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草的手放到了江雪背上,溫柔的光芒包裹住江雪和荒川之主。鯉魚精在不遠處,雖然想要靠近,身體卻緊繃到僵硬。


    太過龐大的妖力像是兜頭蓋下的山嶽,壓的她動彈不得。


    靠過去的螢草受到的影響比鯉魚精少一點,但是也並不好過。她的額頭很快就滲滿了汗水,好在江雪在她過去後沒多久就迴神了。


    麵容冰冷的陰陽師從那一片紫色毛茸中抬起頭,臉色蒼白,帶著少見的脆弱。螢草沒有見過陰陽師這一麵,她眼中的江雪大人一直是冰冷鎮定的,即便被妖怪啃了大半個身子依舊不會崩潰。


    總是很鎮定的看著她,讓她很安心。即使需要她幫助治療的時候,也像是再反過來用毫不動搖的冰冷來穩定她驚慌的心魂。


    螢草一直很依賴她。


    然而此時她才猛然意識到,江雪其實並不強大,如果沒有她們這些式神的存在,就算恢複能力堪比大妖,也不過是別人嘴邊的一道美食。


    應該早點發現的。


    這樣柔弱的江雪大人,一直在獨立承擔許多事,這樣……這樣不是很不對嗎?


    螢草自責起來,然後頭頂被落下來的手輕輕摸了摸。


    那隻手是冰冷的,似乎被奪取了所有的溫度,一點都不溫暖。然而螢草卻覺得又被溫暖的陽光所眷顧了,她又有點想哭。


    這……這樣可不行呀。明明不想做累贅,明明想要讓江雪大人不受傷害的。


    還是隻會哭可不行的呀。


    她努力地眨了眨眼,用衣袖擦了擦臉,對江雪露出一個明媚極了的笑容。


    “感覺有沒有好一點呢?江雪大人。”


    她的眼角帶著紅,眼睫上還有未擦淨的一點淚水。然而這樣明媚的笑容,仿佛能穿透所有的痛楚。


    “好多了。”江雪將她眼角的淚水擦去,想要站起來。從剛才起就一聲不吭的荒川卻忽然手臂一動,將她更緊地帶進懷抱中。


    疼痛感從腰上傳來,江雪有種要被勒斷的錯覺。猝不及防下她痛苦地喘息了一聲,荒川的手鬆了鬆,低下頭看她。


    那是雙迷蒙的眼,帶著迷茫,不像是清醒狀態能露出的目光。


    螢草她們卻似乎因為妖力的壓迫影響,毫無所覺。


    江雪心裏咯噔一下,試探性地喊了他一句,“鹹魚?”


    沒有迴應。


    她有點慌了,拽著荒川的衣袖,提高了音量,“荒川?”


    荒川之主看著她,又似乎沒在看她,攬著她的手臂放鬆,虛虛地環著。


    “荒川之主!”江雪冰冷的手拍上他的臉,急切地拍打。“荒川之主?!”


    荒川之主的神色依舊茫然,還有隱藏的很深的恐懼,似乎也陷入了幻覺之中。江雪半天也叫不醒他,對螢草快速地囑咐,“幫我拿下巧克力……拿下包。”


    同時她按著荒川之主的肩膀站起身,想要去找盧平。


    她還沒有站直,胳膊就被拽住,然後被荒川之主猛地撲倒在地。江雪被重壓砸的眼前一花,後腦結結實實地磕在了車廂地麵上,發出沉悶地聲響。


    “站起來。”荒川之主倒在她的胸口,聲音悶悶響起,“站起來,跟我迴去……我找了很久,我還是……”


    不,我本來就站著,是你把我壓趴下的。


    江雪被他壓在身上,眼前一陣一陣地發昏,現在的鹹魚不是十厘米時候的重量,江雪被他壓得喘氣都有些困難。她在心裏不停吐槽這條過重的鹹魚,可是聽著他的聲音,卻不忍心推開他。


    那聲音給人的感覺太絕望了,她怎麽可能狠得下心?


    怎麽會有人狠得下心?


    她還記得剛剛的自己是什麽感覺,那種痛苦即使是現在也讓她稍一迴想就身體發寒。荒川之主應該和她的感受一樣吧,一樣的無能為力,為痛苦和絕望所折磨。作為大妖的強勢和堅韌一點都找不著了,仿佛被無聲地碾碎。


    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條鹹魚如此真切的脆弱,仿佛所有傲骨都被抽沒了,卑微地置身於命運的洪流之前,輕輕一碰就要灰飛煙滅。


    比幼獸還要脆弱,比玻璃還要易碎。


    這樣的鹹魚,她怎麽可能隨手丟開?


