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紮紙劉醒了,就隨口問他在那叨咕什麽呢,可一連問了兩遍,紮紙劉還是緊閉著眼,仰麵躺在地上,火堆把他的臉照的有的發紅,離遠了一看就跟燒著了似的。師兄迴過身,就那麽看著紮紙劉,一句話也沒說。我就看到他手裏捏著個東西,就往紮紙劉身上比劃了一下。


    然後,他就從地上站了起來,躡手躡腳地朝著渣滓劉走了過去。還沒等我們弄明白他要幹嘛呢,就看到背對著我們的師兄竟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可給我和小離都嚇了一跳。我倒吸了口涼氣,就想說話,可這涼氣一進來,我就覺得肺子裏就跟有貓撓似的,疼的我一皺眉。也顧不得上那股難受勁兒了,捂著胸口就朝師兄跑了過去。


    可是到了他跟前,我就是一愣。師兄竟然把兩隻手疊在了腦門上,緊跟著朝著紮紙劉拜了一拜。這動作我再熟悉不過了,這是我拜師入行時候行的“長跪叩頭”禮啊,除了過年過節,我們要去敬黃玄爺的時候,平時基本上是看不到師兄行這大禮的。今天這師兄難道是吃錯藥了?對著紮紙劉行這麽大的禮,也不怕紮紙劉折壽?


    師兄也沒管我和小離訝異的目光,就在那一連叩了三次。


    剛一叩完,師兄立馬迴頭對我說道:“把你禦鬼扣給我。”


    我看師兄臉上還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也不知道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不過我知道師兄一直都這樣子,也就沒管那麽多,直接把禦鬼扣遞給了他。隻見師兄拿過禦鬼扣,又把紮紙劉身上的破絲袋子給扯了下來,用禦鬼扣在上麵左擰右擰的,好像是紮了個大口袋。然後師兄朝著我一擺手說道:“把他給我放到袋子裏。”


    我指著師兄哭笑不得的說道:“師兄啊,我現在肺裏都要開鞭炮廠了,你真忍心啊?”


    師兄炸了眨眼,看了看我又歪著脖子看了看小離,我一擺手說道:“得,我還沒死呢,我來弄,你就別看她了。”


    說著我擼胳膊挽袖子,抓著紮紙劉的胳膊就想往上提。可這一提,就聽紮紙劉棉襖“喀”的一下繃開了幾條線。


    我愣了一下,看著眼前紮紙劉這身板還不如乾盼山呢,可沒想到現在他沉的就跟個大鐵陀似的,在地上紋絲未動,我硬是沒提起來。


    二白對我說道:“哥,你是不是餓了?平時給你兩袋百十來斤的麵也沒見你提不起來啊。”


    我咳嗽兩聲對二百說道:“你小子,少在那給我磨嘴皮子,快點幫我忙。”


    二白一百個不願意地說道:“得了吧,瞅你肺都快成破風箱了。再抽跟鬼煙,那你這不得咳的見我來啊。”


    我一想也是,不過眼下師兄拿著那個破口袋正看著我呢,小離也握著雙手似乎很期待似的望著我。我歎了口氣,隻好又抓住了紮紙劉的胳膊。這次我使了吃奶的勁兒,確實是把他給提起來了,不過也沒提多高,肯定是不夠把這貨扔到袋子裏的。


    我趕緊喊師兄:“我說師兄,你到是搭把手啊。那袋子讓小離拿著不行嗎?”


    師兄也是看出來我提不動了,從地上站了起來說道:“算了,就這樣吧。你提住,我把他腳套進袋子裏。”


    我咬著牙看著師兄把手上的袋子給套在了紮紙劉的腳上,他剛套完,我就想把紮紙劉放下,沒想到師兄說道:“先別放,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


    我一看他已經站到旁邊去了,我心說,嘿,你把這活一扔溜幹淨,我這手都快抻折了,都不幫我一把,也太不夠意思了。


    師兄肯定是不知道我心裏在那詛咒他好幾遍了,他緩緩的站直了身子,很鄭重地來到了我的正麵,朝著我手上提著的紮紙劉又跪了下去。如果這有過路的,非得嚇個好歹不可,這大半夜的,廢村老宅外麵,我已這麽詭異的姿勢提著個半截身子裝絲袋子裏的人,麵前有個更詭異的人在那跟著拜我倆,就算不嚇破膽兒,也得是嚇個半死。


    不過師兄這麽一拜,我忽然就覺得手上輕了一些,他又一拜,我就看到紮紙劉渾身抖了一下。等到師兄第三拜的時候,紮紙劉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那聲細尖細尖的,就像是小孩兒哭似的,震得我腦袋就是一懵。


    我聽到師兄喊了一聲:“出來了。”


    我就看到紮紙劉露在袋子外麵半截身子下好像有什麽活物似的,在那鑽來鑽去,把他穿著的棉衣都撐的鼓了起來。我看到師兄走過來,輕輕一抬手,直接就按在了紮紙劉的領口上。沒多大功夫,就聽到紮紙劉腳下的袋子裏傳來一聲輕響,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從紮紙劉的身上掉進了袋子裏。


    隨著那個破絲袋子越來越重,紮紙劉的哭聲反而是越來越弱了。


    等紮紙劉徹底不哭了,師兄卻對我說道:“提住他,要收口袋了!”


