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最後一枚三角木釘進了梧桐木,一張平整的長桌全然成形,鳳目穿梭四角確認無一有失,旭鳳轉看院中中央位置,手掌側翻用力一推,長桌隨之飛起、翻轉一周、穩穩下落地麵三寸。滿意轉向竹籬,兩手手腕交錯輕揚,等高竹籬瞬息圍成半圓柵欄。恰在這時,丹朱愉悅的唿喚從空中傳來。抬眼上看,旭鳳看丹朱手抱大束花卉跳雲落地,辨明花卉是何,旭鳳開口發問:“叔父,你怎將哥宮裏的兩生果摘了來?”


    兩眼睜圓,丹朱應聲辯道:“鳳娃,這兩生果可不是潤玉宮裏的!你注意看,它們的花蕊成七節交纏,老夫給他們起了個別名喚兩情歸一!”一邊說一邊拉近兩人距離,丹朱手指花蕊讓旭鳳瞧個仔細。看清花蕊,旭鳳應和點頭。眉眼轉笑,丹朱將兩生果移種旭鳳屋前,響指說與旭鳳:“鳳娃,你別看它們除了白還是白,比不得你宮裏的鳳凰花紅碩,確是小錦覓最好的安胎藥!”走近兩生果,丹朱指著花葉,掐著指尖繼續:“你隻要每日摘上幾片,撚成我指尖那麽大的丸子給小錦覓服下,老夫保管小家夥不給小錦覓添任何不適,影響你們夫妻恩愛!”


    聽到丹朱無遮無攔的一席話,手端飯菜的錦覓緋紅了俏臉,低頭直繞丹朱,給旭鳳遞了杯清水。見自己被錦覓幹晾一邊,丹朱偏頭問道:“小錦覓!不說老夫不遠萬裏給你們送來喬遷之喜的兩生果,就說老夫怎麽也是你與鳳娃的長輩,給杯水不為過吧?”


    紅臉麵朝丹朱,錦覓嬌聲開口:“叔父,一入門便是一段無遮無攔的羞煞話兒,若再潤了喉嚨,隻怕洛河裏的魚兒都聽不下,全沉了河底!”


    啊哈大笑,丹朱搖手解釋:“小錦覓,你誤會老夫了!老夫會說這些,全是因為你如今的真身是一株兩生果!若有了鳳娃的骨肉,孕期會比原來長上百年!而這兩生果的花葉,足可消解你孕期裏的任何不適!”臉燙得快要冒火,錦覓匆匆給丹朱倒了杯花茶,小聲請丹朱與旭鳳一起用膳,掉頭進了屋裏,不再外出。忍俊不住,丹朱麵向旭鳳笑個不停。


    清楚丹朱若再笑下去,錦覓到夜間定全身羞紅,旭鳳將飯食擺上剛剛完成的長桌,走到丹朱跟前邀丹朱入座。明白旭鳳用意,丹朱掩口悶笑移步下坐,剛吃兩口,一個重物撞上金牌結界,震響門房鈴鐺。兩相對望,旭鳳、丹朱化光飛往結界口…


    壓住悶疼胸腔,鎏英搖晃起身細觀結界,正看著,兩道仙靈光華飛出結界。站穩身體,鎏英看清光華正是丹朱和旭鳳,咽下衝喉血氣抱拳拜道:“鳳兄!仙上!”


    聽得鎏英帶傷語調,旭鳳瞬移鎏英身前,伸手支扶,關心相問:“魔尊怎會如此?”滿目複雜,鎏英遲疑稍許,迴了一句一言難盡,咳血出口。眉頭一蹙,旭鳳兩手畫圓轉化靈力輸與鎏英。稍刻,鎏英麵色轉好,旭鳳再次開口:“若有什麽需要旭鳳相幫的,魔尊但說無妨!”


    跨步拉住旭鳳,丹朱反駁出聲:“鳳娃!你剛複原神魂沒幾天,魔界的事,心有餘而力不足!”轉向鎏英,丹朱沉麵接口:“相信以魔尊的修為,看得一清二楚!”


    想出口的話全部留在舌尖,鎏英苦澀眉眼,退後一步開口:“仙上說的是!鳳兄身體,鎏英看得分明!”雙手抱拳,鎏英直視旭鳳說道:“多謝鳳兄,損耗真元治療鎏英!鎏英銘記在心,日後圖報!這就告辭了!”


    “魔尊,且慢!”叫住鎏英,旭鳳上下一掃,正色迴道:“旭鳳現今雖隻是一介散仙,但能幫魔尊的,旭鳳不會推辭!”


    希翼充盈雙眼,鎏英旋身開口:“能否請鳳兄給天帝上書一封,準許鎏英入神界見天尊一麵!”


