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安24h活動-17:00 很久沒寫東西了,感謝皋月太太邀請!


    【注意】本故事為解謎遊戲《幽靈與青年》au,不過沒玩過也不妨礙看文啦~


    《幽靈與狙擊手》


    01


    安室發現自己變成了幽靈。


    他花了很短時間就消化了這個衝擊性的消息。安室知道自己死了。他適應什麽事都很快,哪怕是他自己的死亡。


    記憶中的最後一幕是天塌地陷,以及赤井喊他名字的聲音,不過後者可能是幻覺,因為當時赤井應該不在他身邊。當天他們與敵人展開了終極之戰。為了完成至關重要的一次狙擊,他和赤井兩個人留在了一座瀕臨崩毀的危樓裏。


    平安退休果然是個奢望。


    眼下這個地方他很熟悉。這是赤井和安室兩個人共同的住所,他們稱之為家。根據電子表上的時間,距離決戰應該已經過去差不多48個小時了。安室關心的不是時間,他現在最關心的是……


    像是迴應他的關切,臥室的門開了。赤井從裏麵走出來。


    你這個紅色掃把星,都怪你。安室在心裏埋怨。但看到赤井的那個瞬間。他的喉嚨噎住了。他的愛人還活著。可是,那個強大的男人,看上去竟然是這樣搖搖欲墜。額頭上血跡斑斑的繃帶似乎沒有換過,綠眼睛下麵是重重的黑眼圈,身上煙味濃得嗆人……安室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赤井秀一。


    這一切當然不怪赤井。他也並不想真的責怪赤井,因為赤井已經在責怪他自己。僅僅是看到這樣的赤井,就讓安室感到一陣強烈的痛苦,可夾雜在痛苦當中卻還有一絲絲甜蜜,那是舍身成仁的欣慰,以及死者對生者的愛憐。


    “赤井……”


    他輕輕唿喚著。但赤井毫無反應地徑直向前,穿過了他透明的身體。


    02


    赤井走向玄關,安室愣了一下,趕緊跟隨上去。隨即他發現了新的情況:他無法離開房間。這棟房子仿佛有一層透明的保護罩。將他困在了裏麵。於是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門在麵前關上。


    現在至少他知道了三件事。第一,他處於幽靈狀態。第二,赤井無法看到他,他們也無法碰觸彼此。第三,他沒法離開這棟房子。眼下的線索太少,安室無法推理出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可心中某處又覺得變成這樣似乎也不壞。


    窗外響起了汽車發動的聲音。那家夥沒問題嗎?好像都沒怎麽睡過覺的樣子,不要疲勞駕駛啊……一邊猜測著赤井的去向,新晉幽靈決定探索一下房間。


    絕大部分東西還維持著他生前的樣子。屋子收拾得窗明幾淨,陽台上掛著他出任務之前洗的兩件衣服,冰箱上的綠色植物澆了充足的水。寵物狗哈羅在前段時間交給了公安的同事寄養,或許那時他潛意識裏已經想到,自己有可能再也無法迴到這個家……


    臥室裏又是另一種樣子。安室走進去的時候就皺起了鼻子。顯然赤井隻是在這間屋子裏幹待著,根本無心顧及到其他。窗簾合攏著,光線昏暗,床頭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蒂,總之一片狼藉。不過,沒有酒瓶。也許赤井用殘存的理智約束了自己,強迫自己保持清醒。安室幾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出事以後,那個人肯定是不眠不休,直到最後被fbi強製放假。可是獨自待在這個家裏對赤井來說也隻會是一種折磨吧。


    安室檢查了一下,確定那些煙蒂熄滅了,不會引燃什麽東西。要是赤井在的話,安室肯定會忍不住嘮叨要清理煙灰缸以及保持通風。真是的,至少把窗簾給我拉開啊!


    他正這樣想著,唰的一聲。窗簾竟然向兩側滑開了。


    安室嚇了一跳。怎麽迴事?這裏沒有別人,而他隻是個幽靈。


    難道……


    為了驗證猜想,安室又嚐試了一次。他盯著桌上的煙灰缸,嘴裏念念有詞:翻倒吧!


