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唿!唿!胸腹如有異物卡滯,頭腦紊亂一片,近在咫尺的人已出現重影。盡管心中已有準備,但麵色大變的月下仙人仍讓潤玉心房急縮。快速調動體內靈力,右手兩指極速向前,點向月下仙人前胸心房。


    純淨溫和的靈力如沙漠甘泉,快速解除月下仙人所有不適。唿吸剛剛正常,月下仙人抿緊雙唇,一手鉗住潤玉,一手施展青丘秘術將潤玉瞬間帶離九霄雲殿。


    姻緣府門房兩側仙侍一見紅光墜落,執手便要參拜。但紅光未如往常停頓門前,而是徑直從兩人眼前飛過。


    紅繩飛揚,鈴鐺搖擺,矗立在姻緣府中庭的合歡樹大幅晃動。連翻異動,驚動了姻緣殿裏為凡人牽線的緣郎、宿娘。兩人側耳傾聽,確認異動之聲來自中庭,同時放下手中泥偶、簿冊,向外走去。


    緣郎、宿娘到達中庭,紅繩已落,鈴鐺靜置,合歡樹恢複過往,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對立中央。張目看清是誰擾亂姻緣府,緣郎、宿娘急急俯身,話未出口,耳邊已響起月下仙人低了數倍,卻嚴厲非常的聲音:“你們兩個,出去把守院門!老夫不開口,誰也不準放進來!”


    緣郎、宿娘心中訝異,自兩人入駐姻緣府,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嚴厲的月下仙人。稍稍遲緩,兩人耳邊再次傳來月下仙人厲聲催促。匆匆行禮,緣郎、宿娘按照吩咐退出中庭,把守院門。


    揮袖布下天狐結界,月下仙人指著潤玉張口預言,可雙眼一對上潤玉雙眸,想要脫口的話再次迴到喉間。手指指向不變,月下仙人繞著潤玉左右踱步。來迴數次,月下仙人閉眼停步,轉向潤玉,氣怒出聲:“潤玉!天規在你心裏算什麽?”喘息一下,月下仙人上前兩步,逼視潤玉:“老夫和鳳娃,在你心裏又算什麽?”


    深邃雙目變得清澈,俊秀身姿在合歡樹下更顯挺拔,脫口而出的聲音堅定非常:“叔父,您和旭鳳是潤玉至親!天規,在潤玉心裏是至尊公器!”


    “至親?公器?”月下仙人直視潤玉,氣憤出聲:“若是至親,你怎會隱瞞千年?若是公器,你怎會一再觸犯?”麵色緋紅,唿吸再度不勻,月下仙人再次踱步。憶起少年潤玉,月下仙人停下腳步,側目凝望:“老夫糊塗!連凡人都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夫卻天真得相信,崢嶸昊天會改本色!”


    溫潤轉身,清澈雙眼迎上氣怒雙瞳,潤玉正色應答:“叔父!潤玉隱瞞,是不想您和旭鳳擔心。更不想你們介入其中,沾染是非!”聽到這裏,月下仙人鬱氣稍解,哼了一聲。


    雖是哼聲,卻讓潤玉聽出不同。知道月下仙人心有疏解,潤玉淺淺一笑。上前兩步,潤玉握著月下仙人,正色繼續:“潤玉私下安置赤雷他們,皆因他們罪不及罰,不該有此惡果!叔父心善,定然明白潤玉真心!”


    氣怒全消,月下仙人憶起九霄雲殿諸事,低聲開口:“潤玉!既便如此,你也不該讚同五府眾仙,將投誠妖族安置西牛賀洲!你該清楚,若生意外,莫說赤雷他們,就是你也會雷刑加身,困囚龍淵!”


    一直提著的心房徹底放下,潤玉繼續攤開真心:“叔父!正因為西牛賀洲有赤雷他們在,潤玉才讚同五府眾仙意見!”


    聽弦知意,月下仙人明白潤玉這麽做的真意!妖族若是假意投誠,赤雷等人就是妖族的緊箍咒。九重天可以快速反應,將損耗控製在最低。同樣的,妖族若真心應詔,有赤雷他們在,妖族就能盡快適應西牛賀洲,自此興旺一方!


