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從未見過廉晁,了聽仍舊在聽明廉晁來意後將他引進棲梧宮。一邊等待,一邊環視棲梧宮中庭,深埋心底的記憶紛至遝來。留梓池畔,刀劍相撞停在半空,譽滿九重、被眾仙誇讚文武雙全的人笑著與自己說又是平手;轉向一旁石桌,又見成陣紅棋在那人巧妙一子後,轉優為劣不敵自己,被幼弟戲謔一月有餘;再看正殿桌椅,處處都有那人與自己最為開心的過往。越是迴憶,越是心傷後來一切,腳步停下,廉晁麵色泛青,咳嗽不斷,殿外穩健腳步因而加快。


    壓□□內翻湧血氣,廉晁迴身看向跨門而入的人。看清旭鳳,廉晁仿佛又見到另自己歡喜傷懷的驕陽火鳳。不能再沉浸過往,麵向旭鳳,廉晁坦明身份。鳳目滑過驚疑,旭鳳仔細打量廉晁確認真假。


    這時,一道紅影衝進棲梧宮,一把抓住旭鳳:“鳳娃,你和叔父去趟洛湘府!我們再試一次…”眼角掃過廉晁,未盡之語卡在月下仙人喉間。手指滑落旭鳳衣袖,月下仙人襟然落淚,走近廉晁,啞聲問道:“大哥!你沒事了?可以離開蛇山了?”望著數萬年不變性情的幼弟,廉晁柔和微笑,點頭迴應。用力抱住廉晁,月下仙人痛哭出聲,盡情釋放壓在心頭近萬年的感情。抬手輕拍月下仙人肩膀,廉晁如過去一般細心撫慰。眼前一幕讓旭鳳陷入過往,笑意充盈麵龐。


    擦去眼淚,月下仙人問詢廉晁,迴天宮為何不去他的府上,反而來了棲梧宮。正色看著月下仙人、旭鳳,廉晁說出實情。知曉潤玉用鎮魂珠穩住荼姚僅剩元神,旭鳳又是高興又是歉疚。不再浪費時間,旭鳳簡要交代燎原君,與月下仙人、廉晁飛往東凰台…


    旭鳳三人剛離開南天門,潤玉與天帝就收到消息。雙眼熠熠生輝,潤玉變出三色棋,落下首枚收官子。天帝雙目幽深,對暗龍二部下達阻隔令:“事情落幕前,你等決不能讓旭鳳踏足天宮!”俯身抱拳,暗龍二部化光消失。看向桌上信石,天帝雙眼露出絲絲滿意:“愈發懂得如何借助天時人心,統禦全局,給對手絕天一擊!”拿起信石,天帝語氣一變:“還是太仁,不夠剛果!即使布局再精,隻憑五千精銳,是贏不了本座的!”抬步走到禦座前,天帝寫下最後兩道詔令…


    閱遍東凰台,旭鳳三人尋不到一棵梧桐。細細觀察,發現東凰台的守護結界被人開啟,這才見不到一棵梧桐。排除鳥族所有親貴,廉晁看向唯一具備鳳凰真身,有能力開啟守護結界的旭鳳。看穿廉晁猜想,旭鳳搖頭否認。希望近在咫尺,卻不得其門而入,早已將生死看淡的廉晁失去往日沉穩。


    急切心情相互影響,旭鳳變迴鳳凰真身,俯衝守護結界。一接觸結界,身上便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響,旭鳳知道自己正被與自己屬性完全相反的太陰真火灼燒,雙目堅毅,旭鳳加大靈力衝擊結界。旭鳳雙翼出現一個個焦黑小孔,心焦心疼的月下仙人高聲勸阻,如同沒有聽力一般,旭鳳沒有絲毫停頓。焦糊味兒傳進鼻腔,月下仙人、廉晁同時化出真身朝旭鳳飛去。


    不同於旭鳳的鳳鳴聲傳遍東凰台,一尾三彩羽凰華麗飛出結界。隻見它鼓足胸腹,用力一吸,旭鳳身上的太陰真火盡數除盡。隨後,鳳祖真靈發揮治愈本能,旭鳳身體瞬息複原。變迴人身,旭鳳俯瞰長滿梧桐樹的東凰台。再次嘹亮鳴叫,三彩羽凰優雅降落涅槃梧桐,化為身披烈焰紅甲,冷峻內斂的男子。“慕華!”月下仙人指著男子,驚愕出聲。


