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


    月涼如水,張依依默念著這兩個字,心中彷徨。


    從書中看江湖,看到的是快意恩仇,故而她滿心期待躍躍欲試。但自從深入江湖以來,她卻無時無刻不在爭鬥之中。一舉一動,不論為善還是為惡,都有人抨擊揣測。甚至什麽也沒做,麻煩都會自己找上門來。


    俠,以武犯禁!


    張依依開始有點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了。


    董繼善隻因為看中斐家家傳寶劍,想占為己有。斐家人不答應,他就滅其滿門。


    魏三姐隻因為嫉妒別人長得比她漂亮,就毀其容貌。


    這些人,再怎麽對異姓兄弟姐妹肝膽相照又如何?輕看自己的生死又如何?到了現代,還不都是殺人犯?


    這種感覺從張依依第一次見到有人當她的麵殺人時就有了,剛才魏三姐的行為,與蜂女們的交鋒就像一塊最後打破她幻想的石頭,讓張依依對江湖武林再也沒了期待。


    她忽然也不想去洛陽看那什麽珠寶大會了。根據劇情,江湖上的好色敗類潘乘風,因為玷汙了“九子鬼母”座下第七魔女,惹來九子鬼母座下弟子傾巢出動,追殺至洛陽李家。潘乘風想借助仁義的李家父子和聚集在李家莊的英雄豪傑為自己做掩護,卻給李家莊帶來滅門之災。


    雖然在那裏能看到許多劇情人物,可,也勢必要麵對更殘酷的殺戮。


    張依依一歎,算了吧!好不容易度個假,何必要跟自己的身心過不去呢?


    張依依迴到房中,才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吃飯。於是叫住小二,讓他上一桌熱菜來。


    方才在院中鬧那麽大動靜,客棧裏誰人不知?隻不過橫江一窩女王蜂的來頭頗大,其他江湖人都不想引火燒身,因此沒有現身罷了。如今事了,被張依依武功震住的人就更多了。這一點從小二臉上愈發恭敬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


    小二連連點頭,還詢問要不要再燒一鍋熱水來。


    張依依否決了這個提議,一路上策馬而行染上的灰塵都洗去了,衣服也換了一身,不必再洗。眼下最要緊的,是填飽肚子。


    可惜今晚注定是個多事之夜,張依依一手執筷,眼冒精光地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肴,正要下手之際,房門突然被一腳踢破,一個魁梧兇悍的紫衣老人大步走進,衝著張依依問道:“小丫頭,告訴老夫,你為何不肯殺人呐?”


    張依依:……


    還讓不讓人吃飯啦?!摔!


    半晌,張依依控製住即將暴走的內心,僵硬地問:“老伯你是?”


    “快快作答!看你下手時挺幹脆利落的,怎麽這時候別扭起來了?”紫衣老人不悅道。


    張依依簡直無語問蒼天,翻了個白眼道:“老人家你總得告訴我你是誰吧?我都不認識你,為什麽要告訴你我的事?”


    紫衣老人哈哈一笑,迴答:“現在不認識不要緊,你告訴我為何不肯殺人,若是答案能令我滿意,咱們以後不光會認識,還會成為一家人!”


    聞言,張依依更是一頭霧水。


    這時,隻聽門外響起一聲苦笑,一名同樣身著紫色衣袍,英俊瀟灑的少年走了進來。他的眉眼跟老人有些相似。紫衣少年對張依依抱手行禮,歉意道:“家父冒犯了。”


    紫衣老人衝他生氣道:“冒犯什麽冒犯?老子是給你找媳婦呢!這姑娘武功好人漂亮,咱們跟她一路了,啥毛病都沒有,就是不肯殺人這一點太心慈手軟了!不過不要緊,你們生下的孫兒由老子來養,保管教出個一等一的鐵血男子漢來!”


    這話說得,好像自己已經答應了一樣!


    張依依眼角一抽。這老人的話裏的信息太多,容她整理一下!


    所以,這一老一少是父子!兩人一直在跟著她,把她一路上的所作所為都看在眼裏。然後,老人想幫兒子追自己?可看這兒子的表情,好像不大樂意阿!


    目光落在兩人紫色的衣袍上,張依依猛地想起來這兩人是誰了!


    那老頭不就是風雨雷電、武中四聖——橫掃九州雄,排名第一的雷鞭雷大鵬嗎?當今武林第三大高手,僅居夜帝、日後之下。


    那他身邊的少年人就是他的獨子,整天被逼著相親的雷小雕咯?


    “等一下!”她打斷紫衣老人的單簧,一本正經地道:“兩位,我的終身大事難道不該自己來決定嗎?”


    雷小雕眼睛一亮,右手成拳與左掌相擊,道:“對啊,爹!她還沒說肯不肯嫁呢!”


