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衍並沒有擁有成為的人物的完整記憶,隻有文字傳達的身份信息,以及看到關聯人物的時候,可以獲取到一部分隱約的記憶來。


    和那個慌亂的小廝打了照麵,程衍第一反應被子拉高,結果低頭一看那條被子上的紅鸞鴛鴦,心頭一梗,又連忙掀開,起身拿床邊的衣服。


    “啊!”耳邊傳來尖叫聲,程衍才發現旁邊還睡了個女人,就穿著肚兜,在保守的年代裏算是非常暴露,程衍一掀被子,差點將她的肩頭露出來。


    程衍目不斜視,來不及太認真揣摩人物性格,把被子角幫她壓上,快速地說:“抱歉抱歉!”


    那女人臉上的妝有些花了,隻是還年輕,看著也不覺難看,紅著臉朝程衍拋媚眼,嬌滴滴說:“相公,下次休沐日還要來找奴家哦。”


    程衍沒法花心思應付她,胡亂迴答:“下迴再說。”他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幾息的功夫,就將床邊皺巴巴的衣服重新穿到身上了。程衍抬手嗅了下,盡是酒味和胭脂味,他差點沒一個反胃吐出來,壓了壓那衝動,顧不得理好衣冠,抬眼看向門口的小廝。


    “疾風,我爹到哪了,我們往哪走?”


    那名為疾風的小廝焦慮地來迴打轉,一直在往走廊外望去,見程衍衣服都穿上了,著急地說:“從大門走來不及了!老爺已經進來了,為今之計隻有——”


    程衍眼皮不詳地一跳。


    “跳樓!”


    神他媽跳樓!


    這家青樓裏過夜都是在樓上的房間,好在樓高不過兩層,程衍開了窗,往外一眺望,都已經太陽曬屁股的時辰了,這扇窗對著一條小道,倒是沒有人。但是建築的層高目測有三米,這麽跳下去死不了,倒是很容易殘。


    疾風好像已經經驗豐富,手裏拿著一節布料飛快的撕扯卷上打結,程衍眼花繚亂,看著他手腳靈活快速做完一條堪稱完美的逃生繩,然後一條纏到了程衍的腰上,勤快地說:“好了,小的在上麵拉住,少爺慢慢下去就好!”


    程衍愣了一瞬,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你看起來真熟練……”


    疾風立刻非常自豪地迴應:“是少爺教得好!”


    程衍:“……”一點也不想要被這樣拍馬屁!


    還睡在床榻上的女人裹上被子坐起身,好像也習以為常,還在熱情地招唿:“相公,下迴一定要再來啊~”


    程衍頭皮發麻,連忙轉頭翻窗,由小廝牽拉著,慢慢將他放了下去。


    落地之後,程衍解開了腰上的布料,抬頭往上張望,大喊:“疾風,你怎麽下來!”


    隱隱約約看到小廝把腦袋探出頭,熱淚盈眶地喊:“少爺!你放心去吧!不用管疾風!疾風等下自己偷偷會離開的!”


    再揮個手絹的話,這笑中帶淚感動不已的模樣,會讓人懷疑這是小倌樓的。


    程衍再次頭皮發麻,避免有人圍觀,趕緊轉頭離開。


    他隻是想找個認路的人帶帶他而已,沒有其他的意思!


    好在這地方道路不太寬敞,鋪青石板的主幹道沒幾條,程衍頂著烈日繞了兩圈,確認遠離了那條花街,才放心了下。隻是瞧著路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嫌惡,程衍也很嫌棄自己現在身上的氣味,但他還沒迴憶起來他家在哪裏啊!


    “呸!你這個小流氓!光天化日看什麽看!”路邊擺麵餅攤的大嬸瞪了他一樣,又羞又氣,程衍多看一眼,擀麵杖就要揮過來。


    程衍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衣襟沒理好,歪歪斜斜地露出半邊胸膛來,他趕緊把衣襟合攏,大喊了一句:“誤會誤會!大嬸!我隻是想買個麵餅!”


    任誰睡到日上三竿,一醒來就進行一場驚心動魄的逃生,難免餓得饑腸轆轆嘛。


    大嬸冷哼一聲,說:“小的兩文,大的三文。”


    好經濟實惠,程衍熱淚盈眶,一邊伸手摸腰間,一邊說:“來兩個大的!”


    但腰帶上空蕩蕩的,他跑得急,忘記錢袋這事了。


    大嬸一看他行為,叉腰趾高氣揚地說:“一共六文錢!”


    程衍小心翼翼問:“能賒賬嗎?”


    “滾!”


    太慘了。


    已經不記得上一次這麽慘是什麽時候了。


    六文錢難倒戰無不勝的係統001,程衍垂淚敗北。


    程衍在路上走著,一邊看著兩旁的商鋪,他的身體記憶是觸發型的,多看兩眼就能記得:這家餛飩店超好吃,這家早餐買豆漿最香醇,這家酒樓用來請客最闊氣……哦,這好像是他家的酒樓;還有這家胭脂店……他為青樓裏的姑娘逛過好多次,而且記憶裏閃現過的女子都長著不一樣的臉。


    程衍垂涎的表情一僵,拐彎決定換一條街。


    這條街最有牌麵的小樓掛著“聚財賭坊”,程衍剛走過,站在門口兩個壯碩的打手立刻招唿。


    “程大!今個兒來這麽早呀!快進來快進來!”


