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過山車,我骨子裏的瘋狂因子似乎被刺激出來了,一時之間頭腦發熱,雄赳赳氣昂昂嚷著要再搞幾個刺激的。


    “你看,雲霄飛車就在旁邊,我們去玩吧!”我興衝衝踮起腳扒在顧俞肩上,指著他手裏攤開的地圖,興致勃勃。


    顧俞攬過我的腰,半摟著我往那兒走,用行動表示了對我這一意見的讚同。


    我在他臂彎裏扭了兩下,終於忍不住拍了拍他摟著我腰的右手,“你別那麽使勁兒,癢。”


    “我有使勁兒嗎?”他一臉無辜地反問,然後右手動了動,故意捏了捏我腰上的軟肉。


    我條件反射地從他臂彎裏蹦開,頓時離他有了兩步遠,我顫抖著手指指向他,開始控訴:“哇你這個人怎麽搞的!真的壞得很!”


    他還是一臉無辜樣,看著很欠揍,不動聲色地往我這靠了兩步,問:“這麽癢嗎?”說著,又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我的腰窩。


    我又條件反射地往旁邊蹦了兩步。


    “……”我看著他掛著一臉無辜的笑意,慢悠悠又向我走來,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保持一點安全距離。”


    “是嗎?”顧俞笑得愈發開心,長腿一邁就到了我的麵前,然後…又戳了一下。


    於是…我又蹦了兩步。


    “你這樣好像一隻兔子。”顧俞在實驗了三次後,得出了評價,“好好玩啊。”


    好玩尼瑪呢!!!


    我戒備地看著他蠢蠢欲動的手指,深思熟慮一番後轉身就跑。


    我怕我腰給他戳沒了。


    顧俞看我跑了,躍躍欲試跑起來追我,明明幾步就追上來了,還非保持著一步之遙,倆人就跟傻子一樣一直跑著。


    我遲疑地慢下腳步,想著要不不跑了,顧俞突然張口了,語氣愉悅:“你看我們這樣像不像小學生?”


    像個屁。丟人死了。


    我停下腳步,他也隨之停下,我轉過身,走上前抱住他,然後狠狠掐了一下他的腰。


    顧俞仍然好整以暇,毫無反應。


    “果然…”我突然幽幽歎息,“愛情使人幼稚。”


    我剛剛說什麽來著,愛情真的是讓人變得幼稚得要死的東西。


    偏偏就這樣還很開心。


    “不。”顧俞環過我的腰,動作很輕,在我耳畔說道,“你本來就很幼稚。”


    我滿心期待想聽聽顧公子會說出什麽情話,結果讓我聽到這麽個玩意兒。


    我於是麵無表情地推開他的胸膛以彰顯我蒼白的憤怒。


    然後得出新的結論——


    愛情不僅使人幼稚,還讓人降智。


    我在前麵氣唿唿地走著,顧俞在後麵靜悄悄地跟著。


    我看向地上的影子,他的影子整個包住了我的,頭頂的碎發隨著步子一晃一晃的。


    就這樣一路無言地走進了雲霄飛車,同樣是沒有幾個人,又是順暢無阻地直接進去。


    放好東西,我在飛車前猶豫了片刻,便被他拉住了手坐在了第一排。


    “我開玩笑的,真生氣了?”他剛一坐下就打破了寂靜,迫不及待地問。


    我看著他有點慌張的臉,愣是憋住沒笑,繼續逗他,硬邦邦迴了一句:“沒有。”


    “明明就有。”他抿了抿唇,似乎想不通我為什麽生氣,揉了揉頭發。


    我沒吱聲,一直等到飛車發動才慢悠悠開口:“那要不你道個歉,讓我滿意了就不生氣了。”


    逗顧小朋友其實還挺好玩的。


    顧俞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隨後在一個急速的下坡時大喊了一聲:“林笙,對不起,我喜歡你!”


    哪有人道歉還說我喜歡你的。


    我想笑,看向他的臉後卻笑不出聲。


    他的表情認真得讓人害怕。


    所以…最後一句話,是對我說的,還是對原主說的?


    我慢慢轉迴臉,輕聲道:“好吧,我不生氣了。”


    風聲太大,他似乎沒有聽清,皺著眉問:“什麽?”


