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就要走了。”


    赤井注視著墓碑上的「宮野」二字。


    他很少對宮野明美直唿其名,尤其在她已經去世的如今。他來這裏,僅僅以平淡的語氣匯報一些事,不過也許是墓地的氛圍之故,仿佛在這裏說話就真的能傳達到逝者那裏。


    終於掌握到安室的下落,在準備動身去英國之前,赤井還有點事要辦。


    “你妹妹很安全。約定我會一直遵守的,所以放心吧。”


    貫徹你的好奇心,直到生命盡頭——很久以前母親曾經這樣訓誡他,那時他意氣風發,充滿鬥誌,那時他做好準備為此付出代價,但還沒有想過可能為此背負的罪過。這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明美也好,蘇格蘭也好,他們始料未及地被卷入他的征途,並成為他無法清償的死債。


    好奇心是漣漪,一朝湧起,周圍總有人會被波及。


    十年過去了……赤井想,得失功過究竟該如何衡量?


    “那時的你是個傻姑娘,我也不夠成熟。”如果一切重來,他們還會走到這一步嗎?可已經沒有什麽如果了。說不後悔是假的,也許他不該以那種方式接近她,不過,他並不後悔那時被喚起過那份溫暖的心情。


    赤井猶豫了一下,在「對不起」和「謝謝」這兩個詞當中選擇了後者。


    “謝謝你。”他從懷裏取出一個信封,那是之前安室留給他的。赤井將信紙展開,又重新看了一遍,還有那張他和明美的合影。然後他用打火機點燃了它的一角,看著火苗慢慢向上,紙張幻化成灰,在風裏散去。


    “之後還會來的。”男人頓了頓,露出一個微笑,這笑容點亮了他略顯瘦削的臉頰。“可能下次來的不止我一個人。”


    ***


    “你在找什麽?”他睜開眼,眯縫的視野中晃動著安室淺金色的頭發。赤井伸手過去想摸摸,被對方抓住了。


    “你說我在找什麽……”安室瞪他一眼,從他的胳膊肘下麵拽出自己的內/褲。“話說你還要睡到幾點鍾?再過一會你媽媽他們就要來敲門了。”


    “她們不會幹這種事的。”赤井看著他的戀人匆匆套上衣服,將富有誘惑力的肢體線條隱藏在布料裏麵。“別總是這麽閑不住,零君,你繃得太緊了。”


    “是你太悠哉了吧。”安室離開床沿,剛欠起身,腿一軟又坐迴床墊裏。聽到他發出忍耐的可愛聲音,赤井笑著爬起來,從後麵將他捉到臂彎裏。


    “昨晚稍微過火了一點呢。”


    “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安室偏過臉,以一種不知是責怪還是縱容的神色望著赤井。柔和下垂的眼梢,摻著亮藍色的瞳孔,笑起來總是帶一點調皮的嘴角,這一切是如此近在咫尺觸手可及,讓這個清晨令人充滿感激。自然而然地,赤井湊上去親吻安室,直到安室抗/議地開始輕輕捶打他的胸口。


    “今天要做些什麽?”


    “唔……一起去挑衣服怎麽樣。”


    他們彼此看了一眼,都知道對方想到了什麽,然後同時笑了出來。


    ***


    “太好了!今天是安室先生做飯!”


    “真純,怎麽能叫客人來給我們做飯,太失禮了。”


    “可是媽媽,你不也說安室先生不是外人嘛。”世良笑著眨眼睛,“重要的是,安室先生在我們當中是廚藝最好的。”


    “別在意,”見瑪麗還要說什麽,安室連忙插話,“我本來就比較喜歡烹飪之類的工作……”


    他望著一家人在桌邊坐下,開動刀叉,不禁想起了之前在日本的時候,曾經在工藤家招待過其他fbi探員還有來訪的基德,也曾給部下們製作過點心,但感覺和現在似乎有微妙的差別。這裏縈繞著家庭的氣氛,是由真正血脈相連所帶來的家族感。被包裹在這氣氛中讓安室有些感動,但無論如何他仍覺得自己是個外人,還是有些局促。


    就這樣混進來真的可以嗎……


    “等秀吉的比賽結束,我們就先迴日本了。秀一,這房子之後就交給你們照管,看你們的安排吧。”


    “哦,”赤井開玩笑道,“意思是由我繼承嗎?”


