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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到有人在跟蹤我,是昨天下午的事。


    剛從便利店出來,發現跑鞋的鞋帶鬆了,要是平時的我,多半就無視它一路渾渾噩噩地走迴去了。但昨天下午,因為買到了很少會留到下午的羅舜限量布丁而心情大好的我,沒有思考顧慮地迅速俯身係鞋帶。就在那時,視線撇到了便利店玻璃自動門後的身影。


    一般這時候總會想這是後一位客人吧。


    我當時也是這麽猜測的。


    於是很自然地,係完鞋帶就往迴家的路上走了。


    大概是因為注意到身後那人的穿著了吧,之後的我總是有意無意地注意商店街店鋪櫥窗的反射,或者是丁字路口給行車提供方便的轉角鏡。稍加注意便能發現,剛才那位客人還跟在我的後邊。


    如果我長得驚為天人引人犯罪,那倒也算一種理由,但就我一介兵庫縣民真的配得上這樣一個理由嗎?更何況此時的自己還穿著從高中穿到現在的舊跑鞋和同為縣立高中配置的舊運動服——怎麽想都不會有人無聊到來跟蹤我的哦?


    先假設這位先生是與我同路。


    在特意繞過三個住宅區後我放棄了這個假設。


    再走下去是很奇異的地方了哦先生,您還是快迴家洗洗睡吧。


    不過就算我這麽說他也不會聽的吧,何況我還是在心中偷偷發電波說的。


    於是當我迴到住所,從正門方向的窗戶偷看外麵時,便果斷發現對方不見了。


    暫且當做是自我意識膨脹了一下午好了。


    恩,限量布丁很好吃。


    當然這樣自我安慰的想法到今天中午出門後就完全沒影了。


    因為特地留意著身後的情況,不多久便發現了昨天那人。


    雖然因為對方頭上罩著綠色風衣的連衣帽,還帶著一副眼鏡和大口罩,讓人看不清臉。不過單從身形來看,該是同一人。


    這樣的裝扮放在夏天肯定是頭一號可疑分子。可現在正是進入冬天的時候,偶爾的寒雨,加上隨冷空氣來的流感,這身模樣放哪裏都不會覺得意外。要不是我住的地方冷清至極,我也不會立馬就察覺從我出門就跟在身後的他是昨天那個人。


    這可怎麽辦啊。


    “恩這個真好吃。”


    口中融化的美味迅速擠掉了腦中的煩惱。


    現在,我正在米花商店街口的快餐店內。


    窗外又陰陰沉沉地下起了雨,雖然帶著傘,但怕手邊的書有所損傷,我還是決定到這裏暫時躲會兒雨。


    快餐店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不過那個我懷疑的跟蹤狂並不在其中。


    他現在正在對麵的咖啡店的窗邊,直直地看著這邊。


    為什麽我會知道呢?因為我也坐在快餐店窗邊的座位,正往外看著呢。


    當套餐中僅剩的可樂也被我吃幹抹盡的時候,雨早就停下了。


    盡管天氣還是陰沉著的,我還是走出了店門。


    接下來……先試著甩掉對方吧。


    在住處被對方知道的前提下,是不可能完全離開跟蹤狂的掌握的。不過哪怕隻要有幾分鍾也好——至少讓我能在外麵放鬆下,好好生個懶腰、挖下鼻孔什麽的吧。


    我來到了最近的地鐵站的入口。


    雖然浪費錢,還是隨便挑了個車站買了張260円的車票。當然用的是八個硬幣。


    跟蹤狂顯然沒料到這是我的詭計,也在售票機前猶豫了下隨即買了票。


    在不清楚我買的是哪個站的車票時,僅憑八個硬幣猜測路線難度還是比較高的。再加上用的盡是10円和100円的硬幣,遠看應該猜不出我花了多少吧。


    雖然也就是點小聰明的伎倆,我還是有些得意地故意放緩了走下站台的腳步。


    如果對方不跟緊點,這個伎倆就沒有意義了。


    萬幸,對方還是發揮了他的務實精神,老實地與我保持一貫的距離。


    大概因為之前下過雨的緣故,站台上的乘客比平時還多些,我特地走向末節車廂等候的地方,那邊人少些,比較容易讓對方找到我。


    然後地鐵來了,我自然是上了車。


    一邊也注意著對方是否跟上了。


    跟蹤狂選在前一節車廂的後部上車,依舊與我保持著一直以來的距離。


    但是很抱歉,我希望能改變這個距離——越長越好————


    在車門即將關上前,我跑出了車廂,也來不及迴頭確認對方的狀況,一口氣跑出了候車的月台。


    聽到地鐵遠去的軌道摩擦聲,我終於能鬆懈下來了。


    “不知道明天會怎樣呢…哦呀?”


    剛才沒注意到,站內還有塊似乎是迎接聖誕用的祝福留言板。


    這麽說來,還有兩周就到聖誕了呢。


    我走到留言板旁。


    繞過我走的行人連一眼也吝嗇於留給留言板或者我。


    於是我自然地占領了這塊地方,仔細觀賞著留言板。


    上麵有著各色的筆跡,甚至還有人畫了萌萌的聖誕娘,不過為什麽是紅色比基尼呢。


    “聖誕快樂!啊,提早說了(笑)”


    “希望下雪不希望太冷。冷得不敢出門約會啊。”


    “你就和你家那口子一起窩在家裏吧現充混蛋。”


    “真好。我希望和學長一起過eve(心)”


    “對不起學妹我喜歡年上的姐姐。開玩笑的。”


    “三次元放棄。我的嫁們給與我最高的聖誕吧!”


    “上麵那個人在說什麽啊?”