    煙灰缸紋絲不動。


    就在安室快要為自己這傻乎乎的行為感到羞恥時,他突然看到煙灰缸裏的煙蒂們顫抖起來,隨即一個接一個彈向空中。


    安室目瞪口呆地看著它們掉到地上。看來他真的能用意念影響一些東西,就像電視劇裏的幽靈作祟那樣!這也太荒唐了!緊接著他又想到,這樣一來,他不就能讓赤井知道他的存在了嗎?


    03


    赤井迴來的時候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臥室窗簾的變化。他隻是對著散落一地的煙蒂愣了片刻。然後將它們打掃幹淨。他看上去還是那樣蒼白、疲憊,像一座冰山將巨大的悲傷隱藏在海平麵之下。


    “喂,fbi,你到底有沒有在好好吃東西?”安室伸手伸在赤井眼前晃了晃。“雖然你的廚藝沒有我好,至少用速食湊合一下啊。”


    如預料之中沒有反應。


    安室湧起一陣矛盾的情感。他衝動地想立刻讓赤井發現自己,那該是多麽戲劇性的一幕啊。可赤井的狀態實在令人擔心,當務之急是得先讓他活下去。


    為什麽我都做了鬼還要替那個fbi操心!安室憤憤不平。


    “打開冰箱打開冰箱……”他念咒似的嘮叨著,“裏麵的三明治快要過期啦。”


    冰箱門應聲而開。滴滴的提示音引起了赤井的注意。他走到冰箱門前,似乎以為冰箱出了什麽故障。排除這一可能之後,如安室所願,赤井終於從冰箱裏拿出了三明治。


    在他一臉木然地咀嚼食物時,安室坐進沙發裏自己一貫喜歡的位置——也可能僅僅是漂浮在那兒,因為沙發沒有出現任何受力的凹陷。


    “這感覺真奇怪。你看過《人鬼情未了》嗎?”


    他抱起膝蓋,仰著臉看來看去,最後目光落到他那形容憔悴的戀人身上。


    “我可不是迴來給你當保姆的啊。話說迴來,我應該跟警校老同學們一起在天堂裏打牌才對!為什麽我非得待在這兒……”


    僅僅是對人世的留戀造成的嗎?


    不,應該不是。否則景光他們也該變成幽靈留下來才對。


    “總之這件事一定與你有關。”安室歎口氣,決定暫時放棄思考。“反正隻要攤上和你有關的事,我就從來沒順利過——”


    他孤獨的喋喋不休被打斷了。赤井已經完成了果腹的任務,將三明治的包裝紙草草團成一團,擲向牆邊垃圾桶。紙團擊中了牆壁,然後彈到地板上,又滾了一圈,躺在垃圾桶旁邊不動了。


    喂,給我好好撿起來扔掉啊。安室張了張嘴,一陣酸楚卻猛地席卷而來。扔紙團是赤井和他以前經常玩的一個無聊小遊戲,赤井曾誇口說,就算閉著眼睛背過身也能百發百中。他也確實從未失手過。


    這不為人知的狼狽,安室真希望自己沒有看到過。


    04


    朱蒂和卡邁爾一起來了,他們講起話都有些小心翼翼。看得出他們也為赤井感到難過,更多是對他的未來感到憂慮。安室從他們口中也得知了一些決戰過後的事情。敵人已經全部被端掉了,除了安室之外,好像也沒有其他人犧牲,這個消息讓他放心了不少。不過當聽到卡邁爾吐槽日本公安的作風時,安室毫不留情地對著他發射起怨念波,害得卡邁爾手裏的咖啡濺到他的襯衫上。


    赤井給來客提供的都是簡單的罐裝咖啡。換做以前,他該泡杯紅茶才是。


    fbi之外的訪客則相對更討安室的喜歡——工藤來過一次,自稱是受父母之命來送還一些衝矢昴時期存放在他們家的東西,不過安室一眼就能看出他也是關心赤井才找借口來探望的。這些年來,他們不知不覺間已成了朋友。