    想明其中關鍵,月下仙人拉開潤玉雙手,轉向一旁桌椅坐下。看向合歡樹下長身玉立的潤玉,月下仙人眉眼複雜:“這般心思當真像極皇兄,可那顆心卻比大兄還要仁慈!”正在這時,守在院門的緣郎高聲稟報,天權找到姻緣府,要帶迴潤玉。


    即使設下天狐結界,確定兩人對話不會傳入第三雙耳朵,但天權來得太快、太準,月下仙人仍然心下一驚,看向院門。


    雙目再度深邃,潤玉走到月下仙人身旁,溫潤出口:“叔父!南境妖族非比尋常,不可小覷!旭鳳那裏,還請叔父多加勸導!”說罷,潤玉徑直朝外走去。


    站在姻緣府外的天權,躬身向潤玉行了一禮,讓開道路讓潤玉先行。收迴結界追至府門,月下仙人對著潤玉後背大聲說道:“潤玉,你放心!老夫會幫你說服鳳娃!”淺笑迴眸,潤玉輕輕頷首,飛向璿璣宮。緊接著,月下仙人也消失在姻緣府…


    翩然落地,潤玉走進璿璣宮,還未到達中庭,就看見與子熙對峙的鄺露。劍眉一蹙,潤玉抬腳走上中庭玉階。一見潤玉身影,子熙勾唇一笑,執手拜見。不相信子熙言語,但耳中確有腳步之聲,鄺露轉身確認。潤玉入眼,鄺露屈膝行禮。抬手示意兩人起身,潤玉開口說道:“鄺露!太巳仙人已親筆修書,為你請假半月。本殿已經批複,你無需應詔迴返!現在,你就離開璿璣宮,迴返太巳府!”


    聽到潤玉命令的鄺露,容色未變,執禮應答:“殿下!南境妖族犯境,各府宮侍女官都已歸位待命!鄺露身為璿璣宮掌事女官怎可例外,安坐家中!請殿下寬容,讓鄺露歸位,履行女官職責!”


    眼前之人雖然屈膝,卻態度堅決。深邃雙目靜靜俯視,再三確認女子心思。端正屈膝,鄺露未因潤玉視線晃動半分。“人還是那人,心思澄明許多,就是性情比之前倔強三分。”潤玉收迴視線,淡淡開口:“隨你!”不等鄺露應答,潤玉腳步移動,走向書房…


    沙沙沙,直到申時前刻書房一直傳出書寫之聲!蹙眉看了眼常青鬆下悠閑看書的狂縱身影,鄺露抬步繞開,轉向書房。“鄺露仙子!可以給重寰一杯清茶嗎?”鄺露蹙眉轉身,看向開口要茶的子熙。山不來就我,我就就山!放下手中書冊,子熙站起身,走到鄺露麵前直接端茶,又見青綠茶點甚是可愛,毫不猶豫端走一盤。


    擰緊秀眉,尾隨子熙走到常青樹下,抬手便想拿迴茶點,但卻被子熙隨手隔擋。放下茶盤,直視子熙,鄺露張口預言,但子熙卻指了指書房,衝鄺露一笑,捏起茶點放入嘴中,繼續看書。腳下一跺,鄺露無聲哼了一聲,抬起茶盤,走向書房。


    拉門聲響起,天權走出書房,出示金龍令!金甲衛隊閃現璿璣宮,走到天權身旁向書房內的潤玉抱拳一拜。潤玉頷首,示意禦前親衛拿走奏疏。一人接著一人,書房內的奏疏逐一搬空。最後天權向潤玉抱拳行禮,告知明日送奏疏的時辰,繞過鄺露離開璿璣宮。潤玉看了眼鄺露,開口讓她進入書房。鄺露收住唇角笑意,端正走到書桌前,放下茶盤。


