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地從泥土裏躬身站起,青蓮帝君再難壓住翻騰心血一口噴出。鮮紅血滴灑落再無混沌青蓮的宮池蓮畔,滿頭青絲漸化白發。抬眼看向上方快要醞釀而成的混沌天雷,敏銳雙目合上一半,“看來今日就要身歸混沌了,可惜不能再見瑛兒一麵!”搖晃上前,青蓮帝君盤膝坐於蒲團,兩手結印丹田,慢慢閉上眼瞼。


    轟!混沌天雷攜雷霆萬鈞之勢直擊青蓮帝君。千鈞一發,一片混沌青蓮殘葉螺旋變大,擋住混沌天雷。遲遲感受不到天雷襲身之痛,青蓮帝君睜開雙目,手指釋放混沌靈力的瑤光映入眼簾。抽取鴻蒙紫氣,瑤光翻手渡給青蓮帝君。體內破敗生機緩緩補足,麵色漸好的青蓮帝君額間顯現幽冥狐尾。收迴手掌,瑤光環顧青蓮宮,目光一頓,池角一撮白狐絨毛引起注意。拿近細看,瑤光眼泛清冷,旋身消失。


    來不及喚住瑤光,青蓮帝君急咳出聲,憂上眉梢,青蓮帝君不顧安危,強硬分出剛剛凝聚的冥生,指向鳳岐山,虛弱下令:“冥生!快!幫本君阻止宮上!”俯身接令,冥生快速轉身。銀光乍現,潤玉出現兩人麵前。


    目露詫異,青蓮帝君扶著胸口與冥生一起聚焦潤玉。疾步上前,潤玉看清青蓮帝君金白麵色,轉向冥生執手說道:“請冥生尊者,迴到帝君體內!”側頭看向青蓮帝君,冥生得到首肯,化為光影融入青蓮帝君體內。調動體內仙靈,潤玉雙掌傳輸,半柱香後,青蓮帝君麵色轉紅。


    雙手垂下,潤玉靠近青蓮帝君問詢事情經過。麵色犯難,青蓮帝君遲疑再三,手指一掐,發現天機被遮無法預測,不再猶豫,青蓮帝君告之潤玉灼蘿趁其不備,盜走混沌青蓮。注目殘葉蓮池,潤玉目光灼灼。牽起潤玉左手,青蓮帝君懇切說道:“潤玉!即使灼蘿犯了千般錯誤,都請你無論如何阻止宮上,將她救下!”疑惑上眼,潤玉直視青蓮帝君。不再隱瞞,青蓮帝君說破兩人關係:“潤玉!灼蘿是我孿生妹妹!”更加不解,潤玉凝神聽青蓮帝君說及過往:“我們本是上古白狐,因血脈純正,被鵬祖相中,差點身死!幸而主上看見,將我二人救下,帶迴天星宮。”停頓數秒,青蓮帝君歎息出聲:“沒想到一場孽緣,讓灼蘿再無純淨天性!”說不下去,青蓮帝君雙眼暗淡。


    略微知曉當年經過,潤玉接口訴說:“所以事後,灼蘿元君被逐天星宮,帝君也被迫轉生,重投狐族?”


    點了點頭,青蓮帝君拿出宮鈴,自責不已:“當年我若多留意灼蘿,她也不會泥足深陷,變成今天這個樣子!”抬首看向神情專注的潤玉,青蓮帝君傷懷請求:“潤玉!自從主上合成天道,將七情設為仙神天劫,緣盡而情未了成為仙神最大心殤,更何況是無緣而強求的情!潤玉!灼蘿犯下的錯,由我這個兄長一力承擔!請轉告宮上,給灼蘿最後一次機會!”看著失去往日睿智,心急如焚的青蓮帝君,潤玉堅定點頭,消失青蓮宮…


    俯看掙紮不斷,倔強不服,再三不願說出混沌青蓮下落的灼蘿,瑤光麵似寒鐵。驅身移步,瑤光一步一步走近灼蘿,抬掌就要打下。撲騰!九鳳跪在灼蘿身側,展袖哭求:“宮上!灼蘿盜取混沌青蓮,全是因為情癡景犴不能自拔!宮上!求你再給灼蘿一次機會吧!”