    揚唇淺笑,慕華向旭鳳三人行了一禮。慕華起身,月下仙人驚詫開口:“慕華,你怎麽會在東凰台?你不是?”驟然想起此時談及慕華過往並不合宜,月下仙人戛然而止。看了看麵色不太自然的月下仙人,又看了看傲然站立的慕華,旭鳳福至心靈,猜到此事與餘姚有關,轉移話題,說起三人來東凰台的目的。


    雙眼注視英姿勃發的旭鳳,未有隱瞞,慕華道明他腳下的梧桐樹便是旭鳳三人要找的涅槃梧桐。不再駐足,廉晁飛到慕華身旁,小心翼翼取出鎮魂珠,放置涅槃中心。緊隨其後,旭鳳劃破手腕,指揮精血飛向涅槃台布下聚魂陣。聚魂陣一成形,鎮魂珠便漂浮而起形成先天罡氣阻隔陰邪之氣,釋放荼姚元神。


    簡單處理手腕傷口,旭鳳抬頭靜觀天色變化,生怕有所差錯。時過一刻,縷縷透明元神從天際飛來,下意識屏住唿吸,旭鳳、廉晁滿臉期許。意外陡生,應召聚集的散碎元神穿不過鎮魂珠布下的先天罡氣,聚魂陣靈力急速消耗。受此影響,先天罡氣裏的元神慢慢變淡,毫不遲疑,旭鳳再次破開手腕傳送精血。時光流逝,旭鳳精血消耗過半,荼姚卻沒有一絲好轉。


    明白旭鳳救母心情,但更在意旭鳳安危,月下仙人趁旭鳳不察,打斷旭鳳供血術法。鳳目充斥不讚同,旭鳳開口說道:“叔父!母神養我、育我,莫說精血,即便元神,旭鳳也會毫不遲疑全部奉上!”緊握旭鳳手腕,月下仙人不退半步。兩廂堅持各有道理,一樣心掛荼姚安危的廉晁沒有勸阻任何一個,默默對鎮魂珠加注靈力,護佑荼姚元神。盡知廉晁過往,看他為了荼姚依然奮不顧身,慕華心下震動,改變旁觀初衷,調動靈力予以協助。


    將廉晁、慕華動作看入眼中,旭鳳歉然一眼,甩開月下仙人,割裂手腕加持聚魂陣。穩住身形,月下仙人雙目圓睜,痛心疾唿。沒過多久,旭鳳麵色發白,倚靠梧桐枝幹撐住軀體。心疼萬千,月下仙人施展狐族禁術,幫旭鳳補足精元。


    荼姚自焚,元神中的怨念太重,旭鳳幾人所有努力全付流水,怨氣被先天罡氣排斥,聚集而來的散碎元神開始破碎、消散,大驚失色,旭鳳痛心唿喊:“母神!”兩眼發黑,手指顫抖,廉晁靈力不穩,元神又消散一個。黑暗襲心,旭鳳心血湧至喉頭。就在此時,一道綠色劍芒從身後越過,擊中所有散碎元神。緊接著,鎮魂珠大放異彩,吸納所有元神碎片,重塑荼姚三魂七魄。熟悉、安詳的容貌越來越清晰,旭鳳幾人知道荼姚生機已複。轉看劍芒發出位置,旭鳳周身一震,雙目迷離。沿著旭鳳視線看去,月下仙人驚喜出聲:“潤玉!”


    麵不改色,潤玉收起斷緣,轉身欲走。五內翻騰,旭鳳張口喚道:“哥!”


