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


    亞倫·霍奇納匆匆地走到重症監護室門前, 摩根和瑞德立刻站了起來。


    “還在icu裏。”瑞德說。


    “至少那裏很安全。”摩根幹笑幾聲, “就看弗萊迪·朗茲有沒有那個運氣走出來。”


    在摩根打通電話的時候, 霍奇發現自己竟然毫不意外:早在漢尼拔·萊克特歸來時,總是喜歡和fbi對著幹的記者小姐一改往日作風, 變得低調起來。誰都知道她在怕什麽。


    而她懼怕的東西, 總算成為了現實。


    如摩根所說, 至少重症監護室的出入把控非常嚴格,不用擔心萊克特醫生會再次前來補刀。


    霍奇:“如何確定是漢尼拔·萊克特?”


    瑞德:“弗萊迪·朗茲所住的街區攝像頭錄下了萊克特醫生的背影。”


    這可不是漢尼拔·萊克特的風格。惡魔手中的亡魂數不勝數, 留下的證據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霍奇想了想:“他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切薩皮克開膛手, 還有那個食人魔都是他, ”摩根很讚同霍奇的推測, “既然如此,便沒有隱瞞身份的必要。萊克特醫生甚至可能是在挑釁,因為我們仍然沒查詢到他的具體下落。”


    “也不是沒線索。”瑞德補充,“再給加西亞一點時間,她能夠查到萊克特醫生的住處, 隻是……”


    “隻是什麽?”


    年輕的博士沉吟片刻,拋出了自己的問題:“為什麽是現在?弗萊迪·朗茲一早就在萊克特醫生的名單上, 剛剛越獄時他沒有行動, 帶走嘉莉時也沒有行動。”


    摩根:“或許是威爾和史達琳前去歐洲的事情惹惱了他。”


    霍奇:“或許是嘉莉的事情提醒了他。”


    這句話換來了兩名組員莫名的注視。


    深夜醒來,先是提起精神對付嘉莉·懷特,然後又連夜趕到醫院。就算是敬業無比的亞倫·霍奇納也禁不住感到疲勞。他揉了揉額角,嘉莉甜美的聲線依然在耳邊徘徊。


    “你們通知我之前,”他舒了口氣, 平靜地開口,“嘉莉·懷特就坐在我家的客廳內。”


    “什麽?!”


    “她對我說,萊克特醫生發現了某件她隱瞞起來的事情,因此決定重拾屠刀。”霍奇說,“無從得知嘉莉隱瞞的是什麽,但這件事的確讓萊克特醫生改變了蟄伏的計劃。”


    “那嘉莉是否也處在危險之中?”瑞德擰起眉頭。


    他不知道。


    簡單得體的衣著,坦率隨意的姿態,還有那依然漫不經心的語調。這番嘉莉並不像是等待危險的模樣,可她對霍奇說的話卻讓他莫名覺得,魔女在向他告別。


    她和漢尼拔·萊克特之間發生了什麽?


    亞倫·霍奇納是第一個嘉莉·懷特願意與之交談的人。她說那是因為他尊重她,但霍奇知道,她所謂的尊重除了言談之間的平靜外,更多的是出於他根本不在乎嘉莉的那些過往。


    ——所有人,從奇爾頓醫生到外麵的記者,還有喋喋不休的心理學家和犯罪學家。他們總想從嘉莉身上挖出點秘密,挖出一個惡魔和另外一個惡魔私下相處甚至是床笫之間的細節。所有人都把她看成是惡魔的伴侶,漢尼拔·萊克特的情人與所屬物,所有人在看向她時,看到的都不是她。


    而霍奇站在巴爾的摩的鐵欄杆前,想得到的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她認罪。


    不過,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坐在他家的客廳沙發上,道出“你是我認識的第一位即將為人父母的朋友”。被身陷囹圄的嘉莉·懷特三番五次拿著妻兒威脅的霍奇,從不覺得他會有和惡魔成為朋友的一天。可假設他能為嘉莉做點什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會去。


    或許bau小組的所有人都會去。


    “我已經派人去保護傑克·克勞福德和阿拉娜·布魯姆的安全。”霍奇最終還是沒迴答瑞德的問題,“還有威爾,他和史達琳剛剛迴來沒兩個小時——既然萊克特醫生選擇向弗萊迪·朗茲下手,那麽當年沒死的其他人,都很有可能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他肯定有所目的。”


    “我並不擔心他會傷害嘉莉,”霍奇闔了闔眼,“我擔心他在逼迫嘉莉。”


    他的用詞讓瑞德不安地動了動肩膀,那張俊秀的麵龐上浮現出困惑色彩:“七年前的嘉莉,不論是麵對母親還是麵對師長,舉起屠刀時,不是走投無路就是受到了萊克特醫生的指使。但現在不同了,她神智清明,且脫離了漢尼拔·萊克特醫生的控製。然而即便是麵對梅森·維傑的人,嘉莉都沒有痛下殺手。克拉麗絲認為,這是嘉莉捍衛的最後一道底線。”


    “她自詡與別的惡魔不同,試圖與其他惡魔區別開來,”瑞德的話語越來越凝重,“一旦殺人,她便與那些連環殺人犯,再沒有區別了。”


    摩根不解:“可是這與萊克特醫生動手有什麽關係?”


