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日本人手上的兵力捉襟見肘,但卻沒有“虧待”過東野毅太——即便是現在能調用的步兵單位不超過八百人,但依然大度的給東野毅太留下了二百分之一的人手。


    雖然這些人是為了看守東野毅太,但他們也盡可能的為東野毅太提供實時的戰場情報、敵我態勢等信息,甚至如果東野毅太還提出不是特別過份的要求的話,他們還都會盡量的去滿足。


    畢竟,土肥圓對東野毅太是抱有愧疚之意的。


    這一趟渾水,是他硬拉著東野毅太來趟的不說,還是他親手終結了東野毅太所有的希望。


    因此,他自然要盡可能的讓東野毅太舒服些。


    “將軍閣下,這是剛剛傳來的戰報。”


    看守並兼職警衛的日本軍官將最新的戰報送來了。


    東野在接過戰報前詢問:


    “又輸了?”


    盡管這個又字非常的……傷人心。


    看守沒有吭聲,這反而就是答案了。


    東野做出了嗬嗬的笑狀,但卻沒有笑出聲音來,


    隨後他翻起了戰報,隨著不斷的翻閱,東野的臉色先是凝重,緊接著又恢複了無聲的嗬笑,許久後,他才出聲:


    “見過資敵的,沒見過這樣資敵的……”


    看守盡管沉默不語,但他卻認同東野的說法——張世豪善於改編皇協軍,當初的第五師便是一個例子,這一次將沒有軍官的第九師一股腦的丟在了租界,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情況閉著眼睛都能想出來。


    遲疑了一陣後,看守還是壯著膽子問:“將軍,您認為張世豪接下來會占領上海嗎?”


    這一次東野卻笑了出來。


    嗬——嗬——嗬


    笑過之後,東野神色古怪的道:


    “我真希望張世豪占領上海,可是……就怕他不會這麽做啊!”


    他沒有解釋,反而意興闌珊的坐下開始閉目,看守見狀便悄然退了出去。


    等看守退出後,東野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了悲色。


    土肥圓來找過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很明顯,讓他趕緊切腹謝罪,但東野卻一直沒有動手,不是他貪戀生命,而是他很想看到張世豪一敗塗地的結局。


    但現在看來,張世豪是不會一敗塗地了。


    “一幫愚蠢的混蛋,哪怕知道絞索遲早在崩緊後會勒死自己,但在絞索沒有崩緊之前,始終抱著僥幸。”


    “土肥圓,你……也不例外!”


    輕聲的呢喃了兩句後,東野打開了抽屜,將一支尺寸極小的南部式特型袖珍手槍拿了出來。


    認認真真的擦拭了一通後,東野將潔白的抹布在麵前攤開,慢吞吞的將槍口含進了嘴中。


    他含糊不清的輕語:


    “土肥圓,你可真的是一個夠釀養的!”


    留念的望了眼即將破曉的天際,東野的狠下心來,扣動了扳機。


    砰


    隨後手槍擊發,子彈順著他的上顎射進了大腦。


    鮮血在白色的抹布上綻放,非常的……養眼。


    ……


    “閣下,東野機關長吞槍自盡了。”


    這一聲匯報讓土肥圓的動作不由頓了頓,緊接著土肥圓恢複了正常,將茶杯緩慢的放到嘴邊,但最終他沒有飲下茶杯中的茶水,而是緩慢的將其倒在了地上。


    “東野君,我敬你。”


    土肥圓神色複雜的將茶杯放下,閉目久久不語。


    東野毅太其實就是被他逼死的,而東野毅太也用飲彈自盡的方式表達了自己反抗——切腹自盡本應該是最體麵的死法,但東野卻選擇用飲彈的方式來自我了斷。


    當然,讓土肥圓如此“悲傷”的,不僅是因為東野選擇了飲彈,更是因為東野選擇的這個時機。


    之前,他逼東野自盡,東野說他想看到張世豪大敗後再死。


    但現在,東野卻飲彈自盡了。


    意味很明顯,東野看不到大敗張世豪的希望了,索性便不再煎熬,用飲彈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也不看好嗎?”


