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放見是北歌,眸色微深,他放下手中的劍。


    女子從房內走出來,她看著房前愣站著的北歌,安靜打量片刻,隨後側頭問身旁的蕭放:“侯爺,她是……”


    蕭放盯著北歌半晌,他未看身側的女子,隻開口道:“溫之,你先迴房。”


    白溫之聞言,深深地望了北歌一眼,她未再多言,轉身迴了房中。


    北歌立在原地,她同蕭放愣愣對視良久,忍不住眼圈一紅,連忙低下頭。


    北歌隻覺得當下尷尬無比,她自是早知道蕭放身旁女人不會少,卻沒想過,她哪天會這般不長眼的撞個正著。


    北歌想著方才的白衣美人,那樣我見猶憐的模樣,她看著都忍不住想對她再輕聲慢語些,更何況是蕭放這樣的男人。


    她這樣好巧不巧的撞上來,又算什麽。


    北歌咬了咬唇,轉身欲跑,卻被蕭放叫住。


    “和安。”蕭放看著北歌轉過去的身子,將佩劍收於腰側,隨後走上前將她拉住。


    北歌低垂著頭,任由蕭放拉著,她本還怕蕭放會因她莽撞前來生氣,不想他握著她的手腕,平靜的帶她下樓。


    北歌隨著蕭放一步步從長梯上走下來,她見蕭放向大門處走,要拉她出酒肆。北歌腳下的步子猛然頓住,她抬起另一隻手,拉扯住蕭放的衣袖,紅著眼再不肯走。


    蕭放感受到北歌的動作,他一轉頭,便瞧見她一副可憐模樣,蕭放似乎一歎:“怎麽不走,本侯帶你迴營。”


    北歌聞言愣了愣,她方才真的以為,蕭放是要趕她出去。可他若真帶她離開,那樓上的美人……


    北歌隨著蕭放走出酒肆,她尚想不明白,便覺身子一輕,她被蕭放抱上了馬。


    蕭放將北歌抱到馬背上,緊接著也翻身上馬,他一手輕攬北歌的腰肢,一手握住韁繩。


    九爺酒肆二樓的房門被推開,小廝低著頭走了進來。


    白溫之看著走進來的小廝:“侯爺走了?”


    “是。”


    “可留了什麽話?”


    小廝聞言一頓,隨後搖頭答:“侯爺沒留什麽話。”


    白溫之聞言沉默片刻,隨後擺了擺手,輕聲道:“退下吧。”


    小廝應聲退下,白溫之慢慢起身走到窗前,她推開窗向樓下望,見蕭放載著北歌,調轉馬頭帶兵離開。


    白溫之望了一會兒,直到二人的身形變成長街深處的一個黑影,才關上了窗子。


    ……


    北歌被蕭放帶迴了軍營,一路上蕭放都未說話。


    北歌猜測,定是她自己無意闖入,打擾了蕭放的好事,惹了他不悅。


    駿馬穩穩停在帥帳門前,有兵士跑來牽穩馬,蕭放翻身下馬,他將北歌從馬背上抱下來,隨即鬆開了手,徑自朝帥帳大步而去。


    北歌看著蕭放的背影,猶豫片刻,連忙跟了上去,跟著蕭放一路進了帥帳。


    興平正在打掃,他看見隨著蕭放迴來的北歌一愣,連忙迎上前,忍不住的欣喜。


    北歌瞧著興平的反應心上一暖,她還以為在這軍中,沒人會顧忌她的安危,即便是她一直費心討好的蕭放。她不在,他還會有別的女人,她到底是可有可無的。


    興平對著蕭放行了禮,他看著北歌迴來,想到奉命在外尋了北歌半個月的連祁:“侯爺,連將軍也迴來了嗎?”


    “還未迴來。”蕭放腳步未停,一路向內帳走,他吩咐興平:“派人去城內,將連祁召迴來。”


    興平領了命,正要退下,卻被北歌攔住,北歌眼見著蕭放進了內帳,她低聲詢問道:“連將軍在幽北城裏?”


    “是啊,自您走丟,侯爺便派連祁將軍四處尋你,以為您被何刺史劫走了,還親自去了趟刺史府要人。”興平說完有些疑惑:“您不是被連將軍尋迴來的嗎?”


    北歌聽著興平的話,一時心緒複雜,原來…蕭放並沒有拋下她不管。


    北歌含糊的應了興平的問,她向內帳望,被氣勢磅礴的萬馬圖屏風遮住了視線。北歌走入內帳,便見蕭放站在衣櫥前兀自寬衣,北歌走到蕭放身前,抬手輕輕勾住蕭放的腰帶,她仰頭望著蕭放,語調低低的喚了句:“侯爺…”


    蕭放低眸沉默的盯著北歌的小臉,好一會才開口問:“既然沒被抓,自己沒長腿?不知道找迴來?”