    瑞德:“暫且不說弗萊迪·朗茲。至少嘉莉不會想看到威爾和阿拉娜·布魯姆醫生死亡。”


    摩根:“那又如何?”


    “如今的嘉莉隻想殺一個人。”霍奇接下了瑞德的話,迴答道,“那就是漢尼拔·萊克特。”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瑞德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漢尼拔想通過這種手段,迫使嘉莉出手。


    “即便如此,”摩根似乎不讚同瑞德的看法,“傑克也好,布魯姆醫生也好,甚至是威爾。在嘉莉眼裏也不會比漢尼拔更重要。我不認為她會因為昔日的熟人轉而與漢尼拔·萊克特針鋒相對。”


    “當年萊克特醫生本來計劃殺死他們,即使嘉莉無動於衷也不會有什麽損失。”


    “那麽你的假設就不成立了,瑞德。按照你的推測,總有一個人是能夠觸怒到嘉莉令她失控的人,那——我的天。”


    摩根深深地吸了口氣,猛然轉頭看向霍奇:“霍奇,是克拉麗絲!弗萊迪·朗茲不過是一個提醒和障眼法,如果萊克特醫生真的想逼迫嘉莉,他的目標是克拉麗絲!”


    .


    來電響起的時候,史達琳還誤以為自己在夢中。


    幾個小時前才剛剛走下飛機迴到家中,她累極了。鈴聲將史達琳從睡夢中扯迴現實,史達琳摸索到手機,先是看了一眼時間:五點三十七分。


    是斯潘塞·瑞德的電話。


    史達琳稍稍清醒了些許,她按下接聽鍵,那邊響起瑞德博士清朗卻帶著焦急的聲線:“克拉麗絲?”


    “是我,怎麽了?”


    “你在家是嗎,就你一個人?”


    出事了。


    她幾乎是立刻坐了起來:“阿黛莉亞有約會,家裏的確隻有我一個人。”


    時值冬季,天亮得很晚。


    整個世界還在睡著,室外與室內同樣一片漆黑。外麵的天空連星星月亮都沒有,唯獨她的手機屏幕亮著幽幽光芒。


    史達琳爬出被單,雙腳落在地上,微涼的室溫讓她顫了顫,疲倦與睡意因此一掃而空。


    “斯潘塞,”她問道,“什麽情況?”


    那邊的青年非常緊張,隔著電話,史達琳能聽到他微微顫動的唿吸:“鎖好門窗,克拉麗絲。我和摩根在路上,誰開門也不會應。”


    她的唿吸頓了頓:“誰會來?”


    瑞德:“漢尼拔·萊克特。”


    果然是出事了。


    史達琳聽到這個名字,立刻按下免提鍵,然後迅速地換下睡衣,從枕頭下麵拿出自己的配槍:“我這就去,你不要掛電話。”


    她拿著手機,先是洗了把臉:“你們認為他會襲擊我。”


    “萊克特醫生襲擊了弗萊迪·朗茲,現在人還在重症監護室裏,尚未脫離危險。”


    “這個時候?”


    “是的,這個時候。”


    “為什麽?”


    一道一道將門窗鎖上,史達琳一邊詢問一邊向樓下的陽台走去:“以及,什麽目的?”


    “他可能……想逼嘉莉動手。”


    “逼嘉——”


    後麵的話,在史達琳鎖好最後一道門、抬起頭時,戛然而止。


    “克拉麗絲?”電話那頭的瑞德仿佛意識到了什麽,“你還好嗎?”


    “……我很好。”


    僅僅隔著一道玻璃門,史達琳冷冷地盯著陽台之外的黑影,平靜地開口。


    “放心,斯潘塞。”


    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仿佛連路燈都因惡魔的到來而失去了光芒。黑影站在陽台的一側,直到史達琳鎖好門後才不急不緩地出現。背對著夜空,史達琳看不到他的麵孔。但是她認得這道影子:脊背挺拔,身材高大,一絲不苟的大衣和頭發。


    “我已經鎖好門了。”


    這句話是對瑞德說,也是對他說。


    然後她聽到了屬於惡魔的低低笑聲——那幾不可聞,卻著實存在著。


    他走近半步,史達琳終於能夠勉強看清男人的五官,他對著她微微頷首,而後從大衣口袋中拿出了什麽東西。


    一個信封?還是什麽?


    漢尼拔·萊克特緩緩彎下腰,將那東西放在了地上。


    史達琳緊緊地盯著他的麵孔,但那之中什麽都沒有。惡魔沒有給她任何機會,他退迴到黑暗之中,轉身離開。


    “克拉麗絲?”


    “沒事,沒事。”


    直到他的背影徹底不見,克拉麗絲才想起該如何唿吸。她握緊電話:“我會在原地等你和摩根過來。”


    說完她打開了房門,將地上的東西拿了起來。


    的確是個信封,在手機光芒的映照下,史達琳取出信封內的紙張。


    [親愛的克拉麗絲:


    明晚八點,我與嘉莉等待著你的到來。]


    字體漂亮瀟灑,史達琳認識這個字體,卷宗中漢尼拔·萊克特的字跡便是如此。他還在這段話之後附上了一個地址。


    一封晚宴的邀請函。


    作者有話要說:  大型卡文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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