    土肥圓輕聲的詢問後臉上露出了苦笑之色,這一次在租界潰敗之後,土肥圓就知道徹底的完犢子了。


    但這個時候,他卻依然默認了警備司令部的決斷——沒有驚天動地的到處喊援兵,加大僑民護衛隊的征召力度,等待從南京和蘇州過來的三個大隊、等待正在迴撤的兩個大隊。


    他明白警備司令部如此選擇的原因,也默認了他們這般的選擇。


    無他,明哲保身而已,如果鬧得沸沸揚揚、如果強行調兵迴援上海,造成的影響越大,對自己的影響也就越大。


    一臉苦笑的土肥圓,再一次為東野倒了一杯茶後,輕聲自語:


    “有時候,人做出的選擇,不是最正確的,但一定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東野君,請原諒。”


    道歉之後,土肥圓心中的愧疚便徹底的消失了。


    但老天爺仿佛就是跟他過不去似的,沒多久,遠處就傳來了激烈的槍聲。


    此時的上海,傳來激烈的槍聲並不稀奇,那主要是在對峙的一線,可這一次的槍聲,卻分明是從後麵傳來的。


    土肥圓盯著地圖,目光落在了虹口以北的陸軍機場。


    “機場?!”


    土肥圓的手忍不住顫栗起來。


    上海的陸軍機場規模甚大,機場內有兩個中隊的駐軍,上海的戰局不管多麽艱辛,這兩個中隊的駐軍從未被抽調過。


    由此可見日軍對機場的重視。


    “張世豪,你……一定要逼得我們魚死網破嗎?”


    土肥圓的眼中閃爍著憤怒的兇光,在這一陣的功夫中,他就生出了至少十次向中國派遣軍司令部發報的衝動,但都被他的理智控製了下來。


    不能鬧大!


    除非……除非張世豪不識好歹,試圖占據上海!


    時間在煎熬中一點點的過去,終於,他等待的戰報傳來了。


    陸軍機場遭遇了軍統的襲擊,超過四百餘名軍統成員在黎明之際自守備部隊的背後發動了突然的襲擊,戰鬥持續了一小時有餘,一共43架飛機在戰鬥中被炸毀。


    這期間軍統沒有在對峙線上發起全麵的反擊,但卻出動了大量的兵力囤積前線。


    土肥圓強作平靜的看完了戰報,許久許久後,他低沉的道:


    “廢……物……”


    這一刻的土肥圓,徹底明白了張世豪的用意。


    作為陸軍的大將,這種讓敵人拿捏的味道讓土肥圓深感難受,可……


    除非他願意放棄一切的榮光,否則,這個軟肋,將會一直是張世豪拿捏的對象。


    土肥圓強忍著滿腹的暴虐,平靜的看著地圖。


    許久後,他輕聲道:


    “張世豪,你以為你能捏住我的軟肋嗎?”


    他的目光變得決然起來,隨後猛然起身,快步出了辦公室。


    隨後,一道電報飛向了寧波方向的日軍。


    ……


    今年(1941年)的4月份,日軍發起了寧紹戰役,此役導致浙東大部分城市淪陷。


    三戰區在未淪陷區域內屯駐了重兵,跟日軍重新對峙。


    為配合上海方麵的戰略,三戰區在月初開始便做出了咄咄逼人之姿態,日軍自然往前線增兵,以應對三戰區有可能的攻勢——畢竟國軍在39年底、40年初這個階段內發動過一次規模巨大的冬季攻勢,日本人也怕國軍在他們進行南下戰略的時候,突然發難,再來一波冬季攻勢。


    三戰區因為日本人的調動就沒了動作,可日本人不敢賭,反而加強了戒備。


    這也是當下如上海等後方嚴重兵力短缺的緣由之一。


    此時,屯駐在對峙前線的一名日軍師團長突然收到了一份來自上海的電報。


    “土肥圓閣下的電報?”


    接過電報後,師團長快速閱讀起來,身上也逐漸凝重。


    原來,上海的局勢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土肥圓閣下要求秘密調兵……”


    “那就調!來人,給我接阪田聯隊。”


