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世事變遷,隨著時光的流逝,區別天、神、人、冥、阿修羅五界的魔界已是魔道各半的天地,放棄魔神大道與所有信眾的,聚首在了西方;而想要重獲自由與新生的,則收斂心性匯境東方,靜待每年三月三啟明星升起時由魔入道,乘坐普度天神的小舟離開魔界,或成為阿修羅界一名逍遙散仙,或一心向道進入天界成為一方仙神。


    這日,又是一年三月三,普度天神剛剛施法喚出扁舟準備前往魔界,陣陣遊水嬉笑聲從九幽深處傳來,聽清笑聲出自何人,普度天神肩背緊繃,雙手停在船櫓握杆上遲遲未動。


    複核完所有幽冥使陰陽錄的貪狼眉眼一離開書案恰見普度舟上接引燈靜靜停在原位,轉目看向身旁漏刻,知曉普度天神已晚了半刻時間,瞬移出了判官殿。


    “天神,到魔界接引生靈的時辰已經過了半刻,天神何以還滯留冥府?”雙手抱拳,貪狼執禮請示普度天神。


    緊握櫓杆,普度天神正目開口:“貪狼,你聽!”


    見普度天神眼帶焦灼,身體緊繃得如一張拉滿的長弓,貪狼放開聽覺靜心聆聽。沒多久,一陣遊戲在弱水裏的嬉笑聲傳入耳蝸,貪狼全身血液倒衝腦部,瞳孔急縮,低語出聲:“她適應了!弱水對她不起作用了!”說的肯定,其實心中接受不能,貪狼話音未落便想下到九幽切實看上一眼,手卻被陸壓從身後拉住。


    迅猛迴頭,貪狼看向拉住自己的陸壓急切張口。搖了搖頭,陸壓沉靜打斷貪狼:“貪狼!她愛自己甚過世間一切,又秉承大道做了天道數百萬光年,適應弱水是遲早的事!而今,你需要做的,是借你星主之位催動諸界星辰,引星辰之力助普度按時抵達魔界,接引生靈!”言罷,陸壓偏頭對普度天神點了點頭。收到示意,普度天神搖動船櫓,帶著貪狼飛離酆都。


    目送普度天神和貪狼一程,陸壓轉目俯看九幽。感應到陸壓視線,明心仰目對笑,騰身翻出弱水數下,轉身遊向瑤光。將明心似誘惑又似挑釁的舉止收入眼中,陸壓眉目閃出清正金光,在冥河老祖召喚下返迴酆都大殿。


    扒覆河岸,明心看向瑤光撇嘴說道:“瑤光!這些年,怎麽說,我也算痛改前非,好好聽了你的話,不施心機謀算任何生靈!你怎麽就盯著這些石頭雕啊雕的,不多看我一下!”麵色無波,瑤光好似沒聽到一般一刀一刀細細雕琢著手中星石。


    不滿爬上鼻頭,明心飛出弱水,靠向瑤光膝蓋,“瑤光!生而在世,誰能無過!我不眼紅你獨對潤玉軟語溫存,柔情蜜意!隻求你給我個好臉色,不要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理都不理!”


    幽幽瞥了明心一眼,瑤光重新專注星石。被瑤光看得頭皮發麻,明心乖乖離了瑤光膝蓋,兩手互捏調整了一會兒心態,眼珠一轉,看向星石,剛想再起話頭,卻發現瑤光凝神細雕的星石裏蘊藏是潤玉在人界的完整一天,一時間,神情陷入頓愣。


    突然,輪迴台閃爍耀眼星輝,刺灼明心眼眸。緩目看向輪迴台,明心想到分布六界周圍絢爛多姿、瑰麗無雙的星雲團,那裏麵是數以千萬計的星石,“那些奪人雙目的璀璨星石,難道都內藏著潤玉在人界曆經的每分每秒?”難以相信,明心張目看著瑤光。牙口微張,剛想證實這個想法,鼻中傳來濃鬱蓮香。


    “混沌青蓮!是混沌青蓮!”雙目放光,明心迅速起身,閉眼再深吸一口,確認蓮香的確是混沌青蓮發出,激動地對瑤光說道:“瑤光!混沌青蓮成熟了!我們可以收迴神魂了!” 手中動作一停,瑤光直身而起,手指在腰間配飾一晃將明心收了進去。


    猝不及防,明心連敲配飾問道:“瑤光!我做錯什麽了,你要把我關進玉佩?瑤光!~”秀眉輕蹙,瑤光揮手擦過配飾,封閉明心聲音,打開空間通路,迴返鴻蒙宮……


    “混沌青蓮比預期早了百年成熟盛放,我們隻能按事先擬定的第二方案收尾聖尊劫了!”端坐茶案,太上道尊在桌案中央寫下金文。


    抹去太上道尊金文,釋迦摩尼提出意見:“可第二方案還有不完善的地方,若生意外,恐會演變為明真當年的禍事!”


    揮袖除去釋迦摩尼金文,原始天尊快手疾書:“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瑤光雖融合了明心和生靈七殤,變得愈發喜怒難辨,但她心智未改、心之淨土尤在!僅憑這點,我們就可執行第二方案!”


    “可瑤光即便如我們所想入了輪迴、投生人界,深埋在她神魂裏的詛咒與生靈七殤也足以引發人界近二十年的戰火!二十年,對於生活在人界的生靈來說,負擔太重!”對應元始天尊,準提寫下困擾幾人多年的問題。霎時,桌案金文全部消散,佛道聖尊盡陷沉默,唯有一旁煮沸的清泉升起嫋嫋白霧。


    靈光一閃,通天教主打破靜默,懸手桌案上方,揮指連書: “不妨將神界生靈與人界生靈對調,平順度過這最後劫數!”如撥雲見日、釜底抽薪,幾位聖尊心弦震動,齊望通天教主。未覺自己寫了怎樣驚天之語,通天教主皺眉反問:“怎麽?我這主意不好?”