    另一位訪客則更加直接。


    “秀哥,媽媽叫我來看看你。”


    世良真純講起話還是和從前一樣爽快。她不會勸慰赤井什麽無用的空話,這讓安室很感激。他認為現在的赤井最需要的就是親人的陪伴。


    真純幫忙打掃了房間,跑來跑去的身影讓這個家看上去不那麽死氣沉沉了。午餐時間她擼起袖子,說要下廚準備些簡單的食物。安室對這個姑娘的廚藝並不是很放心,於是當她在廚房裏忙活的時候,他就站在一邊看著。赤井很可能也是同樣的想法,沒過多一會兒安室就看見他跟了進來。


    果不其然,一片兵荒馬亂。當赤井幫真純處理溢出的湯鍋時,她正舉著勺子四處尋找著調味料,“秀哥,那個醬汁放在哪裏啊!”


    安室實在不忍袖手旁觀,“在這兒啦,”他脫口而出,指了指正確的瓶子。


    瓶塞自己彈開了。真純吃了一驚。“咦?”


    糟糕,不小心就……安室意識到自己在“越俎代庖”,隨即自嘲地想,反正他們也看不到。這間香味和水蒸氣彌漫的廚房曾經是屬於他的主場,如今他卻隻能當個旁觀者。也許是久違的煙火氣讓他不由自主鬆弛了精神吧。


    兄妹倆坐到餐桌旁時,真純埋頭扒了幾口飯,像是斟酌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


    “哥,我總覺得,這房子裏像是有另一個人在似的。”


    她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句蠢話,露出小虎牙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咧嘴。但安室驚訝地看到赤井也淡淡地笑了,這段時間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赤井的笑。


    “是啊。有時候我也會感覺到熟悉的氣息。”赤井說。“就好像……”


    安室的心不受控製地突突跳起來。


    “……就好像零君還在身邊。”


    05


    “炸裂吧!”


    安室眯起眼睛,朝正迷迷糊糊站在鏡子前麵刮胡子的赤井的下巴,發動幽靈能力。


    白色泡沫嘭地一聲,把赤井變成了化裝失敗的聖誕老人。這下他總算是迴過神來了,皺著眉用毛巾慢慢把臉清理幹淨。


    “好好看清楚啦,那個是定型液不是剃須泡沫!還有我都跟你說過好幾次了,要先用熱毛巾敷一下再……”安室忍不住扶額,“我這根本是對牛彈琴嘛!”


    他敢肯定世界上絕對沒有比他更嘮叨的幽靈了。


    以前他倆同居那會兒,赤井總是故意假裝忘記一些事情,然後享受安室來幫他打理,比如提醒他及時收衣服,或者敲敲打打地強製他在固定時間吃飯。但現在這個男人仿佛真的開始健忘了。安室責無旁貸。赤井不在家的時候,他就把時間花在練習能力上。


    一開始他難免有些笨拙,總是碰倒一些瓶瓶罐罐,就像犯人在犯罪現場留下蛛絲馬跡。幽靈並不能隨心所欲的進行物理控製,最多隻能讓對象稍稍改變位置,或者施加一些幹擾。現在他已經可以輕鬆地打開掃地機,或者開關水龍頭了。


    看見赤井終於把自己打理完畢,又習慣性去找香煙,安室氣不打一處來,“掉下來吧針織帽!”


