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方落堂,新人前腳剛出門,二老爺後腳就帶著香姨娘離開了,二夫人低著頭眼眶微紅,在小輩麵前落了麵子,她自覺沒臉再呆下去,急匆匆的迴了自己的院子。


    幾個小輩知氣氛不對,也趕緊告退。


    方落堂裏隻剩大房夫妻與三房夫妻四人。


    等人都走遠了,三夫人才歎了口氣:“二哥今日做的也太過了些。”


    大夫人氣的拍桌子:“早知道他如此胡鬧,今日就該封了二房的門,都別過來了!”


    三夫人連忙上前安撫:“大嫂可別氣壞了身子,縣主看著性子尚佳,想著應當不會往心裏去。”


    大夫人語氣淩厲:“那是她還不知道,一個姨娘堂而皇之的坐在她的敬茶禮上。”


    打心眼兒裏,她對這位兒媳婦是十足十的滿意。


    聖旨下來時,寧兒便來同她鬧,可皇上身邊的大總管還在府裏頭住著呢,她怕寧兒鬧出什麽動靜傳到了大總管的耳朵裏,那可就了不得。


    蘇氏雖說是世家之首,可也抵不過皇權,她知道夫君與宮裏頭那位有些交情,甚至可能有些她不知道的交易,所以這婚事既然夫君都認可了,那便是沒有迴旋的餘地。


    寧兒再鬧下去,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他們一人讓了一步,達成了協議,若是新娘子願意和離,他們便不幹涉。


    本是拖延計策。


    誰知這個混球兒竟然在新婚夜鬧和離!


    一般姑娘遇著新郎官兒新婚夜鬧和離睡書房的,少不得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位縣主倒好,直接將人抗進了洞房,即使送到她這兒來的那張紅帕子不是真的,起碼她也將人留在了洞房。


    她這顆懸起的心才算放下。


    想著一物降一物,總算有人能製住這個混球。


    她原以為,被新郎如此輕待,今兒個她怎麽也得擺擺譜兒,畢竟是長安城裏尊貴無雙的縣主,可哪裏想到,人家根本沒當迴事兒,風輕雲淡的過來敬茶請安,沒有端半分架子。


    既然昨夜的事按下去了,往小了說也就是夫妻閨房裏的事兒,人家沒鬧,是給了他們顏麵。


    原本這事兒也算是圓滿,卻又被二房那個混蛋橫插一腳。


    帶著姨娘來縣主的敬茶禮,這是直接打了公孫國公府的臉。


    她若計較起來,這事兒就大發了。


    “於媽媽,將二房那位罰去祠堂跪著,不許任何人探望。”


    於嬤嬤連忙應下,陰沉著臉帶著幾個丫頭婆子氣勢洶洶的離開了。


    三夫人有些擔憂:“大嫂,二哥怕是要來鬧的。”


    大夫人:“哼!他若來鬧,便一塊兒罰,平日裏也就罷了,也不看看今日是什麽日子,就敢帶著姨娘上堂,那可是長安城裏捧在手心裏的主兒,她的敬茶禮上出現了姨娘,傳迴長安,可不是叫人笑話我扶蘇氏沒有規矩!”


    三夫人點頭:“也是,若是縣主當真計較起來,給長安知道了,還不知道要翻起什麽風浪。”


    況且,世子還沒有走呢。


    而這也是大夫人擔心的,就算她剛剛沒說,不代表縣主現在不知道香姨娘的身份,先是新郎大鬧新婚夜,後是姨娘越矩敬茶禮,別說她是縣主,就是一般貴女,也忍不得如此輕慢。


    先且不論皇上身邊的吳大總管還在府裏頭,就說送親過來的世子爺,縣主的嫡親兄長,那位可不是一般的權貴,手上握著十萬軍權,他若鬧起來,這南平都得抖三抖。


    更遑論一同護送的還有皇上的六十親衛軍,此等榮寵,豈能小覷。


    大夫人越想越覺得頭疼,早知道,就算被縣主碰見,也應當將那香姨娘強行帶走!


