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喚過,容卿立時凝神戒備!


    事情發生得太快,在他腦際恢複清明察覺四周並無異動後,不免有些疑惑。


    低冷一笑,容卿望著輕步退後貼靠床欄緩緩下滑的思凡,淡聲道:“玄王殿下,為何如此所為?”


    抬起頭,思凡迴以無奈淡笑,“卿師父,此間不過你一位脫獄而逃的階下囚以及我這個縣衙仵作罷了,何來的殿下?”


    道出一個反問,他微微吸氣來平和銀針閉穴滯留在體內帶來的劇烈震蕩,其失輝的眼眸中,瞳色浮沉不定。


    笑容轉為淒楚,不過一瞬,繼而更加的無奈。


    “怎麽?卿師父可是以為,方才替我倆擺脫李雲浩之人,乃是我與其鳳事先串通好的?不僅如此,你是否還以為,我吩咐其鳳屬下在成功分散你心神之際,動手將你擒下?”


    垂眸下來望著正在沉思的容卿,思凡輕緩道:“卿師父,不曾想如此痛恨玄姓之人的你,也會有出於真心對我的時候。”


    胸口的痛楚壓到極致,濁氣上湧,隨著咳聲,幾點猩紅噴落在衣襟。舉袖拂去口邊血汙,思凡笑意不減反濃,拂去了容卿終是上前來扶的手。


    “其鳳被密旨召迴帝都,不明密旨所指,不知此去兇險,以其鳳脾性,斷然不會讓屬下跟著一同而往的。他的這些笨屬下會擄走大人加之如此所為,想必,是為了我。”


    “你的意思是說,擄走岑墨的人,是其鳳屬下?”


    對上容卿眼眸中的疑色,思凡笑出了聲。


    “想知道我當初是如何與其鳳定下的約法三章嗎?他不得再插手我的一切,若有違,我便會,死給他看。”


    “玄……玄兒……”


    眼眸蕩起一層煙波,思凡低頭係好衣帶,抬起頭的時候,笑容灑然依舊,“卿師父,非我想自毀逼你,實因趕你不走所致。”觀之容卿張口欲言,思凡搶先道:“你還想說甚?棋局到此一步,這最後的贏家,便是看誰所舍最多。你伴師父身側數十載,你二人情之所摯,師父對你用情至深,你舍得棄他不顧?”


    被問得思緒一滯,容卿上前按著思凡欲推門離去的手,“拋開所有,玄兒,你娘親為你已忍二十載,你自己更是……更是……”


    眸中的冷光頃刻閃過,思凡接道:“你想說我該有不甘?此不甘之說,隻因我從落地當日開始,便被人冠以妖孽之名囚禁忘憂塔,每年隻能見娘親與他一麵?隻因我年才六歲孩童之時,便被人以鎖鏈如同野獸般綁至戰場,迎擊來犯之敵?卿師父,你說的是那四載前被當朝聖上一劍刺死的碧嘉謙所收的高徒——玄!一個連名字都沒有形同畜生的妖孽!!再者,我記得那人,應該是在其師頭七當日,求得元帝所賜的一杯鴆酒,跟著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淒絕的笑聲迴蕩在耳畔,心間悶堵到了極致,見人要快步離去,容卿攔阻道:“不管你欲行何事,閉穴銀針必須去除,否則隨著你妄動行氣,會危及性命。”


    大大的迴了一記白眼,思凡繞過其身,道:“做都做了,痛也受了,若想我此刻迴頭,甚難!此番,不還剛好還了那人以銀針加注在你身所為?若你怕我會因此殞命,那便唯有請你於日後早午晚三刻,在銀針破氣取我性命之時,與閻王拖上一拖。至於這會兒……”


    冷色突然一沉,加快了腳步,思凡續道:“大人尚未尋迴,懸案亦是未果,我身為縣衙仵作司職在身,請恕思凡少陪了。”


    暗自歎過又歎,容卿將易容麵具戴上隨其身後而行,詢道:“不知思仵作打算如何處置我與公子?”未等來思凡答複,他狀似自言道:“最簡單了事的方法,莫過於將容卿,交給劉衝。但公子卻……”


    匆匆的腳步,絲毫不影響那張始終不饒人的利嘴!