    惡作劇沒有完全成功,針織帽和赤井的頭發仿佛情侶一樣難舍難分,倒是劈裏啪啦冒出了許多靜電,赤井不禁呆住了,樣子很是滑稽,惹得安室噗嗤一聲笑出來。


    趁fbi還在迷惑地摸著頭頂,安室把他的煙盒藏到床底下,以便讓他不要抽太多煙。


    日複一日,在細小的單方麵互動中,安室竟也慢慢習慣了以這種方式陪伴赤井。他偶爾捉弄赤井,希冀著赤井能露出更多表情。但是,赤井對家裏細小的改變似乎仍然視若無睹。看來那天他對妹妹說的話隻是出於感性。


    這完全不是赤井平時的水平。或許幽靈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超越常識,他沒有往這方麵聯想,況且更巨大的悲痛正壓在他的心上。重創之後的赤井就像一架機器,完全靠著慣性在運轉。他在家的時間並不多。fbi那邊還有一些收尾工作需要他去做,也許隻有忙碌能稍稍的治愈他吧。


    一天夜裏,赤井迴來的很晚,進門時似乎整個人已經到了極限。安室見他搖搖晃晃進了浴室半天沒有出來,後來連水聲也消失了,不禁起了擔心。來到浴室門前,安室將半個身子輕輕穿過門扇——這倒是身為幽靈的方便之處。


    “不會是睡著了吧……”


    他伸著脖子想看看情況,然而淋浴隔間裏傳出的壓低的喘息聲卻讓他觸電般縮迴了身子。


    安室呆立了片刻,忽然覺得可笑。強烈的窘迫過後是緩緩泛起的悲哀。他再次真真正正的意識到,自己與對方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他的話傳遞不到,他的行為充其量也隻是微不足道的騷擾。他到底為什麽還留在這兒?


    不知過了多久,赤井從浴室出來了,帶著倦意胡亂往沙發上一躺,很快合上了眼睛。安室毫無意義地放輕了手腳,走到赤井身邊,挨著他慢慢坐下,許久,扭頭凝視著他臉上青色的陰影。赤井的眼窩暗淡深陷,如同幹涸的泉。


    “呐……當年明美死去的時候,你也是這樣頹喪得不像話嗎?”


    那時至少還有複仇的對象。那時赤井的綠眸就像野獸,散發著冷靜與狠絕。可一個人真的能承命運一次又一次的捉弄嗎?


    “你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安室伸出手指,徒勞地撫摸著赤井深陷的臉頰,指尖上隻有空氣毫無實感地滑過。他沉默了一會兒,像施魔法似的揮了揮手,將燈光熄滅。


    06


    赤井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接了電話之後,他的臉色突然大變,攥著手機的指關節都用力到發了白。看不出是激動還是憤怒,但赤井還是一如既往用平靜的聲音說:“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說罷抓起外套就往門口走。安室殺死自己的好奇心,連頭都沒抬一下。他覺得自己也有些累了。


    此後數天,赤井在家的時間更少。但他的精神狀態正在好轉,仿佛終於觸底反彈。這才是正常的變化——死者在活人的生命中留下的痕跡隻會越來越淡。


    安室想,也許真正無法放手的其實是自己吧?


    他轉而開始琢磨如何走出這座房子。活著的時候他從來沒有這麽充裕的時間待在家裏,死了之後倒是宅得徹底。幽靈不需要睡眠,一個又一個夜晚,安室都會坐在飄窗上看星星。他走遍了每一個房間,深入觀察了這個家的每一寸,直到數完了所有地板、綠色植物的所有葉子、家具上所有細小的傷痕。


    還是沒有進展。


    這天赤井迴來的時候,安室正在百無聊賴地用意念讓電視頻道換來換去。作為一個家裏蹲幽靈,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消遣。一聲清脆的犬吠讓他猛地從沙發裏跳了起來。


    “哈羅!”


    安室忍不住驚喜地叫出了聲。他有好久沒見過它了。


    出乎意料的是,哈羅對他的唿喚立刻做出了反應。它興奮地撒開腿,徑直朝著他的方向跑來。它能看見他!安室心緒沸騰,蹲下身伸出雙臂,哈羅不斷地往他膝蓋上撲,想和主人親近卻撲了空。小狗不停搖著尾巴,圍著他轉來轉去,委屈地旺旺叫。


    “乖,坐下!”