    “隻要聖誕禮物不是菠蘿麵包就好。”


    “<——那麽也不要花椰菜。”


    “沒有事件的話就可以一起過節了…”


    “我好像被奇怪的人跟蹤了的樣子。”


    落款“m”。


    這隻是我的個人習慣罷了。


    我並沒有立刻迴家。


    不知道是被跟蹤狂傳染了跟蹤病毒想反向跟蹤,還是隻是純粹地好奇對方的反應,我在地鐵站晃蕩了好久,還是沒看到跟蹤狂坐反向的地鐵迴來。


    期間在附近買了杯飲料,就隨便找了個候車座看起了新買的漫畫,推理小說先放一邊吧。


    其實之前在老家的時候,對這類小說並不太感興趣。但在來到東京一個月內,看小說似乎占了我不少時間。不過這也是因為現在住的地方上不了網,簽的手機合同在提供電腦連線上網方麵也不方便的關係。


    還是趁哪天上午出門的時候去辦下網絡申請吧。


    看來對方是放棄了。


    放棄了今天接下來的時間。


    那麽接下來就是我自由的時間了。


    忽然覺得有點無聊呢。


    當然,並不是說被跟蹤就會很有趣,隻是這種刺激的事暫時停止帶來的細微空虛感罷了。


    這樣想著,看了下手機,發現已近晚餐時間。


    出站前再去觀賞下那塊留言板好了。


    恩,並沒有比之前看的多多少。看來喜歡玩這種沒有意義的事的東京人不多啊。


    “……恩呃?”


    盡管我把自己的留言放在了不影響觀瞻的左下角落的位置,但還是被人關注到了呢。


    在一旁畫了個箭頭,就像是以前車站小黑板那樣的對話留言。


    “去找偵探吧。或者聯係警方。”


    無落款。


    警方很麻煩……偵探嘛,沒錢。


    就這樣吧。您的建議全部駁迴。


    不過還是謝謝了啊,知名不具好心人。


    第二天早晨,我還是去找麻煩的警方了。


    因為我在自己的住所門口,發現了一具屍體。


    是跟蹤我的男人的屍體。


    至少看上去是。


    2


    “你的名字是?年齡,以及職業?”


    “時永霧莓愛裏。24歲,自由工作者。”


    “哦……好奇怪的名字啊。寫法是?”


    “時間的時,永遠的永,霧天的霧,草莓的莓,愛情的愛,千裏的裏。”


    “寫法也好奇怪呢……不對,應該說是發音好奇怪……”


    “高木,在說別人名字奇怪前能不能好好做事?”


    負責搜查臥室的女警官製止了麵前做筆記的高木警官的自言自語。


    “啊對不起……那個呃,什麽來著?”


    “……高木!”


    “我真的記不住嘛,佐藤小姐……”


    叫“佐藤”的女警似乎忍不住想對一臉苦逼的高木警官掄拳頭了。


    真是可憐到不忍心看啊——“時間的時。”


    “哦哦!想起來了……然後是——永遠,霧天,草莓……”


    怎麽像小學生那樣邊念邊寫的,這字跡……


    看他在寫到莓字時頓了下,我不禁開口道:


    “莓愛裏是名字。”


    “這個我至少知道啦。”


    高木警官一臉不甘心被鄙視的樣子,寫完漢字後不忘在上麵表音。


    “ji-ei-mu-me-a-ri……聽上去好像是外國人的名字呢。”


    “恩,祖上有英國血統。”


    “啊原來如此!還真是看不出來啊~”


    “高木老弟!”


    本該在大門前聽取驗屍官報告的警部也出現了。


    “目、目暮警部!”


    目暮警官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警部,也是這隊警員的上司。


    “唿……時永霧小姐,能不能把你發現屍體的情況詳細地說一遍?”


    “恩……早上七點,發現家裏的速溶咖啡喝完了——我早上不喝咖啡會死的,就出門去便利店買。結果剛打開大門,有東西掉落下來了,我一看地上,發現是那個男人的屍體。我當時嚇了一跳,就立即報了警。以上噠。”


    目暮警官點頭恩了聲,高木警官做著筆跡,而佐藤警官則用她那雙銳利的眼睛直盯著我。


    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在說謊?我不清楚。不過我應該沒有表現出慌亂心虛的神情吧?


    “呃——時永霧小姐是關西人?”高木警官問。


    “好像帶點神戶腔……”目暮警官沉思片刻說道。


    “不過也有點像京都腔……”佐藤警官跟著猜測。


    搞什麽啊,原來你們是在想這個嘛!


    “神戶腔的啦,老家在兵庫。”


    我涼涼地迴答了他們的問題。


    不就是說話帶口音的嘛,不至於那麽在意吧。


    “原來如此。恩。”警部適時地暫停了這個話題,轉而問,“是發現屍體立即就報了警?”


    “倒也不算是立即,我的手機不見了,也沒有固定電話,打的是便利店的電話。”


    “隻是到便利店打電話嗎?”


    “——還買了速溶咖啡豪華大禮包。”


    “……我是問,出門就隻去了便利店嗎?”


    “恩。”那是難得一個憑身體上的記憶就能到達的地方。


    “那個……你在看到屍體後還那麽淡定地去買東西?”


    高木警官用奇怪的表情看著我問。


    “人不是我殺的,我也不認識他。我還能表現出什麽呀?”


    佐藤警官用認真地表情盯著我看了會兒,隨即歎了口氣。


    “這麽鎮定容易讓人覺得有問題啊……”


    原來淡定也有問題啊?我還以為不慌張就好了。


    好吧,那就應群眾要求——


    “……其實我很害怕噠。”


    我縮起身子故意得瑟了下。


    在場的警官全部僵住。


    果然很冷吧。這樣的表現。


    “當然是開玩笑噠。”


    “啊……哈哈哈……”


    破案的氣氛就被我完全弄沒了。幾位警官也變得毫無幹勁的樣子。


    這時,又一位警官從門外進來向目暮警官報告。目暮警官叫他“千葉”。


    他們聚在一起邊聽邊盯著我看,難道我有嫌疑?