    雷鞭老人虎目一瞪,衝著張依依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個女娃娃要答應什麽?告訴我你爹娘住哪,我去說親!”


    張依依又翻了個白眼悠悠道:“沒爹沒娘!所以我的終身大事由我自己做主!我不嫁你兒子,請走吧!”


    雷鞭老人不信:“就算沒有爹娘,也有師傅!你這麽一身好功夫,是哪個師傅教出來的?”


    張依依眨眼輕笑:“你猜?”


    “老夫不猜!”雷鞭氣唿唿的,倒顯得有些可愛。實際上,他跟了張依依那麽久,見過她出手那麽多迴,要是能猜得到,老早就猜出來了!


    他之所以看上張依依做自己的兒媳婦,也是因為她一身高明又聞所未聞的武功,讓雷鞭覬覦已久!他想,要是張依依跟自己的兒子成了親,生下寶貝孫兒。這孫兒既繼承了他們雷家的武學,又會了張依依的功夫,強強聯手,肯定能把夜帝給拉下馬來,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


    張依依經曆過整日的奔波,剛剛又打了一次架,如今早已饑腸轆轆。對著一大桌子的菜,哪裏還忍得住跟雷鞭老人說這些沒有營養的話?


    何況她知道,雷鞭老人雖然性子古怪荒誕,卻絕不會傷害自己。因而大快朵頤起來。一麵吃,還一麵招唿雷家父子:“一起吧,一起!小二,再上兩幅碗筷!”她衝愣在門口呆呆地望著破爛大門的可憐小二說道。


    雷鞭老人氣唿唿地坐下了,雷小雕也隻能留下。


    張依依看了一眼雷小雕,她讀過原著,知道雷小雕喜歡的是青梅竹馬長大的花靈鈴。四聖中排名第二,以暗器冠絕江湖的“煙雨”花雙霜獨女。隻是後來不知道為何雷鞭老人跟花雙霜鬧翻了,說什麽也不肯同意兩人的婚事。那花靈鈴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沒了蹤跡。雷小雕則被盼孫心切又死板的雷鞭老人逼著相親成婚。


    隻不過他也是明麵上溫順,暗地裏反叛罷了。


    雖然張依依不懂,為什麽雷小雕喜歡花靈鈴,一直惦記著找她,卻不離開父親呢?


    小二擺好了碗筷,張依依也及時地塞給他一大一小兩塊銀錠。“大的是補償那扇窗戶和這扇門的,小的給你,今晚你也辛苦了。再上壺好酒!”讓小二一陣感動,不停地致謝。


    他走後,三人開吃。


    張依依吃得開心,卻滴酒不沾,隻給雷鞭老人喝。


    幾杯酒下肚,雷鞭老人態度也軟化了些。“我是真的喜歡你這丫頭,你看,多會做人?不像某些人,長得漂亮有什麽用?有個不明事理的娘,娶迴家得操碎心!”


    雷小雕當然知道他在暗指花靈鈴,不讚同地喊道:“爹!”


    雷鞭老人又瞪起了眼:“怎麽?我說得不對?”


    張依依隻當自己沒聽見父子倆的對話,徑自吃飯。等吃了個八分飽,才喝了口茶,拿帕子一抹嘴,衝著悶頭喝酒的雷小雕道:“兄台,不是我說你,是你娶媳婦又不是你爹娶!他要的是孫子,也不是兒媳婦。你去把你想娶的姑娘討迴家,生完孫子給他不就是交差了嗎?到時候夫妻倆天高任鳥飛,想去哪都行!何必要跟在他後麵,娶他讓你娶的人呢?”


    雷鞭老人聞言大怒:“丫頭你胡說什麽!”


    他不苟言笑時氣勢就夠嚇人的了,如今橫眉豎目,說話時還帶上了一分內力,那聲音簡直震耳欲聾。“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老夫為了後代著想,仔細挑選兒媳婦人選有何錯之有?那花雙霜的臭脾氣,養出來的女兒脾氣跟她一樣大!刁蠻任性,說跑就跑,讓家裏人替她擔驚受怕。這樣不懂事的媳婦,生下來的孩子能好到哪去?”


    張依依道:“您這話我就不同意了!花雙霜一屆女流之輩,能在江湖上闖出那麽大的名聲,僅在夜帝、日後和您老之下。這樣一個女中豪傑養出來的女兒脾氣大點怎麽了?女孩就是要脾氣大才不容易被臭男人欺負!我要是有女兒,我就是要把她養成個大脾氣的!”


    雷鞭老人正要動怒,忽聽一陣拍掌聲響起。一名綠衣女子緩步而入,她看著張依依,眼中滿是讚許。“說得好!”


    雷小雕一臉不敢相信地站起來。“靈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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