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嫌棄地看了一眼包裝在高檔禮盒裏的全套和服,包括白襪木屐和一柄紙傘。


    “校長送我們和服幹嘛?我們是來執行任務的吧,有必要穿成風情旅遊麽?”路明非拿起印花和服,抖了兩抖,試圖從裏麵抖落出什麽神秘小紙條錦囊小妙計之類的。


    “校長這份禮物是祝我們日本之行一帆風順,而且到了日本難道不應該穿得有點當地特色麽?”愷撒聳聳肩,表情也有點嫌棄,不過是挑剔衣服的布料和做工。加圖索家永遠隻接受最好的。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這份禮物怪怪的。”愷撒說,帶上禮盒進了更衣室。


    楚子航沒說話,他在揉眼睛。這次任務出得過於緊急,導致楚子航居然也出了點小差錯——他的美瞳戴反了,閉著眼睛睡覺時還沒感覺到什麽,但是現在醒了就感覺角膜很不舒服。


    “師兄你眼睛怎麽了?”路明非問,順手將楚子航的那套和服遞給他。


    “沒事。”楚子航將美瞳摘下來,低垂著眼睛接過和服,也去更衣室了。


    “說真的,我不太喜歡和服,總覺得腿涼颼颼的。”路明非抱怨著,最後一個進了更衣室。


    路明非不知道他們降落的地方是個荒無人煙的海邊鹽堿地,連跑道都隻有半條還在海麵上,如果他知道動作就會快一點,而不是磨磨蹭蹭導致飛機啟動反向發動機急刹時他被慣性拉著一屁股往後倒。好在後麵有個坐凳,他不至於摔個屁股墩,但是也讓他心情很不愉快,出更衣室的時候臉黑得不行。


    愷撒和楚子航早就換好衣服了,路明非從更衣室裏出來的時候愷撒正打開紙傘欣賞空白的紙麵上墨意淋漓的四個大字“天下一番”,隻覺得校長的這份禮物非常合他心意。三柄紙傘上繪製的內容各不相同,楚子航的紙傘上畫著噴發的富士山,而路明非的紙傘上則是白鶴與菊花的圖案,相較之下愷撒怎麽看怎麽覺得自己紙傘最霸氣,透著一股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味道,他喜歡。


    楚子航已經收拾妥當,連隨身長刀都妥帖地挎在腰上,和服的長袖垂下來,遮住了黑色刀鞘的大半部分。


    “走吧。”楚子航半闔著眼睛說。他的美瞳取下來了,一時半會還不打算戴迴去折磨自己酸澀的眼/角/膜。


    愷撒打開紙傘,搶先在楚子航前麵走下飛機,領著自己兩個組員施施然踩著木屐走向源稚生旁邊的悍馬。


    源稚生眼角抽搐地看著三柄不一樣的紙傘像幾朵會行走的蘑菇一樣飄過來,感覺頭疼越發嚴重,而蘑菇們還不斷四處點評,旁若無人地散發精神汙染。


    他一結束櫻井明的任務就馬不停蹄地迴了東京,他的老師也是日本黑道的大家長橘政宗告訴他要善待這些本部來的年輕人,不能像以前日本分部對待本部專員那樣粗暴。源稚生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因為日本的黑道文化和慕強文化,日本分部看本部就像“幼稚園”,而接待本部專員的工作則被戲稱為“帶孩子”。日本家庭中父親具有極大的權力管教孩子,所以專員們從進入日本變成“孩子”的角色時自然不會好過,基本都患上了日本pstd。本部能在日本得到尊重的目前唯有昂熱,副校長勉強也可,其他人在這些瘋子們的眼裏都不過爾爾。


    不過這些都是題外話,這次合作日本分部樂見其成,為了海溝裏那個東西他們什麽都可以忍耐。為了不把學院派來的三人小組推到猛鬼眾那邊去,源稚生自然是義不容辭前來“帶孩子”,甚至還有一個象征性質的歡迎儀式,雖然他很懷疑那三人有沒有看見車前蓋上那張雪白的餐巾上的三杯香檳酒和鬱金香花束。