    不說還好,一說瑤光寒氣外放,紫眸覆冰:“當年她將雲麒錯認景犴,聽憑羲和唆擺,將射姑誘出麒麟坳,導致雲麒一同落入檮杌手中!勾陳喪妹!雲麒入魔!青蓮轉生!景犴背宮!一樁樁一件件,追根溯源皆因她一己私欲!如今她不思悔改、變本加厲,先是綁縛景犴轉生新婦,再是打傷青蓮。盜取混沌青蓮,如此惡行,本尊豈能相容?”話音一落,瑤光打向灼蘿靈台穴。


    眼看灼蘿就要被瑤光打迴原形,一隻修長右手擋在灼蘿頭頂。蹙眉看向潤玉,瑤光清冷出聲:“潤玉!讓開!”沒有收手,潤玉依舊擋在瑤光身前。


    瞥見嗤笑灼蘿,瑤光腳踏八卦打斷閃離潤玉。瑤光腳步一動,潤玉便知瑤光意圖,左腳向後,走起反向墾位予以阻攔。接二連三,瑤光都被潤玉攔下。收斂笑意,灼蘿麵露譏誚:“怎麽樣?被自己看重的男子連番阻攔,個中滋味宮上是否切身感受?”耳朵一動,潤玉眼底閃過冷芒。手下不停繼續攔截。迎視眼似冰火的瑤光,灼蘿更加放肆:“人人都說宮上心懷蒼生以至無情,其實宮上從頭至尾不懂情為何物!人人都說宮上慈悲大愛,實際宮上不過依法辦事,從未從心出發!人人都說宮上猶如天山白雪、冰清玉潔,實際宮上從未落觸凡塵,始終高目遠觀!宮上,如此的你,憑何讓人愛戀、舍棄自我?憑何讓眾生信仰,永世追隨?”


    眉峰上挑,潤玉腳步驟轉,翻手喚出斬仙,架在灼蘿脖頸,“好個能言善道的天魔!”銳利眼神射入灼蘿眼底,潤玉挑明藏暗藏灼蘿心神的背後之人。


    眼波微動,灼蘿撇頭看了眼頸邊神兵,揚唇否認:“天帝這是何意?灼蘿哪裏得罪天帝,天帝竟出斬仙威脅灼蘿!”越過潤玉,灼蘿看眼瑤光,一臉恍然,“喔!灼蘿說錯話了,天帝要代宮上出手,教訓灼蘿?”眉眼抬高,灼蘿笑得肆無忌憚。


    沒有灼蘿意料之中的激怒,越發冷靜的潤玉,移動斬仙,緊貼灼蘿脖頸:“激將法對本座沒用!更何況,灼蘿雖是受你誘惑才盜取混沌青蓮,可她卻是自願綁縛凡人、打傷青蓮帝君,憑此兩點足夠她失去神籍,輪迴凡塵!”疼痛從脖頸傳進心底,灼蘿與天魔意識到潤玉絕非說說而已。再看瑤光兩眼,灼蘿被內心私欲完全蒙蔽,向天魔交出自己。徹底控製灼蘿,天魔邪魅一笑,盯視瑤光發出挑釁。


    收到天魔眼神,瑤光毫不猶豫化為紫芒星辰飛入灼蘿靈識神海。發生的突然,潤玉反應不及,眼睜睜見瑤光順應天魔意願進入灼蘿身體。放心不下,潤玉在灼蘿四周布下劫魔陣,與九鳳達成共識,分離神魂進入灼蘿眉心。


    四處打量灼蘿靈識神海,潤玉尋找瑤光身影,目眼所及沒有任何發現。身形再展,潤玉飛向暗沉深處。


    兩側畫麵恰似一枚枚記憶水晶,詳細講述著灼蘿在天星宮的一切。開心,快樂,思慕,怨憤,乃至扭曲。停在扭曲畫麵前方,潤玉發現這段迴憶本是灼蘿封印靈識神海的秘密,但現在幾乎占領半數靈識神海。沒有猶豫,潤玉穿了過去。


    “為什麽?為什麽?不管我為你做了多少,你隻看得見宮上?”雙拳握緊,身著紅衣、滿麵嫉恨的灼蘿消失在潤玉麵前。


    “射姑,你想找的香木就在那個山坳裏,我們再快點兒,否則天黑前,就迴不去麒麟坳了!”身著白衣的灼蘿拉著羞澀少女登上高峰,隨後將少女推下懸崖,潤玉看著笑如惡魔的灼蘿鎖緊眉頭。


    “我不要離開!你憑什麽將我驅逐天星宮?我是主上的使令,不是你的!”滿麵恐慌和憂懼,灼蘿指著周身清冷、尤甚寒冰的瑤光哭喊道。望著法相莊嚴、全無情緒的瑤光,潤玉心底升起一絲抵觸,一絲不喜,一絲慶幸。腳步停止,潤玉扶摸胸口,自問為何出現這些情緒,就在這時,瑤光與天魔對話傳進耳中。


    “天尊真令天魔意外!天魔還以為隻有司光天尊才能左右天尊想法,不想不到萬歲的天帝一樣能影響天尊!”


