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子洲在前探路,辛燭在後戒備偷襲, 不斷深入洞穴。


    “這裏的妖氣很雜, 不止兩種。”辛燭嗓音發沉, 他們隻有兩個人,要是對方利用人數碾壓, 加上地形優勢,他們可能討不了好。


    不知走了多久,擠過兩段狹小的通道, 眼前豁然開朗。


    青山綠水碧雲天, 花繁草盛蟲蛙鳴,還有撲麵而來的妖氣——這裏已經不是人間界, 而是妖界。


    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在草木山石之間穿梭, 嬉笑聲漫山遍野,額間的妖紋分外鮮豔。


    他們的臉與駱子洲記憶中失蹤的孩子們逐漸對應重合,他腦中一昏,扶住石壁才站穩:“這些孩子……都變成妖了?”


    “絕妙的主意,不是嗎?”


    又是那道神經質的聲音, 從趴在樹上的怪異生物口中發出。


    辛燭眯起眼看著它:“是峳峳。”


    自上古便存在的峳峳位列異獸榜, 外形似馬卻有羊的眼睛和牛的尾巴, 頭頂四隻角,叫聲如犬吠,是出了名的奸詐狡猾之輩。


    辛燭認得峳峳,峳峳卻不知道他的來曆。


    自樹枝上一躍而起,輕盈地落在他們麵前, 峳峳瀟灑地甩了甩頭頂的毛:“妖界很久沒有新的幼崽出現了,我就想出了這個辦法。讓妖丹融入人類孩子的軀體,給妖界帶來新生。這些孩子在人間界得不到關愛鬱鬱寡歡,看他們在這裏多開心呀!”


    趁著峳峳說話分心,辛燭突然出手,試圖抓住它頭上的角。


    峳峳靈活閃躲,打了個響鼻:“不打聲招唿就動手,現在的後輩都這麽沒禮貌嗎?”


    “你可托好你的下巴吧,我睡大覺的時候你還不一定在哪兒呢!”


    辛燭翻身揮出策妖鞭,峳峳倒飛出去,落在正在嬉笑玩鬧的孩子們中間。孩子們非但不懼怕峳峳,還把它圍在中間呈保護之勢。如此一來,辛燭便無法在不傷到孩子而攻擊峳峳。


    那些孩子一個個都是樂不思蜀的模樣,仿佛已經忘記自己還有家人。


    “怎麽辦?”辛燭求助地看向駱子洲。


    駱子洲眉頭緊皺,一時也沒有主意。


    峳峳囂張地搖頭擺尾,舔舔這個小子,蹭蹭那個丫頭,把孩子們逗得哈哈大笑,而駱子洲和辛燭隻能幹看著。


    孩子們很開心,駱子洲卻覺得不對勁。如果妖丹那麽容易和人體融合,從而把人類改造成妖,窮奇當初為什麽要費那麽大力氣改造人體?


    “你的萬妖瓶可以直接把妖收進去對不對?”駱子洲低聲問道。


    辛燭楞了一下,點頭:“可以是可以,但這是群攻技能,對著峳峳使用肯定會波及那些孩子,而且未必能對付得了峳峳。”


    就這幾個小蘿卜頭,進萬妖瓶不用兩秒就隻剩血皮了。而峳峳這樣擁有上古妖力傳承的大妖,直接用萬妖瓶未必有效,就像當初收窮奇時,得先把它打到無力反抗才能收進去一樣。


    駱子洲堅定道:“用!”


    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辛燭深吸一口氣,拿出萬妖瓶,高聲道:“我喊你一聲峳峳,你敢答應嗎?”


    看她那副架勢,峳峳差點笑出驢叫,然而下一秒就成了慘叫。


    小小的瓶口裏仿佛藏著巨大的黑洞,獨獨瞄準了被孩子們包圍的峳峳。峳峳的四隻蹄子死死扒著地麵,在草地上留下四道深深的痕跡,倒是沒有被直接吸走。


    頭頂妖紋的孩子們迷茫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有幾個年紀較大的試圖拉住峳峳,還有人往辛燭和駱子洲這邊丟石頭,叫嚷著讓他們放開峳峳,簡直讓人難以理解。


    辛燭和峳峳僵持著,駱子洲騰身飛躍至峳峳身後,一腳踹在它的臀部:“進去!”