    雖然第一發現人是很容易成為第一嫌疑人啦。


    警官的眼神似乎都變了,看來發現到我的疑點了。


    來吧,我問心無愧。


    目暮警官慎重地問道:


    “時永霧莓愛裏小姐,向你再確認下,你真的不認識被害人嗎?”


    “應該吧……”


    跟蹤狂的事要不要說呢。


    “那請問,你是這間屋子的業主嗎?”


    “不是。業主是我叔叔。”


    “姓是?”


    “路良院。”


    “你們有見過麵嗎?”


    “沒有。叔叔長期在海外旅行。我住到這裏是一個月前的事,到現在還沒見過他噠。”


    “你見過。”


    “哎?”


    四位警官盯著我看了會兒。


    最後還是目暮警官先開口了:“今日上午6-7時,‘路良院翳’被發現死於自家大門前,死因是銳器刺中腹部流血過多。”


    ——那就是說……


    “那個人是我叔叔?”我試著看向玄關外。


    “你真的對他沒有印象?”佐藤警官的聲音響起,“照片什麽的呢?”


    我轉迴頭,想搖頭否定。


    不對。


    “我應該見過叔叔一次的。不過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而且現在也無法判斷和眼前的屍體是否是一個人。


    “能不能替我通知在兵庫的母親,叔叔的事?我叔叔隻有我們兩個親人了。”


    目暮警官麵有難色,但還是點頭答應了。我又轉頭看向佐藤警官:


    “電話號碼在我的手機裏,不過我早上沒找到……”


    “是不是這個?”


    佐藤警官拿起一部手機問我,“剛才在你的臥室地板上找到的。”


    “恩應該是。”可能是晚上不小心碰到地上了。


    得到目暮警官的首肯後,佐藤警官打開了手機的通訊錄。


    “你的聯係人似乎不多啊…”她感歎道。


    一旁的高木警官很多事地把臉湊了過去看熱鬧。


    ——沒見過別人手機的通訊錄嘛?


    “我剛到東京,沒什麽朋友的。常聯係的隻有兵庫那邊,還有工作上的同僚。”


    “你的母親……是時永霧栗子嗎?”


    “恩。”


    “那叔叔是你母親的親戚?”


    “不,是父親的弟弟。但是寄養給了寺院的親戚——路良院家,作為繼承人的。不過在我高中時寺院發生了一場大火,之後重建成了現在的民居。叔叔的養父和家父在那場大火中逝世了,而祖父母早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哦,所以說你叔叔現在隻有你和你母親兩個親人?”


    “是噠。我就是在父親的葬禮上見過叔叔一麵。”


    “而那個叔叔現在也死了……真是可憐啊……”


    “高木……!”佐藤警官瞪了身後的高木一眼,迴給我一個歉意的笑容,“對不起,他這個人就是這樣……”


    “沒關係,我不介意噠。請問,我能不能再去看一眼我叔叔……的屍體?”


    幾位警官愣了下,目暮警官迅速反應過來:“啊恩,可以,但小心不要破壞現場。”


    “謝謝。”


    我跟著幾位警官迴到玄關,努力記憶躺倒在大門前的屍體在被收入屍袋前的樣子。


    在我的記憶中,盡管模糊,但光從迴憶的文字也能知道,叔叔和父親長得非常相像。


    我可以用語言詳細地描述他們相像的臉龐是什麽樣子。


    可是無論我用多少語言形容,我還是難以記住現在的這幅畫麵。


    對不起,翳叔叔。


    從姬殺路良院正門到宅子大門間的石子路上充斥著腳步聲。


    接著,伴隨著腳步聲的停下,院子裏傳來四道稚嫩的聲音。


    “啊咧?目暮警官?”


    “啊,還有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


    “千葉警官也在啊!難道是來找寶藏的嘛?!”


    “怎麽可能……是又有事件發生了吧?”


    出現在大門一側的,是四個小孩子。


    這麽熟稔地叫著警官的名字,這些孩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吧。


    佐藤警官首先迴應了他們:“是事件哦。你們怎麽會來這裏?”


    四個孩子中唯一的女孩子迴答了她:“聽說這個寺院裏有寶藏,我們就來看了~”


    “寺院?”


    “我們聽說這裏以前是一所名叫姬殺路良院的寺院!”另一個聲音較尖的少年迴答。


    “哦~你們知道的真多呢。”


    “寶藏!寶藏!”從聲音就能聽出體型的少年則手舞足蹈,“我們是來尋寶的!”


    “但是這裏現在是民居,不能隨便進入的哦。”


    “哎————”


    三個孩子顯然很失望。


    目暮警官故意地咳了一下:“這裏不是你們小孩子該呆的地方,等案件解決了再來吧。”


    “好…………”


    三個孩子已經完全泄氣。


    “那就讓高木帶你們去吃點東西吧~”


    “哦~~~~~~~~”


    佐藤警官的一句話又讓孩子們活潑起來。


    但當雙方都望向這個高木警官的時候——


    “啊,柯南,你又偷跑和高木警官討論事件了吧!”


    大個子男孩首先大喊。


    “太狡猾了,我們也要聽!”另兩個孩子也跟著他跑到了高木警官,和最後一位眼鏡少年的身邊。


    高木警官忙抓抓腦袋:“啊哈……其實還沒有討論什麽啦……”


    “目暮警官,這裏有奇怪的東西。”


    眼鏡少年終於再開金口,把眾人引了過去。高木警官帶著手套的手粘起了少年指著的石子路夾縫間的某樣東西。


    “隱形眼鏡?”


    目暮警官馬上問我:“這是你的嗎?”


