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你的機器,我打算去澳洲度假。”勖先生撫摸他的腦袋,“那裏風景很不錯。”


    第37章 金屋


    澳洲的風景很不錯,國內的一切似乎都與他無關。


    勖先生迴到家,發現家中的陳設又被換了一遍。


    “先生,今天少爺發脾氣了,又把東西砸壞了。”


    勖先生點點頭:“我知道了。”


    推開臥室房門,勖先生走到床邊悄無聲息地與明決並肩坐下:“在看什麽?”


    明決把視線收迴來,拿出相機跟獻寶一樣:“給你看我今天拍的照片。”


    “很不錯。”勖先生看完之後交給秘書,要他衝印出來。


    “還印?”明決指了指牆壁,“都放不下了,就算了吧。”


    “這些照片都很好,如果不能印出來很可惜。”


    明決說:“總有一天,會有拍到更好的。”


    “可現在就是現在,未來不可見。”


    明決懶洋洋枕在他腿上,勖先生要摸他的頭發,依然很被他抗拒,勖先生笑笑,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你很久沒有迴來了。”


    “我已經盡快處理完那些事情。”勖先生說,“晚上有一場歌劇,我們去聽。”


    “好。”明決沉沉睡去。


    管家看到明決這幅溫順的樣子,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產生了錯亂,這個綿羊與白天聲嘶力竭砸壞家裏所有東西的野獸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歌劇看完,明決心事重重地迴到家中。


    “怎麽又不高興了?”勖先生吻了吻他的額頭。


    明決推開他大步走進屋子裏麵。


    仆人們對這一幕早已經習以為常,先生喜歡什麽他們很清楚,但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住進先生寓所的寵物,地位自然是不一樣的。


    明決把自己關進屋子裏,燈也不開,任誰敲門也不應。


    勖先生歎口氣,在門口跟他說話:“我是不是不該帶你去聽《魔王》?”


    剛才《魔王》前奏一響,明決的眼淚忽然就順著麵頰掉落,原本勖先生是看不到的,可不偏不倚,這滴眼淚落在他的手背上。


    明決不說話,勖先生無奈,隻好吩咐仆人看住他。


    到了深夜,書房門被人打開。


    勖先生從書桌前抬頭,明決穿著睡衣站在門口。


    “我困了。”明決揉了揉自己炸毛的頭發,很兇地對勖先生說。


    “你先睡。”勖先生總是在處理工作上的事務,卻永遠都處理不完。


    明決不由分說,把書房的燈一關。


    勖先生摘下眼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明決拽著他的胳膊,兩人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穿越在黑暗之中。


    雖然夜裏並不涼,可明決一直朝身後的縮去。


    身後那人明知道他要什麽,卻就是不肯順著他的心意來,一定要他親口說出來。


    “抱著我。”明決悶悶地說。


    “我抱了。”勖先生一隻胳膊搭在他腰上,在他耳邊說。


    “抱緊點!”明決迴過頭來,眉毛倒豎,顯得特別兇悍。


    勖先生笑著將明決抱緊,他很喜歡看明決惱羞成怒的樣子,他喜歡激怒明決再一點點化解他的怨氣。


    “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後天動身迴國。”勖先生說。


    明決背對著他,不說話,可如果有一麵鏡子擺在他們麵前,勖先生保準會發現明決的眼睛睜得很大。


    為什麽要這麽對他?是因為有了新歡,又或者漸漸長成棱角分明的男子漢的明決不討喜了嗎?明決不在乎,不關心,從不過問,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勖先生,像平常人一樣,有一份自己的事業,但是他自己下不定決心。


    勖先生就像□□,睿智、神秘,看似溫和無害卻有一些手段,從前學校貼吧爆出來那些事明決以為是那個周姑娘做的,日久天長見慣了勖先生的作風之後,幕後黑手是誰顯而易見,換做別的人來做這件事,明決會抗拒會反胃,可勖先生用一副睥睨一切掌握一切的強者姿態徹底掌握了他。


    明決承認,自己骨子裏有人類的卑劣,奴性和慕強,就像從前他對他父親可笑的恭敬和謙卑。


    察覺懷中小獸心情的低落,勖先生將他抱在懷裏,讓他發出痛苦的嗚咽。


    倒不是說勖先生不能給他愉悅,但明決要求被這樣粗暴地對待,唯有痛苦,才能讓他體會到自己還活著,而不是一具行走的屍體。


    “你的體檢報告我看過了。”


    出發前,明決對勖先生說。


    勖先生瞥他一眼,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麵上,他並不懷疑明決能拿到體檢報告,這小家夥叫他寵得不像樣子,別人都拿捏不住。


    明決盯著他的袖口,疑惑這老男人就連袖扣都是精致的,從來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我想你好好活著。”勖先生對他說。


    “你難道以為你死了我會殉情不成?”明決白了他一眼。


    “死”字是每個人都忌諱的,但勖先生聽到明決詛咒巴不得他死,就無論如何也生氣不起來,相反他還忍不住嘴角帶笑。


    “想起來很遺憾。”


    明決問:“有什麽好遺憾的?”


    “從前把你接到我身邊,想著教你經商之道,幫你擊垮你的父親,可惜……”


    “富貴不知樂業,貧窮難耐淒涼。可憐孤負好韶光,於國於家無望。天下無能第一。”明決瞟了他一眼,“我是什麽樣子,我清楚。”


    “我想找個人來照顧你。”勖先生對他說,擔心這玻璃做成的孩子哪天一個想不通做出什麽大事。


    明決低頭,依舊看他的袖扣:“活著有樂趣自然就會活著。活著無趣,旁人做什麽都沒用。”


    “我們來做個約定。”勖先生說,“落地之後,你身上隻有一萬塊,還有你的相機,一年之內,你做一份自己的事業出來,不要求很大,供你自己有房有車就好。”


    “獎品是什麽?”明決側過腦袋問他,明決並不認為有什麽獎品可以打動自己。


    “當年,那個老師的聯係方式。”勖先生說完這話,眯著眼睛,終於從這孩子臉上捕捉到一絲慌亂。


    明決沒有再問什麽。


    就像拿到了任務卡的玩家,頭也不迴地去追尋目的了。


    勖先生盯著飛機,看它逐漸縮成空中的一個小點,心裏也空落落的:“我還以為見慣了生死離別,我自己早已經無動於衷了。”可看著那倔強的孩子頭也不迴地走開,他心裏還是覺得像有人徒手挖了一塊肉出來。


    終點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市,落後,封閉,雖然基礎設施看起來跟大城市沒有什麽兩樣,可隻要看一眼街上年輕人的數量就可以推斷這個城市的活力。


    明決身上所有的錢都花在了租房子上麵,旁人把這個消息報告給勖先生的時候語氣裏帶著奚落和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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