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丁指著外麵那批村民的領頭人道,“那好像是石家村的羅富貴,他們打算幹嘛?”


    命行役仔細掃了一眼,沉聲說,“靈頭幡,喪盆……這些都是用來遷墳的東西。”


    小五和陳小丁驚訝,“遷墳?”


    陳小丁納悶道,“我聽我爸說過,自家的墳是不能亂遷的。”


    “墳不是不能遷,隻是會遷墳也要有原因。而原因通常有三:一,有先人托夢;二,先人所遷之地的狀況更優越;三,家中出現異常。這三種原因中,尋常遷墳又普遍多出於第二個原因,求更好的風水寶地。”


    命行役繼續道,“除了這三個比較通常的原因外,其實還有兩種情況是人們不得不進行遷墳,分別為先人墳墓無故自然崩塌和家有上吊自殺。這兩種情況,更多就是為了確保家宅平安。”


    小五身為保鏢,死人也見過不少,所以聽著倒沒多害怕。


    陳小丁還是個孩子,聽著上吊什麽的,瞬間覺得手裏的薯片都不香了,“所以羅富貴家也出事了嗎?但我好像沒聽過石家村最近有什麽大事發生啊。”


    小五嘲笑,“你個小孩子家家的,哪裏能知道那麽多?”


    陳小丁氣急道,“誰說的?羅富貴家出沒出事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們家前不久剛發了筆大財。”


    “發財?”命行役問道,吳蔚也好奇地了看了過來。


    “具體不清楚,但我爸肯定是知道的。”陳小丁搖了搖頭,而後疑惑道,“役哥,羅家都發財了,為什麽還遷墳啊,這說不通呀。”


    命行役不清楚羅富貴家的事,所以也沒法給陳小丁解釋。


    車子很快開到了酒店,陳厚忠夫妻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陳小丁是個藏不住心思的人,見到陳厚忠,上去就直言直語地把在路上對於羅富貴遷墳一事的疑惑和好奇說了出來。


    陳厚忠見眾人都挺好奇的,便給他們說道,“小神仙最近都呆在村裏,可能是不知道。羅富貴他們一家啊,最近認識了一個很厲害的大師。對方給他稍微提點了幾下,窮了三代的羅家啊,直接就賺了筆錢,好像有二三十萬的樣子吧。得了這錢後,羅家已經在市裏弄了套房付了首期。”


    “那遷墳呢?”


    “至於遷墳,好像也是那位大師建議的。據說把這墳遷了,他們今年年底必能賺到新房尾款的錢。”陳厚忠想了想道。


    小五皺眉,“江城現在發展不錯,就是一套二手房,也得七八十萬,普通人一年賺到七八十萬,可不是容易事。而且現在大師都那麽好請的嗎?你們說的那個羅富貴一家,聽著也不像是能出錢請得動大師出山的人啊。”


    不是小五看低羅家,他們在西南,有錢人家裏都愛請風水師。別說一流風水師有錢都能難請,就是那些稍遜色一些的二流風水師,請來也得花不少錢。尤其幫羅家致富的那位大師,聽著好像真有點本事,這種人為什麽會無緣無故幫鄉下一個泥腿子?圖啥?


    要說好心,啥都不圖……小五是不信的,天底下哪有那麽大個餡餅往下掉,還招手讓你去撿?


    想到這裏,小五默默瞅了一眼命行役。就連這個所謂的大師,都圖他家少爺!下作!


    命行役沒注意小五的眼神,隻是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麽。


    陳小丁直言這財是不是發得太容易了?說著,陳小丁扒住了陳厚忠的腰,整個掛了上去,“爹,爸,咱們也找這個大師算一算吧,然後咱們也可以在市裏買房了。這樣以後等我長大了,你也不用愁我找不到媳婦。”


    陳厚忠對著他的光頭就是一掌,“你才多大,就開始想著娶媳婦了?”


    陳小丁抱頭嘟喃,“羅家還沒我們家有錢,他們都能請得動大師,我們也可以啊。現在買一套房,以後我還你一個媳婦,多劃算?我們老師說了,現在不努力,房價隻會越來越高,以後沒房可沒女孩子嫁!”


    “哎喲,你這歪理還一套一套的。”陳厚忠抬手,又想往陳小丁頭上拍去,陳小丁躲得快,早蹭到王春華身後去了。


    “酒店門口,打孩子像什麽話?”王春華笑罵了一句,“行了,你小子以為發財這麽好發的?要是這麽容易,咱們國家全都是富人,沒窮人了。而且說到大師,小神仙你不信信外麵的神棍?虧你天天役哥長役哥短,你役哥沒告訴你,橫財發不得?隻是提點幾句,過兩天就賺了二三十萬,空手套白狼,這怎麽聽都不靠譜。”王春華抓著陳小丁的耳朵給他講道理,“賺錢還是得腳踏實地,你可給我聽好了,長大了也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聽到沒?”