    安室好不容易讓它靜下來,這才想起什麽,心虛地抬起頭。赤井沒有製止哈羅的反常行為,隻是注視著它,隨後目光又移到安室沒來得及關掉的電視屏幕上。


    他顯得若有所思,但什麽也沒有說。


    赤井去裏屋換衣服的時候,安室把哈羅環在自己臂彎裏。他多想緊緊摟住那溫熱的軀體啊!從變成幽靈的第一天、從他知道自己無法擁抱任何人時,他就再也沒嚐試過了。哈羅很快領會到了他的關愛,伸出舌頭不住地想要舔他的手心。安室指指臥室門,對哈羅搖了搖頭。


    “不要讓赤井知道我在這裏噢。”


    哈羅似懂非懂地叫了一聲。


    愛犬給安室帶來了莫大的安慰。有了它的陪伴,他終於有了個可以交流的對象。然而哈羅隻赤井帶迴家的第一個。


    幾天後,赤井帶迴了一個女人。


    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暗紅色的長發,唇邊微微帶笑。她進門的時候,哈羅戒備地叫了兩聲,被安室喝止了。


    赤井畢竟是正常的男人,總不可能一直在浴室裏自己解決吧……安室發現自己對這種進展接受得異常平靜。但她臉上那種略顯高傲的笑容讓他多少有些不舒服。赤井如今喜歡這個類型了嗎?


    女人像隻貓,姿態優雅,腳步輕盈地在屋子裏緩慢踱步。視察了一圈之後,她向赤井招了招手,而赤井居然很有默契地一點頭,二話沒說就跟著她走進了臥室。房門關上了,安室坐在客廳的一角,哈羅乖乖趴在他腳邊,時不時抬起頭看看他。安室不禁苦笑。


    “這可有點尷尬了,是不是?”


    他抖動手指,漫不經心地給哈羅的毛發打結。過了不一會兒,臥室門開了。安室一點也不想扭頭去看那兩人,可女人卻停住了腳步。


    “雖然通靈不是我的專長……解鈴還須係鈴人啊。”


    她仿佛在對著空氣說話,臉上依舊浮著一抹神秘的微笑。安室正愕然,女子又向赤井打了個招唿,徑自翩翩出門去了。


    房子裏隻剩下他們倆。讓安室大為震驚的是,緊接著赤井轉過臉,仿佛突然能看到他了一樣。


    “零君。”赤井說,“你在那裏嗎?”


    07


    決戰當夜,主樓的廢墟中。


    “笨蛋,剛才為什麽要保護我?!”


    安室大吼。


    “要不是剛才你撲過來把我推開,你就不會被砸在下麵!明明要完成狙擊的人是你,為什麽要保護我?”


    “身體先於大腦行動了,我也沒辦法呀。”赤井額頭流著血,一邊眼睛被血弄得睜不開,居然還在笑。“對不起啊,零君。”


    “道歉有什麽用!趕緊想辦法出來,任務還沒完成呢!”


    安室擦了把汗,努力搬開赤井上方的碎石。很快他就發現,困住赤井的是很重的鋼筋混凝土,不僅靠他自己無法挪開,而且不謹慎挪動還可能牽連到承重柱,引發更多的坍塌。可是,等人來救援的話,時間已經不夠了。


    備選的狙擊點位還有一個。以赤井的狀態,無論如何也沒法及時到達屋頂了。


    隻有一個辦法。


    安室停下了動作,深吸一口氣。


    “在這等著。”他說。


    瞬間,赤井的眼中閃過複雜的感情。他像是想說什麽,安室無從知曉,也沒功夫多想,一把抓過赤井的□□包,轉身朝樓梯跑去。


    一分鍾後,安室趴在尚未坍塌的副樓樓頂,在冰冷硌人的地麵上架好□□。目標在大約700碼之外。狙擊不是安室的特長。他在警校的狙擊訓練時隻有兩三次運氣好才打中過這麽遠的目標。但是現在他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安室擺好姿勢,將手指扣在扳機上,腦海中浮現出赤井的臉。


    這樣的狙擊,換做銀色子彈先生應是小菜一碟吧。


    他可以用耳機和赤井聯絡,卻又倔強地按捺住了自己,帶著些賭氣的意味。現在的他不能再依賴那個人。他要代替那個fbi完成任務,再迴去好好嘲笑那人一番。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樣,耳機裏一片寂靜。


    如果是你的話,赤井,你會如何射擊呢?