    “魔尊不覺自己太過得隴望蜀了嗎?”怒目打斷,丹朱站在旭鳳身前,齒冷斥問:“還是魔尊已習慣遇事拜求潤玉,無事在背後插刀了?”


    哽在喉間,鎏英垂目低聲:“打擾了!”失光轉身。看鎏英如無方遊魂向前邁步,旭鳳抬手預喚。拉下旭鳳手臂,丹朱首次對旭鳳露出不容反對的強製麵色。再望鎏英一眼,旭鳳不忍吐露:“魔尊!家兄並在不宮,旭鳳即便傳信,也幫不上魔尊!不過,旭鳳前幾日曾在阿修羅宮見得天尊,魔尊不妨前往阿修羅宮求見一番!”


    兩眼放光,鎏英腳跟一轉,感激向旭鳳深深一禮,正要轉身,張啟麟淡漠嗓音從身後傳來:“魔尊不用跑我阿修羅宮了,天尊短期不會再來!”


    麵向張啟麟,鎏英焦灼問道:“那請阿修羅王告知鎏英,要如何才能見得天尊?”


    雙眉蹙攏,張啟麟沒有絲毫迴避,朗聲開口:“魔尊見了天尊想說什麽?是說魔界生靈無辜,還是說魔尊與一眾魔界貴胄願永禁九幽,以換天尊收迴敕令!魔尊不覺自己太像警世賢文裏的狼蛇了嗎?”


    啪!雙膝著地,鎏英跪在張啟麟麵前,懇求道:“鎏英知道,現在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阿修羅王都不會覺得鎏英真心!但鎏英仍要懇切明心,求阿修羅王悲憫我魔界生靈,寬仁一二,將天尊下落告知鎏英!”說罷,鎏英額頭觸地。


    嗬嗬嗬~譏笑響起,章莪手挽鬼母與其他阿修羅王首現身十米開外。甩動衣袖,章莪故意抬頭望了望天,高聲開口:“今兒這太陽怕是不會落了,否則,我怎瞧見從不屈膝的魔尊,在共主麵前下跪呢?”


    “章莪,莫對日月無禮!魔尊會下跪,是因為魔界失了日月星辰、四時節氣,若再一如既往,直膝昂首,魔界不需多年便是廢墟一片!”淡淡看著鎏英,相鰩出聲止住章莪。


    目光看向阿修羅各王首,張啟麟頷了頷首,移步越過。不再奚落,各王尾隨張啟麟消失鎏英視野。跌坐腳跟,鎏英滿目瘡痍。


    “鎏英,快起來!我們先去瑤池找噗嗤君,再到蟠桃園求見王母上殿!相信上殿會看噗嗤君麵子,幫我們一次!”旋身出現鎏英身旁,錦覓雙手用力,說出主意。


    “小錦覓!這件事,你和鳳娃不能管!”跨上兩步,丹朱瞠目攔阻。


    “叔父!我們幫幫鎏英和魔界生靈吧!我相信,天尊會開恩的!”


    “小錦覓,你怎麽不聽呢!”急上眉梢,丹朱伸手想要拉開錦覓。


    “叔父!魔界沒了日月星辰、四時節氣,不需幾年其中水氣全會汙濁,生活其間的億萬生靈將生機盡毀!這件事,不可不管!”正目開口,旭鳳拉住丹朱。


    “哎呀!你們兩個怎麽就是不能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呢?何況,魔界會變成這樣,都是他們自招的!”


    僵愣全身,鎏英木然落淚。觸動滿目,旭鳳、錦覓一起開口:“別哭,我們會幫你的,魔尊!(鎏英!)”說著,旭鳳、錦覓一左一右攙扶鎏英,向天界飛去。


    “這兩個傻孩子,怎麽經曆了那麽多,還是這麽隻顧一不顧二的做事!”跺了跺腳,丹朱高聲叫喚旭鳳、錦覓追了上去…


    降落瑤池,旭鳳、錦覓見到維持蛇樣陪天壽嬉鬧池水的彥佑,控製不住,錦覓雙淚落下。辯清彥佑被封龍鎖束縛不能言語、更不能化為人形,旭鳳收起彥佑,擦去錦覓淚水,牽住錦覓飛轉蟠桃園,剛聞得蟠桃花香,被丹朱全速追上。 “鳳娃,你們別忙了!嫂子沒在蟠桃園…她在神界鴻蒙宮!…以你們現在散仙的身份,是進不了神界的!更何況,是被天尊下了敕令的魔尊!” 連連喘息,丹朱說明簌離所在。


    稍加思索,旭鳳放開錦覓,握住丹朱手臂說出猜測:“叔父!你知道在哪兒可以見到天尊,是不是?”


    歎息一聲,丹朱妥協點頭:“是!老夫知道!可你們不能去!”


