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程的路上,不見新撰組的隊士們有多少喜色。


    長州之戰他們打贏了,但這一戰所損失的人遠遠不及後來護衛鬆平容保的那一場戰鬥。當然,在這場戰鬥中,損失最嚴重的還是會津直轄隊,他們的大本營才是被時間溯行軍襲擊的重點。


    此一役,會津藩的損失實在太大,大到幾乎可以在曆史書上留下痕跡的那種——畢竟會津藩可是幕末時期影響力最大的組織之一。


    自打知曉小小和泉守亦在戰場上消逝之後,土方歲三本來就很嚴肅的臉就更加壓抑了。他曾經猶豫過的,是否將那個孩子單獨留下。然而——在認知到和泉守兼定的力量時,土方歲三還是選擇了前去保護鬆平容保。


    並沒有人責怪土方歲三,他所做的是最正確的選擇。戰場之上容不得過多的猶豫,何況新撰組本就是會津藩藩主下屬,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將鬆平容保安全護送離開,斷沒有自我逃跑的選擇。


    ——可是啊,那隻是一個孩子……


    土方歲三沉默著行走。


    原田左之助心中另有計較。


    小小和泉守逝去的時候,他正在現場。


    那個孩子並不是普通的消失,而是化作了無數光點。念及那一役小小和泉守與堀川國廣——以及他的同伴們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原田左之助心中隱隱產生了一個念頭。


    小小和泉守的消逝,豈不與“羅刹”用盡力量後化作灰燼很相似嗎?


    但事已至此,那個孩子已然不在了,而堀川國廣亦不知何時被他的同伴們於混亂中帶走了,再如何深究也沒有人能給出答案。隻是啊,原田左之助忍不住去想,我們是否還要繼續將變若水研究下去?在知道了它很可能會給我們的繼承者、我們的後輩帶來那樣的未來後?但是,若放棄了這份力量,他們又該如何在這個混亂的時期,為自己的理想和信念而奮鬥呢?


    另外——


    原田左之助看了看跟在土方歲三身後的那個少女。少女依舊打扮成年輕的武士,在這場混亂中她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隻是如今她的麵容上也染上了戰火後的疲倦,以及深深的傷痛。戰爭所帶來的,不僅僅是他們所期待的榮譽,更多的還是痛苦與血淚,以及失去。


    “原田先生……”雪村千鶴忽然低聲問道,“你說,兼定他……是不是還在屯所等我們呢?”


    原田左之助一怔。和泉守兼定——沒錯,他們曾經與成年的和泉守兼定相遇,如今那個人還留在屯所養傷,若是幼年的他已然不在人世,那麽就不該有他們相識的事情。


    “啊,兼定那家夥肯定舍不得土方先生的。”永倉新八說道,他似乎已經完全相信了這個念頭,大大地鬆了口氣,“不過真沒想到,那家夥小時候這麽亂來啊。”


    或許是猜測到事情有轉變,隊伍中壓抑的氣氛稍稍有所好轉。


    然而——


    在他們迴到新撰組屯所時,得到的消息是——和泉守兼定莫名失蹤了。


    “一定是薩摩藩的家夥!”藤堂平助氣憤地道,“之前看他們就探頭探腦地想從我們這裏獲得消息!”


    “抱歉,我以為他們的目的是變若水和‘羅刹’,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兼定。”山南敬助說道,“我們這幾日也在探聽薩摩藩的消息,但是……”


    他苦笑:“畢竟沒有證據。”


    衝田總司卻發現新撰組的其他人神態有異,尤其是在他們問清楚和泉守兼定“消失”的日期時。


    “……土方……土方先生……”雪村千鶴仰起頭,聲音顫抖,“如果……如果改變了一個人的‘過去’,他……他會因為這個改變而消失嗎?”


    這個問題無法解答。這是在未來百年內都不曾有過明確答案的問題,許多哲學家和科學家就此展開了無數的猜想與驗證,得出了無數的結論,但沒有一個被視作最終答案。


    土方歲三沉默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衝田總司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他嚴肅了神情,少有的不帶笑意地問道。


    得知小小和泉守的事情之後,他亦愕然。


    “我還是不相信!”雪村千鶴咬了咬牙,她含著眼淚行禮,“抱歉,我……我想冷靜一下,我先退下了。”


    她衝出了屋子。


    土方歲三看著她離去的方向,微微皺眉。


    雪村千鶴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在街上行走著。


    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去,隻是從希望中跌入失望的悲傷太過劇烈,讓她難以留在新撰組內。若隻是認識成年模樣的和泉守兼定還好,可那個小小的孩子——她還記得自己曾經捏過他胖乎乎的小手,還記得他委委屈屈地縮在自己懷裏的模樣,還記得他最害怕被係上口水兜。小小和泉守肯定不知道,他被係上的口水兜,都是雪村千鶴親手製作,還不帶重複的。


    然而,這樣的一個孩子,徹底不在了。


    不是迴家,不是迴到關心自己的同伴身邊,而是被殺死在了戰場。


    “雪村千鶴。”她聽到有人在叫她。


    她停住了腳步。


    風間千景——那個曾經在戰場上遇見過的薩摩藩的密探與他的下屬們不知何時攔在了她的麵前。


    雪村千鶴下意識地後退,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跑到了這樣一個無人的小巷子裏。


    “你們想幹什麽?”她警惕地問道。


    “帶你走。”風間千景毫不避諱自己的目的,“你是世上少有的女鬼,為什麽要留在人類身邊?”