    程衍腳步一停,擺手道:“走錯了,改日再來!”


    然後果斷地掉頭,快步離開。


    兩個打手麵麵相覷:“程大怎麽迴事?怎麽今日看著怪怪的?”


    另一個打手猜測:“忘記帶錢了?”


    第一個打手嘿嘿一笑,挑眉說:“肯定是落在哪個溫柔鄉裏。”


    程衍發現,人物記憶他已經觸發得差不多了。


    這個人也叫程衍,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本源讓他以肉身融入做的設定改變。


    這家夥是碧潭縣富商程家的長子,頻繁出沒場地一青樓二賭場,好色好賭,紈絝子弟愛玩的東西,一樣都不會落下。這個月終於被他爹硬塞進當地最好的書院,年近弱冠才開蒙。


    他不學無術,自然不樂意待在書院中讀書,隔三岔五翻牆偷溜出去,流連花間或沉迷賭博,花到身上一文錢都沒有才偷偷迴程家,氣得他爹程才俊次次想揍他。


    尤其是最近,他爹老臉都不要了,一聞風聲,就跑來青樓抓兒子,幾乎要鬧成碧潭縣最大的笑話了。


    程衍叼了根草,捋清人物身份,大咧咧地邁步,大搖大擺地在路上走。


    扮紈絝子弟嘛!不在話下,本色出演就行了!


    程衍腦海裏已經有了整個碧潭縣的地圖了,自然記得程府怎麽走。


    但他卻沒有過去,反而朝著相反方向走去。


    碧潭縣臨山,郊遠山麓有個碧潭,因而得名。而碧潭旁邊,就坐落了整個郡都聞名的碧潭書院。據說碧潭書院曾培養出近十位殿前三甲,要在這裏上學,不僅束脩不低,甚至還需要推薦信,要不然就得像這位程大少爺,家裏非常有錢。


    從集市走到山腳,拾級而上,兩刻鍾的功夫就能看到碧潭書院的大牌匾了。


    這腳程不遠,但程衍爬上去,已經氣喘籲籲了。


    上迴是個病秧子,這迴感覺也不遑多讓。


    難道他在一無所知的時候和本源兌換肉身,是碰上打折兌換了個便宜貨嗎?


    程衍在心裏想著,暗罵著不靠譜,順手把了一下自己的脈。


    脈象濡數,如水上浮絮,細軟無力……


    程衍眉頭一皺,鬆手、再按、鬆手、再按……反複數十次,然後沉著臉一邊磨牙一邊往書院裏走去。


    書院裏沒什麽人,今日休沐,學生都下山去了,就算有待在書院裏的,也絕不是原身的狐朋狗友,程衍放一百個心,循著記憶往課室過去。


    他之所以會成為這個紈絝,是因為目標人物在書院中讀書,而且,還是他同窗。


    程衍捋了劇情,嘖嘴心想,這次的炮灰真的太慘了!


    他的目標人物現在還在書院中好好讀書的,但不出半年,他就會身敗名裂,落得備受唾棄的局麵,最後承受不住而跳河自盡。而這個人是經緯天地之才,因為他來沒來得及考進士就死去,這個世界因此而毀滅……


    這個世界也太蝴蝶效應了吧!


    “楚子觀……怎麽也姓楚……”程衍嘀咕了一聲,轉眼已經走到了課室門口。


    大門輕掩著,程衍大手一推,昂首挺胸地跨步進去。


    課室裏頭井然有序地擺著講台課桌,牆壁上掛滿了字,看起來書香氣息濃厚。


    現在,課室裏頭隻有一個人,正坐在一張課桌前,低頭書寫著什麽,程衍進來動作聲響極大,就算再入神,也不免被驚擾到。


    再說程衍一進來,鎖定目標,就往這個人的課桌走了過來。


    “楚子觀,休沐日不下山玩玩,在這裏幹嘛呢?”


    那個年輕人穿著書院統一發的青衿,頭發高高束起,露出一張稱得上豔麗的臉來。隻是他衣服袖口磨損得厲害,用的毛筆筆杆刻字都模糊不清,種種細節都可看出此人生活拮據。


    見程衍在他前麵課桌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到課桌旁,青年嘴唇一抿,將自己桌上的紙張收攏,不讓程衍看到。


    “沒幹嘛。”他冷冰冰地說。


    程衍嘴角帶了抹笑意,突然伸手把他遮住的信紙抽了出來,大笑著說:“讓我來看看我們班的才子休沐日都在偷偷摸摸寫什麽,是給心儀女子寫情書嗎?”


    “程長青!還給我!”楚子觀羞怒地喊,眉頭一蹙,臉頰浮出薄紅,動怒之後,臉上卻更顯顏色。


    程衍攤開信紙,剛準備開口,瞄到了楚子觀的眼睛,突然呆愣住。


    那雙眼睛,閃著粲然的光,眼珠子黑漆漆、圓溜溜,生氣瞪人時,非但不兇,還顯得有些可愛。


    他有數百年沒見過那雙眼,卻發現記憶沒有分毫褪色。


    而現在對視上的這雙眼,和他記憶裏的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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