    “仙上,鎏英知道自己對不住天帝!但仙上,我魔界普通生靈是無辜的!鎏英,求你!求求你!”說著,鎏英又要跪下。


    攔住鎏英,丹朱眉心糾結:“老夫上輩子肯定欠了你們幾個娃,這輩子才這般左右不是!罷了!罷了!老夫再拚一次這張老臉,幫你們一迴!”欣喜上臉,旭鳳、錦覓圍上丹朱。停頓稍刻,丹朱說出瑤光所在:“天尊現在應該在冥界,準備入血海、遊弱水,克製上漲的暴戾之氣!”


    “冥界?”難以置信,鎏英張目重複。


    點了點頭,丹朱看著三人,說出入冥界的可能:“要入冥界,我們隻有去龍宮碰碰運氣!若見到貪狼,就有機會上黃泉入冥府!若運氣不佳,隻能等潤玉曆劫休轉間歇,在政界宮偶遇天尊!”應聲捏緊手掌,鎏英隨丹朱、旭鳳、錦覓飛向北方…


    指揮魚侍細細裝點四方,敖婧點看家宴所需餐物,見得少了一味百香果,抬頭預喚夜叉急辦,卻見丹朱分水而來。交代尾隨侍女一聲,敖婧迎上丹朱笑道:“仙上!這是哪陣風把您吹來了?”說著,眼角瞥見旭鳳、錦覓、鎏英,笑意一收、話音驟停。


    錯身擋住旭鳳三人,丹朱笑迴敖婧:“婧兒!今日這麽好的日子,我們暫且把過往放一放!你讓我們見下貪狼,好不?”


    “貪狼不在!”沒斂半分性情,敖婧斷然拒絕。


    “請公主寬容,讓鎏英見見星主吧!”


    “我說了,貪狼不在!”手袖一揚,敖婧背對鎏英下令:“來人,送幾位貴客離開龍宮!”應聲而動,數名魚侍遊弋而上,伸手相送。


    推攮魚侍手臂,鎏英急唿出聲:“公主!公主!求你讓我見星主一麵吧!”秀眉緊蹙,敖婧兩袖揚合,急促浪花一浪接一浪將鎏英、丹朱、旭鳳、錦覓推離龍宮。抗拒不已,鎏英出掌隔擋浪花。不料,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猛然湧來,猝不及防,鎏英四人一下被推出水麵。


    心急如焚,鎏英飛身準備再入龍宮,耳邊傳來威嚴嗓音:“魔尊,自重!不然,休怪我龍族不給魔尊麵子,直接將魔尊驅離天界!”


    直直看向水波蕩漾的水麵,鎏英痛斷心腸,後仰倒下。


    “鎏英!”急撲上前,錦覓、旭鳳伸手相接…


    同刻,聽得鎏英幾人舉動的瑤光冷揚嘴角,將明心抽出體外,“你做的?”


    “冤枉啊,瑤光!”聽明瑤光是懷疑自己暗中放鎏英出了魔界,以激眾人同情心,拉長潤玉聖尊劫時限,明心大聲唿冤。說了數遍,見瑤光沒有一絲動容,明心舉指發誓:“瑤光,我發誓!我真的什麽也沒做!你相信我!”


    “相信你?”聲音更冷,瑤光用力一揚右手,將明心鎖在崖邊。看到束魂黑枷,明心心慌喊道:“瑤光!真的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


    “不用急著喊!一會兒,我會讓你喊個夠!”


    心魂發冷,明心驚恐看著瑤光除去衣衫躍下血池。接著,全身骨骼痛到極致,明心淒喊出聲:“好痛!好痛!瑤光!求你!斷了我們的聯係!我受不了!”


    唇角高揚,瑤光不看明心一眼,一步一步淌走血池,任血池中的不甘魂魄一個接一個撲咬自己。


    “啊~我錯了!錯了!瑤光!求你!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啊~”


    不予理會,瑤光趟完血池,再遊弱水。


    滋~每寸肌膚如同火烙,明心經脈扭曲,兩眼發暈,“瑤光!我錯了!錯了!你放開我!求你!求你!…”支撐不住,明心說著昏了過去。但沒多久,再度痛醒。“啊~!”而後,一遍又一遍,明心痛了昏、痛了醒,往複重複,離開崖邊時,身體已蜷縮成一團。


    披衣走過明心,瑤光最後警告:“若你記不住這次教訓,下次我直接把你浸入血池!”怕到極點,明心打顫牙齒,連連點頭。


    伸手把明心吸迴體內,瑤光聽明心嘶啞低問:“瑤光!為何你可以生受這種痛苦,不喊一聲?”


    淡淡一笑,瑤光不予迴答,前往輪迴台,等候潤玉迴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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