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坐上車,緊張的情緒終於鬆懈,一個勁地深唿氣,把東西遞給方斐,“嚇死我了,這些記者怎麽越圍越多,太可怕了。”


    “沒有人堵在房間外麵吧?”方斐問。


    西瓜被她這句問題提醒了,連忙把李友玲的名片給方斐,“哦哦對,裴璋的經紀人不知道怎麽進的你房間,我一進去看見她站在窗戶邊,差點沒嚇死……她讓我把這個名片給你,讓你聯係她。”


    方斐眼睛一亮,“裴璋的經紀人?”


    “對,她怎麽會有你的房卡啊?這家酒店也太不講究了吧,房卡隨便給嗎?”


    方斐想起剛來的時候,迴房間就看見裏麵多了個裴璋,非常能理解西瓜的感受,安撫道:“有錢人,無所不能。”


    這點焦文很讚同,“畢竟是裴大款,無所不能形容他都是低調了。”


    自從知道裴璋特別有錢後,焦文私下就天天這麽稱唿裴璋。


    “不過李友玲找你幹什麽?”焦文想了想,驚喜道,“她要撬你嗎?哇,你身在千娛還被華禾搶,你也太騷了吧!”


    “還好還好。”方斐說,“如果是要撬我就好了。咱們別在這兒說話,焦文,麻煩你送我去一趟千娛,今天謝謝你了,忙活好幾趟,迴頭送你一套口紅。”她對西瓜說,“你先迴家去,安頓好父母,這兩天不用跟著我,我要去打仗。”


    車上除她以外的二人都有些驚訝,不過西瓜指哪打哪,好安排,焦文想說什麽,但憋了迴去,鬆開手刹,一邊打方向盤一邊撇著嘴說,“我要阿尼瑪下個季度的最新係列哦。”


    方斐看著手裏的名片,決定先不撥電話過去,先去千娛看看情況,等心裏有數了再聯係李友玲。


    李友玲會找她,說實話,方斐是很意外的,裴璋真的打算幫她?


    方斐習慣了單打獨鬥,此刻突然生出幾分感動。


    裴璋人真的好好啊,既不怪她算計他,還教她演戲,現在又願意幫她……


    等、等等……萬一李友玲留號碼不是想幫她怎麽辦?萬一是想幫孫蘭馨來勸她收手呢?


    這就有點尷尬了。


    不然還是打一個電話問問好了……


    方斐一行人專注於躲娛記,很快注意到身後跟著的一輛陌生的保姆車,焦文罵了幾句髒話,開始加速,努力甩開它,然而兩輛車的價位差距在這個時候就體現了出來,焦文油門都踩到底了,保姆車還是越追越近。


    方斐號碼都輸好了,卻被緊張的車速轉移了注意力。


    保姆車裏的裴璋,微微側過頭,看著李友玲身側毫無反應的手機,沒繃住,斜了李友玲一眼。


    李友玲十分難得的,從這個眼神裏讀出了裴璋的意思,感到冤枉:“我真給了,可能是她不想聯係我吧,而且你看這個路線,明顯是往千娛趕,人家會不會就想待在千娛……”


    裴璋收迴目光,敲了敲司機的座椅,“別停她們。”


    司機冷汗都出來了,覺得自己的職業生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


    當焦文的車一拐進人少的小道,身後跟著的保姆車猛得提速,接著突然猛地一轉,橫在她們的車前。


    焦文驚叫一聲,罵了句臥槽,翹著小拇指拍胸脯:“天殺的司馬啦!神經病呀!別在我前麵幹什麽啦!差點撞上去,嚇死人家惹!”


    焦文機關槍似的罵了前麵那輛車十來句,然後就看見裴璋從車裏下來,“……”


    罵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刹住車:“……我剛剛罵人的聲音不是很大吧?”