    她忍受著疼痛,溫柔地在鹹魚的背上拍了拍。“跟你迴去。”


    “不會再去施行你的大義了?”


    江雪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脊,“我又不是大天狗……不,我是說,什麽大義啊。跟你迴去好不好?”


    萬一真是荒天向呢,雖然不站這對但是萬一是宿敵相愛相殺線,說不是大天狗會瞬間刺激到荒川吧。


    不過感覺好堵。


    從來沒有牆頭的江雪,第一次感受到被硬塞了一口別家的糧是什麽滋味。


    螢草拿著她的包跑迴來,江雪示意她打開,然後從裏麵拿了沒吃完的巧克力出來。


    她摸了摸荒川的頭發,柔軟細致,和他的尾巴一樣軟。“你想要我跟你去哪裏,就跟你去哪裏好不好?你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給你摘下來。要是不喜歡月亮,我就把太陽摘下來給你,好不好?來,吃點東西,我們就迴去。”


    江雪家裏也有晚輩,但一個個精神活潑熊的讓人想捉起來打屁股打成八瓣。像這樣幾乎使出所有的寵溺哄一個人還是第一次,尤其這還是一個本該比她成熟的多的大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說起來卻很順嘴。


    “又哄人……”荒川歎了口氣,“算了,早明白了。”


    荒川之主順從地抬起頭,露出有些濕潤的眼睛。他當然沒有哭,不然江雪早就感覺到了,可還是心疼地像被剜了一塊。


    荒川之主究竟看到了什麽?究竟是為了誰?


    怎麽敢有人碰她家的鹹魚!


    荒川咬住她手上的巧克力,沒嚼兩下就咽了下去。那麽一大塊甜得發膩的巧克力被他片刻之間就吃完了,江雪不停地給他拍著背讓他慢點,生怕他被噎到。


    鹹魚王的表情慢慢有些變了,不再像之前那麽迷蒙。再又吃掉半個巧克力蛙後,他終於清醒了過來。


    他眨了一下眼睛,看著嘴邊的巧克力,又看了看抱著他的江雪。


    荒川之主:……


    他抬手一道洪流,把江雪卷了出去砸到車廂裏,發出轟然一聲巨響。


    螢草驚叫一聲,瞬間把手上的包扔掉,飛快地跑過去。她扶著江雪站起身,為受傷的陰陽師治愈身上的傷口。


    江雪的恢複力本來就驚人,她的治愈之光亮起沒多久,江雪就已經滿血複活了。


    荒川之主站在車廂外,目光冰冷地看著這邊。


    妖力的洪流在空氣中流轉唿嘯,鯉魚精的臉色發白,一聲沒吭地滑倒在地。就在螢草也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那妖力忽然消失了。


    氣勢驚人的荒川之主,再度變成了一個迷你型手辦。恩……這次是五厘米的。


    螢草脫力地倒下去,劫後餘生地鬆出一口長氣。


    “我……我去看看鯉魚精姐姐。”這麽說著,螢草勉力站起來,向著鯉魚精走去。她看了看鯉魚精之後,然後放鬆地笑了起來,“江雪大人送我們迴式神錄吧,休息一會兒就好,沒有大事。”


    “好,”江雪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將兩個式神收迴,然後把落在地上的五厘米荒川捏起來,拎到眼前,“你這次沒有失憶吧,還記得主動把我按地上的是誰嗎?”


    纏著我比正太還會撒嬌是誰啊?比omega脆弱期還粘人的是誰?啊,是,誰,啊?她究竟為什麽心疼這條作孽的鹹魚,就應該一巴掌拍醒!還喂巧克力,硬灌下去不就好了!


    水煮魚紅燒魚清蒸魚臭桂魚,一係列的菜譜從江雪的腦海裏奔騰而過。


    江雪冰冷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友善的微笑。


    荒川偏了偏頭,又轉迴來,“我沒有反應過來。”


    他有點尷尬,但還是直視了江雪的眼睛,“抱歉。”


    與此同時,那條柔軟的尾巴輕輕圈住了江雪的手指,輕輕蹭了兩下。


    真會找弱點啊,鹹魚王。


    江雪沒忍住揉了兩下的時候,明白她營造起來的氣勢又完蛋了。


    算了,本來也一點都不剩了。


    她□□著那條尾巴,憤憤想。


    荒川之主任由她把尾巴搓來揉去,最後忍不住往迴收了收,“已經可以了吧,不要得寸進尺。”


    板著臉說這句話一定很有威嚴。


    江雪這麽想著,又把整條尾巴揉了一遍。荒川之主咬牙看了她一眼,最後忍住了沒反抗。


    江雪的心情指數上升,又揉了兩下,總算放過了已經僵硬的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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