    “甚好!”手落通天教主肩頭,元始天尊柔和稱讚。


    迎視元始天尊罕見笑容,通天教主迴手拍道:“師兄,你若多笑笑,我就不會覺得你的笑容是那麽罕見,生出受寵若驚的感覺了!”


    望著通天教主不掩半分的感慨,元始天尊三屍齊跳,右手食指蠢蠢欲敲。恰在此刻,宮外響起孟章、勾陳的拜見聲:“宮上!”頭臉一偏,元始天尊向外看去。


    抬手讓孟章、勾陳起身,瑤光張口問道:“幾位聖尊已經到了?”


    “是的,宮上!幾位聖尊已在蓮池等候片刻了!”聽到孟章肯定答複,瑤光舉步進了鴻蒙宮。


    看瑤光遠遠走來,太上道尊幾人逐一為自己添滿清茶,坐立原位等待瑤光。


    屈膝入座,瑤光將一片雪寒梅點入茶杯衝泡清泉。見到瑤光動作,太上道尊率先開口:“瑤光!天帝聖尊劫還差一世便功德圓滿,但經我等細算,其中少了一環!”


    知道太上道尊所說一環是何,瑤光直言說破:“愛別離!”


    “不錯,瑤光!寰宇生靈多起執迷、嗔惡,大多源於愛別離!”正麵瑤光,釋迦摩尼慈目接口:“一場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時多畏懼,離恨常淒淒!要讓六界生靈不覺法道失公,愛別離是天帝必過的劫數!”


    抬頭看眼左右兩端,瑤光凝目問道:“幾位聖尊心裏,已有了愛別離的人選?”對上瑤光雙眼,太上道尊幾人話收口邊。


    “天帝下界曆聖尊劫前便找老道點了斷情砂,故三千多世輪迴,並非瑤光你一人幹預,他才沒有命定情劫!”旋身出現瑤光身後,冥河老祖揮動浮塵,朝太上道尊幾人稽了稽手。


    無聲良久,瑤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雪寒梅,幹澀迴道:“如此,就照幾位聖尊的想法安排吧!”似火燒,似碎骨,瑤光再也坐不下去,直膝站起轉走寢宮。


    “你就這樣將我讓予他人了?”沒走兩步,潤玉低了數度的聲音從瑤光身後傳來。急步迴轉,瑤光麵向潤玉,屏住唿吸。


    一步移到瑤光身前,潤玉伸手一攬,說道:“我下界前,在手臂上點了斷情砂!若不是你,無人可讓我心動!愛別離,又如何生得?”


    “我若下界,人界會長燃戰火,使你愛別離的痛苦,增長百倍以上!若是那樣,我寧願是他人與你愛別離!”說著,瑤光拉開潤玉衣袖,抬手就要抹去斷情砂。


    “可我隻想與你生死互托、愛離一世,瑤光!”伸手製止瑤光,潤玉目光灼灼,堅毅開口。“至於人界生靈,有幾位聖尊和一眾仙神在,他們不會遭受戰亂之苦!”


    見潤玉說的沒有半分遲疑,瑤光轉目看向太上道尊幾人。迎上瑤光視線,太上道尊幾人肯定點頭。目光拉迴,瑤光眉眼燦若星辰,嘴角上揚……


    五月五,神界一眾尊者、生靈將金身留在了玄門峰與人界生靈對調,待瑤光、潤玉下界,同曆聖尊劫。


    日照霞晚,六聖環繞瑤光而坐,借混沌青蓮溝通天地陰陽,穩故瑤光神魂與肉身。


    脫離肉身,瑤光將全部功德與神通結成金網鎖住配飾,放入混沌青蓮蓮心。拚命敲打配飾,明心聲線似水紋蕩開:“瑤光,你不要聽他們的!不要下界!”


    垂目看向配飾,瑤光心語明心:“明心!你不是說你痛改前非了嗎?你就趁我下界的時光,好好靜修!讓我相信,你沒對我說謊!”接著,瑤光消失在明心視野裏。


    用力踹了配飾一腳,明心轉看空蕩蕩的四周,張手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你都已經不愛那些螻蟻了,為什麽還要下界?你就這麽愛他,寧願舍棄擁有的一切?”兩眼發紅,明心一掌一掌接連打向配飾。


    過了一陣,明心滴汗喘息:“不會的!不會的!我怎麽可能輸給手裏的棋子!不可能!”甩手仰頭,明心再度打向配飾唿喊瑤光:“瑤光,你迴來!迴來!他們在聯合算計你!算計你!~”正瘋狂喊叫著,周圍出現棵棵菩提,悠長而浩正的勸世梵音隨之響起,腦海如入萬千飛羽,明心頭痛欲裂,抱頭怒吼:“閉嘴!閉嘴!通通給我閉嘴!”但怒吼一過,梵音依舊湧入腦海,曲成一團,明心切斷五感。


    與此同時,瑤光躍下輪迴隧道,轉生在了茫茫草原。潤玉站在輪迴台淺笑看著瑤光長至五歲,套得千裏馬駒、馴服幼年海東青,承繼草原王。


    “陛下,時辰到了!”俯身抱拳,貪狼告知潤玉到下界的時候了!迴眸看了貪狼一眼,潤玉跳下輪迴台轉生軒轅,成為軒轅國又一任中興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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