    隨著命令,日軍一個滿編的步兵聯隊,秘密的調動了起來。


    ……


    12月10日。


    上午九點。


    突破了陽澄湖阻擊陣地的日軍,絕望的看著被炸毀的軌道,無數的日本軍官抽出佩刀哇呀呀的大喊大叫著發泄著心中的憋屈。


    半夜十二點,他們突破了陽澄湖處的阻擊陣地。


    但九個小時過去了,他們卻隻前進了4公裏。


    每前進幾百米,他們就會不出意外的遭遇襲擊,當他們集中人手想要攻擊的時候,襲擊者就嘩一下跑的沒影子了,等他們重新迴到車廂內,又跑了幾百米,不出意外的又會出現襲擊。


    這種打、打不到,追、追不上的憋屈戰鬥,讓日本人徹底發狂了。


    好在指揮官還沒有失去理智,意識到這時候靠火車想快速援滬的想法不可能後,指揮官下達了步行挺進的命令。


    結果,前麵全是不大的阻擊陣地。


    一旦衝過去,阻擊陣地裏的敵人就往後撤。


    小股部隊前壓,結果會遭遇多個方向多個阻擊陣地的共同打擊,大股部隊前壓吧,這些人打完就撤,根本不會近距離交火。


    “閣下,偵查小隊迴來了!”


    指揮官立刻讓人將偵查小隊帶過來,等看到偵查小隊後,指揮官的心態差點崩了,十幾人的偵查小隊,迴來了就區區四個人!


    “前麵、前麵全是阻擊陣地,至少有二十五個,我們繞道往前了四公裏,發現中國人還在沿著鐵路線不斷的修築阻擊陣地。”


    偵察兵的匯報讓指揮官第一次感受到絕望,再加上心態已亂,他憤怒的抽出指揮刀亂砍一氣,咆哮道:


    “卑鄙無恥的中國人,敢不敢和我們一決死戰!”


    ……


    聯指。


    張安平正在看徐百川發來的電報。


    徐百川在電報中稱他有信心讓這股日軍在五天之內無法抵達上海,讓張安平放心大膽的“玩”,這一次一定要把日本鬼子玩出腦溢血。


    張安平詳細的研究了徐百川所使用的的戰術,有種看鐵原阻擊戰的錯覺。


    “鐵……昆山這一線,算是穩了。”


    張安平露出笑意。


    日本人因為這一次蓄謀的南下戰略,露出的空虛會成為他們揮之不去的教訓,想必此時的土肥圓,應該正視起這種後方空虛的危害了吧?


    土肥圓迴國以後,應該會力主擴軍,強化在占領區的兵力儲備吧?


    可日本打到這種程度,想要組建起開戰之初的甲種師團和乙種師團是做夢,估計隻能盡可能的成立丙種師團,用以進行治安戰!


    【美國和日本進入了戰爭狀態,而中國戰場是日軍囤兵最多的地方,為了牽製更多的日軍兵力,美國的軍援就要來了……


    這一次我“撈”了這麽多美國人,而且還讓他們看到了忠救軍、新四軍對日軍兵力的遲滯作用,美國人隻要不傻,必然會想方設法的加大對敵後武裝力量的援助……


    鳥槍換炮的時代要到了!】


    張安平望向了一旁不敢直麵自己的佐克,仿佛看到了一個小金人。


    閃閃發光的小金人。


    雖然如此,但張世豪的逼格還是要保持,雖然佐克來到聯指後不敢麵對自己,但張安平卻還是讓佐克體會了一把怕什麽來什麽的滋味,他沉著臉走到佐克麵前:


    “佐克中校,你打斷了我的計劃。”


    “張,我不是有意的,你知道的,當時的情況非常的危險,我手下充斥著不服從指揮的新兵,如果一旦被日本人衝破我的防線,後果不堪設想,我隻能向威克號求援。”


    佐克趕緊的解釋。


    現在的張今非昔比了,手下那是兵強馬壯,而且之前他親耳聽見張說一定要整編偽九師,一旦整編了這支力量,張的手上就有三萬人!


    這三萬人中,戰兵力量會有上萬之多。


    而他手裏就堪堪不到一千人,被日本人教訓了一次的佐克,意識到如果張不帶他玩了,他就剩投降一條路可以選。


    佐克踏踏實實“跪下”的樣子讓費黎明很意外,美國佬向來懟天懟地懟空氣,連大英都懟,怎麽慫的這麽快?


    張安平靜靜的看著佐克,直到佐克額頭流汗後才收迴了目光,隨後望向了到現在還嘴硬的費黎明。


    沒錯,英國佬縱然是慫了,但日不落的架子依然不倒——哪怕是三個小時前硬生生吃到了放縱對手構築陣地的苦頭,依然滿嘴的借口。


    正欲開口,一名參謀快速的衝進了聯指:


    “區座,偽九師最後一支武裝投降了,王副區長請示是否展開整編?”