    一股大力推著峳峳在空中翻著跟頭飛向萬妖瓶,天空中迴蕩著峳峳不可置信的吼聲:“這不可能!”它堂堂上古大妖之後,怎麽會被一個後輩一腳踹翻?!


    不隻是峳峳,辛燭也覺得駱子洲這一腳著實牛逼,思來想去隻能舉起大拇指,做出誇讚的表情:“讚!”


    駱子洲自己沒覺得有哪裏不對,也無暇迴應辛燭的讚賞,他被似妖非妖的小蘿卜頭們團團圍住。


    在這群小孩兒心裏,峳峳是給他們帶來歡樂的正派,而收了峳峳的辛燭和駱子洲是大大的壞人。他們不會使用妖力,赤手空拳地往駱子洲身上砸。駱子洲怕傷到他們,連自衛都不能。


    忍耐即將到達極限,駱子洲抬手抓住最高大的孩子的手,拉到自己身前逼視著他的眼睛:“齊博宇你清醒一點,你是人不是妖!”


    齊博宇身上的妖氣偃旗息鼓,眼神逐漸從狠厲轉為迷茫,半晌才找迴焦點:“我……我怎麽了,這是哪兒?”


    聞言,正準備偷襲最兇狠的小家夥的辛燭不禁停住了動作。


    被當做目標的小家夥感覺到背後有人,一迴頭就看到“壞人”離自己如此之近,立馬把全部火力集中在了辛燭身上。


    辛燭學著駱子洲的樣子,強製這位激動的小家夥和自己對視:“清醒一點!你媽叫你迴家吃飯!”


    那孩子被吼得一愣,辛燭以為自己成功了,結果麵前的小孩兒突然開始嚎啕大哭,還不忘往他身上招唿拳腳,邊哭還邊嚎“你欺負我”之類的話。


    辛燭手足無措地招架著:“怎麽迴事,難道因為我沒有喊名字?這孩子叫什麽啊?”


    把齊博宇推到“戰場”外,駱子洲告訴辛燭那孩子的姓名,辛燭立即按住他的腦袋扒開他的眼睛,依樣畫葫蘆又來一次。


    小孩兒哭得更厲害了,嗓子都叫劈了。


    駱子洲隨手抓住離自己最近的孩子,還是和之前一樣對視後叫他清醒一點。那孩子跟齊博宇的反應別無二致,被推出圈外和齊博宇一起懵逼。


    一共二十多個孩子,被駱子洲一一“教育”後排排站,麵麵相覷不知今夕何夕,滿臉都是“我是誰,我在哪”。


    年紀小的孩子憋不住哭起來,一帶二二帶四,到最後大孩子們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他們身上的妖氣是淡了,額頭上的妖紋卻還在。


    “不要哭了,一會兒就送你們迴家。你們餓不餓,現在我們去河邊野餐燒烤好不好?”辛燭舉起燒烤調料揮了揮,果然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


    餓不餓不知道,野餐燒烤可以有。


    止住哭泣,分工合作,有人撿石頭有人拾柴火,辛燭和駱子洲就在河邊處理食材。


    兔頭麋鹿耳的長尾巴老鼠,是出自丹熏山的耳鼠。如果它們還活著,或許可以給孩子們表演一個尾巴飛行。可惜它們是辛燭的儲備糧,隻是一直被存放在時間停滯的芥子空間而已,隻能獻出肉身了。


    “這個真的有用?”駱子洲保持懷疑態度。


    辛燭拿樹枝把清理幹淨的耳鼠串起來抹上調料:“耳鼠肉食之可禦百毒,其原理就是排出與身體不合的異物,試試吧。”


    反正現在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總歸吃不死人,還能填飽他們的肚子暫時安撫住孩子們的情緒。