    沙沙聲再起!片刻之後,一封散發淡淡墨香的書信封口入囊。潤玉張口喚進子熙,要他親往瑤池天山,將信件交給旭鳳。子熙躬身領命,轉身出了書房。事情告一段落,潤玉放鬆身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毛一挑,潤玉放下茶杯,看向青綠茶點。起身,潤玉淡淡起唇:“鄺露!本殿的茶,你按照要求衝沏即可!茶點,從今日起你不用再備!”離開書房,潤玉喚來魘獸,走出宮門。鄺露看著未動的茶點,抿緊雙唇,默默上前收走一切…


    旭鳳抬頭看向苦口婆心的月下仙人,張口打斷:“叔父,你什麽都不要再說了!我意已決,絕不更改!”


    月下仙人快速走到旭鳳桌前,傾身再勸:“鳳娃!四麵結網不如網開一麵,你就聽叔父的,威嚇過後招降妖族!”


    雙眉緊縮,旭鳳直視月下仙人,堅定脫口:“叔父!旭鳳才是一軍主帥,怎樣對待妖族,旭鳳說了算!你若再說下去,旭鳳就按擾亂軍心之罪,將你驅離軍營!”


    “唿!憋屈!不能明言真是憋屈!潤玉!這般苦差,也就你們兄弟能讓老夫接下!”平息一下,月下仙人張口準備繼續。旭鳳抬手製止月下仙人,不讓他再多說什麽。喚進南境五方天將統領,旭鳳環視眾人一圈,最後定在了腰掛璿璣令的秦欽幾人:“本殿知道,你等不僅是南境守將,更是璿璣親衛,但本殿仍要衷固你等,戰場之上隻有一主就是本殿!本殿不管你等有沒有收到大殿的指令,本殿都不想從你等口中聽到其他諫言!”


    明白旭鳳話中之意,秦欽幾人上前應答:“殿下!我等雖是璿璣親衛,更是九天仙將,除妖匡正乃是天職!大殿一心為公,並未對我等下過任何指令,請殿下明鑒!”這番對答,讓一旁的月下仙人幾乎氣得跳腳。一屁股坐在側邊的將椅上,抬起茶水猛灌一通。本來有些雲遮霧罩的統領,一見月下仙人動作,瞬間明了一切。


    這時,親兵掀開帥帳,將子熙引了進來。子熙向旭鳳執了執手,從懷中拿出信囊遞給旭鳳。打開信囊,旭鳳逐字閱讀,眉頭越皺越緊:“哥,你處處為了蒼生著想,怎不顧念自己半分!赤雷就這麽讓你相信?”合上信件,旭鳳堅定心中想法:“哥!你為蒼生我為你,你護蒼生我護你!隻此一生,旭鳳永不迴頭!”


    兩指一撮,熊熊烈焰燃燒信件,旭鳳直視子熙雙眼,開口說道:“迴去轉告大殿,本殿心意已決!他想詔安妖族,除非本殿輸給妖王!”兩眼熠熠生輝,旭鳳自信之聲傳遍帥帳:“千年來,本殿敵手眾多,經曆戰役無數,未有一敗!現在,也不會輸給妖王!”皺眉看眼子熙,旭鳳直言開口:“重寰上仙一心飛升,不宜戰場,還是早日返迴天宮,陪在大殿身邊才是!”話音一落,旭鳳率先走出帥帳,指揮南境天將開拔…


    一封信當眾銷毀,雖降低了陰邪權謀,卻激怒了愛子深情!洞庭一道口令,透過秘術傳音萬裏。跟隨旭鳳前往南境除妖的天將當中,有了異念之人。


    不足半月,凱歌高唱的南境傳來噩耗:五方天將決戰妖族於三聖宮,火神為了保護失足天將,雖斬殺龍甲妖王,卻被妖王臨死一擊重創。為保南境安泰,請陛下調派適宜仙神,處理妖族後續事宜。


    一時間,鳳儀宮傷痛欲絕,心疾發作;花界少主飛離花界,匆匆趕往南境三聖宮;七政殿雙眼冰冷,決絕下令;璿璣宮白衣沾墨,接到禦令全速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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