    蘇家主瞧著夫人越來越黑的臉色,生怕她急出個好歹:“夫人別急,縣主大度,不會計較的。”


    大夫人哪裏有他那般好心態,趕緊遣了人去五公子院子裏頭瞧瞧。


    此時,想必世子爺已經過去了。


    大夫人這邊急得坐立不安,青竹院裏卻是兄妹情深,依依不舍。


    “暖暖,可還習慣,那小子有沒有為難你?”他昨兒個仔細瞧過了,好看是好看,就是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婚宴上還好似在跟誰堵著氣,一臉的不高興。


    當然,公孫華離是絕不會想到蘇弈寧是不滿意這樁婚事,在他的世界裏,他的暖暖就是最好的姑娘,沒有誰會不喜歡。


    “哥哥不必擔憂,暖暖習慣。”為難是為難了,不過她沒覺得委屈就是了。


    “那便好,那便好。”公孫華離緊繃了一夜的心這才放下,他擔憂的一夜沒睡,生怕那小子欺負了暖暖。


    “若是那小子敢欺負暖暖,一定要告訴兄長,我拔了他的皮!”


    水沉淺笑眼皮子一跳,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喜歡拔別人的皮。


    華湄笑得嬌俏可人,餘光暼了眼門外偷聽的小丫頭,衝著兄長撒嬌:“哥哥,人家正新婚呢,哥哥一開口就要扒皮,將夫君嚇跑了,哥哥可得賠一個給暖暖。”


    她絲毫不懷疑,若是兄長知道了昨夜的事,定會提著劍去找她那小夫君算賬,然後再將她帶迴長安。


    “嘿嘿,也是,哥哥錯了。”公孫華離摸了摸鼻子,賠一個沒難度,可要照著扶蘇弈寧這長相的來,他賠不起~


    “哥哥一路小心,到了長安記得給暖暖報個平安。”這是他們兄妹兩常年的習慣,不論是誰出了遠門,必然要定時報個平安。


    “好。”兄妹倆又寒暄了幾句,公孫華離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離開,剛走到門口又突然迴頭聲音洪亮的道:“暖暖自小便沒有離開過家,若是想家了就告訴兄長,兄長來接你迴家。要是受了什麽委屈就寫封家書,自有長姐兄長護著你。”


    “若是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暖暖,本世子就讓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淺笑水沉:這次倒不是扒皮了~


    這幾句話與其說是囑咐公孫華湄的,倒不如說是說給這院子裏的下人和那個偷聽的小丫頭的。


    公孫華離本就脾氣火爆,加上在軍營裏呆過許多年,身上那股子肅殺的氣息一釋放出來,著實有些嚇人。


    就連朝堂上那幾個大臣也曾被他吼的腿軟過,更別提這些小丫頭,一個個嚇得躲到角落裏大氣兒都不敢出。


    華湄心裏頭湧出一陣暖意,她上前拽著兄長袖子道:“哥哥放心,皇上留了三十親衛軍給暖暖,定沒人敢欺負暖暖,況且,還有阿硯呢。”


    提到阿硯,公孫華離的確又放心了不少,他的身手,他早就見識過,三年前若不是阿硯,恐怕他如今早就投胎了。


    “嗯,行,暖暖保重,哥哥走了。”


    華湄乖巧的點點頭,在公孫華離轉身的那一刻,眼淚奪眶而出,轉過身的公孫華離也紅了眼眶。


    水沉淺笑也跟著抹了淚,許多人都覺得世子脾氣不好,可世子爺卻從未對姑娘發過火,就連聲音都沒有重過。


    “哥哥!”再能忍心智再成熟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姑娘,華湄到底是沒忍住,抬腳跑向公孫華離。


    公孫華離轉身瞧著小姑娘掛著眼淚撲向自己,他心頭一震,連忙大步走向她,安穩的將人接在了懷裏。


    “暖暖。”


    “嗚嗚,暖暖舍不得哥哥。”還想祖母,想父親母親,想長姐,就連那個話最多的管家,也有幾分想念。


    可她終究隻說了一句舍不得哥哥,她不想讓哥哥擔心,走的不踏實。


    公孫華離又何嚐舍得懷裏的嬌人兒,他皺了皺眉頭道:“不如,跟著哥哥迴去,將妹夫也一起帶迴長安去?”


