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都是不作就不會死。


    她主動問鯤這些問題,不就是找虐,不就是作死麽?


    言歡幾乎是失魂落魄的出了莊周的臥房,都忘了叮囑鯤,讓它不許告訴莊周她問了什麽。


    外頭的刺眼陽光照的她眼前眩暈了下,她擰著眉,捂著亂了節奏的心口,腦袋懵懵的。


    他還說晚上來給她療傷。


    療什麽傷?


    怕是再往她心上插一刀。


    頭疼欲裂,她這一動怒,四肢百骸,各處經脈都在痛。


    這麽多年,讓她能張揚跋扈,讓她能睥睨傲然,讓她能目中無人,隨心所欲的修為,她身上流動的自身修為氣息,現在似乎,正慢慢被那相斥的氣息給吞噬。


    所以她身體越來越虛弱,長期修習道法的人一旦沒有本身氣息的支撐,身體一時間是接受不了,不習慣的。


    當時參與玄影派圍剿的人數眾多,她受了很多傷,隻不過最後一掌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麽是她本身的氣息被打散了?本身氣息和敵人氣息混作一體了?


    修習之人沒了氣息,就是廢人。


    驕傲如她,當個廢人,還不如那日在圍剿中死了幹淨。


    言歡跌跌撞撞迴了臥房,藥碗擺在桌上,褐色的苦汁澀味浸的房內都是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她沒喝藥直接躺迴了床上,望著幔帳頂,腦袋嗡嗡作響。


    頭疼的像是要裂開,有什麽東西急切的要從腦袋裏鑽出來似的。


    感覺腦袋空空的,心也是空空的。


    混沌,而迷茫。


    她合眼,眼前現出那年的鵝毛大雪,她遍體鱗傷的躺在街角,傷口痛,冷的痛,餓的也痛。


    寒風凜冽,大雪紛飛,對麵的青瓦屋頂被雪壓了厚厚實實的一層,冰淩垂在簷角處,似墜不墜,望的人好生著急。


    破落的長街上沒有過路人,暗灰天空中沒有鳥兒,她眼望著從天而降的一片片雪花蓋在她的身上,連抬手撥去這些冰冷東西的力氣都沒有,靜靜的,等死。


    可她卻沒死成。


    再度醒來是在一輛溫暖馬車上,救她的人,正是玄影派的宗主,也就是她後來的師父。


    言歡不是他收的第一個徒弟,卻因為天資聰穎,短短幾年其修為就遠遠超出門派中的其他弟子,因此才被升為大師姐,也是宗主的左膀右臂,最為信賴之人。


    她是囂張跋扈,是蠻不講理,可師父對她的救命之恩及培育之恩,她是牢牢記在心裏的。


    哪怕後來各大門派圍剿玄影派,她明知道自己師父是修習歪道,走火入魔,可還是誓死要保全他的性命。


    一個人外表有多刀槍不入,內心就有多潰不成軍。


    她的心,也還是如常人一般,是熱的,是軟的。


    唯一可惜的是,她在那場大雪中凍的太厲害,在此之前的記憶都沒有了。


    師父說,當時她渾身襤褸,滿是傷痕,可憐瘦弱的像小貓小狗,應是沿街乞討的流浪孩子。


    那此之前的記憶,估計也不會有什麽美好記憶。


    也罷,忘了,便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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