    “想得美,沒把那個組織徹底解決之前,我一個子都不會留給你的。”


    “下次再見到琴酒的話有必要跟他多算一筆賬,他們影響了我的繼承權。”赤井小聲朝安室嘀咕,安室忍不住笑了。他看見瑪麗板著臉掏出之前那枚手/榴/彈,噌地一下拔掉了安全栓,“哇啊!您別生氣!!!”


    “什麽?不,我不介意你們在我麵前討論遺產的話題。”瑪麗把“手/榴/彈”倒過來,從裏麵灑出椒鹽到牛排上。安室目瞪口呆地望著她。“這個椒鹽罐還在啊。”秀吉懷念地說。


    “很別致不是嗎,而且是你哥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之一。”


    真純咯咯笑了起來。安室茫然地轉過臉,發現赤井也在笑,並且他發現這樣放鬆的、甚至有點有失穩重的赤井,是他從未見到過的。


    安室曾經覺得,關於赤井的過去他所知甚少,也許有一天赤井會講給他聽,但他永遠無法設身處地去理解——直到他突如其來地被拉進這個家中。


    仿佛那些不可碰觸的禁區都變得柔軟。


    也許,好奇心還是可以被允許的吧……當對方向他敞開一扇門,他就不必再擔心推開門有可能會牽扯到未知的傷痛。


    “秀吉先生,”當兄妹的剩餘兩人繼續著跟母親的鬥嘴時,安室悄悄問一直不溫不火吃飯的次男,“看來您好像早就習慣這樣的光景了,一點也不會擔心嗎?還是說有什麽訣竅?”


    羽田搖搖頭。“我隻是隨波逐流而已。”


    “隨波逐流?”


    “對。就像漣漪泛起的時候,總會波及四周……有的時候不需要做什麽,隻要配合著漣漪起伏就可以了。”


    棋手朝安室微微一笑,一瞬間,安室懷疑他才是這間屋子裏最聰明的人。


    ***


    暮色漸漸降臨時,他們到水畔一起散步。在灘塗上,安室看到赤井彎腰仔細尋找著什麽。赤井挑中了一片薄薄的石子,將它拾起來握在手裏,然後朝秀吉揮了揮。秀吉心領神會,也撿了一塊。


    “預備,一、二、三!”


    兩人同時將石頭向水麵擲出,石頭旋轉著飛遠,在水上彈跳著,最後兩塊石子恰巧撞在一起,然後沉入水中。“哇!”真純興奮地說,“這是什麽,餘興節目嗎?”


    “小的時候我跟秀吉有時候會玩這個,”赤井說,“也會比賽誰打的水漂更遠,當然,我一次也沒輸過。”


    “在這種技巧上果然還是贏不了大哥啊。記得那時候還玩過彈弓,一起搭樹屋什麽的……”


    “真好,我都嫉妒了……”


    “沒辦法,那時候真純還沒出生嘛。”


    兄妹三人重新開始打水漂比賽。安室望著他們的身影,赤井低頭教給妹妹拋擲石子的要領,然後做示範,就像他使用任何一件武器的時候一樣,動作幹淨利索,無可挑剔。


    “你不去加入嗎?”


    他一扭頭,瑪麗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旁,同樣注視著自己的三個子女。安室想想,答道:“不必了,就這樣看著也很開心啊。”


    她極輕地歎息一聲。


    “偶爾我會想,我是不是犯下了一個錯誤。是我讓秀一踏進了那個深淵,投身於危險的道路。”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安室真誠地說,“我想他是自己想要在這條道路上前進的。”


    “那是最好,”瑪麗說。“秀一是個執拗的人,他認準的目標,誰也無法動搖,這可能是遺傳我們……而當他碰到自己認準的人時,大概也是同樣吧。”


    她抬起頭,安室看到明亮的、和赤井相似的銳利的綠眼睛。


    “看到你之後,我想我當初的決定畢竟沒有錯,他果然還是能得到他想要的人生。不過,必要的時候,也請你成為他的韁繩吧。”


    仿佛石子擊中了湖心,一下子擴散開無數圓環。安室一時無言,暮色溫柔地降臨在他肩上。辛酸與甜美同時泛起在心裏,安室知道他無法做出承諾,但正如他曾經任性地要求赤井活著一樣,他也願意為之嚐試。


    他剛要張嘴迴答,赤井在不遠處唿喚了他。安室將視線投去,隻見赤井手裏捏著一塊小石子,示意他過去。


    於是安室不再付諸言語。


    他走到赤井身旁,接過那塊石頭,深吸一口氣然後擲出。它飛向水麵,製造出新的漣漪。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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