    安室閉上眼睛,讓自己的唿吸和心跳漸漸變得平緩。他想象著赤井無數次握住這把槍,想象著赤井修長的手指在這扳機上停留過的溫度,想象著那枚由赤井填入的子彈,它正在槍膛陪著他默默等待命運的審判……當他從瞄準鏡裏眺望夜空,他意識到從這個角度看到的世界是那麽孤獨,又美麗得讓人留戀。


    一聲槍響。


    “我成功了!”


    耳機那端,赤井聽見安室在笑。不好意思,這次任務的獎金得記在我名下了,安室說——迴家吧,笨蛋fbi。


    我想迴家。


    這是赤井聽到他的最後一句話。


    08


    “你說得對,我是個笨蛋。”


    客廳裏,因驚訝而無法動彈的幽靈對麵,赤井繼續講下去。


    “明明應該由我去的。主樓垮塌之後,我就隱約想到副樓裏也埋設了炸/彈。你其實也想到了,對嗎?”


    他垂下肩膀。


    “就因為我無法行動,最後去狙擊的人才換成了你。也許我真的是個不配擁有幸福的人吧。”


    安室虛弱地搖搖頭,“你沒有錯。”


    假如你沒有救我,也許我在第一波爆炸發生時就已經死了。


    誰都沒有錯。


    可我也不知道究竟錯在哪裏。


    生死的告別應當是短促有力、戛然而止,而不應當是這樣拖泥帶水,連疼痛都拉得無比漫長。當陪伴變成負擔,人鬼情未了的故事變成漫長的密室逃脫,明明這裏曾經是他自己的家,現在他竟然成了多餘的人。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安室的力量突然失去了控製。整座房子裏的物件全都受到波及,燈泡炸裂,家具晃動著吱嘎作響,沙發靠墊一個個迸開,羽毛像漫天飛雪灑向天花板。哈羅嚇得毛發倒豎,縮在房間角落裏嗚嗚低吟著。他瘋了嗎?也許吧!這些天以來他從赤井身上抽走的負麵情緒仿佛全都轉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再這樣下去他早晚要瘋掉!比起瘋掉,死亡還要來得輕鬆點!


    可是赤井定定地站在這場地震中央,任由這鬧鬼的房間變成一團糟,臉上卻露出了久違的、放心的笑。


    “謝謝你,零君。”他輕舒一口氣,“你不知道我有多懷念你衝我發脾氣。”


    終於,風暴慢慢平息。安室把臉埋進雙手裏,在眩暈中調整著自己。赤井的聲音傳過來:


    “其實我早就注意到屋子裏的那些跡象了。真純來家裏的那天,她的話啟發了我,讓我動了懷疑的念頭……但真正讓我確信的,還是它。”


    他看了看一臉無辜的哈羅。


    “據說動物能看到或感受到人類看不到的東西。這個小家夥對你的反應讓我確信,家裏一定存在著什麽非同尋常的事情。一些我之前從未相信過、但又確實存在的——奇跡。”


    這真的是奇跡嗎?還是某種命運的惡作劇?安室苦笑。


    “決戰過後,我們在廢墟裏一直沒有找到你。他們說你在爆炸中屍骨無存,我一直不接受這個結論。詹姆斯他們都認為我是不肯麵對現實。……直到那天我接到風見的電話。”


    赤井的喉結抖動了一下。


    “零君,你並沒有死。”


    安室身體猛然一顫,他僵在原地,慢慢抬起臉。


    “你並沒有死。”赤井說,“是公安那邊把你藏了起來。他們希望‘降穀零’這個人就此死去,以便於將來你還能再改頭換麵,以其他的身份繼續為公安執行新的任務。他們對我隱瞞了真相。但是你一直昏迷不醒,最後還是風見裕也私自決定把實情告訴我……你的部下大概是真心重視你的吧,他不希望這就是你的結局。而且他們也無法喚醒你,束手無策之下想到了我。”


