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上的木盒打開,旁人都伸長脖子看了過去,隻見兩個精致的小鍾擺放其內。


    “這是寒山寺佛堂前的佛鍾!”


    鄭閑率先開口。


    “此鍾每日受佛音蘊佛氣,珍貴非常,家父曾為寒山寺捐助一兩黃金才求的一枚,這可是兩枚!”


    “是寒山寺的佛鍾,其上還有銘刻。”


    又有一人附和,還驚歎連連,這真算大手筆了。


    當今聖上輕道重佛,更是親去過寒山寺,私下人稱寒山寺為國寺。


    這也無限拔高寒山寺地位,使其受人追捧。


    鄭閑又欲說什麽,突然止住。


    送鍾?


    送終?


    他猛然反應過來,這又是諧音!


    今天這諧音可真是太多了。


    他轉頭看他人,皆是沉默無言,人們都目光複雜的看著關寧。


    原本熱烈的場麵,立即變得沉寂無比!


    顯然都不是傻子,都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何為送終?


    是指辦理喪事。


    這暗喻可太狠了!


    這禮物也太狠了!


    鍾隻能求,而不能送,這是誰都明白的忌諱。


    這位世子,簡直是膽大包天,無人能出其左右!


    因而,他們目光複雜。


    一股龐大的怨氣湧到身上,關寧的感覺分為強烈。


    這是來自鄧明誌的身上,在這股怨氣的加持下,關寧感覺自身明顯變強了。


    因為這怨氣太重了!


    緊接著,又是一道怨氣,這是來源於鄧丘!


    哪怕是他的心性,此刻也難以忍住。


    送鍾,送終。


    這是在咒他死!


    鄧明誌雙目通紅,麵色發白,身體顫抖,這是氣到極致的表現……


    “關寧,你……”


    他從牙縫裏擠幾個字,還準備說什麽,卻直接暈了過去,摔倒在地上……


    “這……”


    關寧愕然,至於如此生氣?


    其實還是同樣的問題,正常來講絕不會如此。


    但,氣大傷身。


    在關寧這就嚴重了。


    他本來在之前就因關寧而連番氣極,這些怨氣都被關寧吸收,便暈了過去。


    “明誌?”


    “鄧公子?”


    “少爺。”


    鄧明誌這突然倒地,打破平靜,旁人立即驚慌。


    “快去叫旬郎中。”


    “快去。”


    好好的宴會亂成一團,鄧府時常便養著郎中醫師,不一會便有一個老者過來。


    “明誌沒事吧?”


    “怎麽樣了?”


    鄧丘也著急不已,鄧明誌是嫡長子也是他最看重的兒子。


    “少爺這是氣極攻心,一時氣厥,等會就會蘇醒。”


    郎中說著,讓別人驚疑不已。


    氣著了。


    竟然氣的暈了過去。


    人們的目光又集中在關寧身上,然而關寧卻絲毫不在乎,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


    這家夥!


    好狠!


    “扶明誌迴房休息。”


    鄧丘讓下人把鄧明誌帶走,而後深吸了口氣麵向了關寧,他目中的怒意沒有絲毫掩飾,直視著關寧。


    顯然在如此事態之下,這位心性極好的兵部左侍郎也難掩蓋心中怒意!


    然後,關寧卻笑著道:“不知鄧大人對此禮物可還滿意?”


    眾人的麵容立即充滿難以置信的神色。


    你竟然還能問出這樣的話?


    就連跟隨關寧來的隨從護衛都驚疑到了極點。


    世子,你不怕被打死嗎?


    他不著急痕跡的挪了一步,呈保護姿態。


    他真的怕世子挨打。


    “這可是在寒山寺所求的佛鍾,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關寧開口道:“據說此鍾掛在家中,相當靈驗,鄧大人可掛於臥房,沒準還能升遷。”


    旁人的目光又是微凝。


    送鍾,即是送終之意。


    你說靈驗,是意思早死嗎?


    你竟然還在繼續這樣說?


    他們都驚到了。


    什麽叫無法無天,終於是見到了。


    關寧又接著道:“為何準備兩個佛鍾呢?”


    “其一就是送給鄧大人您,恭賀升遷,其二是送給我的至交好友明遠……”


    “明日他就要離京,被流放至吠州,路途遙遠萬一有個什麽事情呢?”


    關寧真誠道:“再說吠州環境惡劣,條件艱苦,這三年還不知會遇到什麽。”


    “哎,我可是很擔心啊!”


    關寧神情充滿憂色,若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為他跟鄧明遠是有多深的友情,很容易被騙了。


    但他們都知道,關寧說的都是反話,甚至充滿暗示的意味。


    什麽路途遙遠,別出了什麽事情?


    什麽環境惡劣條件艱苦?


    無一不是咒死!


    這才是真的狠!


    “希望此鍾能伴明遠左右,也表明我之心意,鄧大人一定要轉交給他啊……”


    “夠了!”


    鄧丘直接出言嗬斥。


    他也忍不了,這一言一語太過紮心,就連他的兒子鄧明誌都被氣的昏厥,他竟然還繼續這樣說。


    “怎麽?”


    關寧驚疑道:“這禮物您不喜歡嗎?”


    “哎呀,這就麻煩了,我以為您會喜歡的,可這禮物已經送出,我再拿迴去不合適。”


    “要不您扔了?”


    “也不太合適。”


    關寧自言自語。


    “這可是寒山寺的佛鍾,若是扔了,就是對佛不敬,對佛不尊,若普通人倒也沒什麽,但以您的身份,恐怕會受些影響……”


    關寧開口道:“要不您就勉為其難的收下?”


    旁人再度驚疑。


    這一招可是夠狠的。


    因為關寧說的沒錯,佛鍾不是常物,若隨意棄之,傳揚出去,必然會受到指責,恐怕寒山寺的僧人都能直接尋來。


    關鍵是現在聖上重佛,佛教興盛。


    雖說沒有要求你信佛,你也不能不尊。


    這就難受了。


    哪怕你再不喜歡,你也必須要好好對待,高掛起來。


    這樣你就每天能想起今日之事。


    這是關寧給你送的鍾。


    惡心,惡心至極!


    “你……”


    鄧丘氣極,這是一個死局,哪怕是他都沒有任何辦法。


    他定然是想好的。


    怨氣一波接著一波,關寧不無惡意的想,這老狗一會別也氣暈過去,那可就熱鬧了。


    事實上,鄧丘此刻的麵色也有些發白。


    “關世子,過分了。”


    這時,兵部尚書徐長英開口。


    他的聲音平淡,但卻蘊含一股特殊的力量,形成一道無形的氣勢壓向了關寧。


    關寧感受到了這種壓迫感。


    他心知,這是他身體變強了,若是以前恐怕就這幾個字,就能讓他坐地上。


    這家夥,不是普通人。


    是了。


    能坐到兵部尚書位置上的人,怎麽會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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