    我閉了下眼睛。


    “我的並沒有掉。”


    “那就是被害人掉的了。”高木邊把隱形眼鏡放進證物袋中邊仔細端詳。


    跟著他一起觀察的佐藤警官有疑問:


    “奇怪,會有人戴了隱形眼鏡再戴眼鏡的麽?”


    “不會有的吧……”


    未必吧……


    “眼鏡?”眼鏡少年像是聽到了關鍵詞般地提問,“死者還戴了眼鏡?”


    “恩。雖然因為是掉下來的,眼鏡飛出來了,但確實在死者頭部附近發現了一副眼鏡。”


    “從上麵掉下來?”


    四個孩子齊刷刷地跟著警官看向大門上方。


    這座院落是和式建築,大門上方的數層瓦片,遮掩著大門的門簷。如果說要讓人站在那門簷頂上,除非是抓住大門正上方二樓走廊的窗框外側,否則是必然會摔下來的。


    當然,不考慮上簷梁者是忍者或功夫小子這種可能性的話。


    “好像是從那個頂上掉下來的樣子呢。”聲音較尖的少年說道。


    隨即被眼鏡少年否定了:“不對。看地上血跡,死者的致命傷應該是身體中部位置。一般來說如果是摔死應該是頭部出血,但是這個高度,除非是頭先著地,否則即使是小學生也最多隻是多處骨折。更何況看這身形是一個成年男子。”


    目暮警官“嗯”了聲:“所以懷疑是否是被害人與什麽人在二樓窗台搏鬥導致的。”


    “但是屋裏完全沒有雜亂的痕跡,除了工作的書桌。”佐藤警官補充解釋。


    哈哈……最後一句話好像有點多餘哦,佐藤警官?


    “不對。”


    說話的還是那位眼鏡少年。


    “從那個高度摔下,如果不是故意摘下眼鏡,眼鏡飛離身體的可能性非常低。”他走到正在收拾現場的鑒識課的人身邊,請對方展示幾張現場的照片,“剛才看了下登米警官這裏的幾張照片,發現死者身上的綠色風衣沾染的血跡與死者背部的出血量不符——死者是背部中刀,然後背部朝上的,那麽那風衣上異常的血跡擴散範圍是怎麽迴事?目前想到的合理解釋就是本來屍體是正麵向上的,可能是誰,比如兇手將屍體翻了過來。但兇手為什麽那麽做?一定是為了掩蓋什麽,結合眼鏡與隱形眼鏡的矛盾,有種可能是——”


    有種可能是,風衣和眼鏡都是為了將死者——也就是叔叔的身份化裝成別人。


    比如,“跟蹤狂。”


    我並不是有意打斷少年的推理,但是隨著思考,這個名詞脫口而出。


    3


    眾人看向我。


    “本來以為與事件沒有關係所以我也沒在意。但現在想來,綠色風衣和眼鏡——其實還有大口罩,應該都是這幾天跟蹤我的一個男人的特征。”


    “什麽?!”目暮警官吃驚地走到我身邊,而高木警官也迅速跟上,拿著筆記本開始記錄。“能詳細地說明一下嗎?”


    “前天下午,我出門去較遠的便利店買限定品,迴來的時候發現有人跟在後麵。當時我也不確定是不是我自我意識膨脹,所以就沒在意。結果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我去逛米花商店街,又發現到了對方。穿著綠色風衣,帶著風衣的連衣帽,眼鏡和口罩——和前一天的裝扮一樣的。


    “昨天中午的時候不是有下雨呀,當時我躲在仙德基,啊不要問我為什麽不去吃麥丹勞——總之,當我坐在窗口,就能看見那個男人在對麵咖啡店裏看著這邊。之後我想辦法在地鐵站甩掉了他。不過考慮到對方可能已經知道我住所的位置,我本就有報警的打算,沒想到……”


    我看了眼半小時前還躺著屍體的地麵。


    “聽了這孩子的話,我想可能是那個跟蹤狂想讓叔叔代替他作替罪羊吧。可能是叔叔發現他在家裏的院子徘徊,或者是早有糾葛的對象,總之在被叔叔發現後,他不得已殺了叔叔。而為了擺脫自己的嫌疑,把叔叔化裝成跟蹤狂。”


    高木警官點頭如搗蒜,趁著我說完話後翻查了之前的筆記,發現一個問題:“時永霧小姐之前有說被害人‘掉下來’了吧?難道說那是兇手的詭計?或者當時兇手還躲在這裏的某處?”


    “趁時永霧小姐去便利店報警的時候出現,再給被害人穿上自己的衣服,把眼鏡放在腦袋邊,這應該來得及吧?”佐藤警官接下去推論,“或者是衣服來得及穿上,但是眼鏡來不及戴上?發現時永霧小姐走到前院正門了,隻能溜到後院裏翻牆逃走。”


    “這裏——”不知何時,眼鏡少年已經走到大門的門框邊,他踮起腳指著打開的拉門旁的門框頂部問,“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哎……”我來不及看清是什麽,幾位警官便湧過來了。


    “……好像是什麽東西的痕跡呢。”高木警官用手中的筆再次指了下,“膠帶?”


    “恩是膠帶!”佐藤警官迅速轉頭看向我。我搖搖頭。


    “不是時永霧小姐貼的嗎?或者是你叔叔?”


    “至少我搬來時沒見過。”


    又不是台風襲來,誰會在門上貼膠帶啊。


    “還是全新的膠帶痕跡呢。”目暮警官為了看清痕跡而抬起了帽簷,又馬上拉下來,“如果不是住這裏的人弄的話,難道是兇手……”


    眼鏡少年的聲音再次響起:“——為了什麽詭計而使用的吧。”


    真是可怕的眼鏡少年。


    現在的日本已經是小學生都能做推理的時代了麽?我真是落後於時代了。


    推理嗎……這個可以當題材。比如一邊解決事件一邊降妖除魔……哎邏輯推理可以和鬼怪同時存在嗎……恩好像也沒什麽不可以,妖魔隻是控製人心,犯下錯誤的還是人類自身——


    “——姐姐!”