    很顯然,他們沒有,蘑菇們自顧自的路過麵前這麽大一個執行局局長,目標明確的往悍馬裏扔行李。金發的蘑菇走過來塞給源稚生一支雪茄,熱情地拍打他的肩膀——根據資料應該是愷撒·加圖索,這個校董家的公子哥一臉真誠的推薦他那支鋁管裝的雪茄:“別抽mild seve那種女人煙了,試試這個,純正的古巴雪茄才是男人的選擇。”


    源稚生一時之間竟不知道這是建議還是嘲諷,同時他感覺自己的頭痛更加嚴重了——從知道學院派出了王牌組合前來探索海溝時他就開始隱隱約約的頭痛,而和這群人接觸後的每一秒都讓他的頭疼更嚴重了。


    源稚生深吸一口氣壓住疲憊,一股奇異的無奈圍繞著他,大概就是正常人無法理解神經病們的那種無奈:“在下源稚生,卡塞爾學院2003級進修班畢業,歡迎各位光臨日本。”


    “唔?你的中文很不錯啊。”正在給美女助理櫻送黑曜石首飾的愷撒說,表情不無遺憾,“我的中文老師是個河南人,普通話不夠地道。”


    楚子航懷抱長刀閉目養神,路明非靠著窗百無聊賴的發呆,但由於他正對源稚生,於是產生了一種他直直的盯著源稚生的視覺效果。源稚生忍住沒有迴頭,抽出一份文件遞給愷撒,“愷撒·加圖索?你是這個組的組長吧,這裏有份文件需要簽字。”


    “這是你們的遺體處理方案,如果你們不幸在這次任務中遇難的話我們會把遺體空運迴你們的故鄉。”源稚生解釋說,不無挑釁的意思。


    然而下馬威完全沒有效果,愷撒根本看都沒看文件裏的內容,雖說他也看不懂滿紙的日文,不過比起看文件的內容他更樂意欣賞自己華麗的花體簽名。楚子航更是無動於衷,連簽名都是路明非代勞。


    “唔……”路明非沉吟半響,就在源稚生以為終於有一位被震住了的本部專員時,路明非憂心忡忡地開口了。


    “自從和叔叔家吵架了之後我都是租房子一個人住的,也不知道遺體運迴去叔叔嬸嬸還認不認我。要是他們不讓我進老路家的祖墳該怎麽辦啊?”路明非這樣說著,認認真真簽下了自己的大名,一邊還詢問源稚生提不提供安葬,如果他的叔叔嬸嬸拒絕接收他的遺體能否運送至公墓下葬。


    ……我為什麽要接受這個接待任務呢?讓烏鴉和夜叉來不就好了麽,想必他們會很有話聊,興之所至可能就當場在鹽堿地澆築起了水泥樁順便修一修這個破破爛爛的飛機跑道之類的,總之他為什麽這麽想不開呢?源稚生茫然地點著了雪茄,任由這根粗壯得像根香腸似的玩意在他手指間靜靜燃燒。


    “話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好像有很多車趕來這邊了。”路明非正在和櫻聊天,練習他的日本口語,一句不長的話愣是講了三分鍾。


    “不,您的感覺沒錯。”櫻彬彬有禮地迴答,背景是雪亮的燈光和刺耳的警笛聲,有個日本男人在喇叭裏聲嘶力竭地大喊,然而幾個外國人都沒能聽懂,隻能意識到這個日本佬在反反複複地喊著同一句話。


    “他在說什麽?”愷撒問櫻。


    “黑色悍馬車上的人注意了!我們是神奈川縣警察,你們涉嫌暴力犯罪,立刻停車接受檢查!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櫻迴答,聲音平靜,“應該是一位警察署署長,昨夜烏鴉和夜叉把他的情婦扒光了用保鮮膜包起來做成了女體盛擺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後一段的解釋明顯是向著源稚生,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我知道烏鴉和夜叉是個變態,但我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蠢……那個警察署署長是衝著這輛車來的,見鬼,他們開我的車出去辦事為什麽不擋牌照!”源稚生一拳捶在方向盤,滿臉不可思議,“話說他們為什麽要把人家的情婦做成女體盛?我記得他們兩個是蘿莉控而不是熟女控!”