    “你一樣讓本尊意外!不僅具備預知能力,還能影響顓頊,破除灼蘿天狐禁製,將她徹底拖入欲望深淵!”


    “嗬嗬嗬!天尊過獎!不過天尊說錯一件事,欲望不是深淵,而是生命不可或缺的部分!沒有欲望,生命會少了很多樂趣和快感!”


    “巧言令色!今日,本尊定要把你禁錮灼蘿體內,將你們永世封印!”


    “嗬嗬嗬!天尊!這種話哄哄那些不明真相的凡人尚可,誆我天魔就差遠了!永世封印?敢問天尊封印檮杌時,可有預想過封印有失效的一天!這個世界不存在永世、永遠,隻存在及時行樂、踩穩當下!”寒氣襲來,潤玉知道瑤光動手了。飛身躍起,瞬移而去…


    左躲右閃,天魔靈活躲避瑤光掌影。紫眸閃亮,瑤光上下交換雙手,施起高階空間術法。一個個透明氣泡角度刁鑽襲向天魔,彎腰、側翻、滑行、見縫旋身,天魔就似水中蛟魚往來穿梭。手印再換,瑤光縮小氣泡距離,擠壓天魔。定住天魔手掌,瑤光周身綻放冰霜雪花,甩手飛出,連同灼蘿靈識神海,冰棱快速鋪開。


    就在瑤光認為天魔無路可逃之時,天魔邪笑出聲:“天尊!天魔不是說過,天魔是眾生的欲望和心魔嗎?你怎天真以為天魔會將寶全壓在一人身上!”


    不為所動,瑤光鎖定天魔:“不管你有多少手段,多少□□,本尊都會讓你受困於此,不再興風作浪!”


    “天尊莫非想壓上自己,與天魔一起封禁霜雪!”聲音轉寒,天魔揚高音調。無法坐視,潤玉雙手齊出打向天魔頭頂。唇角一揚,天魔化為黑光消散無形。眸光凝實,瑤光與潤玉耳中傳來天魔笑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天尊!天帝!我們來日方長!”笑到刺耳,天魔話音時隱時現:“誒呀!不知現在狐族還剩多少!青蓮帝君還有命在嗎?哈哈哈…”


    雙目對視,瑤光、潤玉齊聲說道:“聲東擊西!”不再停留,瑤光手指一劃,拉住潤玉出了灼蘿靈識神海。麵帶淚痕,九鳳低聲屈膝。沒有解釋,瑤光命九鳳跟隨,又施展袖裏乾坤收起灼蘿,縮展空間隧道,帶著潤玉、九鳳趕往青丘…


    喊殺聲不斷,一把珊瑚鐵扇迴旋空中帶起道道血花。命令蒼籍死守青蓮宮,舒桀化為七尾青狐奔向一襲白衣、宛如貴公子的邪魔領頭人。眼尾一掃,白衣翩飛,珊瑚鐵扇飛射舒桀雙眼。危急萬分,舒桀雙眼不保,一道淩厲劍芒將鐵扇一分為二。身受重擊,領頭人擦去嘴角鮮血,吹響口哨示意眾魔迴歸。無人響應,領頭人瞳孔一縮,指縫出現兩枚黑丸。用力摔向地麵,濃濃煙霧籠罩周圍半尺,領頭人消失不見。灑下療傷雨露,瑤光再補狐族消耗功德。傷口收縮,痕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狐族眾人恢複如初。


    看清潤玉麵容,舒桀和蒼籍展顏一笑,剛要唿喚,一道淒厲喊聲從青蓮宮裏傳出:“爹爹!”聽清喊聲出自鄺露之口,潤玉眼瞳收緊。應聲而動,瑤光飛竄入內。晚瑤光一步,潤玉進入青蓮宮,待看明青蓮帝君懷中少女,僵立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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