    “哎……什、什麽事?”


    眼鏡少年的聲音召迴了沉浸在幻想世界的我。


    “你早上開門時又發現門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噠……恩,好像有點緊,然後打開後有東西掉下來了。”


    “是什麽東西掉下來了?”


    “我不知道的。反正看向地上的時候就已經躺著叔叔……的屍體了。”


    “那掉下來的東西的顏色?大小?重量呢?”


    “顏色和大小不太清楚。不過重量的話,有很悶的‘梆’的聲音。”


    “‘梆’?”


    “有點像包著布料的木頭掉在地上的聲音。”


    “木頭?”警官們聽到了和案件完全無關的東西,不禁大叫。


    跟著,幾個孩子也一起大喊起來:“木頭?!”


    “……但是你隻看到屍體吧?”


    眼鏡少年很困擾地吐槽道。


    是的,我看到的隻有“一具屍體”——


    “我想我知道那是什麽。”雖然那隻是一己推測,但在隻有我掌握著的情報的輔助下,我隻能相信那種對普通人而言像白癡一樣的可笑說法。


    “那是木頭人。穿著風衣噠。”


    我並不是想搞笑的。


    但是,迴應我的話的,是誇張到不可思議的和聲:


    “啊————??”


    本以為聖誕會迎來大雪,變成白色聖誕,但這節日的兩周前的東京,卻一直霧雨綿綿。讓人擔心這樣頻繁的降水,還有沒有可能實現雪白的願望。


    雖說這霧氣與雨水也隻是在氣溫改變的時候,比如早晨,中午,傍晚——的時候會出現,而力道也僅僅是偶爾讓人有些困擾的地步,但這連氣象預報都不知道該怎麽預報的頻繁程度,還是招來了人類的抱怨。


    “又下雨了!真沒意思啊!”


    在剛才的簡單介紹中知道這個大聲抱怨的胖男孩叫“小島元太”,此時他正和另一名叫“圓穀光彥”的少年,和唯一的小女孩“吉田步美”三人坐在和式的走廊邊看著庭院裏的雨。


    雨水敲打在潮濕的泥土上,瞬間激起一圈泥土色的濺水。雨的密集度讓這濺起的水花也不間斷地開放,鋪滿了整個庭院。


    因為叔叔的長期閑置,這個沒有池塘的庭院看上去十分荒涼。


    剛才正說到大家疑惑的時候,雨忽然落了下來,警隊正準備撤退,三位警官則與自稱“少年偵探團”的四個孩子一起被我邀請至屋內。此時屋內的搜查早已結束。


    雖然很寒磣,但是最後我也隻是給坐在客廳長沙發上的三位警官和幾個孩子倒了些白開水。


    目暮警官在靠近玄關的地方打著電話,在我將倒給他的水放在茶幾上後一頷首。


    “啊謝謝…那個,還真是奇怪的屋子呢。”高木警官接過茶水,憨笑著說道。


    這次佐藤警官終於跟他站在同一戰線了(順帶一提剛才孩子們告訴我他們是一對戀人,當然是偷偷說的):“真的呢。明明從外麵看是和式屋敷,一邊還有走廊和庭院,可是走進門就看到很普通的客廳,沙發和茶幾,電視和空調……可是一旁的臥室卻又是和室……真是太奇怪了呢。”


    “其實隻有走廊比較奇怪而已。”我也坐上了另一個沙發,向他們解釋,“玄關和和室的話還比較常見,二樓則全是很普通的房間,隻有這個走廊,可能是叔叔為了留下些之前的屋子的風貌而特別加建的吧。”


    “你說這裏發生過大火……而後重建的是吧?”高木警官看了筆記本一眼。


    您的筆記本裏為什麽連這種瑣事都記下來啊?


    “恩,以前是純和式噠。寺廟。”


    “哎?!這裏是寺廟?”


    “啊,寺廟的土地已經歸還了。留下的是住屋庭院和後院的一部分。”


    “哦!看上去好大的樣子呢!”


    “原來的寺廟占地是現在的四倍。”


    “好大~——好大!!!難道是很大的寺廟?!”


    “也不是呀。工作人員加上叔叔和路良院住持也就四人。大部分地方都是墓地噠。”


    “墓地?!”


    “高木你來的路上沒看到?隔壁好大一片墓地呢。”


    “就像佐藤警官看到噠。”


    就這麽瞎扯著,“咳。”直到目暮警官迴到座位上,刻意清了下嗓子,示意我該將之前的話題繼續下去。


    我看向身邊坐著的眼鏡少年,名叫“江戶川柯南”的聰明孩子。


    “我可能會囉嗦一大堆很難理解的東西,因為要解釋這一切十分麻煩……”


    他點了下頭,表示繼續。


    好吧,那我說了,雖然可能真的很難理解就是了。


    4


    “我患有一種奇怪的病症。


    “這個病症並不是天生的,而是在我高中快畢業時才患上的——我還是先把大致的原因說一下吧。


    “之前我也說過,這個家曾經發生過大火,那正是我高中畢業前的那個冬天。我在一個兵庫縣的小城市長大,決定考大學時,父親建議我來考東京的大學。


    “父親是東京人,因為工作的關係到兵庫縣,認識了母親,雖然不是入贅女婿,但還是把祖父母在都內的產業留給了寄養給路良院家的叔叔,而隻身一人住到了母親娘家。


    “當父親這麽建議時,包括母親、班導老師、以及周圍的朋友們都附和著,表示支持我。我知道父親是想讓我到他的出生地來;我也對大都市充滿了興趣,便與父親一起來都內參加各校的入學考試。當時住的地方,便是這裏。