    “……”


    這條街上現在沒有行人,來往的車輛也少到幾乎沒有,所以裴璋毫無遮掩地露臉在街上走,也沒有引起注意。


    他走到後座,敲了敲窗戶。


    方斐把窗戶搖下,看清了裴璋那雙冰冷的眼,不知道是不是方斐的錯覺,那眼裏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怨念,似乎在埋怨著她。


    方斐心裏咯噔一下,但她記得這段時間一直都乖乖拍戲,沒招惹過裴璋啊,裴璋難不成是替孫蘭馨興師問罪了吧……


    就聽見他對自己說:“下車。”


    “……”


    我幹嘛要下車你都替孫蘭馨來興師問罪了?


    方斐心想。


    但是看著裴璋冷漠的表情,她咽了口唾沫,乖乖地下了車。


    見方斐聽話地下車,裴璋的心情稍微好了點,淡淡地瞥了眼發愣的西瓜,說:“你也下來。”


    西瓜:“……”


    “辛苦。”裴璋對焦文說,“剩下的路我來送。”


    “不辛苦不辛苦不辛苦……”


    焦文一臉驚恐地目送走方斐二人,心裏一片“完了完了完了”的彈幕在刷屏,他從來沒見過一向謙和有禮的裴璋露出這種神情,既覺得長見識,又覺得方斐慘了。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焦文哆哆嗦嗦地發動了車,“方斐小寶貝自求多福吧,姐妹先走了。”


    方斐跟著裴璋坐上他的豪華高級保姆車,西瓜也跟著進來,被車外站著的李友玲叫停了:“小丫頭,先別著急進去,有事兒跟你聊聊。”


    西瓜和方斐對視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裏看見了迷茫,無法,西瓜聽話地下了車,與此同時司機也打開車門:“裴哥,我抽根煙。”


    “嗯。”


    方斐:“……???”


    怎麽都走了?


    方斐驚恐地看著裴璋,他要對她做什麽?!


    “怎、怎麽了這是?”


    裴璋關上了所有車窗,窗戶上貼的膜是防窺視的,就算有人把眼睛貼在上麵也看不清車裏的情形。


    但即使窗戶關得嚴嚴實實,方斐還是能看清裴璋那張英俊的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薄怒,像一頭被踩了尾巴還刻意控製儀態的雄獅,麵色不善地盯著她,說:“你今天挺忙。”


    “……”方斐再怎樣遲鈍也覺出不對勁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對生起氣來的裴璋就是有種莫名的畏懼,下意識地就認了慫,“沒、沒有的事,我一點也不忙。”


    車裏的溫度逐漸開始下降。


    方斐:“……”莫名地縮起了脖子。


    裴璋在外人麵前一向非常自持,從不發火,也不會冷臉,但他今天一整天都低氣壓,從人前離開就變得麵無表情,全是因為這個女人。


    裴璋毫無預兆地突然問她,“你想來華禾嗎?”


    “……欸?”


    方斐愣了愣,見裴璋神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終於從這個問題裏意識到了什麽,想了想說:“當然,我想要離開千娛,華禾是我最好的選擇。”


    “很好。”明明是順著他意的答案,他在聽見後表情卻沒有半分鬆動,還是冷漠中帶著怒氣,甚至更冰冷了,他問,“那為什麽不迴我短信?當我在華禾沒有話語權?”


    “……”


    哈?


    方斐一臉問號。


    什麽短信?


    “你給我發短信了?”方斐翻出手機檢查,“我怎麽沒收到啊?”


    方斐一開機就被撲麵而來的消息提醒給淹沒了,她開了飛行模式,點開短信一欄,確實沒有未經查看的新消息,她把屏幕現給裴璋看,“你看,沒有啊。”


    裴璋皺起眉,接過她的手機,看了一眼,點開“聯係人與普通短信”旁邊的“不在通訊錄”,果然,從裏麵發現了自己的短信。


    裴璋:“……”


    她設置了屏蔽陌生號碼的短信?