    偽九師的收攏工作比想象中的要麻煩,這支部隊被日本人扣押了連級以上軍官,就連連級軍官都悉數扣押了,由日本人負責指揮。


    這種指揮構架擺明了就是讓他們送死罷了,偏偏偽軍對日本人又極其恐懼,招降過程中這些日本人成為了最大的阻礙,負責圍剿的一二七三個團隻能挨個施壓,威逼偽軍做出抉擇。


    隻要大部分偽軍識相,一管一百的模式下,這些日本人隻有當投名狀的結果,但過程卻很緩慢,從日軍撤退到現在,足足六個多小時,龜縮的偽軍才全部投降。


    “整編吧,單獨整編成四個團就行了,軍官從一二兩個團中抽調吧。”


    張安平手下的人多數是特工,指揮部隊純粹就是強趕著鴨子上架,從一二兩團中抽調人手,雖然會造成一二團的軍官短缺,但總比將特工安插進去當軍官的強。


    整編的四個團,比起他手上的其他團來說,起碼要稍微專業些呐!


    因為參謀的打擾,張安平也就沒了趁機打壓費黎明的心思了。


    現在他手下有起碼三萬張嗷嗷待哺的嘴,物資、軍火方麵的問題不大,日本人“送”來了不少的武器,整編的偽九師又是自帶家夥什入夥,武器方麵的缺口主要出現在新兵團方麵,但缺口也不是太大。


    物資方麵更不是問題,整個租界的物資,供應三萬人數月簡直就是灑灑水。


    可是,如果成功的帶著這三萬多人從租界離開進入國統區,這個問題更大了。


    之前是兩萬餘人,現在直接漲到三萬了。


    如果是三萬老練的士兵,有他準備的後手,問題絕對不大。


    但三萬人中,真正能稱得上是士兵的就勉強不到萬人,其中還有一堆偽軍改編過來的士兵,甚至他手下包括他在內,就沒有一個能指揮萬人規模作戰的軍官,無論是安排行軍還是打仗,這都是一個大問題。


    當前的局勢,看似是己方占足了優勢,隻要出兵絕對能光複上海,但放眼全局,完全就是烈火烹油。


    即便日軍不從前線大規模調兵,徐百川阻擊的三個大隊、李杏雨拖延的兩個大隊——這五個大隊隻要出現,整個局勢就會逆轉而下。


    三萬人聽起來多,但麵對日軍,可能兩三個大隊就能擊垮從而讓他們作鳥獸散。


    這不僅是張安平所擔心的問題,也是其他人擔心的問題。


    因此,在王天風整編偽九師降兵之際,聯指內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眾人商討起接下來的決策。


    佐克和費黎明毫無意外的參加了這一次的會議。


    “張將軍,你不會想堅守上海吧?”費黎明率先開口:


    “雖然我承認在你的指揮下,在上海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戰果,甚至你們有能力輕而易舉的占領上海。”


    “但這畢竟是日本人的後方,隻要日軍迴援,局勢馬上就會反複,我們必須盡快撤離。”


    佐克也讚成費黎明的話,待費黎明說完,他便道:


    “張,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你要知道,你手上的兵,超過一半都是拿起槍都隻會激發的菜鳥——我的陸戰隊加了很多人,他們一個個都有優秀的槍法,但上了戰場以後,他們的表現讓我失望至極。”


    “你的兵,不會比他們好到哪去。”


    兩人說完,卻沒有其他人接口。


    軍統方麵是不會質疑張安平的,而地下黨方麵,跟張安平合作了這麽久,也相信張安平的能力。


    況且張安平之前就說過他布置的接應手段。


    更何況此時張安平是被外國人詰難,他們更不可能接口。


    麵對兩人的催促,張安平平靜的道:


    “這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討論的話題。”


    “張,龐大的隊伍不利於轉移,”費黎明道:“而且隊伍越龐大,行動的速度會越慢,上海到杭州,直線距離超過160公裏,杭州到你們控製的地區,直線距離也有超過六十公裏,你知道需要多久嗎?”