    我深吸一口氣,順著風大喊:“我說,我也喜歡你!”


    顧俞轉過頭看向我,眼裏有耀眼的光。他的眼睛一直這麽漂亮,不管是那晚的路燈還是此刻的陽光,在他眼裏流連翻轉映入人眼裏,都讓人覺得好看得不像話。


    我幾乎想溺斃在他的目光裏。


    不管他這雙眼這樣看著的到底是誰。


    下了飛車,我撲進顧俞懷裏,緊緊環住他的腰身。


    至少此刻的觸感是真實的,懷抱是溫熱的。


    這樣就夠了吧。


    人在異鄉總會感到不安和孤寂,那點一直被壓抑著的不安感終於有了合適的契機,肆無忌憚地迸發出來。


    不安感促使著我隻想環緊一點,再緊一點,最好永遠不要放手。


    顧俞猶豫了片刻,最後隻是也摟緊了我。


    他小心翼翼地低頭吻了吻我的頭發,輕聲問:“怎麽了?”


    “…你剛剛那句話?”我不想兩個人在一起還老把事憋在心裏,太憋屈了,不如攤開了說——畢竟不管怎麽說,我都是沾了女主的光才和他在一起的。


    於是,就算他心裏還有她,我也不意外。


    忘掉一個愛了這麽久的人,哪有這麽快呀。


    …那既然他喜歡的還是她,我擱這兒鳩占鵲巢多難堪啊。


    本來想自己開導下自己的,卻越想越難過了。


    還有那迴不去的世界,我待了二十多年的熟悉的世界…


    突然好想家啊。


    顧俞摟緊了我,輕聲在我耳邊說:“對不起是對她說的,後半句…是對你說的。”


    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腦袋哄得一下懵了——他說他喜歡我。


    我錯了,顧公子怎麽不會說情話。


    縱然他是哄我的,我也認了。


    我於是推開他一點,拉開一點距離,然後猛地墊腳啄了一下他的唇。


    他怔了一下,想彎腰吻迴來,被我毅然決然推開。


    “…公共場合,注意影響。”我咳了兩聲,不自在地捋了一下頭發,臉上發燙。


    …我才意識到我們還在出口這裏,工作人員都看得到我們。


    我從顧俞的懷抱裏退出來,走到他身側牽起他的手,微微抬頭看他,他的臉果然也紅了。


    於是我們兩個紅著臉牽著手像兩個青澀高中生走在遊樂園裏。


    隨便亂走著,我們站在了鬼屋門前。


    “…玩不玩?”我眨眨眼看著他。


    顧俞的表情好像僵硬了一下,不過隨即他便笑了,看上去很可靠,道:“走吧?你要是害怕就躲我懷裏。”


    我們倆神色如常地走入鬼屋,冷靜自恃地放好包聽工作人員講注意事項,麵不改色地站在了入口前。


    我看著裏麵若隱若現的燈光和慘絕人寰的尖叫,咽了口口水,“真的要玩嗎?”


    “嗯。”顧俞緊了緊握著我的手,喉結滑動了一下,“別怕,有我呢。”


    這話說得…活像一個靠譜的成年男性。


    我於是被他拉著走進了陰森森的鬼屋。


    “操,我低著頭,你拉著我走。”我低下頭,然後看到了一截斷手。


    媽的。


    我小心翼翼地跨過去,被顧俞拉著往前走。


    忽然,頭頂穿來一陣尖叫,我忍不住抬頭,一個倒吊著的女鬼直勾勾盯著我們,背景音和燈光都把氣氛烘托得恰到好處。


    操。


    我邁步就想走,意外地撞到了顧俞身上。


    ?顧俞在幹嘛?看人家工作人員長得好不好看嗎?


    我扯扯他的手,問:“你幹嘛呢?趕緊走啊。”


    “我…剛剛好像看到了,前麵那個地方會冒出來一個人嚇我們…”燈光太暗,我看不見他的臉,隻看見他小心翼翼指了指前麵飄飄蕩蕩的蜘蛛網,聲音顫顫巍巍。


    “…□□不要嚇我我害怕。”我不由自主往他那兒靠了靠,他一把攬住我的肩,然後顫顫巍巍地繼續:“…我也害怕。”


    “…你不要這樣不是你說我害怕就躲你懷裏的嗎?”