    “什,什麽女鬼?”雪村千鶴清楚自己的情況與常人不同,但從未聽說過“女鬼”這個詞。她擁有著常人沒有的愈合能力,受傷之後幾乎能立即自愈。她不敢將這樣的異常告知旁人,就連新撰組中也無人知曉。


    雪村千鶴忽然想起了什麽:“你們是薩摩藩的人——兼定!兼定是不是你們帶走的?”


    “是。”風間千景坦然承認,“所以我也會帶走你。”


    他往前走了一步。


    雪村千鶴慌亂地連退幾步。


    “沒看見人家不樂意嗎?欺負女孩子可不是武士應該做的事情。”隨著這兩句話,一把刀忽然從旁邊襲來,風間千景極速後退。


    “土方先生?”雪村千鶴驚喜地喊道,“原田先生、齋藤先生?”


    “沒事吧,千鶴?之前土方先生看你一個人跑出去心裏很擔心,就拉我們來找你了。”原田左之助打了聲招唿。


    “左之!”顯然,土方歲三對原田左之助的多話很不滿。


    “誒?土方先生……”雪村千鶴望向土方歲三。


    “哼。”風間千景隻覺這一幕格外刺眼。或許雪村千鶴自己並不知曉,但外人完全能看出來她這般臉頰微紅的模樣代表了什麽。


    “雪村千鶴跟和泉守兼定都是新選組的人,”土方歲三冷聲道,“你們強行帶走他們——是想與新選組為敵嗎?”


    “哈!新撰組?”九稻洋平大笑起來,“不過是一群人類和喝了變若水的‘偽物’罷了,還想將我們鬼族的人留在你們的鄉下小隊伍裏?別不自量力了!”


    “鬼族?”齋藤一暗中看了眼雪村千鶴,轉而冷聲道,“兼定的父親是人類,可不是你們說的什麽鬼族。”


    “就算隻擁有一半鬼族血統,那也是我們的人。”九稻洋平眯起眼,他又不滿地道,“哼,又一個女鬼被人類糟蹋了。”鬼族中的純血統女鬼格外稀少,九稻洋平可以說是非常心疼了。


    “夠了。”風間千景不耐煩地道。九稻洋平並不知曉他將和泉守兼定帶走的真正原因,隻以為肯定與鬼族有關,風間千景也不打算將這件事透露出去,因而他隻是打斷了九稻洋平“信誓旦旦”的話語。


    風間千景掃了眼雪村千鶴——少女立即躲到土方歲三身後。金發的鬼族首領輕嘖了一聲,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等到鬼族的人離去之後,雪村千鶴才鬆了口氣。


    她一抬頭,卻發現麵前的三人都在看著自己:“怎——怎麽了?”


    “他說的鬼族,你知道些什麽嗎?”還是脾氣最好的原田左之助開口詢問。


    見雪村千鶴茫然的樣子,齋藤一說道:“如果你不是鬼族的話,那應該就不是兼定的母親了。”


    土方歲三:“……!”


    原田左之助:“……!”


    雪村千鶴:“……!!!”


    ——齋藤一,你知道你剛剛雲淡風輕地說了多麽可怕的話嗎!?


    這是盤旋在原田左之助內心的聲音。


    但他不敢說。


    齋藤一仿佛以為大家是在疑惑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說法,他冷靜地分析:“兼定是土方先生的兒子,如果他擁有一半鬼族血統,那麽他的母親就是鬼族的女性。如果千鶴是鬼族的話——”


    “哈哈哈哈哈哈!”雪村千鶴突然發出一陣相當劇烈的尬笑,“怎麽可能啊!兼定他年紀都那麽大——大……”和泉守兼定,來自未來。


    雪村千鶴的臉騰的全紅了。


    “土方先生……不會喜歡我的啦……”


    “……”土方歲三沉穩地道,“鬼族的說法來自敵人,不一定真實。”雖然他曾經想過和泉守兼定展現出來的違和感與風間千景有幾分相像。


    他轉身離開,雪村千鶴輕唿一聲,急忙跟上。


    “啊……”齋藤一一臉冷淡地開口。


    原田左之助有點怕了身邊的小夥伴,壓低聲音道:“怎麽了?小點聲。”


    “哦。”齋藤一迴答,“土方先生的步伐亂了。”


    原田左之助眨了眨眼: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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