    “想知道我是如何知曉劉衝的最終目的,乃是卿師父你的?將你交出他?哼!你舍得我可舍不得!其鳳也不舍得!師父他——更是不舍得!”


    不再作聲跟在思凡身後向“祁順齋”後廚行去,容卿已然,尋不到任何的說辭。


    一別四載,這當中,思凡所經曆為何?


    ……


    午時,家家戶戶皆炊煙嫋嫋,連已然閉門謝客的“祁順齋”,也不例外。


    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從煮水落米到洗菜入鍋翻炒,輕車熟路間,更見其非凡廚藝。


    掃過一列整齊擺放的調味料以及身後齊全的食材,思凡將煮好的飯菜分裝入兩食盒當中,將其中一盒遞給容卿,晃了晃腦殼兒,湊近那雙笑意盈盈的狹長眼眸,點著食盒蓋頂玩味道:“這裏全部都是給師父的,轉告他老人家要趁熱統統吃掉,敢給你留一丁點兒看我不……”


    眼眸裏清韻一盛,容卿轉過身,斜睨道:“你待如何?”


    拎起另一食盒先容卿出了廚房,思凡沒好氣兒道:“我能如何?不過就是苦了師父,隻這一頓好的,怕是日後又要吃你送的那些又冷又硬的雜麵饅頭了。”


    “日已午,況且其鳳的那些屬下,皆是不易相與之人。”


    當年你不是素以狠辣見稱麽?當年你不是巴不得師父死去你好代之麽?此刻你不是更巴不得天下玄姓之人統統死絕麽?


    這人一旦上了年齡——


    果然絮叨!


    心底腹誹不斷,本就匆匆的腳步愈發得快,思凡擺手道:“我又不會妄動內息,不就一點兒疼麽?比著那些過往,甚微。再說了,我是去給大人送飯又不是要去搶人。師父被你脫去了頸骨待在濕寒之地他身子上又受過重創,你自身也是一樣,你倆皆餓不得,快去快去。”


    勾唇輕笑,容卿拎著食盒跟上,聲線與言辭上,皆恢複了昔日的犀利。


    “說我與公子餓不得?哼哼!怕是在你心中,真正餓不得的,乃另有其人吧?那岑墨,竟是能夠令你癡心至此……”


    話語一頓,他拉住欲要縱身而起的著惱之人,搖了搖頭,“你不可動氣,最多就是……”


    “我與錦年之所有,當世無人可阻,就算是那片天,身處那高位,又能奈我何為?有本事,他便親來此地拿我性命便是!”


    重重一哼,擺脫掉容卿,思凡腳步輕快而去,空留容卿立於原地,一陣長歎。


    ……


    安州說大不大,可要在此地尋出大人所在,亦非易事。


    轉念想到李雲浩所說,岑府廊柱上留有噴濺血跡,莫非擄走大人的時候,還對其動了武?


    以錦年聰慧,該是能夠知曉前去之人的身份,就算他當時不願,也絕無可能會存有抵死反抗之心。


    究竟岑府,發生了何事?


    其鳳的那些屬下欲要行事,此時,又會匿身在何處?


    暗自留意過身側街市民眾,思凡眉頭一皺,那時憑著靈性意識所感到的一絲淡淡陰煞,亦無影無蹤。


    腳步加快往街市盡頭而去,他拎著食盒的手緊了緊,無論如何,先尋到大人,才是最要緊之事。


    ……


    作者有話要說:如約更新,朋友們,明天更新的是懸疑現耽《盲尺》,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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