    “——姬殺路良院。這麽奇怪的寺名從何而來我就先按下不表了。


    “我住到這兒的時候,叔叔正在海外旅行——他幾乎長年都不在日本,叔叔的養父,也就是路良院的主人,倒也並不責怪他,雖然是收養關係,但他應該認為叔叔一定會繼承他的寺院的吧。父親帶著我在這裏住了一周,就在我的考試都完成了,正打算第二天就迴老家的時候,那個晚上發生了大火。


    “是噠。我也在現場。但是關於那個晚上的事,即使時至今日——過了五年,我還是完全沒有記憶。是不是覺得和一般的劇情發展不一樣?一般都該記憶深刻的吧,哈哈……大概……大概正是因為我不記得了吧,為了給予這樣的我一個懲罰:我患上了幾乎不可能的病症。因為它,我失去了上學的機會,失去了和親人住一起的可能,失去了和朋友繼續往來的勇氣。聽上去很誇張吧?其實病名也沒什麽特別的啦——


    “——不眠症。


    “和字麵相同,就是不睡覺的病症。當然,你們可能覺得人不能睡覺怎麽還能活到現在。雖說這是幾乎不可能的病,但這世上也並不是毫無前例,在海外偶爾有這樣奇特的案例,甚至在國內,也或許有個地方有個人……啊扯遠了。總之,這個病曆史上有,並且由此養成了一種奇特的睡眠,‘半球睡眠’,通過輪流讓左右腦進入休息,一點點改善腦部的疲勞狀態,而身體的疲勞狀態則通過靜止運動來恢複——當然事實上這並不能算睡眠。為了活下去,人類的身體往往會展現出超常的力量,就是這麽迴事吧。


    “之所以解釋那麽多,其實隻是為了向你們說明,我的‘半球睡眠’,是淩晨到中午(誤差大概兩小時左右)時,右腦休息;而下午到深夜,則是左腦休息的時間。


    “不知道小學學到沒有呢,人的左右腦控製的部分。左腦控製語言類,右腦控製非語言類。從結果直接來說就是,淩晨及上午,我對文字語言類有較強的反應,但對於空間認知,深度認知,圖像畫麵的反應與記憶,甚至觸感等,都會下降到比普通人更低的狀態。而在下午與夜晚,就反過來,能對繪圖,空間概念有較強的反應能力,而在對語言的辨識與表達上則會變得遲鈍。


    “說這麽複雜真是對不起。如果需要醫院證明的話我也可以(目暮:“啊不用了,請繼續。”)……我要說的就這些啊。”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我對於沒有為自己泡一杯咖啡的事感到後悔。


    雖然在之前警方到來時我已經喝了一杯了。


    可能有些人會覺得我說這些私人問題是有什麽目的,或者太過刻意而顯得本就不怎麽真實的東西更造作了。


    但是,我覺得說謊和敷衍毫無意義。


    那都是為了掩蓋什麽而做的。


    對於什麽都失去了的我來說,掩蓋這個行為本身毫無意義。


    而且無論怎麽掩蓋,真相這個事物,即使再傷人,也還是會被誰挖出來的吧。


    5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哎?!目暮警官你們發現什麽了嗎?”無意識地跟著周圍三人重複發言,直到完成4hit,高木警官才遲鈍地問道。


    “這樣一來臥室裏的東西就解釋得通了呢。”


    佐藤警官點點頭很滿意自己的邏輯分析。


    “恩,這樣一來之前可疑的舉動就解釋得通了呢。”


    目暮警官也點點頭對自己表示肯定。


    “這樣一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呢。”


    江戶川柯南用不似小孩的口吻做了最後的定論。


    不過高木警官還茫然著,發出各種不明的疑問聲。


    請各位按照順序給他解釋下各自的理論。


    “剛才我在時永霧小姐的臥室裏發現沒有床哦!雖然是和室,但是哪個櫥裏都沒有被褥,盡管有不少毯子,但怎麽想都覺得奇怪。還有說手機不見了,但是手機明明就在書桌下方,稍微彎下身找一下就能找到的,原來是因為沒辦法注意到啊!”


    “是因為距離感有問題,而不能立即確認桌子底下是吧!原來如此!”


    高木警官拚命點頭,讚同了佐藤警官的發言。


    “從到達現場後我就發現,時永霧小姐似乎一直在試圖看清什麽,比如地上的屍體,或者門上的膠帶痕跡,以及看人時也有種角度方麵的微妙感。我本來以為是因為有什麽隱瞞或者心虛才這樣,畢竟時永霧小姐是這個案子的第一嫌疑人,不過現在應該不是了,還有神秘的跟蹤狂……原來是因為認知方麵的問題才這樣的啊!”


    “是因為對圖像的認知有問題吧!哦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次高木警官更誇張,把之前因為我的長篇大論而決定不參與討論的三個孩子的注意力又引迴來了。


    “剛才姐姐說的話,好難懂哦~”步美來到我身邊說道。


    “我完全不懂!”元太說得好像很自豪似的,被光彥迅速擠到了身後。


    “我知道!剛才姐姐說的是神戶方言吧!我爸爸有個同事就這麽說話的呢!”


    就不能別吐槽方言麽otz雖然讓你們聽不懂是我的錯啦……有些地方稍不注意就會變成家鄉話,大家懂的。


    似乎對自己的知識量很自豪的光彥繼續說道:“還有!還有那個‘半球睡眠’,很像一種魚哦!那是……哎……”


    “海豚。海豚是哺乳類動物。”


    我把牢牢記住的動物名字告訴他。


    “哦對!”他高興地大叫道,“就是海豚!和海豚一樣呢!”


    三個孩子忽然興奮起來,就好像明天要去水族館般地又跑迴走廊討論起來。


    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偵探忽然開口了:


    “姐姐,我水喝完了,還能再倒一杯嗎?”