    “是家族的任務,烏鴉和夜叉是去幫他們的朋友忙踏平橫濱市一家俄國人開的脫衣舞夜總會。那群俄國人從俄國偷渡人口,每月都販賣幾十個俄國女人到夜總會,不服從的會遭到淩虐或者直接殺掉。當地其他夜總會投訴到本部這裏,俄國人背後有當地的警察署署長撐腰,因此態度強硬地拒絕了家族的調查要求,本部決定給他們一個教訓。烏鴉和夜叉他們大概是鬧得起勁,順手燒了那家店,一座一百二十年曆史的古建築。踏平夜總會之後他們又去了那個幫署長打理違法生意的情婦那裏……”櫻快速地解釋著。


    “他們喊話的內容好像變了,是在下最後通牒麽?”路明非還在努力聽廣播,試圖鍛煉一下自己的聽力。


    “他們要開始倒數了,應該是得到了允許對我們開槍的授權。”源稚生握緊方向盤,不等倒數開始就猛的將油門一踩到底,悍馬與飛機幾乎同時發動,朝著兩個方向極速奔馳。


    “我怎麽覺得斯萊布尼爾號是要把自衛隊的飛機打下來?”路明非在顛簸的悍馬中看著商務機起飛,機腹下探出兩枚血紅色的導彈。


    “他要是真打下來我們的罪名就不止是偷渡了,還要加上武裝入侵日本領空和……”楚子航正在解釋,猛不丁悍馬的左前輪一頭紮進一個深坑,整輛車幾乎側著從鹽堿地上跳起來——楚子航猝不及防的咬了舌頭,被源稚生截斷了話。


    “唿叫斯萊布尼爾!唿叫斯萊布尼爾!把導彈收起來,你想在日本領空殺人麽?”(摘自原著)


    源稚生一邊忙著飆車一邊唿叫機師,有安全帶的他顯然比後座碰碰卡丁車的三人要從容不少。路明非撐住車頂扒住車門,努力不讓自己的頭和鐵皮親密接觸,坐在中間的楚子航就比較慘,不僅沒什麽地方可以固定還要小心自己的長刀不會打到人。哦,對了,他還剛咬了自己的舌頭。


    “不介意的話,借用一下你車後座的裝備,我先解決一下後麵的火力。”愷撒眼看著斯萊布尼爾號兩發空爆彈調戲了自衛隊戰鬥機之後施施然拍拍屁股走人,不由躍躍欲試想來兩發單兵導彈幹掉後麵虎視眈眈的火箭筒。


    楚子航製止了愷撒,眼神示意他去拿殺傷力更小一點的霰/彈/槍。路明非緊跟師兄的步伐,一邊給霰/彈/槍裝子彈,曳光彈交織成的光網把他的表情切割得像個喪心病狂的殺人狂。他一邊上膛一邊建議:“要開打之前我們先把臉蒙上吧,我是個良民不想被通緝。”


    “不用擔心,我說過日本分部會保障諸位的安全,那麽日本分部就一定做到。”源稚生淡淡地說,“這是日本,我們的地盤,在這裏我們製訂規則。”(摘自原著)


    這波裝逼路明非給源稚生點了個讚,顯然,在場的另一個大齡中二病已經被挑起了興趣,更別說這個大齡中二病還是他們的組長。半分鍾內愷撒就和源稚生打好了賭,60秒不動槍械擺脫追捕,輸的人包場東京最豪華的牛郎夜總會開party。


    源稚生信心十足,他有把握60秒甩掉所有追擊的警車,然而心頭卻有種不祥的預感在盤旋。然而現在兩軍對壘再怎麽發慌都不能露怯,所以源稚生表麵依然是風輕雲淡勝券在握。


    愷撒倒是興致勃勃,隻想看源稚生怎麽破局,唯一的問題是愷撒默認代表全組,要是他輸了路明非和楚子航得一起穿上牛郎服去敬酒。


    “我抗議,為什麽是牛郎?我寧願去秋葉原!”路明非發出不讚同的聲音。


    楚子航投以不讚同的眼神,無論是牛郎店還是秋葉原他都不想去。


    “這是日本特色,來了當地就要體會當地的特色,比如來了北京你就要去爬長城,去了泰國你就要去看人妖表演……”愷撒振振有詞。


    “好了你別說了,下次你來北京我一定會請你吃北京特色小吃豆汁的。”路明非麵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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