    “而且日本人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撤退,三萬烏合之眾,隻會淪為日本人的獵物。”


    從上海到國統區,直線距離堪堪兩百公裏,徒步行軍,六七天足矣。


    但帳自然不是這麽算的,而且三萬人的轉移,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費黎明很不看好。


    “你們中國有句古話,並不在多而在精,你應該做出取舍。”


    佐克雖然很想出言支持費黎明,但他知道張安平不會放棄,所以聰明的沒有吭氣。


    “我們要商討的是如何撤離,而不是如何取舍——費黎明先生,如果要取舍,我第一個要舍棄的是英軍,因為我最不信任的就是你們。”


    麵對張安平犀利的迴擊,費黎明無言以對。


    張安平已經用兩次行動證明了他對英軍的懷疑。


    “我們要撤,所有人都要撤!”張安平將話題重新轉移到撤離,他敲擊著桌麵,平靜道:


    “我不會拋棄哪支部隊,這是我們商討的前提——諸位,現在可以暢所欲言了。”


    徐天這一次特給麵子,他率先出聲:


    “撤離,還是按照最初商量好的方案吧,不過肯定是要做修改的,我覺得有必要先控製奉賢和金山兩縣城,確保我們在轉移中不會被日軍襲擊。”


    徐天打開了話匣子,眾人便紛紛各抒己見,隻有費黎明憤憤的一語不發,用自己的表情向張安平傳達一個信息:


    你會後悔的!


    但他的紛紛並未影響到眾人的討論,這時候張安平也甩出了一個看法:


    確保撤退路線順暢是必須的,但不能占領金山和奉賢。


    往常最喜歡占領縣城打日本人臉的張安平,認為這時候占領金山和奉賢,會迫使日本人從前線調兵,在己方兵力充沛的情況下,隻要確定保證兩縣內的武裝不會幹擾到己方撤離即可,沒必要非打日本人的臉。


    這個說法經過討論後得到了眾人一致的讚同,隨後商量起具體的轉移方案。


    什麽時候從上海撤走還不能確定,但現在可以從上海調兵保證撤離線路的暢通了,所以在經過商討後,確定了如下的方案:


    從今晚起,就秘密將一團、七團調離租界,跨過黃浦江後往奉賢、金山方向前進,另外派出四個新兵團輔助二團和七團;


    佐克手中的海軍陸戰隊跟八團今晚也一同撤離,不過他們的目標是前往浦東以南,確保不會被日軍從市區出兵切斷撤離路線;


    九團十團則直接撤到黃浦江對岸;


    租界內暫時由英駐滬軍、由九師改編而來的11、12、13、14四個團外加二團防守。


    撤離時間暫定在三天以後,即12月14日。


    “過了金山以後呢?”


    費黎明現在就是個挑刺的角色,再加上英軍被不信任的留在了最後,他說話便很衝:


    “從金山到杭州一路過去,有平湖、嘉興、海寧、桐鄉、崇德、石門等地,這些地方雖然兵力上沒法做到支援上海,但也不是沒兵駐守!”


    “隻要他們出兵阻擊,你們怎麽撤?到時候前有阻擊後有追兵,死路一條!”


    張安平沒有迴答,反而是厲同誌有禮有節的道:


    “費黎明準將,你猜忠救軍的主力現在在哪?”


    忠救軍!


    張安平核心的武裝力量便是忠救軍,但戰事持續到現在,忠救軍冒頭的部隊加起來堪堪不到四千人。


    其他人呢?


    費黎明不可置信的說:“忠救軍在這裏?”


    “是的,忠救軍就在這個方向。”厲同誌笑嗬嗬道:


    “從上海往杭州撤離的這三百多裏路,我們是安全的。”


    費黎明啞火,如果從上海往杭州撤離的這一段路是安全的,那剩下的幾十公裏……雖然危險,但衝出去的希望很大啊!


    “張,我剛才的聲音可能有些大了,”費黎明立刻向張安平說道:“但我的出發點是為了我們的這一支隊伍,我希望你不要對我做出錯誤的判斷。”


    張安平看著費黎明,平靜說:“其實,我還是喜歡你剛才憤憤不平的樣子。”


    會議室內眾人大笑起來,費黎明也不尷尬,認真迴應說:


    “我那是替咱們的未來擔心。”


    “好了,散會吧,”張安平擺擺手:“諸位這幾日也都累了,趁現在能休息的盡量休息吧,過了今晚,怕是沒那麽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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