    和剛才低沉到充滿智慧的聲音不同,現在完全就是小孩子天真的語氣。


    江戶川柯南,真是奇怪的孩子。


    我接過水杯,往熟悉了的廚房的方向去。


    倒完水我又迴到了客廳,把水遞給他。


    “謝謝!”他讓開些空間,讓我能從沙發和茶幾間走迴原先的座位。


    其實我可以繞道另一邊坐下的啦……哎?


    我被茶幾稍稍撞到了下。


    ——難道我胖了?倒個水的時間?不至於吧……


    我忽然的停擱似乎礙到了剛拿到水的少年。


    “啊!”


    他的叫聲隨著誇張的動作一起,手裏的水杯飛了出來,摔到了地上——還好因為我平時都隻用塑料杯,他手裏的當然也是——水杯畫出個半圓弧線,在地上滾了半圈形成了第二道弧線。


    當然水全撒了一地。


    我一時不知所措。


    “啊,柯南做壞事了!”


    “不可以這樣啦,柯南!”


    “柯南!你在幹什麽啊!”


    三個孩子又全湧了過來。


    我還是很尷尬地站在原地。


    不行,得快點收拾。


    我試著蹲下了身子,又撞到了茶幾。這次重心全前傾了,整個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不過盡管如此。我還是試圖去拾起地上的水杯……


    “哎呀,真不小心啊。”


    佐藤警官的聲音響起。


    她撿起了地上的水杯。


    “柯南,還有孩子們,以後要好好拿住水杯哦。如果是玻璃杯的話可是很危險的。”


    “知道了——!”


    四個孩子異口同聲。


    “時永霧小姐,你不要緊吧?”


    “啊,沒事……”


    我向佐藤警官笑了笑,扶著茶幾站了起來。


    剛要迴頭坐迴去,三個孩子又大驚小怪地喊了起來。


    “啊啊啊姐姐的眼睛!”


    眼睛?眼睛很嚇人麽……


    啊。


    我閉上雙眼。


    又迅速睜開。


    左眼的隱形眼鏡掉了。


    “藍色的!”


    “好漂亮啊~”


    三個孩子圍觀著我,真傷腦筋。


    “不愧是英國血統!”


    高木警官也湊了過來,大聲驚歎。


    不用那麽驚訝吧。


    隻是一隻眼睛是藍色的而已。


    6


    “對不起。”


    柯南用可憐巴巴的聲音說道。


    “剛才我撞到了茶幾,想拉迴原來的位置好像拉過頭了。”


    他剛替我把撿到的彩色隱形眼鏡放進櫃子上的眼鏡盒裏。


    “沒關係……沒事噠。”


    因為失去一側的隱形眼鏡的關係,我眯起眼睛看著這個少年。


    雖然嘴上這麽說著,但我心中總覺得剛才一係列的意外是被人精心設計的……


    “姐姐剛才說木頭人,是因為發現到什麽奇怪的事了嗎?”


    和之前自顧自推理的睿智完全不同,現在完全是一副小孩子的語氣。沒人和我一樣覺得這孩子很奇怪麽?


    不過看到周圍的警官似乎已習以為常,我還是先停下疑惑乖乖迴答問題吧。


    “恩……如果我想的沒錯的話。”


    “那告訴我們吧?”說完,他又立即補上一句,“我很喜歡偵探推理的劇情嘛。”


    難道你想說之前在門外是在cos偵探麽,無論從理論上還是形象上你都已經可以拿奧斯卡獎了孩子。


    心中默默吐槽著,我還是毫無顧忌地說出了想法。


    我一貫認為說實話是解決事情最快的途徑。


    “就像之前說的,在現在這個時候,我通過視覺和觸覺來感覺事物的能力會下降。沒有唿吸和溫度、僵硬的屍體——對於我來說,和木頭人沒什麽兩樣。(當然,也可能是塑料製的,雖然這不是重點。)如果要用一種方法來解釋我聽覺認知的正確性,我隻能猜想,我遇到的‘第一具屍體’,是假人。”


    自然而然地響起一片驚訝聲。我知道這是很扯啦。


    但是我還是要說下去:“我的猜測是,穿著風衣的假人立在門前,頂部用膠帶黏在門框和門間。當我打開門時,因為感知的問題無法知道門上被貼了膠帶,隻是單純地用蠻力拉開門。然後因為膠帶脫離,以及門的移動,靠在移門上的假人倒在了地上。但在我的視覺看來是什麽東西掉下去了——確實是掉下去了,我隻是無法確認是從更上麵的高度,還是同視線的高度掉下去。


    “看到地上躺著人型,隻要外表做得相似的話我應該很難分辨出和真人的區別,可能是因為跟蹤狂的關係吧,我直覺地認為是可疑的人。所以蹲下身嚐試接觸,但發現沒有唿吸和溫度……隻是僵硬的身體。


    “一定是沒吸收coffee因的原因,左腦都不能正常運作啊。認為地上躺著的是屍體,我迴房也找不到手機,就隻能去便利店報警了。還好之後犯人換上了真屍體,讓我沒有謊報呢。”


    “咳咳!”


    目暮警官故意重咳了幾聲。我發現我說錯話了。


    “我也不喜歡有真屍體啊,更何況還是……”自己叔叔的呢。“嘛,雖然難以理解,看上去很奇怪,或許怎麽看都像是玩笑,但這確實發生了。我大概是第一個把假人當屍體的人吧?”


    “第一個……倒也不是吧。”高木警官在這時候倒是反應最快的一個。“哈哈,以前也有遇到這樣的老婆婆呢。”


    我是和老婆婆一個狀態的麽喂。


    “……不過怎麽說,如果你覺得能解釋得通,大概……也能這麽解釋吧?”佐藤警官的語氣顯然還是不能理解的迷茫中。


    當然孩子們就更是雲裏霧裏了。


    “為什麽假人會變成屍體啊?!”


