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


    姬蕊問道:“您是覺得鄧明遠迷途知返了嗎?”


    “不是。”


    關寧搖頭道:“這種人不見棺材不落淚,或許他在某一刻會有些悔悟之意,但不是全部,但你說的沒錯,這應該跟鄧明遠有關係。”


    “進軍中原失利,作為統帥的鄧明遠必擔罪責,他天真的以為自己是在利用西域各國,殊不知是被別人利用,裏外不是人,最終能有什麽好下場?”


    關寧看得頗為通透。


    人們常說最難跨越的距離就是種族,不同種族之間排外很重,想要真正融入談何容易?


    他為鄧明遠感到悲哀。


    “盡快解決吧。”


    當結局不再有懸念,過程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所有士兵全部衝殺了過去,安西大營很大,倒也勉強能容納的了這樣規模戰鬥。


    在後麵的西域武士想著撤退,都出了營寨,又遭遇到圍殺。


    他們根本沒有逃跑的機會,自古以來,戰場無情,沙場搏命,慘死當場。


    安西軍盡情的發泄著心中的怒意。


    你們為什麽要踏足這片土地,為什麽要造就西域大劫,你們該死!


    這就是安西軍戰士此刻的想法。


    受傷,戰死,倒下。


    這片區域成了修羅獄場,當他們闖入之後,就已注定了結局。


    西域武士全然沒有之前的勇猛,達幹哈木所說的血戰到底更像是一句廢話。


    近三個月的消磨,他們的體力精力都不如前,群狼已成綿羊。


    轟隆隆!


    安西大營四方戰鼓響起,激烈的鼓聲成了最好的催化劑,天時地利人和占盡,西域大軍至少已有一半人的傷亡。


    “踏!”


    “踏!”


    “踏!”


    當戰鬥持續兩個時辰後,最終的收尾來臨,鎮北軍衝殺而來!


    這也成為壓倒西域武士的最後一棵稻草,他們在絕望中哭泣,可並不能得到憐憫,迎接他們的隻有殺戮,這是他們該付出的代價。


    夕陽下,戰場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急掠鼓蕩的秋風,也吹不盡死神的氣息。


    達幹哈木悲痛欲絕,看著慘烈戰場,眼淚奪眶而出,抽抖的嗓音,發出撕心裂肺的低沉哀喊,全身輕顫,重重地落坐在馬鞍上。


    經過敵軍一輪又一輪的衝殺,還能站著的武士已經很少了,放眼看去隻有一片殘肢斷臂。


    他還能聽到密集的啜泣聲,武士們都知道自己的下場,最悲慘的事情莫過於死在異國他鄉。


    達幹哈木也能感同身受。


    敗局已定,無力迴天。


    他能接受失敗,但接受不了這樣的失敗。


    西域大軍就像是一個笑話,他們竟然自殺式的衝進敵軍大營。


    達幹哈木強打起精神。


    他看到遍地的屍體,四散的殘軀,凝固的血跡,在懶散的秋風中,一陣陣濃烈的腥臭,隨風而是,四處彌散……


    “不!”


    達幹哈木大吼一聲。


    “鄧明遠,出來!”


    “鄧明遠,出來!”


    所有人都在尋鄧明遠,找這個罪魁禍首。


    還真的找到了,就在最前方的戰場某處,鄧明遠受了傷,應是被亂箭射中,也正是這個原因,讓他倒在人堆中得以保命。


    他被找了出來。


    “在哪?”


    “鄧明遠在哪?”


    達幹哈木聽到後,不顧一切的跑了過去,哪怕明知前方有敵軍圍殺,他也毫不在意。


    “鄧明遠,真的是你!”


    他看到鄧明遠腿部中箭,勉強支撐著站起,不過精神狀態很好。


    他痛快了,滿意了,死而無憾了。


    不!


    還有遺憾。


    他想知道那封信是不是真的?


    不過應該是沒有機會知道了,因為達幹哈木已經把刀架在了的脖子上。


    “殺了我!”


    “快動手殺了我!”


    “這麽多人陪我一起死,值了!”


    “哈哈!”


    鄧明遠大笑著,他根本就不在乎,卻沒想到達幹哈木反而有糾結之意。


    “動手啊!”


    “是不是因為我是你妹夫你舍不得了?”


    鄧明遠笑著道:“你忘了你是怎麽對我的嗎?”


    “你讓我匍匐在你麵前舔幹淨你的靴子,你讓我受那樣的屈辱,現在你得到報應了,迴不去了,所有人都迴不去了!”


    “三十萬西域大軍,也包括你這個大月氏王子!”


    鄧明遠感覺很痛快,他看著達幹哈木難看的麵色,就覺得無比痛快。


    “其實應該感謝你,要不是你在南邑穀道被伏,大家也不會信任我,是你給了我機會!”


    “夠了!”


    達幹哈木怒喝道:“你這個賤種,我現在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有早早殺了你!”


    “要不是桑吉懷孕,我早殺了你!”


    “什麽!”


    “你說什麽?”


    “桑吉懷孕了?”


    鄧明遠微微一怔,他如遭雷擊。


    “若是桑吉沒有懷孕,你怎麽可能活到現在?”


    達幹哈木開口道:“就在你走之後,桑吉發現自己懷孕,現在孩子已經出生了。”


    “我的孩子?”


    鄧明遠神情呆滯。


    他當然不喜歡桑吉公主,但他想有自己的孩子,他是鄧家唯一的男丁,他想要鄧家有後。


    “你不配有這個孩子!”


    “你是西域的罪人!”


    “你對不起桑吉!”


    達幹哈木手中的刀刃向前推了幾分,鄧明遠的脖子已經出血。


    “我是西域的罪人?”


    “我是大寧的罪人?”


    鄧明遠從懷中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正是靳月留給他的那封信。


    你的父親是當之無愧的英雄,他為了國家付出一切!


    “不!”


    “這不是真的!”


    鄧明遠大吼著。


    他突然發現自己活的很失敗,離開大寧去了西域。


    那是他最絕望的時候,他成了大月氏國的駙馬,桑吉是很醜,可一直都在維護他,讓他能有地位,能掌握軍隊。


    西域是他第二個家。


    可他卻帶著西域大軍進軍中原,毀了他第一個家。


    鄧明遠閉上眼睛,他想到在軍隊殘殺之下的無辜百姓。


    現在,他又帶著西域大軍送死。


    不是人!


    我不是人!


    鄧明遠像是瘋了一樣,他主動向達幹哈木的刀撞了過去,他想要一死了之,解脫痛苦。


    “釘!”


    就在這時,一支箭矢射了過來將達幹哈木的武器震掉,隨之鄧明遠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走過,正是大寧皇帝,關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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