你…你敢動本官!毆打朝廷命官是死罪!”


    何錚話音未落便被那副官抓住衣領,一個重拳揮了下來。何錚當即被打暈在地,鼻下青腫流血不止。何錚身側的奴仆更是被嚇的跪倒在地,身子抖成篩子,朝何錚爬過去。


    蕭放的兵士在何錚府上搜查了一圈,並未尋到北歌。蕭放聽著手下人的複命,他冷眼瞧了瞧癱在地上起不來的何錚,隨後轉身大步朝何府外走:“撤兵!”


    連祁聽到蕭放早歸的消息,連忙趕來刺史府,便見蕭放從內領兵出來。連祁看著蕭放身後齊齊的重甲兵,心上意外,他連忙迎上前,單膝跪在蕭放身前請罪:“是屬下失職,沒有保護好郡主,讓郡主走失。”


    “好好的,怎會讓她撞上何錚?”蕭放低眸看著跪地的連祁。


    連祁將白日裏的事情大致陳述一遍,他說完仰起頭,疑惑問道:“郡主難道不在何錚府上嗎?”


    “表麵上搜不出來,但也不能斷定和安不在這裏。你帶人留下守在他府外,注意夜裏可有什麽動靜。”


    “若是發現和安,無需顧忌,必須把人給本侯帶迴來。至於何錚,區區走狗,不配為人。”


    蕭放吩咐完,又留了一小隊人馬在城內搜尋,隨後翻身上馬,帶兵離去。


    ……


    北歌再醒來是在一間陌生的客棧,白日裏她本逃過何錚手下的追捕,卻不想又遇到人劫持,她與那男人爭執間,又引來了何錚的追兵,被傷了後肩。


    北歌感受著背後傷口上的疼,她一向是最怕疼的,從前看見父親受傷每每心揪的疼,父親身上傷口的位置,似乎也烙在她身上,隱隱的跟著一起疼。


    如今實實切切受了傷,才知是兩種疼,一種是心上,一種是體膚上。


    北歌躺在床榻上,一時動彈不得,她聽見推門聲,一轉頭便見白日在街上劫持她的男人,端著湯藥走進來。


    北歌心上警醒,她盯視著男人的麵,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他,且白日裏聽他的聲音,像極了那日在青荷山莊,劫持她的那個人。


    賀穆端著煎好的湯藥走進來,他見北歌醒了,擔憂的心放了下來。賀穆在北歌床榻邊坐下,他先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一旁,想要扶北歌起身,卻被北歌躲開。


    賀穆手上動作一頓,他望著北歌,眸中多有無奈:“歌兒,我先扶你起來吃藥,你所有的疑惑,都容我慢慢講與你。”


    北歌聞言,眸子動了動,她問賀穆:“你究竟是誰?為何幾次三番的劫我?”


    賀穆聽著一歎,他望著北歌,眸中情誼複雜:“歌兒,我是小哥哥啊,你的小哥哥。”


    小哥哥……


    北歌聽著直直愣住。


    十年前,上元節,長安開市,晝夜不休。賀穆被身旁的幾名殘衛護著,趁此機會逃入長安城。他本是南齊的太子,因朝內政亂,被篡位的叔父一路追殺。他逃至大周長安時,身旁隻剩幾個重傷的兵士,幸虧次日長安閉市,追殺他的人被擋在城外,他才得了一線生機。


    他身無分文,身旁的人都接連病死。他也是在瀕臨餓死之際,將自己皇室的骨血和脊梁踩進泥土裏,上街乞討,隻想要活下去。


    他好不容易討來了幾枚銅錢,卻被這街上原有的乞丐們盯上。他被他們圍住,他們搶了他討來的銅板,又摸索到他身上的玉佩。那原是他母後留給他的遺物,他即便是餓死,也從未想過典當它,更不可能讓這些乞丐搶走。


    他緊緊的將玉佩護在懷中,自幼學的功夫,在極度饑餓下,使不出半分,他隻能蜷縮著身子,任他們踢打。


    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被打死的時候,他看見有兩個大周的兵士走來,將圍在他身前的那幫乞丐嚇跑,他警惕的盯著那兩個兵士,隨後目光觸及到他們身後的一抹身影。


    那樣好看的女孩,明媚日光下,眉眼精致的像個瓷娃娃,他隻從畫上見過。


    意識迷離之際,他瞧見她朝他走過來,眼中的神色,是他久未見過的心疼……


    賀穆再醒來便身在北王府,他得知救她的女孩是大周郡主,女孩的父親是大周的異姓王。南齊和大周敵對多年,他不敢暴露身份,他利用了女孩的天真善良,假裝失憶,留在了北王府,成了她身邊的貼身侍衛。


    女孩從未將他當做過下人,女孩說她母親早逝,父王常年在外打仗,她也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隻當他是親人,當他是自己的小哥哥。


    賀穆在大周北王府躲了三年,也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三年。三年後,南齊再生亂,忠心老臣聯合起來,將他篡位的叔父絞殺,前來迎他迴國繼位。


    為確保安全,他聽從老臣之言,隱瞞了所有人,甚至沒有同他最親的女孩告別,白日裏他還答應明天陪她去郊外賞花,夜裏卻跨上馬,急急離開了長安 ,離開了大周。


    這一闊別,猶若隔世,再相見,竟物是人非成這般。


    賀穆見北歌怔愣的模樣,心上微疼,他端起一旁的湯藥,用勺子盛了送到北歌嘴邊。


    “歌兒,我來晚了,我再也不會讓你受苦,我要帶你離開大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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