    “要是,他不願意同我們迴去呢?”聽了兄長的話,華湄邊哭邊笑的打趣。


    “那便將他打暈帶迴去!”公孫華離脫口而出,對他來說,小事一樁。


    華湄被逗的笑出了聲:“哥哥盡會胡說。”


    公孫華離眨眨眼,他可沒有胡說,而且,這的確是個可行的辦法,既不用讓妹妹離家千裏,又能有個妹夫。


    何樂而不為?


    “妹夫在哪……”


    “哥哥。”華湄瞧著兄長那副神情就曉得他要幹什麽,當下也顧不得傷心了,連忙出聲打斷:“哥哥,快走吧,再晚天色就暗了。”


    公孫華離抬頭望天,這太陽還沒到正中呢,怎麽就要暗了~


    他也知道妹妹這是不願意一同迴長安,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故作生氣道:“哥哥這就走,要是暖暖改變主意了,就給哥哥寫封信。”


    華湄連忙點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兒,死活不往下掉:“嗯,哥哥保重。”


    目送兄長離開後,華湄唿了口氣,依著兄長的性子,將扶蘇弈寧打包帶迴長安這事兒他絕對幹的出來。


    可是眼下,她不能走,至少在走私案查清楚之前,她不能離開。


    華湄沒有再去城門上相送,這也是兄妹二人的習慣,凡是出遠門,送到家門口即可。


    因為哥哥說,送親人離開是件很難過的事。


    華湄正欲迴新房,卻見一個丫頭怯生生的望著她,似有話說。


    “有事?”想來是兄長剛剛嚇著她們了,華湄刻意把聲音放柔了些。


    那丫頭連忙走過來,聲音微微打顫:“迴…迴少夫人,碧若姐姐讓奴婢來傳話,五公子去了四方亭。”


    華湄拿起帕子擦了擦未幹的眼淚,而後道:“帶路。”


    那丫頭恭敬萬分的應道:“是。”


    水沉挑眉,看來,世子爺這威立的不錯。


    華湄走出了一段路,越想越覺得那家夥不可能這麽安靜,她停下腳步看向那傳話的丫頭:“姑…五公子隻是去了四方亭,沒做別的?”


    那丫頭一怔,磕磕巴巴了半天才擠出了幾個字:“迴少夫人,五公子在四方亭吃茶。”


    吃茶,這麽簡單?華湄打心底裏不信,不過看著那丫頭顫顫巍巍的模樣,她就沒再追問。


    過去看看不就曉得了,何必難為一個小丫頭。


    華湄到了四方亭,瞧著那邊花團錦簇,好不熱鬧,也就差歌舞升平了。


    她眼角微斂。


    吃茶,還真是在吃茶。


    四方亭如其名,是一個四四方方的亭子,隻不過比起一般的亭子要大了許多。


    裏頭放了茶案,旁邊的桌案上還有各色點心鮮果。


    華湄大致數了數,除去一旁站著的碧若月嫿,差不多有六七個丫頭。


    她那小夫君正靠在一張貴妃塌上,有捏腳的,有捶背的,有煮茶的,還有喂食的,甚至還有個講書的。


    嗯,看起來還挺享受。


    碧若月嫿瞧見華湄,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迎上去:“姑娘。”


    亭子裏的丫頭紛紛停了手頭的動作要起身行禮,卻被蘇弈寧製止:“繼續,別停。”


    半眯著眼睛的模樣,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幾個丫頭低著頭,不敢再動,但也沒人再敢說一句話,一時間,亭子裏隻有小丫頭講書的聲音,隻是聲音越來越小,逐漸小到幾乎不可聞。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說的便是這個情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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