    所以他今天一天都白氣了,生氣的對象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短信內容是簡潔明了的兩句話——不要理會輿論,一切交給我。


    家庭教養原因,裴璋對於不相熟的人,永遠都是一副謙恭溫和的模樣,但其實他的內心是冷漠的,對除了自己在意的人以外的所有人,都漠不關心。


    他不喜歡被覬覦的感覺,也討厭自作聰明的人,所以麵對這些年身邊的一切緋聞,都表麵漠視,實際上強硬杜絕,從來不顧對方是誰。


    孫蘭馨也不例外。


    他早在緋聞開始發酵的時候,就想好了解決的方案,一切都準備就緒,隻等第二天的流量高峰。他在辦事效率方麵,向來雷厲風行,言出必踐,但這次行動前,極罕見地給方斐發了條短信。


    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她雖然表現的大大咧咧,直來直去,但其實心腸柔軟,連劇本角色受了苦,她都會為其鳴不平,當網絡暴力降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想來會更加氣悶吧?也許一整晚也睡不著覺?


    想到這個,裴璋就忍不住刪掉了打好的“我有解決方案,不用擔心”,改成了“不用理會輿論”,甚至在略一思索後,還在後麵加上了一句“一切交給我”。


    他從來不輕易給一個人承諾,而一旦承諾下去,就是焊釘入骨,天崩不改。


    他以為自己的承諾會讓方斐放心一些,可以不用去看網絡上的汙言穢語,卻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他等了一晚上迴複的人,直接在那群愚昧的蝦群裏扔下一個□□,整片池塘全是翻著白肚、吐泡沫的魚蝦。


    方斐根本交給他,自己一個人就能扛著加.特.林突突突突。


    一整晚不睡覺?


    裴璋想多了。


    隻怕她晚上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清早起床發現有人汙蔑自己,帶著起床氣就抄家夥上去了。


    裴璋看著屏蔽箱裏自己琢磨了十幾分鍾的短信,差點沒捏碎手機。


    方斐想湊過去看短信內容,被裴璋給躲過去了,裴璋背著她把短信給刪了,然後深吸口氣,把自己的號碼存在方斐的手機裏。


    方斐手忙腳亂地接過裴璋扔向她的手機,一頭霧水:“你真給我發了短信?是被屏蔽了嗎?你倒是給我看一眼啊,你發了什麽?”


    “沒事。”裴璋把這口氣往肚子裏咽了,“既然你沒看到就算了,這件事你解決的不錯。”雖然他準備的一切都白費了,“但你得罪了孫蘭馨的後台,我如果把你簽進華禾,你知道你將來麵對的是什麽嗎?”


    是整條孫和德派係的針對,無處不在的危險,和孤身作戰的艱難。


    華禾和千娛不一樣,注重藝人的才能,簽約的基本都是業務能力過關的合格藝人,外形放在其次。


    多數實力派藝人的公司,反而容易形成排擠,因為他們大多孤高,不屑阿諛奉承,而其中溜須拍馬的少數,緊抱著孫和德的大腿,成了孫和德派係的人。


    孫和德針對誰,整個一脈都會為了討好他而爭先恐後地使絆子,其餘人又都明哲保身,方斐的處境艱難可想而知。


    “我怕什麽?”方斐聽到裴璋的話,並不在意他話裏的涵義,坦然道,“再壞還能有我在千娛壞嗎?就算是火坑我也要跳一跳,總比待在泥潭裏好得多。”


    裴璋沉默了一會兒,說:“知道了,你不用去千娛了,我幫你去談解約。”


    “你……”方斐坐直了,確認道,“你真的幫我解約?!”


    “嗯。”


    “你真的是個好人!”方斐感動到不行,雙手合十,連聲道,“謝謝謝謝……我再次為曾經答應千娛設計陷害你道歉,我身不由己沒錯,但也確實傷害到你了,真的非常抱歉!你是個善良的好人,一定會有好報的!”


    “……嗯。”


    “那一晚的事就讓我們彼此都忘掉吧!我會幫你賺錢!把違約金賺迴來!也會和你保持距離,堅決不蹭你半點熱度!但是你如果有什麽需要,就直接對我說,我這人仗義,你幫了我就是我朋友,有事我一定會幫你的!在所不辭!”


    “……”


    裴璋咽下去的那口氣莫名地翻騰了起來,忍不住,“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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