    耳鼠肉質鮮嫩,配上雲楚楚特別推薦的燒烤料,說香飄十裏都不為過。


    辛燭一邊啃兔頭一邊注意著孩子們的反應,最先出現異常的是一個瘦弱的小女孩。


    她美滋滋地啃完一條腿正在河邊洗手,突然歪頭嘔吐,酸水中落下一顆黃豆大小的圓潤珠子,幽幽閃著熒光,剛落地就自己咕嚕嚕滾進流動的河水中沒了影兒。


    妖丹被吐出來了,女孩額頭上的妖紋隨之消失。


    駱子洲和辛燭長出一口氣,看來耳鼠肉有效。


    接下來孩子們千奇百怪的反應陸續出現,有的嘔吐有的拉肚子,還有的咳嗽中就把妖丹噴了出來……


    妖丹離開人體後都飛快地滾進河裏逃匿,有好奇的孩子試圖抓住,無一成功。


    帶著孩子們從狹窄崎嶇的山洞原路返迴,一路上他們還在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此前最後的記憶,一個兩個地發誓再也不玩捉迷藏了。


    辛燭和駱子洲不可能帶著他們瞬移,在手機信號接通後立即聯係其他人,根據定位讓最近的公安局派車前來接孩子們迴去。


    沿海六省特大兒童失蹤案告破,從警車出發到孩子們被送迴各自父母手中,全程都有媒體。甚至有記者試圖深入山洞拍攝藏匿孩子們的地方,卻隻能看到嶙峋山石和夾縫中生存的草木虯枝,和孩子們說的“仙境一樣的地方”完全不一樣,隻能隨意拍兩個畫麵作罷。


    電視和媒體上孩子與父母抱頭痛哭的畫麵令人動容,官媒再次提醒廣大父母注意孩子們的身心安全,引起網友熱烈討論。


    【哪個做父母的不想照顧好孩子,物價一直在上升,不努力工作養不起家啊】


    【天網還是有漏洞吧,希望繼續改進!】


    【不婚不育快樂每一天】


    【玄學網紅喜提官媒@辛燭】


    【歪樓,都說網紅見光死,這位竟然抗住了官媒的耿直鏡頭】


    【人販子不配打碼!】


    【我想知道兇手怎麽作案的……】


    【作案手法不公布是對的,萬一被模仿就糟了】


    【五分鍾內我要那個禁欲係小哥哥的資料!】


    【車隊去接人那裏我淚目,鏡頭推近後……我可以!】


    【這不是我的魔鬼男神老師嗎???】


    【校友自重,泄露別人的隱私信息不對哦】


    ……


    千唿萬喚中,辛燭的v博更新了《捉迷藏》的文章,全文以某個失蹤孩子的視角敘述他從失蹤到被救出期間發生的事情,被戲稱為當代《桃花源記》。


    更有人試圖扒出失蹤兒童獲救地點組團打卡,每個人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或許能再入“桃花源”呢?


    “這次能這麽快破案你們倆功不可沒,組織決定給你們放個假。”


    雲楚楚口中的“組織”無非就是趙毅,但他能有這麽好心?


    “你們知不知道跟我們接壤的e國有一檔全民玄學真人秀?”


    辛燭和駱子洲齊齊搖頭,引來雲楚楚不讚同的目光:“駱顧問,你還在e國留過學呢,怎麽能不知道呢?”


    駱子洲冷漠:“我去進修物理,不是綜藝。”


    雲楚楚擺擺手開始跟他們科普:“無所謂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我是通靈師》自兩年前開播就在e國引起全民熱潮,這也是玄學界的一次偉大嚐試。參加這個節目的選手來自世界各地,每季海選一百位通靈師參賽,隻有十三位能進入正式賽,角逐水晶杯。競賽內容涉獵各方麵,包括並不局限於透視、預言、尋物,並且在競賽過程中會參與一些懸案調查。”


    所謂的偉大嚐試不僅在於讓玄學進入公眾視野,更在於把它用在日常及辦案中。


    辛燭作出“停”的手勢,手腕上的紅線分外惹眼:“所以這跟我們放假有什麽關係?”