    事情的經過終於完整地拚了起來。安室的□□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為他靈魂一直被困在這裏。這裏有他最深的掛念,而這裏的人也最深的掛念著他。也許正是兩個人共同的執念扭成了強大的力量,將安室的生靈困在了這個家。


    “那個姑娘說,解鈴還需係鈴人。”赤井笑了笑。“我隻是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人。我不會魔法。可她告訴我,這個死局隻有我和你才能解開。所以零君,現在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向麵前伸出了一隻手。


    “你願意像這樣永遠留在我身邊嗎?”


    安室望著赤井的雙眼,那裏麵有篤定,也有一絲戲謔,他太熟悉這個神色了。那個舉重若輕、胸有成竹的赤井又迴來了啊。不知為何,安室的眼前卻不爭氣地模糊起來。


    “說什麽呢,fbi。迴答當然是——不願意!”


    他挺直身子,露出傲然的笑容。


    “我可是降穀零,我還要把我的下半輩子獻給國家呢。”


    說出這句話之後。安室發現自己的軀體一點點開始發出微光,像螢火般消散。可他卻感到心中的塊壘完全消除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席卷而來。是啊,他還活著,他要活下去,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而眼前的這個男人,顯然也已經不需要他多餘的擔心了。


    不過,在為國家服務的下半輩子當中,或許他也願意稍稍分出那麽一些份額,與這個人共度吧。


    他知道赤井聽不見他的迴答,但赤井卻一定早就明白他的答案,因為那雙凜冽的綠眼睛此刻盛著少見的溫柔。在消散前的最後一秒,幽靈湊上前去,和俗氣的老電影一樣,親吻了愛人的嘴唇。


    -


    尾聲


    “降穀先生。”


    風見到達的時候,看到那兩人正在公安醫院背後的花園裏散步。安室正小心地支撐著自己,在明亮的陽光下緩緩前行。赤井則推著輪椅跟在安室身後,哈羅歡快的圍著他們跑來跑去。聽到唿喚,兩人同時扭過頭來。降穀先生的氣色很不錯,風見放下了心。


    “真是的,都說我已經不需要輪椅了……”


    安室一如既往地抱怨著赤井,轉動身子朝向風見。雖然還是略顯費力,但他的複健頗具成效。赤井並不反駁,依舊耐性極佳地跟著,待在隨時可以上前幫忙的距離之內。


    “降穀先生,我給你們帶來了一位客人。”風見說。


    從他身後款款走出的是安室曾經見過的那位年輕女子。“好久不見了,赤井先生。”她嫣然一笑。“那麽這位是降穀先生嘍。”


    說得好像沒見過似的……安室暗笑一聲。“謝謝你,小泉小姐。”


    “哪裏的話?”小泉紅子笑得仍是那樣神秘。“其實我什麽都沒有做,真正施展魔法的是你們自己。我隻是出於好奇,來觀測一下這個案例的後續發展而已。”


    “不管怎麽說,還是感謝你當初接受我的委托親自登門。”赤井說。


    意識到安室的生靈可能徘徊在家裏之後,赤井也和工藤有過商議。這世間的事情並不是全都能用推理來解決的,工藤新一拜托白馬探,找到了出身巫術世家、擁有第六感的紅子,請她幫忙找出症結所在。


    其結果也確實皆大歡喜。


    風見送紅子離開。一陣冷風吹過,赤井說:“治療時間快要到了,我們進屋去吧。”說著重新推起空輪椅。安室卻在原地沒有動,盯著赤井被針織帽遮蓋的後腦勺。


    “掉下來吧針織帽!”


    他在心裏默念著。


    針織帽毫無變化,連靜電火花都沒有。果然幽靈的能力已經消失了嗎……安室竟然稍稍有點失望。赤井迴過頭,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怎麽了?”


    “沒什麽。”


    安室收起這份促狹的小心思,在陽光下燦然一笑,向前走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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