    “我有什麽辦法我怎麽知道這個會這麽可怕…”


    “就那種真人突然蹦出來一下最嚇人了啊!怎麽搞!我真的不敢走了…”


    “…不知道,我也不敢走…”


    啊…果然…是靠譜的成年男性啊…


    “要不…我們賴在這兒不走了吧?”我提議,“這樣工作人員就會把我們弄出去了。”


    “…好丟人啊。”他搖搖頭,“不如我們埋著頭一起跑出去?”


    隻要跑得夠快,工作人員就嚇不到我。


    “好主意!”我拉住他的手,“三二一…跑!”


    於是我們兩個傻子埋著頭拿出百米賽跑的速度往前跑,就這樣跑出了鬼屋。


    …太操了,我們進鬼屋玩的意義何在?


    顧俞一出鬼屋就紅了臉,拿了包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我看著亮堂的世界,一瞬間覺得重獲新生,看他的反應隻覺得好玩,笑嘻嘻地跑著跟上他。


    顧小朋友這是嫌剛剛在裏邊丟人呢。


    我走在他旁邊,憋著笑看他悶聲不吭往前走,戳戳他的手臂,“幹嘛?現在嫌丟人了?”


    “…你會不會嫌棄我?”顧小朋友悶著頭,小小聲委委屈屈地問我。


    …不媽媽怎麽可能嫌棄你媽媽愛你!


    …?不太對好像說出了什麽奇怪的話?


    …由於男朋友太甜導致自己定位紊亂成為了媽媽粉。


    我咳了兩聲,道:“當然不會!害怕很正常嘛,那個鬼屋裏麵這麽可怕。”


    顧俞沒迴我,牽著我依舊悶聲不響往前走,我糾結地思考該怎麽安慰安慰小朋友因為失去男人尊嚴而帶來的巨大打擊,抬頭就看見了不遠處的旋轉飛椅。


    於是我二話沒說就拉著他進去了。


    轉移注意力是調節情緒的必要手段。


    我看著他低垂著眼簾一臉鬱卒地把我們倆的包放好,明明沒有什麽明顯的表情,卻讓人一眼看上去就感覺委委屈屈,完全就是個在無形間撒嬌的小奶狗。


    光是看他這幅表情心都要化了的那種。


    小奶狗拉著我挑好了位子,幫我把座椅前的橫杆抬起來,挑挑眉示意我坐上去,我乖乖照做,他放下橫杆,仔仔細細卡好,又幫我把安全帶卡好,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透著些許委屈的臉上總算露出了點笑意。


    轉移注意力果然是調節情緒的必要手段。


    我朝他笑,他走到我後邊的位子,駕輕就熟坐好。


    旋轉飛車要等人坐得差不多滿才可以開,我百無聊賴地等著,突然感覺後邊有人踢了一腳我的座椅。


    我下意識迴頭怒視後邊那個幼稚鬼,他腳踩著地定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笑得一臉燦爛。


    …你別說,真他媽的好看。


    好看到我連兇他兩句都舍不得了。


    從旋轉飛車上下來的顧小朋友終於調節好了情緒,笑嘻嘻地牽了我的手在遊樂園裏亂晃。


    就這樣牽著手亂逛,我們倆竟然一直玩到了夕陽西下。


    我坐在副駕駛,臉朝著玻璃窗,從上邊的倒影看他,他心無旁騖地開著車,好似沒注意到我的動作,我靠在車窗上,不自覺睡著了。


    我醒來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窗外昏暗的天色和女主家門口眼熟的景色,下意識坐起來從旁邊拿起手機看時間。


    17點…我睡了快一小時?


    我摸了摸嘴角,發現沒有什麽可疑液體後悄悄舒了一口氣,伸手把後麵睡亂了的辮子拆掉,做完這一係列動作後,才隱約想起自己身旁還有個大活人。


    我轉過頭看向顧俞,他將座椅往後靠了些,側著腦袋半躺著看著我,眼裏有笑意,“醒了?”他直起腰,把座椅調迴來,“趕緊迴家吃飯吧,林大小姐。”


    “你要不要一起?”我看著他掩在黑暗中的側臉,鬼使神差地說道。


    他愣了一下,我反應過來,連忙補救,“…反正下周三也要見了嘛…早點熟悉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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