    “前兩季《我是通靈師》一直沒有華夏人參與,節目組這一季特意給你發了邀請函。”展菱打開大屏投影,郵件內容一鍵翻譯成華夏語。邀請的態度很誠懇,也很挑釁。


    什麽“畢竟華夏傳承著最悠久的文明”“我們想見識一下擁有龐大神話體係的華夏的神奇力量”“相信華夏玄學的繼承人不會拒絕這次挑戰”,明擺著不讓人拒絕。


    辛燭看了看翻譯前的螞蟻文字,又看了看翻譯後的文字:“華夏搞玄學的人多了,他們怎麽就找我了?我能拒絕嗎,語言不通交流有壁。”


    展菱俯首作痛心狀:“作為一個大佬,你怎麽能這麽沒有血性呢?語言問題不用擔心,現成的翻譯就在你旁邊。我已經幫駱顧問報了出差,課時會有其他老師補上。除了第一周需要完成前兩期的拍攝,後續每周隻有一天拍攝,你們到時候再過去,耽誤不了多少事。”


    “至於為什麽選上你……畢竟本質真人秀,要考慮收視率的。曆屆參賽選手和嘉賓中都有顏值出挑話題性高的人物,節目組也是要恰飯的嘛。”


    節目組這點心思觀眾心知肚明,但就很吃這套,雲楚楚托著下巴仔細端詳,“我們華夏人口基數大,覬覦華夏市場的人不知凡幾,突然有個顏值與話題度俱有還神秘感十足的玄學網紅橫空出世,不找你找誰啊?”


    辛燭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我知道自己優秀,但我一直是個謙虛的妖,如此高調不是我的風格。”


    “過於低調就是炫耀,適當高調才能震懾宵小。”蘇見藍突然冒出來拍上他的肩,“華夏玄門榮辱係於你身,此行一定要展現我們的大國實力,隻能進不能退,告訴那些外族休想覬覦我華夏玄門。”


    參加《我是通靈師》的意義突然拔高,重擔壓在肩,辛燭似乎沒有拒絕的餘地。


    轉頭跟駱子洲確認過眼神,辛燭應了下來:“那就……去唄,我要不要先看看前兩季的節目了解一下?有翻譯過來的版本嗎?”


    貼心的展菱早已幫他準備好實時翻譯軟件,辛燭觀看節目的時候會有字幕翻譯。


    辛燭猶覺得不夠,迴女媧廟閉關學習之前繞道去了趟書店,購入《e國語言基礎》《e語詞典》等書籍,準備在接下來半個月的準備期中惡補這門不熟悉的語言。


    駱子洲見狀作憂鬱姿態:“你不相信我。”


    “你怎麽會這麽想?”辛燭詫異,“我當然相信你,這些隻是以備不時之需。我突然覺得有必要多學幾門外語,蘇見藍說外族對華夏虎視眈眈,將來如果對上了,結果聽不懂對方說什麽,豈不是很尷尬?連交流的機會都沒有。”


    罵人對方聽不懂,被罵自己不知道,想想都很窒息。


    辛燭突然有了個偉大的夢想,他要學會所有的人類語言。


    駱子洲本就是借題發揮,並沒有真的因此傷懷,順勢在辛燭頭上擼了一把,接過店員遞來的書冊和小票:“走了,迴家學習。”


    辛燭沒有參加過正經學業考試,誰也不清楚他的學習能力到底如何。


    唯有駱子洲每天下班迴女媧廟,都能看到他以一天一本書的進度施行學習計劃。在看前兩季《我是通靈師》時,口中時不時吐出不雅之詞——以e國語。


    大概無論哪種語言,髒話都是最容易學習的。


    半個月後,辛燭和駱子洲出現在了《我是通靈師》的海選現場,華夏c站彈幕網獲得轉播授權,與e國同步更新。


    展菱和雲楚楚三番五次交代,讓辛燭一定要搞個亮眼的造型。辛燭覺得做人不能太高調,這種場合應該玩兒神秘裝深沉。


    長發在頭頂盤起道髻,一席青衣仙風道骨,金色麵具遮住上半臉,隻露出一雙好看到妖異的眼睛。不經意掃過,偶然能看到漆黑的瞳孔中閃著幽綠的光。


    駱子洲還穿著他那身西裝,亦步亦趨地跟在辛燭身邊,盡職盡責地扮演翻譯的角色。他出色的外表和生人勿近的冷淡氣質,讓他在人山人海的海選現場鶴立雞群,不少年輕姑娘甚至小夥的視線幾乎粘在他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我掐指一算,距離確定關係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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