    說完,師兄左手反扣在紮紙劉腿上的破絲袋子上,緊跟著右手一抽禦鬼扣,往旁邊這麽一拽,就把那口袋從紮紙劉身上拖了下來。


    師兄捏著袋子口把它提到了火堆旁邊。我看著那袋子裏好像有什麽東西不停的在動,緊跟著一股子黃煙從口袋裏冒了出來。師兄雙手翻飛,在袋子上把禦鬼扣打了個活結。


    然後他就跟剛大爺似的,坐在地上看著我說道:“好了,可以把他放下來了。”


    師兄這麽一說,我才反應過來,我手上還提著紮紙劉呢。不過,相比之下,他這時候已經輕了許多。我心說這紮紙劉是吃什麽東西沒消化中毒了?師兄難道是在給他“排毒”?嗯,有可能,看那袋子裏冒的那煙,肯定是些“猛料”。


    二白對我說道:“哥,寒舞哥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又拜又提的,我怎麽沒看明白呢?”


    我搖著頭說道:“我也沒弄明白,誰知到他這是幹嘛呢。不過瞅乾盼山剛才跟吃了秤砣似的,死沉死沉的,現在好像沒事了。”


    剛說完,我就聽到身邊有人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哎,誰是王八啊,你才吃秤砣了呢。”


    我迴頭一看,就發現紮紙劉竟然醒了,身上的那股子煞氣也不見了。我朝著師兄伸了個大拇哥說道:“行啊師兄,你這比美容院可厲害多了。這毒讓你排的都神了,順著褲子就給弄出來了,趕明兒也給我整下,省的起青春痘兒!”


    師兄看著我沒說話,紮紙劉坐起來揉著脖子說道:“啊呸,咳咳……誰家……那啥順褲兜子出來啊,我那是招到黃鼠狼子了!”


    紮紙劉咳嗽了兩聲,把棉襖給解開了。借著火光一看,我不由的吃了一驚。隻見紮紙劉裏麵的毛衣已經成破漁網了,他的脖子和胸口,全是一個個倒三角的小口子,有些個口子還往外滲著血。


    我迴頭看了一眼師兄身旁的口袋,不由的一愣,難道說那裏裝的全是黃皮子?


    師兄拍著口袋說道:“都是沒長成的,讓我這麽一拜,基本上都蒙燈了。”


    我一聽總算是明白過來了,感情師兄是在那拜小黃皮子呢。我們收鬼的,對付這些地仙還真是不行。不過師兄也還真是聰明,竟然拿想出這麽一招。


    要說這跪拜也不是什麽人什麽仙的偶受的起的,小黃皮子剛出生沒多久,肯定道行不深,沒討到口封之前,要真有人來拜他們,那他們肯定都跟喝多了似的,全得蒙。要是拜它們的,比它們道行高,那他們得折道行不說,興許得折壽。


    我看著師兄沒說話,心說還得是師兄,就算是再過十年,恐怕我也想不出這麽個招來。


    師兄說道:“其實,如果是老乾在的話,也許就沒這麽困難了……”


    紮紙劉點著頭說說道:“是啊,要不是黃皮子太多,我跟老乾倆也走散了,估計我倆還能再應付一陣。我逃到一間屋子裏麵,本來想躲躲。結果躲著躲著,就被這些小黃皮子給覓上了。還好我這‘掛繩’也能控製點動物,擋了一陣。可是這些玩意是鑽我衣服裏就不出去了,輪番的咬我,我就直接給撂在這了……對了,老乾呢?”


    他這麽一問,我心裏一陣難受,死樓下的屍坑裏,全是十甲的拔陰屍,況且那坑洞又塌了,恐怕,乾盼山已經是兇多吉少了。


    看我臉色不大好,紮紙劉就小心翼翼地問道:“老乾不會是……”


    我歎了口氣,剛想說話,師兄卻插話道:“老乾被埋在死樓下麵的坑裏了……”


    小離聽到這眼圈一紅,一下子捂住了嘴。我咬著牙,滿腦子裏想的都是那個跟蹤我們的怪人,要是沒他的話,乾盼山也不會……


    想到這,我就狠狠地錘了自己一拳,雖然和乾盼山接觸的時間不算太久,但我是知道他這人是真就沒什麽壞心眼,就跟個大孩子似的,雖然有時候口沒遮攔,可是怎麽說也是在身邊這麽長時間了,說沒就沒,我心裏總覺得說不出的難受。


    我背過身去揉了揉眼睛,二白在我心裏也歎了口氣。我迴頭打算先岔開這話題,就想問問紮紙劉剛才在那到底叨咕的是什麽。可這一迴頭,我卻突然瞥見紮紙劉好像笑了一下。


    我皺著眉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紮紙劉一臉的悲切,迴過頭來看著我說道:“唉,老乾總跟我開玩笑,讓我給他紮個媳婦兒。這次等我迴去,說啥也得滿足他,絕對給他紮個頂好的。”


    說完,紮紙劉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我心裏有點疑惑,難道,剛才是我看錯了?我低著頭,迴想了一下,不敢肯定他究竟是不是笑了。我歎了口氣,心裏說也許我是被人算計怕了,現在弄的疑神疑鬼的。


    剛想打消這個念頭,可是我一抬眼的功夫,就看到紮紙劉好像躲在袖子下偷偷地瞄了我一眼,緊接著又把袖子給蒙在了眼睛上。


    我心裏一愣,隨即就感覺有點不對勁,看來這個紮紙劉,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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