    北歌聽著蕭放的問,聽著他微冷的嗓音,勾在蕭放腰帶上的小手更緊了幾分,北歌低下頭,咬著唇可憐兮兮的說道:“妾受傷了。”


    帥帳的寬闊床榻上,北歌背對著蕭放,任由他解開腰間的束帶,一件一件脫下身上的衣服。蕭放將北歌的中衣褪至腰際,他盯著她雪白美背上,一條猙獰橫在她後肩上的傷疤,目色沉了沉。


    蕭放拿起一旁剛送來的藥膏,親自給北歌上藥。


    北歌坐在床榻邊,她感受到背後蕭放略有粗糙的指尖撫過肌膚,他動作已是最輕,可藥膏刺激著傷口還是忍不住的疼,北歌閉上眼,忍著麵頰兩側的燙。


    蕭放替北歌上藥,他的指尖無意劃過她傷口外的肌膚,蕭放觸到那抹細滑,頓了頓,開口問:“本侯聽說你是為了學釀酒才進城的。”


    北歌聞言,她想著酒肆中那位白衣女子,語調悶悶的道了句:“妾現在才知,妾努力錯了地方,原來侯爺愛的,不是那裏的酒。”


    蕭放將北歌半分吃味半分撒嬌的話聽在耳裏,卻未說話,他塗好藥後,將藥瓶放在一側,拿起一旁浸濕的絹布擦了擦手,隨後從床榻起身。


    北歌見蕭放起身欲走,顧不得穿好衣服,連忙抬手拉住蕭放的袖口。


    蕭放見被北歌雙手拉住的袖口:“本侯還有些軍務要處理。”


    “戰事不是停了嗎?”


    “是兵器上的事。”蕭放的目光移過北歌頸下的雪白落在別處:“穿好衣服…你先休息。”


    北歌看著蕭放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前,她疑惑蕭放竟不詢問她這些時日一直住在哪,為何受傷…被誰所救……


    北歌小心著背後的傷口,一件件將衣服穿好,她下了榻,轉過屏風,走到外帳。


    蕭放正坐在書案前,案上鋪滿各種圖紙,北歌慢慢走上前,在蕭放身旁跪坐下來,她朝兵器圖上望了望:“侯爺是想改弓.弩嗎?妾自幼對墨家機關術感興趣,對這些略有研究。侯爺若是信得過妾,可否讓妾看看?”


    蕭放聞言挑了挑眉,若說北歌精通琴棋書畫他相信,隻是會改造兵器倒是真出了他的意料。


    蕭放將兵器圖紙推到北歌身前,北歌貼近書案,仔細瞧圖紙,隨後問:“看這圖紙侯爺是想設計讓弓.弩可以連發嗎?”


    蕭放點頭:“如今可連發五支,本侯想改成可以連發十支,隻是新造出來的弓.弩並不穩定。”


    北歌聽了,手指在一處給蕭放看:“應該是這裏的原因。這設計的過長,硬度也不夠,若是持續連發,極容易發生桎梏,將箭卡住,發射不出來。”


    蕭放看著北歌所指的地方,她倒是真一眼就找出了問題所在,這地方也是他們試煉了數次,才尋出的毛病。這幾日他也一直在研究解決辦法,軍中的工匠也嚐試多種方式,都沒成功。


    北歌說完,從一旁拿了張宣紙,又從蕭放筆架上拿了支筆,沾了墨,將方才指出的細處,放大了數倍來畫,隨後在原畫的基礎上開始改動。


    “這裏需要再下挖半毫,然後將這裏修窄。侯爺營中所造弓.弩的木質都是鬆木吧?”


    蕭放看著北歌所改之處,瓶頸多日的思路忽的被疏通開,蕭放對上北歌投來的目光,似乎迴神的點了點頭。


    “妾覺得不宜用鬆木來造這處的零件,鬆木雖速生,幽北又常見,可是鬆木的木質受氣候的影響大,很容易漲大,這些機關都是精細處,差了分毫都會出錯。”


    “妾覺得可以換穩定一些的木質嚐試,選出最佳,若是能在這精小的零件外鍍一層薄薄的銅或鐵,會更長久耐用。”


    北歌話落,見蕭放望著自己不說話,忽意識到自己一時說的太多,她慢慢放下手中的毛筆,低聲道了句:“是妾賣弄了,讓侯爺見笑了。”


    蕭放聽著北歌的話,他抬手捏了捏北歌的下巴,倒是勾唇笑了:“本侯還以為,你隻會哭鼻子。”


    “既然你懂這些,又何必謙虛,你比本侯花重金養那幾個老迂腐聰明的多。本侯會把你畫好的圖紙拿給工匠去做,若是成功,自會重賞你。”


    北歌聞言,眸子動了動,她感受著下顎上的力度一鬆,她趁著蕭放收手,順勢靠入他的懷中,她環住蕭放的腰身,將耳朵緊貼在他的心髒處。


    北歌聽著蕭放漸強的心跳聲,慢慢從懷中仰起頭,語調帶了些模糊:“妾不想要侯爺的賞賜,妾隻想要侯爺…想要侯爺。”她的吻先落在蕭放的頸側,隨後一點點向上,吻上他的下顎。


    北歌慢慢在蕭放懷中直跪起身子,她欲吻蕭放的唇,卻被蕭放忽的扣住腰肢,他像提個輕巧小鹿一樣,五指捏住她白嫩的後頸,輕輕鬆鬆將她禁錮住。


    北歌一時動不得,她眼見蕭放眼底的神色漸漸恢複清冷,他嗓音低沉的問她:“和安,本侯問你,這些日子你都躲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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