    “恩——怎麽感覺都是不可能的呢——”


    “姐姐說的話好難理解哦!”


    恩,這些話對普通人的難度都有點高,別說是孩子了。


    目暮警官似乎還在理解中,隻是問了句:“犯人的動機到底是什麽?”


    搞那麽多看似複雜事實上對普通人幾乎無效的詭計,怎麽想都是“犯人是變態吧”這樣的解釋而已。


    不過小偵探壓低的聲音又傳了過來:“難道和我剛才一樣……”


    剛才?一樣?


    ……原來如此。


    就和剛才小偵探故意測試我是否有空間認知障礙一樣——


    “是為了測試我的病症程度。”


    真是,怎麽聽都像是玩笑。


    不知道是誰,知道我有如此奇特的病症,為了測試病症的部分病征,而犯下了如此罪行。


    7


    目暮警官原來早就在之前的電話中向神戶的醫院確認了我的病症問題。


    多虧這病症世間罕有啊,不止是神戶的醫院,連都內的不少醫院的腦科神經科等等都能證實我這個稀有病例。似乎這些人的說法更加嚴重,把我描述得像是外星生物降臨地球似的。


    啊啊,真麻煩,這邊隻是個小小的兵庫縣民,才來東京沒多久啦。別說外星了,外國都沒去過。真是一群過分的醫生!


    於是現在他又再次把我之前的推論向法醫陳述,想從電話裏確認是否有可能發生這一係列不可思議的事。


    佐藤警官與高木警官自然是圍在他的身邊聽取資料了。


    我則拿出些巧克力給孩子們,稍微有些舍不得,畢竟巧克力的存貨也不多了。


    時間不知不覺臨近中午,外麵的驟雨早已停下,雖然想過請諸位吃頓便飯什麽的,不過自己實在不會做普通人能吃的料理,還是在十秒內放棄了這樣的想法。


    萬幸的是目暮警官要求我去警視廳做份更詳細的筆錄以及各種資料核實。順帶給我頓便飯(佐藤警官語)。而高木警官則負責送孩子們迴去。


    看來這些孩子和幾位警視廳搜查課的警官很熟嘛……這群可怕的孩子。


    我戴上遮掩眼睛用的平光眼鏡(左眼的隱形眼鏡暫時帶不上),穿上外套,也沒鎖門就跟著去了。


    所以說,未必沒有既帶隱形眼鏡又帶普通眼鏡的人嘛。


    8


    “柯南,你怎麽又坐到這邊的車裏了?我們可是要迴本部的啊。”雖然這麽說著,但從“又”字就能看出佐藤警官已經習慣了,她和副駕駛座的目暮警官就默認了跟著我坐上車的柯南的行為。


    太放縱了吧……我轉頭看到另一輛車的後座窗口伸出了幾個孩子的腦袋。


    肯定是在埋怨柯南同學的特立獨行吧。


    “柯南,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恩,什麽?”


    “測試,是為什麽?”


    “姐姐你在說什麽測試啊?”


    天真的聲音仿佛表明他又在裝蒜了。


    隻是接觸了幾個小時,這些人的個性就這麽隨意地進入了我的腦子,一定是因為他們都是善良的人,才那麽容易看穿吧。


    人性還真是可愛的東西。至少在這些人身上是。


    “我不會說謊。因為不需要掩蓋什麽,所以對我而言,說謊是毫無意義的事。”


    不過既然他不想表明,我也就不揭穿了吧。我隻要把我想說的說出來就可以了。


    “但是我不反對人說謊。任何人都有不得不掩蓋的秘密,謊言如果是出於情非得已,那一定是非常無奈的事。”


    身邊的少年看著我,緩緩露出睿智的笑容。


    看來是完全明了的意思呢。


    盡管隻是個孩子,卻處處顯示出大人的智慧。(似乎還高於普通的大人= =)


    如果用妄想的世界來解釋的話,大概就是附身、前世記憶之類的感覺吧。


    真是個好題材。


    “謊言可是有善意和惡意之分的啊。”


    他的聲音再次召迴了我差點飛到異次元的思緒。


    真是個不能小看的孩子。


    竟然和一個年長他十多歲的人討論那麽意識流的問題。


    “……至少我知道,柯南是沒有惡意的。”


    “嘿嘿。”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起來……”佐藤警官開著車,大概沒注意到剛才我和柯南的談話,忽然開啟了話頭,“柯南今年要怎麽過聖誕夜啊?”


    “啊,恩——大概是和毛利叔叔和蘭姐姐一起吧。”


    “拜托毛利老弟別在這麽重要的日子出門啊……”目暮警官像是預見到那晚將發生什麽似地歎氣道。


    “啊哈哈……事件不是因為叔叔才發生的啊。”


    “但是總是在死神周圍發生啊——托他的福這邊已經對他和案件的關係淡定了。”


    “如果毛利偵探出馬的話,大概又是個忙碌的聖誕了吧。”佐藤警官笑道。


    一個人的周圍總是伴隨著事件……這不是死神級別也是衰神級別了吧?難道警官們經常在節日被這位先生搞得暈頭轉向麽……


    啊。


    高木警官的筆跡——


    “佐藤警官,聖誕夜是不是和高木警官有約?”


    “哎哎?!”她驚訝得差點手滑出方向盤,不過隻是臉紅了而已,還不至於太驚慌,若是高木警官肯定已經讓車向右偏2cm了吧——


    “你怎麽知道的?!”


    佐藤小姐,你的音調有點高哦。


    “猜噠。”——當然是因為我想到了昨天在地鐵站看到的留言板。


    衣袖被拉了下。


    我看向身邊的柯南。


    “姐姐的筆名是m打頭的吧。”


    “什麽?”


    “猜噠。”


    他學著我的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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