    迴眸看向有些激動的旭鳳,潤玉清冷出聲:“帝君莫要誤會,本殿來此,隻為了斷前塵!”眼角掃過荼姚,潤玉說出斷緣話語:“百年恩養今日全部還清,本殿不再欠先後分毫!”不再停留,潤玉化為銀光消失天際,涅槃台上的廉晁身體一晃。這一晃,透露太多訊息,旭鳳雙目一閉落下炙熱鳳淚,慕華兩眼生輝,預備迴返天宮……


    歸還斷緣,潤玉一到南天門就被天權攔下,請至九霄雲殿。跨進大殿,發現眾仙雲集,天帝高坐。一切異乎尋常,定有突發因由,潤玉不動聲色參拜天帝。雙目高深,天帝揮手示意天權宣詔。抱拳接令,天權麵向眾仙,展開詔書,大聲宣讀:“皇長子潤玉,謙愛禮仁,深肖昊天元祖,必能克盡己任,興盛天界!著三月三登皇儲位,承繼天帝!”宣讀完畢,眾仙附和拜見潤玉。關鍵時刻又被天帝搶先一步奪得先機,潤玉雙目深邃,與天帝對視……


    收到潤玉冊封儲君的消息,璿璣宮眾人心中一沉,靜默不語等待潤玉。熟悉腳步聲傳進雙耳,天璿當即帶領數名親衛把守玄關。天樞、開陽、天璣、子熙向潤玉行了一禮,尾隨潤玉進入書房。看著端正就坐書桌前的潤玉,天樞抱拳請示:“殿下,是否需要我等重新通知眾仙起事時間?”


    雙目比任何時候都要深邃,潤玉堅定搖頭,說出決定:“這樣更好!本殿就在上清尊者和眾仙麵前釜底抽薪,改天換地!”擲地有聲的命令傳入耳中,天樞幾人軍威盡釋,雙腳並立,齊聲接令…


    迴到花界,錦覓左思右想,始終覺得洛霖氣息不會隨便出現在穗禾身上。憶起洛霖教誨,諸多猜測不如實地勘察,錦覓沒有驚動花界任何人,悄然前往翼渺州。剛到離幽平原,錦覓便被穗禾攔截。麵無異色,錦覓坦誠問詢穗禾,身上為何留有洛霖氣息。


    嘴角上揚,穗禾一手握著扇柄,一手撫摸雪白羽麵,淡淡開口:“這幾日本公主事忙,實在抽不開身,隻好放你再逍遙幾天!不想,你竟主動送上門來!既然你迫不及待的想入地府,本公主就成全於你!”厲芒從眼中射出,手中羽扇用力一揮,足以割裂金仙血肉的銳利風刃襲向錦覓。早有防備,錦覓反應迅捷,左移右轉巧妙應對。一招製服不了錦覓,穗禾滿麵冰霜,連扇數下羽扇。一波接一波的強勁風刃迎麵而來,錦覓不見絲毫慌亂,腳踩五行八卦逐一險避。以為危機過去,錦覓站穩雙腳,放鬆警惕,哪知雷霆手掌擊中後心,身體不受控製跌出祥雲,滾落離幽平原。


    五髒受創,鮮血溢出嘴角,錦覓艱難起身,抬手防禦步步逼近的穗禾。嗤笑出聲,穗禾輕蔑開口:“都誇你資質上乘,一點就透!可本公主看你,根本愚不可及!”


    “就你剛才術法,已不是大羅金仙可使!你才是殺害爹爹和臨秀姨的真兇!”不等穗禾說完,錦覓冷靜訴說判斷。笑意加深,穗禾除去右耳側後脖頸遮瑕術。熟悉紋案映入雙眼,錦覓咬牙說出紋案真相:“爹爹的清波掌!”兩手快打法印,將傷勢轉移凝聚到一瓣霜花,錦覓解封玄水匕首。


    錦覓恢複戰力,穗禾羽扇遮麵,笑聲不斷。握緊匕首,錦覓準備發起突襲,耳邊卻響起穗禾陳述:“當日你不顧殺母之仇,堅持嫁給表哥!今日竟大義凜然,找本公主報殺父之仇!不覺得,太過虛偽?”直視錦覓,穗禾繼續說道:“也是!你若不虛偽,如何讓表哥為你拋親母、棄母族!”輕撫脖頸,穗禾說出另錦覓斷魂話語:“你看,表哥就是受你影響,才會在查明真相後,不惜誆騙眾仙,誆騙你,也要庇護本公主!”


    咣!玄水匕首掉落地麵,錦覓麵色蒼白雙眼失焦。雙目滿是狠辣殺伐,穗禾抬手朝錦覓脖頸抓去。眼看錦覓就要命喪黃泉,一隻剛勁右手攔在錦覓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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