    “聽到了。”陳小丁摸著被捏紅的耳朵,苦哈哈應道。


    小五聽著,總覺得很魔幻。說三溪鎮人封建吧,他們好像又不封建?說他們不封建吧,但一扯到小神仙,就玄玄乎乎的,實在是太雙標。


    陳厚忠道,“我昨天還看了個節目,那個節目采訪了一個在香港特別出名的風水大師,那大師說啊,見他還得花十幾萬預約呢,而且他還不輕易出手,聽說一年也就幫那麽兩三個人看看風水,說看多了會折壽。”


    吳蔚也不相信一卦能改人財路的事,不過拿他身邊見過的富人為例,有錢人還是十分信風水的,風水能存在這麽久肯定也有它的道理,但也沒聽說改一下風水就保證讓誰日入多少多少錢,這種事還是得講究個循環漸進。


    想到這裏,吳蔚忍不住瞥向了命行役,也不知道這人和西南那些一流玄學大師相比誰更厲害些。


    命行役被吳蔚打量得不自在,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關於羅富貴的談論到此結束,宴席也要開始了。


    周玲是新娘,忙得腳不沾地,馮桂鳳也忙著招待客人,跟命行役幾人隻來得及說幾句話又忙去了。


    婚禮進行到一半,周玲和林邵東過來敬了一次酒就走了,客人們也開始把心思放在了餐桌上。


    吳蔚因為有命行役在身邊,也嚐了不少江城的特色菜。


    而就在眾人吃飯吃到一半時,身後一桌的客人,大概是喝到了興頭上,聊天聲音越來越大。當聽到他們聊到羅富貴三個字,命行役特意聽了聽。


    “羅富貴真是命好啊……”


    “可不是嗎,我也經常在市裏進進出出的,咋就沒那麽好命被大師點撥一下。”


    “二十萬啊,要是我有二十萬,我也在市裏買套房,省得天天被我家婆娘埋怨。”


    “提起羅富貴我就來氣,我也是看透羅富貴這人了,問他要個大師的電話都不肯給,借口什麽大師不想被打擾?放屁,明明就是他擔心我們被大師點撥後,賺得比他多。這賊老漢……”


    “我家還有點積蓄,你們說我去找那個叫劉成房的大師算算命,他肯不肯?這咱們花錢總行吧?”


    “羅富貴窮得很……如果隻是幾萬的話……”


    花一點錢,然後迴報幾倍,這些醉鬼越想越腦熱。鄰桌的一些人也聽到了這幾個人的談話,耳朵那是提溜得老高。還有些人已經在心裏扒拉著家裏可用資金有多少了。


    當然,人多肯定就有不同的看法,有人懷疑這事的可信度,提出了質疑,但很快被其他人打消了念頭。


    來參加周玲婚禮的大都是三溪鎮周邊幾條村子的人,他們或多或少都對羅富貴一家有些了解,羅家人夥同外地人來騙他們肯定是不可能的,而且羅富貴這人愛炫耀,有不少人可看到過他買房的證明。


    這切切實實一個好例子擺在麵前,信的人是越來越多。


    吳蔚越聽越古怪,這裏的人看著就好忽悠,要是那大師是騙子,這些人怕是要血本無歸。


    鄉下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愛占小便宜,扯到錢的份上,陳厚忠表示這事是真不好整。


    “那可都是你們的血汗錢,可別被人給騙了。”王春華真怕這些鄉親父老被騙了,忍不住提醒了一聲。


    奈何這些人並不接受王春華的好意,有人嚷嚷道,“騙子,哪那麽容易撞見?咱們又不是傻子,遇到騙子還能不曉得?就怕某些人這頭勸完我們,那頭就自己去找大師白拿錢去了。”


    “這些人怎麽……”小五沒想到王春華好心的提醒還能被人當成是嫉妒,招來嘲諷,瞬間怒了。


    吳蔚道,“有些人是本身就貪,想著占便宜,聽不進去勸。有些是真窮,餓得沒飯吃了,天上掉餡餅當然是先吃飽了再想其他。”


    這時候,那幾個喝酒的也不知道灌了多少酒,醉醺醺的,話題東扯西扯,竟然還扯到了命行役身上。


    “咱們這裏也有老神仙,小神仙,怎麽不見他們帶我們幾條村的人一塊……嗝……發財?”


    “什麽神仙,我看他們連給劉大師提鞋都不如。”


    “提鞋?哈哈哈,你這不是踩低大師嗎?就命家那兩位,也配?”


    啪——


    筷子壓在桌上的聲音清脆有力,明明聲兒不大,但卻令周邊的人不由得為之一振。那幾個喝大了的男人也不禁身體一顫,迴頭瞧向製造出這騷動的吳蔚,被對方那冷冽的眼神一掃,隻覺酒都被嚇得去了大半。


    吳蔚對著小五淡淡吩咐道,“讓人給我好好查一查那個劉成房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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